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妹妹

作品:《韫玉软香

    沈韶辞并不识得这位女子,只是听她称自己为嫂嫂,大概推测其为表妹之类的人物。沈韶辞莞尔一笑道:“这位妹妹好生美貌,莫不是西子转世,我这俗世粗人竟不识得,还望妹妹解惑呢。”


    柳琴烟确实容貌倾城,纵以沈韶辞之美貌相媲,韶辞略输精巧,却胜在气质出尘。沈韶辞这般夸她,本是初见客气礼貌之语,再者韶辞不知其身份,故而谦称自己为俗世粗人,引得柳琴烟自言身份。


    柳琴烟噗嗤一笑,又拉起沈韶辞的手道:“嫂嫂谬赞。我与长衡哥哥儿时一起长大,嫂嫂唤我琴烟便可。”


    这柳琴烟看似亲热,实则语句表意不清,并不说明她与顾长衡有何亲属关联,只含糊说句与顾长衡相伴长大,倒是让人易生误会。


    可沈韶辞并不是心胸狭隘之人,更何况来者是客,她自是从容一笑,道了句“原来如此”,便请柳琴烟上座。


    沈韶辞示意丫鬟上茶,含笑道:“我初来府上,未曾听夫君提及过,妹妹今日怎的得空过来?”


    柳琴烟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未曾想这位新嫂嫂倒是个难对付的角色。外表看似柔弱温和,实则言谈中句句设陷。沈韶辞口口声声喊她妹妹而非琴烟,看似亲近,实则却在提醒她的身份,既是妹妹,便生不得旁的心思。再者沈韶辞又言顾长衡未曾提及,便是质疑柳琴烟所言自小长大的情分。


    柳琴烟嫣然一笑:“嫂嫂初嫁府中,琴烟还未曾拜访,又听闻长衡哥哥近日忙于公务,总是宿在衙署,担心嫂嫂一人寂寞,特来陪您说说话儿。”她语带关切,眼底却掠过一丝窥探的快意。


    “有劳妹妹挂心。”沈韶辞垂眸,轻拂茶沫,“夫君尽忠职守,是为本分。我在府中侍奉母亲,打理庶务,倒也充实。”


    “嫂嫂真是贤惠!”柳琴烟赞叹,语气却微扬,“只是……哥哥也真是的,新婚燕尔,竟舍得让嫂嫂独守空房。他呀,自小就是这般性子,眼里只有公务,冷冰冰的,不解风情得很,我们这些自小相识的都习惯了,还望嫂嫂莫要往心里去。”


    这话看似劝慰,实则句句戳心。无非是炫耀两人自小情分亲厚,暗讽沈清辞这个“外人”难以融入罢了。


    沈韶辞端茶的手稳如磐石,抬眼看向柳琴烟,唇边漾开一抹极淡却无可挑剔的笑意:“妹妹说笑了。夫君乃国之栋梁,心系公务正是其可贵之处。我为妻室,理当体谅支持,何来往心里去一说?夫君虽性情冷淡,但待我却是极好的,我瞧着并不似表妹所说的不近人情呐。”


    沈韶辞四两拨千斤,又将柳琴烟这番话给挡了回去。加之沈韶辞身份在此,所言所行皆无可挑剔,倒是显得柳琴烟言语有些逾矩了。


    柳琴烟笑容一僵,随即掩口笑道:“嫂嫂不介意便好!说起来,我今早过来时,仿佛看见嫂嫂身边的绿漪姑娘往皇城司方向去了,可是给长衡哥哥送什么要紧东西?”


    沈韶辞虽知府内定有眼线,但未曾想对自己与顾长衡之事如此惦念,坦然道:“并非要紧物事,送些寻常用物罢了。”


    “嫂嫂真是体贴入微!”柳琴烟目光微闪,似羡慕似调侃,“不过长衡哥哥那人,于这些穿戴用度上向来马虎,从前姑母送去多少精致物件,他也未必多用一件。嫂嫂的心意,只怕他未必能即刻领会呢。”


    她这是在暗示,沈韶辞的用心毫无意义。但沈韶辞神色不变,只淡淡道:“尽一份心而已,何须他即刻领会。”语气平和,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端然。


    柳琴烟见话已点到,再试探下去也讨不到便宜,又闲话几句,王氏便替她寻了个借口,送她前去厢房安置下来。沈韶辞起身告辞。


    从前在沈府,祖母虽管束甚严,但府内人情往来简单,沈府上下井井有条。而今到了这国公府内,沈韶辞才知晓何为龙潭虎穴,多少人明里暗里各怀心思,每日需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应付。沈韶辞并非无力招架这些,只是她自幼习得大家之道,深知将才智用在后宅算计上无甚意义,倒不如治家修身,更有一番天地。


    但眼下这情景……并非她不争不抢便少有祸事上身,那王氏摆明了不放过自己,而今又招了个柳琴烟入府,只怕日后更加棘手。


    沈韶辞回到云栖堂,招手唤绿漪进门:“去打听一下,世子爷什么时候回来?”


    绿漪自是又去皇城司寻三宝,三宝将这消息带给顾长衡时,顾长衡正在批阅卷宗,闻言倒是略微一思忖。确实是有四五日未曾归家了,他们新婚不过两月余,自己这段时日忙于公务,是有些疏忽家中。


    顾长衡言道:“今夜便回去。”


    ……


    时序入夏,夜风已带了些许暖意。顾长衡自皇城司归来,已是亥时三末。


    踏入云栖堂庭院时,他下意识地垂眸,视线掠过脚下。那是一双崭新的官靴,玄色缎面,靴筒处以极细的青线绣着松针暗纹,针脚缜密匀停,透着低调的雅致。正是沈韶辞遣绿漪送至衙署的那双。


    靴底踏过青石小径,发出沉稳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正房窗棂透出暖黄的烛光。顾长衡挥手屏退欲通传的侍女,自行推门而入。


    室内倒是穿堂风过,驱散了他一身躁意。只见沈韶辞正临窗而坐,侧影被烛光勾勒得十分柔和。她并未察觉他的归来,正专注地俯首于案上的一卷书册,青丝半挽,一枚简单的玉簪斜插,神情宁静。案头,一盏清茶氤氲着淡淡的白雾。


    顾长衡的脚步不由得放得更轻。他的目光掠过她手中的书卷——并非闺阁常见的诗词集,而是……《孙子兵法》?旁边还摊着一本《舆地纪胜》,书页间似乎还夹着几张墨迹未干的笺纸,像是随笔札记。


    他从未想过,自己这位由圣旨赐婚、以端静闻名的妻子,会在深夜独处时,翻阅这些。印象里,她应是抚琴作画,或是管理内宅庶务,而非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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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山川险隘、权谋韬略为伴。


    许是他的目光停留过久,或许是那沉寂本身便是一种惊动,沈韶辞终于从书页间抬起头来。见到他立于室中,她眼中掠过一丝微讶,随即放下书卷,起身迎上。


    “夫君回来了。”她敛衽一礼,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婉平静,听不出太多波澜。目光却在他身上迅速一扫,最终,极快地在他脚上停顿了一瞬,羽睫随之轻轻一颤,便又恢复如常。


    “嗯。”顾长衡应了一声,状似随意地走到案边,指尖拂过那本《舆地纪胜》的书脊,“在看这些?”


    沈韶辞替他斟了杯热茶,语气温和:“闲来无事,随便翻翻。父亲藏书颇丰,我自幼便喜杂览,让夫君见笑了。”


    “怎会。”顾长衡在另一侧坐下,端起茶杯。茶水温热,恰如她此刻的态度,礼貌周全,却隔着一段距离。他饮了一口,目光再次落回她脸上,忽然道:“靴子,很合脚。有劳夫人。”


    沈韶辞正欲执壶添水的手微微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只耳根泛起一丝极淡的绯色,声音依旧平稳:“夫君穿着合宜便好。夜巡辛苦,妾身只是尽本分。”


    又是一句“本分”。顾长衡摩挲着温热的杯壁,心中莫名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滞闷。他沉默片刻,终是又将话题引回书上:“夫人对兵法舆地也有涉猎?”


    “谈不上涉猎,”沈韶辞谦逊道,“只是觉得,天地广阔,世事纷繁,多知晓一些,眼界或许能开阔些,不至于困于方寸之间。”她的话语轻柔,却带着一种独立于闺阁之外的通透。


    顾长衡深邃的眼底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激赏。他这位夫人,似乎总在他以为已经了解时,展现出新的层面。


    室内陷入短暂的静谧。沈清辞垂眸看着杯中沉浮的茶叶,似在斟酌,片刻后,方抬起眼,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好奇,仿佛只是寻常闲谈:“今日琴烟妹妹来坐了片刻,说起些旧事,言谈间对夫君甚是熟稔。听闻她幼时常来府中小住?”


    柳琴烟?许是很久未曾听到这个名字了。顾长衡顿了片刻,抬眸对上她清澈却难辨情绪的目光。他心下了然,这看似随意的问话,实则是一种极矜持的试探。他神色未变,只平淡道:“我母亲与琴烟的母亲,乃是手帕交。琴烟年幼时曾在府内住过几年,皆是少时旧事。她性子活泼,母亲颇为宠爱。”


    顾长衡口中的母亲,概是生母许氏,只是沈韶辞今日见这柳琴烟与王氏也甚是熟稔,心下生疑,但只是唇角微弯,露出一抹清浅的笑意,轻声道:“原来如此。如烟妹妹确实伶俐可人。”


    顾长衡见她眉尖一闪而过的困惑,多解释了一句:“不过王氏,亦是她的姑母。”


    他眉目冷淡,提及王氏时,又恢复了往日冰霜模样。沈韶辞虽对这段关系颇感讶异,但见顾长衡些许神色寂寥,当即不再追问。


    烛影摇曳,映着两人对坐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