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泽颜再次踏入坎托尔院长的办公室，却是和先前完全不同的感受。


    扑面而来的凝重氛围压得人神经紧绷。


    “日安，坎托尔院长。”


    “你来得正好。”坎托尔院长面色严肃地敲敲办公桌，“我刚收到举报，说这件事是你最先主使的，是吗，曼崔亚小姐？”


    出乎预料的，没等荀泽颜开口，庄晨曦先截住坎托尔院长的话：“院长先生，请允许我再次向您声明，我们的一切行为是基于院赛海选进行的正当活动，该被处分应是恶意举报者！”


    “休要狡辩！私自在学院宿舍贴招募宣传，这是不是你所为？”坎托尔院长厉声道，“还有曼崔亚小姐，将辩会专属场所用于己用，以公谋私，此事你可认？”


    “曼崔亚小姐作为辩会会长难道无权自主召开相关会议？你会议室门口好像也没贴着告示说非辩会成员不得入内吧？”庄晨曦接道，“至于宿舍告示，的确是我初来乍到不了解规章制度，但我不认为这能构成密谋集会。”


    “这严重影响了海选公正性。”坎托尔院长似乎依然不打算将此事揭过。


    “首先，我们没有密谋任何可能损害学院利益的话题，我们讨论的内容都是与学院活动息息相关，在合规范围之内的。”


    庄晨曦再次提高音量。


    “其次，若您说但凡利用自己能力得到的权限和资源提高自身竞争力都算影响海选公正，那要我说这个海选您也不要办了。原本就是以选拔强者为目的的赛事，如今却告知选手要因个人能力过于出色而被处分，岂不荒谬？！


    “即使退一万步来说，如果校方认为辩会会长的身份可能对海选带来明显的资源倾向性，那么校方就应该在最开始明确规定辩会会长不得参与海选。


    “可很显然校方根本舍不得，要公正的美名又贪图正赛的成绩，究竟是谁的立场站不住脚您心里清楚。”


    坎托尔院长面对他如此强势的发言，竟然没有继续施压，反倒是偏头对身旁的卡莉斯塔道：“你先出去，后续的问题我会解决。”


    卡莉斯塔微微颔首，向门外走去。


    路过荀泽颜时，她压低声音飞快地吐出一句：“如果不想身份被揭穿，今晚午夜后去正心塘见我。”


    荀泽颜面上云淡风轻地与她对视，心中却是泛起疑云。


    身份被揭穿？


    难道她知道自己穿越者的身份？！


    待卡莉斯塔走出院长办公室，坎托尔院长仿佛变了一个人，全然换作另一幅态度：“我理解你们也是想代表学院参赛争得荣誉的。”


    “只不过你们也知道，学院里最近关于海选的风言风语传得很凶。尤其曼特拉尔，你刚刚入学便招来如此大的关注度，立足于舆论的风口浪尖之上，难免树大招风。”


    “您教训得是，我以后尽量低调行事。”庄晨曦平复道。


    “哎。我理解你们年轻人的抱负，你们也要理解我身为学院院长的责任。同时也要相信我始终和你们是站在同一战线的。”坎托尔院长又表现出一副慈祥可靠的老者风范。


    “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先同我交流商议，我会尽可能为你们规避些不必要的麻烦。”


    “感谢您的用心良苦。”


    三人各自敷衍问候两声，纷纷逃也似的离开院长办公室。


    荀泽颜确认拉开的距离不足以墙内的人听见他们的交流声后，轻声向庄晨曦问道：“你刚刚言辞那般激烈，是早就料想到他不会拿你怎么样了？”


    “是的。”


    “那我们或许想到一块儿去了。”


    坎托尔院长有求于他们。


    “应该，但我说不准，这究竟是出于善意的互惠，还是别有预谋。”庄晨曦眉头紧锁。


    “那个……”杜尔加克蓦地出声介入他们二人的谈话，“有什么预谋暂且先不论，我只想知道出了这档子事，我们今天晚上的初训是否还如约进行？”


    “进行。”


    “当然。”


    庄晨曦和荀泽颜同时开口。


    “行，那我先回去睡会儿。”杜尔加克高举胳膊伸了个懒腰，那松弛懒散的模样，对方才激烈的争执仿佛至始至终置身事外。


    望向他离去的背影，荀泽颜对庄晨曦的眼光难得地产生质疑：“你确定这样一个散漫的人堪当大任？”


    “他会是一个很好的攻辩手。”庄晨曦语气笃定。


    “很好的攻辩手不一定忠诚于队伍。”荀泽颜悬着的心仍旧没有放下。


    庄晨曦对她的观点一时有些惊讶：“你认为忠诚大于能力吗？”


    “难道你认为忠于团队并不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吗？”荀泽颜反问。


    “不完全是。”庄晨曦道，“只是你会说出这样的话，似乎有些超出我对你的了解。”


    “那或许你应该多了解了解我了。”荀泽颜忍不住逗他，“毕竟你的性情喜好可都已经被我摸透了哦。现在我们之间隔着的是单面镜。”


    .


    荀泽颜最终还是没有告诉庄晨曦卡莉斯塔对自己发出的威胁。


    不能说对他完全没有信任。


    如果在原本的世界里，她必然是毫无保留地信任他。但眼下的一切充满了未知，他和她都有着各自的身世与秘密。而且是连他们自己都未必能完全弄明白的隐秘。


    很显然，现在还不到坦诚相待的时刻。


    相比于将自己的身家性命与对方完全捆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还是前期单独作战，保留一定的独立性，会显得更为保险。


    至于卡莉斯塔，今晚去会会她便是。


    当初食堂一见，到底是他太低估了她。


    看目前此人展现出的野心和行事作风，想必不会是个省油的灯。


    她正想得入神，直到虚掩着的门发出吱呀的声响，这才注意到门口轻轻摇晃尾巴的西里斯。


    “呜——”西里斯试探地叫了一声。


    见荀泽颜没有驱赶它的意思，便得寸进尺地往寝室里又挪进几步。


    “不用这样，你白天可以留在这儿的。”荀泽颜瞧见这毛茸茸拘谨的样子，不免动了些恻隐之心。


    她倒真想看看，如果西里斯变成人会是怎样的。如果可以，她希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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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是人，因为这副动物的形态实在是太犯规了。


    “小狼，变个人给我瞧瞧。”她心里想着，嘴上一时也毫无顾忌地吐露。


    西里斯闻言猛地后撤一步，然后拼命摇动脑袋，否认她的提议。


    “是不会变还是不想变呢？”荀泽颜饶有兴致地问道。


    西里斯先摇头再点头。


    荀泽颜尝试解读这抽象的肢体语言：“你是说你也想给我变，但是不会变？”


    西里斯点头。


    “真的？”荀泽颜微微扬眉，“我不信。”


    “呜呜——”西里斯发出不满地哼唧声。


    荀泽颜一瞬间仿佛能听懂狼语。


    它似乎是想说：既然不信就不要问，浪费狼感情。


    荀泽颜莞尔，继而认真地看着西里斯那双冰蓝色的大眼睛：“如果你是庄晨曦的话，事情就有趣起来了。”


    她垂眸，没有留意到西里斯急于辩驳而古怪的姿态，只自顾自接下一句：“但你怎么可能是他……他那么骄傲的人……”


    西里斯的动作一时间顿住，他缓缓俯身趴在地上，似乎也在思索什么。


    房间里，一狼一人各自静默着。


    荀泽颜虽是嘴上说着西里斯不可能是庄晨曦，心底那股隐隐的第六感却和抽筋一样反复在脑海里闪烁，让她不自觉地沿着这条可能的轨迹思索下去。


    如果庄晨曦和西里斯是一体的……


    那么他和斯托恩-霍克多半存在某种亲缘关系，他对他也一定会存在相关记忆的印象。


    这似乎就可以解释，当他得知自己要和斯托恩-霍克组队时为何会有那样古怪的反应。


    他们很有可能因为这样一层血缘关系而产生交际，这交际多半是不美好的。


    但这样一来，他绝对不可能是言灵族的。


    那么他又为什么会以言灵族另一位后裔的身份进入厄斯缇亚留光学院呢？


    以及，如果他不是流落在外的另外一名言灵族后裔，那么真正的言灵族后裔此刻又在哪里呢？


    原本的莱昂-曼特拉尔伪造身份进入学院的目的又是什么？


    荀泽颜越想越觉得脊背发凉。


    如果他和她的立场是冲突的，那么他们还有可能携手一起返回故乡吗？


    自相残杀，无疑是最坏的结果。


    .


    午休过后，荀泽颜收拾好心情，前往魔纹课教室。


    无论如何，西里斯是否就是庄晨曦也未尝可知，眼下她收集到的信息还远远不足以将此事盖棺定论。


    魔纹课的教授是位留着一撮棕色小辫子的年轻男士。


    他留给荀泽颜的印象比埃姆伯温德教授更深刻。尤其让人感到更为神秘的是，他从来不对学生透露自己的姓名，只给出一个字母H作为平时的代称。


    哪怕是深居简出的占星学教授艾瑞雅-雷曼身上都没有他这般浓烈的神秘色彩。


    “近期各门学科的教授似乎都加强了对自己学生实战训练的教学要求。”H教授眯起眼，似笑非笑道，“所以我今天也特地给大家准备了一个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