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角骤转，跨越空间界限。


    镜头拉升，穿过那层将两个世界隔绝的虚空，聚焦于金盛工业园。


    一号车间内。


    工人们站在流水线旁。


    他们脸色蜡黄，眼窝深陷，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的行尸走肉。


    有人机械地挥动着手中的扳手，动作迟缓，眼神空洞。


    有人靠在机床上，借着那一点点震动的频率，偷偷打个盹。


    高强度劳作，低劣的伙食。


    这群工人，早已呈现出强弩之末的颓势。


    ……


    厂长办公室。


    金万山背着手，俯瞰着脚下的车间。


    眉心挤出深深沟壑。


    两颗油光锃亮的狮子头核桃，在掌心被攥得咯吱作响。


    办公桌上，库存报表触目惊心。


    【柴油储备：剩余12%（预计维持发电机组运转：6天）】


    【钢材原料：剩余15%（预计维持全负荷生产：5天）】


    【食用油/米面：剩余8%（极度紧缺）】


    【水塔：剩余75%（暂且充足）】


    光鲜产能背后，是血淋淋的亏空。


    这就是金盛工业园光鲜亮丽的产能背后，血淋淋的真相。


    外强中干。


    这座工业堡垒已立于悬崖边缘。


    发电机停转，原料耗尽。


    数千工人就会化作数千张吃人的嘴。


    别说赢下比赛，活过内乱都是奢望。


    “呼……”


    金万山吐出一口浊气。


    往日不可一世的大亨，眼中只剩焦躁。


    “咚咚。”


    敲门声响起。


    没等金万山开口，安保大队队长黑皮就推门走了进来。


    他脸色难看，手里抓着个对讲机，脚步匆匆。


    “厂长。”


    “刚看了天幕。”


    “蓝湾半岛的分数……又涨了。”


    金万山猛地转过身，那一瞬间爆发出的戾气，让黑皮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涨了多少？”


    “咬得很死。”


    黑皮咽了口唾沫，“昨天停了两个班子，积分果然降了，他们追得太紧了，增速快得吓人。”


    “厂长，照这个速度下去……”


    黑皮噤声，不敢再说下去。


    但金万山明白他的意思。


    照这个速度下去，别说把蓝湾半岛“剃光头”了。


    能不能保住现在的优势，能不能赢得最终的竞赛，都成了未知数！


    “妈逼的！”


    金万山低吼一声。


    手中的核桃被狠狠砸在地毯上。


    “一群娇生惯养的城里人！”


    “凭什么跟老子斗？！”


    他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内心惆怅。


    这不仅仅是面子问题，这是生死存亡的问题。


    输了，就要被抹杀。


    哪怕不被抹杀，失去了资源优势，他在这个工业园的统治地位也会瞬间崩塌。


    “厂长……”


    门口，女秘书怯生生的声音响起。


    金万山猛地停下脚步，眼神凶狠地扫过去。


    “什么事？！”


    女秘书吓得一哆嗦，结结巴巴地说道：


    “周……周厂长和董厂长来了。”


    “说是……说是来找您商量‘共属区域’的事。”


    金万山微怔。


    眯缝眼中暴躁尽敛。


    他深吸气。


    伸手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领口，又摸了摸脖子上那根粗大的金链子。


    脸上的横肉抖了抖，强行挤出一丝笑容。


    “来得好啊。”


    金万山低声自语，弯腰捡起地上的核桃，在衣服上擦了擦。


    “正愁没人填坑呢。”


    他重新坐回那张宽大的老板椅上，恢复了那种大马金刀的坐姿。


    “让他们进来。”


    ……


    门开了。


    两道人影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走在前面的，是个矮胖的中年男人。


    地中海发型，脸上总是挂着一副笑眯眯的表情，看起来人畜无害。


    建材厂厂长，周勇乐。


    人送外号“周扒皮”。


    在他身后，跟着一个穿着职业套装的女人。


    短发干练，妆容精致，即便是在这末世里，她的高跟鞋依旧擦得锃亮。


    电器厂厂长，董竹。


    也是工业园里出了名的“铁娘子”。


    这两人，加上金万山，就是整个金盛工业园的三巨头。


    平日里，三人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守着自己的厂房和工人，暗地里没少互相使绊子。


    但今天，他们却极其默契地走到了一起。


    “哎哟，山哥！”


    周勇乐一进门，那张胖脸就笑成了一朵菊花。


    “忙着呢？没打扰您发财吧？”


    他自来熟地走到沙发前坐下，从兜里掏出一包皱巴巴的香烟，也不递给别人，自己点了一根。


    董竹则冷淡得多。


    她踩着高跟鞋，径直走到另一侧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双腿交叠，双臂抱胸。


    面若冰霜。


    “金董，好兴致啊。”


    董竹瞥向金万山掌心，语气讥讽。


    “外面工人都快饿得啃铁皮了，您还有心思盘核桃？”


    三人落座。


    呈品字形对峙。


    办公室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空气中似有火花噼啪作响。


    周勇乐笑里藏刀，眼神在两人之间飘忽不定。


    董竹咄咄逼人，浑身散发着冷气。


    金万山盘着核桃，心下盘算。


    他是这里的主人，也是名义上的总指挥。


    但这两人，手里同样握着几百号人和不少物资。


    不能硬来。


    “呵呵。”


    金万山干笑两声，身子微微前倾，摆出一副推心置腹的姿态。


    “小周，小董啊。”


    “咱们金盛工业园，是一个大集体嘛。”


    “虽然分了四个厂（金万山独占两厂），但说到底，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金万山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扫过，语气语重心长：


    “现在的局势，你们也看到了。”


    “对面蓝湾半岛那帮人，那是疯狗啊，咬住就不松口。”


    “咱们这些当领导的，这时候要是再不交交心，手底下那些员工们，心里可就没底了，这工作还怎么开展？这仗还怎么打？”


    他试图用“大集体”这个概念，把三人捆绑在一起。


    实则，是为了整合他们手中的资源，来填补自己即将枯竭的库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