柔然王庭。


    大战将临，整个王庭中充满了肃杀的氛围。


    经过数年的征战，柔然掌控了七河地区，将势力渗透进了河中地区，原本效忠嚈哒的十几个国家都选择了投效柔然。


    大帐之中，没有美酒与舞女，有的只是征战杀伐下存活的勇士。


    阿那瓌居于其首，看着帐中不同皮肤、不同肤色如今都效忠柔然的属臣，意气风发。


    “我们占据夷播海后，波斯人也不断在战争之中取得胜利，嚈哒人被我们逼入了绝境，一场决定西域归属的大战便要来了。”


    阿那瓌尽管兴奋，可依旧十分谨慎。


    这场决战，他们赢了，便能占据整个西域。若嚈哒赢了，他们的扩张便会停止。说不得，柔然还会被反推回去。


    “诸部务必一心，不可生干戈。”


    阿那瓌说完，帐中属臣便爆发了激烈的呼喊声。


    他们的士气很高。


    柔然西征的过程，也是不断征服与融合的过程。


    在这一过程之中，选择效忠的各个部落，都能在战争的胜利号角之中，获得巨大的利益。


    赢了，柔然便将是下一个嚈哒帝国，掌控西域，控制丝绸之路。


    他们，也将是各个城邦的主人。


    “可汗，吐谷浑雅仁来了！”


    “他来作甚？”


    “他带着大野爽的国书来了。”


    “让他们进来。”


    阿那瓌坐回了王位，百余名属臣分列两旁，从帐门到王座的道路空了出来。


    吐谷浑雅仁从进帐门开始，便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毕竟，不说王帐之中的气氛，光是被百余双眼睛盯着，谁都会感受到压力。


    吐谷浑雅仁好歹是专业的，在这样的环境之中，依旧保持着礼仪，走到阿那瓌近前，行了一礼。


    “可汗！”


    “大野爽让你来作甚？”


    阿那瓌尽管面上没有表情，可心中却极其在意。


    “可汗之兄天可汗秦王李爽让在下带来一份国书，祝可汗武运昌顺，击败嚈哒，还西域百姓以安宁。”


    阿那瓌听了，心中一奇。


    大野爽还有这们好心？


    阿那瓌不管心中如何起波澜，可面上却十分淡定。


    大帐之中其余人却没有如此，纷纷议论起来。


    除了跟随阿那瓌西征的旧部知道内情，其余归降的高车、突厥等部落的人，根本不知道阿那瓌还有一个义兄。


    听起来，他们关系还不错。


    听着帐中议论纷纷，阿那瓌看了一眼一旁的国相秃突佳。


    对方用鞭子抽了一下皮鼓，随着厚重的声音响彻，大帐之中瞬时间安静了。


    “将国书与我！”


    阿那瓌从吐谷浑雅仁手中接过了国书，吐谷浑雅仁却没有停下。


    “您的义兄望您击败嚈哒后，安定西域，通畅商路，彼此结为兄弟之国，共保治下百姓之安危。”


    阿那瓌看着这份国书，眼睛眯了起来。


    这份国书上，李爽的用词并没有任何欺凌傲慢之意。


    一时间，阿那瓌倒是没有话了。


    无他，阿那瓌弄不懂李爽要做什么？


    这不是他的风格啊！


    大野爽，你在搞什么鬼！


    “使者之意，本汗明白了。”


    阿那瓌让人将吐谷浑雅仁领了下去，让人隆重招待他。


    这个插曲并没有影响战前的动员会，战争的机器依旧在转动着。


    只是，随着众人退去，阿那瓌重新拿起了这份国书，一个字一个字的研究起来，越看越恼火。


    “大野爽，你究竟何意？”


    ……


    阿史那土门回到自己的大帐之后，他的夫人柔然公主阿麋看他心神不宁的，连吃饭都没有精神，不禁问道：


    “你为何从父汗的金帐中回来就如此模样，今日可有你最喜的烤羊肉！”


    阿史那土门看向了郁久闾阿麋，问道：


    “你说那个秦王是何等人？”


    阿麋听到了秦王两个字，满脸的笑容都不见了，甚至眼神有些闪躲。


    阿史那土门则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夫人的异常，接着道：


    “当初我第一次随族人去阴山时，便被秦王看中，娶了你。那时的我只觉得他是一位伟大的君王，拥有着洞察一切的目光。”


    阿史那土门在倾诉着，阿麋也静静的听着。


    “这些年我追随可汗南征北讨，越发觉得这位秦王很厉害。能将可汗这样伟大的君主逼到西域来，不是一般人都能做到的。可今日，他却派来了使者，要与可汗言和。对此，我想不明白。”


    “你想不明白什么？”


    “嚈哒乃是秦王的盟友，柔然是秦王的敌人，为何秦王要庆祝敌人的胜利？”


    阿麋听了，有些哀伤，幽幽道：


    “秦王的心中没有盟友。”


    阿史那土门听了这无意中的一句话，脸上露出了明悟。


    “我明白了！”


    阿麋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丈夫，满脸好奇。


    “对于秦王而言，谁胜利并不重要。这片土地的主宰只要能维持商路的稳定，让西域的商人为关中带去财货，带走丝绸，那便够了。”


    阿史那土门站了起来，有些兴奋。


    “谢谢你，阿麋，我要去告诉可汗秦王的意图。”


    阿麋看着自己的丈夫，赶忙劝道：


    “你等等！”


    “为何？”


    “父汗是君，你是臣，他还没有想明白，你却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利害你不可不知。”


    对于自己妻子的提醒，阿史那土门摇了摇头。


    “再伟大的君主也注定无法做所有的事，因此才需要臣子的帮助。可汗是英明的君主，又如何会嫉妒臣子的才能？”


    正巧此时，外面来了金帐使者，阿那瓌要见土门。


    阿麋再次提醒道：


    “听我的，父汗若说自己没有想通，你千万不要说。”


    阿史那土门看着自己的妻子，最终点了点头。


    ……


    阿史那土门走后不久，吐谷浑雅仁带着礼物前来拜会阿麋。


    “秦王送这份国书，想要如何？”


    “大王之意，非臣子能知。”


    阿麋却是带着几分怒意，全然没有阿史那土门那样的心思。


    “柔然主常思东归，至今帐下还有大量柔然旧臣支持，可那些投效的西域诸部却不想离开西域。秦王送这份国书，便是为了离间柔然旧臣与西域诸部。”


    “公主聪慧！”


    “你！”


    “大王说，公主若不想行间者之事，他不会强求。”


    阿麋咬着嘴唇，道：


    “告诉他，我不会失信，望他也不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