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曹宝平教授，咱们北电文学系的大拿，目前负责研究生课程教学……”


    剧组内，姜玮热情地引荐着。


    “曹老师您好。”吕睿主动伸手问了句好。


    眼前这位的名号，他自然是早有耳闻。


    《冲天飞豹》《光荣的愤怒》《绝对情感》，这些都是其代表作。


    圈内从编剧转型做导演的不在少数，但曹宝平绝对是其中的佼佼者。


    他获得过不少奖，尤其是文艺类型的奖项。


    用陈国富的话来讲就是：曹宝平是一个有着极大创作激情的创作者，他这种导演在中国不是没有，但却极其少见。


    吕睿清楚记得，这位日后可是被誉为“影帝制造机”的，作品含金量极高。


    尤其是那部《烈日灼心》，堪称其封神之作！


    “吕导，打扰了。”


    曹宝平毫无前辈架子。


    虽然他是前辈，但毕竟今天是有求而来，再加上吕睿如今的成就早已远超于他，态度自然是要多谦和就有多谦和。


    “曹老师客气了。”


    来者是客，更何况还是自己导员和母校教授。


    于是，吕睿索性放弃了午休，带着二人在剧组里简单逛了逛。


    姜玮站在几座巍峨的大型机甲模型前，难掩感慨：“真是没想到啊！咱们华语电影也能造出这么大个家伙。”


    曹宝平连连点头附和：“老姜，你可是教出了个好学生啊！”


    “别别别，这功劳我可不敢领，他纯属自学成才。”姜玮连连摆手，脸上却难掩得意。


    学生太过出色，反倒让他这个老师压力倍增。


    自从吕睿那届毕业后，他新带的这一届简直别提多惨了，一个成器的都没有。


    无奈之下，他这才筹备了《潜伏》这部剧，把一群学生都拉到了剧组实地教学，期望看能不能挑出几个好苗子来。


    “姜老师这话太谦虚了，我能有今天，绝对离不开您的提携。”吕睿适时奉承了一句。


    姜玮嘴上依旧推辞，但笑容却怎么也压不住，显然对这句话十分受用。


    逛完剧组，三人走到了外面的休息区。


    姜玮轻咳一声，主动提出了今天过来的目的：“曹教授写了个新剧本，打算自己执导，目前正在找投资。


    我最近不是跟你们睿视界在合作《潜伏》这部剧吗？他就托我帮忙引荐一下……”


    圈内之所以分京圈、沪圈、港圈、西北圈，说到底还是跟自家人合作更省心、能少踩坑。


    北电本身也是个圈子，台前幕后的合作大多会优先找校友。


    要不是北电演员的整体水平比不过中戏，也不会有“北电导演钟爱中戏演员”这一说法，早就实现行业内的自我垄断了。


    “你帮忙给看看，能投就投，不能投也没关系。”曹宝平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


    前辈找后辈帮忙，总归有些尴尬。


    若不是姜玮打包票说这边准能成，他原本是打算去找中影或华宜的。


    不过，听说中影最近对文艺片的扶持卡得很严，不少人去拉投资都被拒之门外。


    至于华宜那边，他打算找刚从哥伦比亚亚洲区制作总监任上离职、回华宜任电影总制片的陈国富。


    两人之前倒是有些交情，说不定能拉到一些资金。


    到时候再向北影厂申请一笔补助，差不多就能启动了。


    “是那部《李米的猜想》吗？”


    吕睿忽然想起了上午看到的电影局过审公告，这部片子和《疯狂的赛车》就在同一批过审名单里。


    “没错。”


    曹宝平打开随身带的包，把剧本递了过去。


    吕睿伸手接过，饶有兴致地翻看起来。


    故事主要围绕女出租车司机李米展开，她和未婚夫方文本打算结婚，却因李米父母反对被迫分开，方文自此失踪。


    四年来，李米只能收到方文的信件，却没有寄信地址，始终找不到人。


    直到一场意外命案，将她、方文以及两个陌生人的命运紧紧缠在一起……


    “非常不错的题材。”吕睿边看边分析，“贩毒团伙就像现实里追逐利益的上位者，靠着剥削底层人获利。


    方文、裘火贵、裘水天则是被压迫的底层，最后被逼无奈走上犯罪道路，迷失自我、挣扎又逃无可逃……”


    曹宝平微微瞪大眼睛，下意识和身旁的姜玮对视一眼，眼里满是诧异。


    吕睿不过是粗略的翻看了一遍剧本而已，竟然精准解读出了他想表达的核心内核？


    这剧本鉴赏能力也太牛了吧？


    “啪！”


    大致翻完剧本，吕睿合上本子，满意的点头道：“曹老师不愧是文学系大拿，这文字功底，太震撼了。”


    剧本其实并不复杂，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简单，但却又透着一股难得的精致。


    往往只是三两句画外独白，既能简明交代故事起因，又能不动声色为后续埋下伏笔。


    难怪曹宝平能在北电文学编剧系站稳脚跟，这能力是真的过硬！


    “你觉得满意就好。”


    曹宝平脸上露出了真切的喜色，紧绷的肩膀也松了些。


    吕睿也没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的问：“曹老师需要多少投资？”


    “可能得 800到1000万……”曹宝平顿了顿，补充道，“我想走商业结合文艺的路子，更偏向商业制作……”


    哪个导演不想自己的片子票房亮眼？


    他也想试着挑战一下自己，打破文艺片小众的局限。


    “800到1000万？”


    吕睿想了想，没多犹豫便直接拍板，“剧本质量摆在这，再说还有姜老师这层关系在，咱们自家人办事，那就别抠抠搜搜的，就按1000万来！


    我想钱到位，曹老师也能更安心地打磨作品。”


    这话既给足了曹宝平面子，又暗里捧了姜玮一把。


    旁边站着的姜玮脸上压抑不住喜色，显然对这份心意极为受用。


    曹宝平更是又惊又喜，激动得声音都微微发颤：“那就多谢吕导帮忙了！”


    “不客气，也盼着曹老师这个项目能马到成功。”吕睿笑着回应。


    随后，三人又围绕电影立项、筹备细节聊了几句。


    不过，当曹宝平提到比较钟意周寻来演李米时，吕睿脸上的笑意淡了些，微微皱起眉头：


    “恕我直言，曹老师，周寻这段时间的风评可不太好。”


    这话让曹宝平顿时一愣。


    他最近一直忙着打磨剧本，只零星听过些传闻，倒也没细究过周寻的黑料风波。


    “既然定了走商业片路线，对演员的票房号召力和路人缘就得有要求，现在舆论缠身的演员，后期很可能给片子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宣传时也容易被带偏节奏。”


    吕睿简单解释着。


    曹宝平缓缓点头，心里很认同这番话。


    琢磨片刻，他很快反应了过来。


    吕睿这是在变相提醒，不希望他用周寻啊！


    金主的态度至关重要，他自然不会硬着头皮坚持，当即顺着话茬问：“不知吕导是否有合适的人选推荐？”


    吕睿倒也没直接提名，只是道：“不如公开试镜吧，慢慢挑，好角色得配好演员，这种事急不得，多看看总能找到最合适的。”


    “行，那看来还得借用一下睿视界的场地。”曹宝平立刻接话，顺势敲定了后续合作的细节。


    “这个当然没问题。”吕睿爽快应下。


    ～


    赶在《环太平洋》下午拍摄开工前，吕睿将姜玮和曹宝平送到了剧组门口。


    往摄影棚走的路上，他先拨通了侯宏亮的电话，叮嘱道：“曹宝平教授的《李米的猜想》，咱们定了投1000万，你尽快准备资金和合同，对接好细节。”


    “行，我知道了。”侯宏亮立刻应下。


    挂了电话，吕睿琢磨片刻，又找出范冰栤的号码拨了过去。


    “李米”这个角色，和刘艺菲的清新气质完全不搭，她自然是没机会了。


    而范冰栤年龄稍大一些，自带的成熟感与角色的坚韧底色倒是有不少契合度。


    其实她演技并不差，只是那张过于明艳的脸太扎眼，总让人下意识忽略她的表演功底。


    吕睿的想法倒也简单，推荐她去试镜，至于最终能不能成，还是看曹宝平的判断。


    反正只要不用周寻就行。


    之前他就规划好了，要把对方三金影后的路给断掉。


    现在金像和金马都没了，那么金鸡自然也不能落下。


    而接到他电话的范冰栤，整个人则瞬间兴奋了起来！


    《墨攻》的票房是彻底扑街了，这让她心里一直憋着股郁闷。


    《来自星星的你》剧本还在打磨中，她就算再着急，也得等编剧团队收好尾。


    因此，眼下的她正处于空档期，还没找到合适的工作机会。


    更关键的是，她与华宜的合约只剩下了20多天，这会正愁着找下家的过渡项目。


    却没想到，吕睿的甜饼就这么“砸”了过来！


    如果是旁人推荐，她一定会反复打听项目细节，生怕再遇到《墨攻》这样的扑街作品。


    可吕睿开口，她是一百个放心，当即表决心道：“吕导，您放心！我肯定好好准备试镜，这个女主角我一定拿下，绝不让您失望！”


    “？？？”


    吕睿握着手机愣了愣。


    他明明只是建议她去试试，怎么就成了“必须拿下”的任务了？


    对于范冰栤的脑回路，他有时候是真的摸不透。


    明明她在外面是气场全开的“范爷”，可在自己面前总像是母老虎退化成了小猫咪，温顺得不像话，就挺让人费解的。


    “那，祝你好运吧。”吕睿没再多说，径直挂断了电话。


    不过电话另一头的范冰栤，此时却还沉浸在兴奋中。


    她攥着手机原地踱了几步，愈发笃定，跟着吕睿绝对是最佳选择！


    即便刘艺菲是公认的“睿女郎”，可吕睿却愿意把试镜的机会留给自己，单是这指甲缝里漏出来的资源，就足够她站稳脚跟了。


    这就是站队成功的好处！


    不像某些傻女人，从一个坑跳到另一个坑里也就算了，还差点把自己坑到退圈，也是够蠢的。


    而在同一时间，正处于舆论沉寂期的周寻，刷到《李米的猜想》过审通告时，眼睛瞬间亮了。


    她第一时间就找出曹宝平的联系方式，拨了过去。


    早在剧本筹备初期，两人就曾在上海国际电影节颁奖典礼上见过面。


    当时曹宝平拿着剧本跟她聊了大半个小时，还直言你太适合这个女主了。


    这句话周寻一直记在心里。


    如今她正被迫低调，闲在家里都快憋疯了。


    如果能跟曹宝平合作拍这部戏，既能填补空档，说不定还能靠角色扭转风评，怎么想都是划算的事。


    然而，电话接通后，周寻脸上刚扬起的喜色，却在听完曹宝平的话后瞬间僵住。


    “项目投资方刚定下来，后续会举行公开试镜，你要是有兴趣，到时候可以去睿视界那边报名。”


    “好，我知道了，谢谢曹导。”


    周寻的声音透着难掩的失落。


    挂了电话后，她茫然地望着天花板，苦涩瞬间漫上心头。


    去睿视界报名？


    她心里跟明镜似的，这根本就是没机会。


    自己干了什么事，她自己最清楚，外界同样也能猜得大差不差。


    如今《李米的猜想》由睿视界投资，让她去对手的大本营试镜……别说拿下角色，能不能顺利走完流程都是未知数。


    她蜷缩在沙发里，脑子里一片混乱。


    明明曹宝平当初那么认可她，可如今投资方一变，一切就都成了泡影。


    她甚至能想象到，自己要是真去了睿视界，会迎来怎样的冷遇。


    原本燃起的一丁点希望，就这么被一盆冷水浇灭，房间里的空气仿佛都变得沉重起来。


    ……


    12月4日，由睿视界与英煌联合出品的犯罪题材电影《新世界》，在首都正式举行了首映礼。


    邀请函几乎覆盖了内地及港台地区的影视圈人士。


    可不出意外，香江那边除了英煌阵营的演员与合作方，其余人一致表态不会出席。


    很显然，他们还在为《新世界》内地演员做主咖、香江演员作配的配置耿耿于怀，故意摆起了架子。


    对此，吕睿完全不在乎。


    这群人爱来不来，不来反倒清净，省得扫他兴致。


    截止当前，除了刘玮强、麦兆辉执导，梁朝玮、金城武、舒棋主演的《伤城》尚未上映、成绩未知外，其余港片几乎全部血亏。


    目前，06年香江电影票房排行榜第一名仍然还是年初的《霍元甲》，报收3020万港币。


    排在第二名的是《宝贝计划》，2345万港币。


    反观第三名，更是连2000万港币都没保住。


    就连在业内被吹得天花乱坠的《墨攻》，上映十多天，香江票房也才800多万港币而已。


    所谓的“备受好评”，不过是业内自嗨而已，香江观众根本不买账，反而骂声一片，吐槽其是烂片。


    市场都快凉透了，这群人北上时还端着二五八万的架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港片黄金时代没过去呢。


    吕睿才懒得惯着他们。


    他有自己的制作班底、发行渠道，手里还有好剧本，完全有底气保持高高在上的姿态。


    不像那于胖子似的，自从跟睿视界断开合作后，恨不得给港圈跪下来磕头叫爹，那见一个舔。


    港圈虽寥寥无人，但首映礼现场依旧星光璀璨。


    内地影视圈的导演、演员们齐聚一堂，谈笑风生间，气氛热烈非凡。


    韩三坪、任忠伦、王常田、姜闻等人悉数到场，帮忙捧场。


    几人刚踏上红毯，就听见签名墙前的吕睿正在接受媒体采访，语气从容不迫：


    “《新世界》是我们对犯罪题材的一次尝试，也希望能为华语电影的多元发展添一份力……”


    周围掌声雷动，根本没人去留意那些缺席的香江人士。


    如今的华语影视圈，早已不是港片独霸天下的时代了。


    “这小子，年纪轻轻的，倒是有了几分枭雄姿态。”


    姜闻远远望着吕睿的身影，眼底难掩欣赏。


    想当初，他还把吕睿当成徒弟带过一段时间，领着他四处拜山门、混圈子。


    可如今，这当徒弟的竟然比师傅还风光，搞得他只有喝大了时才敢吹嘘几句，平日里与人聊天都谨小慎微，生怕被人戳破“徒弟比自己牛”的事实，说他虚伪。


    不过转念一想，他又释然了。


    反正自己提携吕睿的事迹，早已在圈内传为美谈。


    只要自己不作死，吕睿发展得越好，他日后说不定也能跟着一起载入影史。


    想到这儿，姜闻的笑容愈发灿烂，甚至生出了退休回家，享受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念头。


    再拍下去，万一拍出部烂片，岂不是毁了他的一世威名？


    可一想到最近翻到的《夜谭十记·盗官记》，他又心痒难耐。


    就这么歇着也不是个事啊！刚生了个儿子，还得给他攒钱娶媳妇呢。


    “算了，再拍一部，就拍一部，拍完我就彻底歇了！”


    姜闻暗暗下定决心，随后跟着众人走进了会场。


    “姜导，欢迎您来参加首映礼！”


    路旸此时正领着《新世界》主创团队，逐一迎接进场的嘉宾。


    “你爹路海啵呢？没来？”姜闻和路海波还算熟悉，随口问道。


    “没有，他今天有场论坛会要参加。”路旸神色平静地回应，心里却泛起一阵酸楚。


    说句大不敬的话，他这爹，跟那“生物爹”其实没什么两样。


    高中时，他爹就强行逼他放弃心爱的文科，选了理科。


    从首都理工大学毕业后，他进了凤凰卫视，愈发笃定了对影视的热爱。


    可当他报考北电研究生时，父亲竟大发雷霆，扬言再也不管他了！


    从那以后，父子俩虽说不至于形同水火，但也几乎没太多交流。


    路旸心里一直憋着一股劲，他一定要成功，要让父亲看看，自己选的这条路绝对没错！


    “啪！”


    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吕睿的声音传来：“愣着干什么？走吧，该进场了。”


    “好。”


    路旸点了点头，压下心头的情绪，跟在吕睿身后大步往会场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