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运运洗完澡，把头发吹到半干，脖子上挂着条毛巾懒散地擦着发尾。


    她抬眼看向凌季青，示意他起个话头。


    说吧。热水澡洗得太舒适，林运运现在骨头缝里都泛着软，提不起劲去主动谈什么了，就耳朵还能凑合用用。


    凌季青看着她手上的动作，缓缓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


    凌季青仔细说起自己穿越那天，他正和朋友逛一个旅游景点，中途他感觉身体不适，便提前回了酒店休息。由于不在易感日期，他觉得自己是普通发热，吃了退热药后，睡意朦胧，凌季青连衣服都没换，就躺在酒店的长沙发上睡着了。


    现在回想起来便觉奇怪，什么退热药能让睡意涨得这么快？


    “比你吃饱原地就困还夸张。”凌季青说，他简直就像受到召唤一样，和衣很快就睡熟了。


    他一向爱干净，这在以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一般外出回来，他都会换身衣服，睡之前都要洗澡，收拾妥当了再上床休息。


    践行十几年来从无例外。


    凌季青觉得自己这次异常，或许就是受到了林运运的“特殊吸引”。


    “……”说就说，干嘛还要拉无辜的人来举例？


    “所以你是说，我和你…什么什么特殊联系？”


    林运运伸手在两人之间来回指了指，一脸“世界大了，果然什么事情都会发生”的表情。


    凌季青不懂她为何这样，在他们那里，AO之间契合与匹配是很常见的事情，但比契合还深一度的联系，虽稀少却不一定只会发生在两个异性上。


    换言之，不代表是伴侣的那种联系。


    林运运眨了眨眼睛，不知为何，听到这样的解释真是既心塞，又不心塞的。


    “跟你解释这个没有别的意思，要知道，即使AO之间信息素契合度高，很多也未必会成为亲密爱侣。”凌季青笑了笑。


    他说你们世界里有些网文小说杜撰太过了，Alpha和Omega，不是恨海情天，就是你死我活，连Beta都能搬上桌纠缠。


    “我们那里大多也是普通人而已，信息素更多在易感期时才显得特殊。”


    林运运知道他说这个，是为了扭转自己脑子里那些有的没的，反正没营养透顶的东西。


    她也很无辜，自从工作以来，自己不看网文很久了好不好，至于以前看的能记住，那纯粹是印象深刻。


    “你不普通，你们自带一身香味的在我们这里都不普通……”林运运喃喃自语。


    凌季青早就知道这里的“香”跟他熟知的信息素不是一个概念，也不在意她这样说。


    “之前的事我很抱歉，我不应该因为她是小孩子，就对她说这些，忽略了你的处境，是我不对。”


    就像不习惯发脾气，凌季青同样也不习惯道歉，但不知为何，面对林运运，他却没有一丝负担。


    “你很喜欢小孩子吧？”


    林运运笑道，她还记得凌季青跟那个小女孩说话的模样，看起来很温柔，有别于任何时候。


    凌季青点头。事实上，因为小孩子没有性成熟，身上的信息素天然对成人散发亲和力，他们ABO世界的大人几乎大部分都很喜欢小孩。


    久而久之，对没有什么信息素的beta小孩，他也会一视同仁。


    林运运一怔，倒是第一次听说这种说法。


    “那你可要小心了。”


    凌季青看见她抬手捂住脸，两个小手掌把脸盖了个严严实实，还用力摁了两下。


    她颊边的头发散乱在手背、腕骨上，黑白分明。


    林运运的声音显得闷闷的：“我们这儿的小孩，有些会比较早熟，家长管得也严。”


    她说：“我不应该让你面对喜欢的群体时还怀有警惕之心。”


    “但我很自私，还是希望你能多考虑考虑我。”


    我希望你在我家住的时候，不要暴露你的特殊。


    林运运抬起头直视他：“作为回报，你找回家的办法，需要我配合的地方，我一定尽力。”


    凌季青一怔，低声说：“好，我会放在心上的。”


    视线交织，两人都不自觉陷入沉默。


    他们到底是年轻的男女，又共处一室，谈话间被忽略或被提醒的东西，都随着空气的静止挥发开来。


    对林运运来说，她生性不太习惯和异□□谈。


    而凌季青，对尚不了解的陌生人，很少有结交的兴趣。


    此刻两人交谈还算顺畅，林运运想了想，投桃报李思考说：“你刚刚说，磁力场的形成，需要一些客观的外部因素，指的是什么？”


    “吸引双方所处环境的相似性？”凌季青说：“气温、时间、天气、发生的事件、双方的心理状态等等……”


    他又举了一个从别处道听途说来的例子，然后便止住了。


    真正发生他们这种情况的，还是太稀少了。


    林运运点头，表示理解。


    好吧，她对他说的，其实一点也听不懂。


    但不妨碍自己进行头脑风暴，她仔细思考着凌季青出现的那天，自己都在干什么呢……


    托那天凌季青的“盘问”，林运运确定，那确实是无比平常的一天。


    从他所说的中午时分睡下，一直到下班，林运运身边没发生什么事，心情起伏也不大。


    除了……下班后的一场雨。


    特殊天气确实是很多网文里穿越的必备元素。


    林运运薅着自己的头发沉思：“你能确定你是什么时间过来的吗？”


    她缓缓说了自己的猜测。


    那天下雨的时候其实异常冷，但她没有感到多沮丧，有没有闪电也记不清。


    也许是环境氛围的原因；又或许是“晴天、阴天、下雨天，你会喜欢哪一个？”面对这类问题，她偶尔会选下雨天。


    凌季青敛眉沉默，他其实不能确定。


    “那天有雨。”他忽然说：“预报时间也是在下午或晚上……”


    室友董顺超本来想去玩的一个跳伞项目，场地因为天气的原因没有开放。


    他抱怨的时候，凌季青就在场，还看过那天的天气预报。


    两人目光再一次对上，心里都有了些模糊的想法。


    回到房间后，林运运趴倒在床上，两脚要翘不翘的，她下巴顶着软枕，捧着手机打开浏览器，开始搜一些有的没的。


    须臾，她点开电子书软件，搜索一本叫【地理穿越论】的作品，这是一个研究地质与气候学说相关的教授所写的小说，林运运有一搭没一搭地看了起来。


    王小米的信息就是这时候进来的，她发：【运运姐，人呢？你怎么不理我呀？】


    林运运将书加入书架，点回微信，惊讶地发现王小米给她发了一长串，还有小作文。


    那高低得看看是怎么回事儿。


    原来，王小米这一次是真觉得自己“陷”进去了，她说自从和上一任分开以后，再一次有了这种强烈心动的感觉。


    然而小作文通篇都在讲述闵老板的身家外貌，运运换成了平躺的姿势，抬头看天花板上的灯，给王小米回了个表情包。


    王小米秒回：【呜呜呜呜~运运姐，你说我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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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追嘛？】


    林运运：【你说闵老板没有加你微信？】


    王小米回对，又再一次描述了在调香店里和闵老板的相处细节，语气像少女一样充满粉红泡泡，十分梦幻。


    林运运：【好办，再给自己算一卦，结局好就去追。】


    王小米：【卑微/表情弱小无助/表情是我不能？是我不敢算呀呜呜呜呜~】


    林运运表示理解：【那你就去追。】


    对面隔了几分钟没回，林运运切回电子书APP。


    过了会儿又点开天气预报，把半个月的特殊天气都记录下来，包括但不限于：阴天、多云、大风、下雨天……


    她左右看看，好像也就雨天值得特殊关注，览城周五晚上有一次雷雨。


    她给凌季青截图发了条信息，说那天下班会早点回家。


    这是他们刚刚讨论过的事情，过了一会儿，凌季青回了个【OK】，表示会提醒她。


    王小米：【图片/JPG运运姐，你看！开心/表情】


    王小米：【我决定啦，就去追闵老板！下班后我天天去他店里报到！】


    林运运点开对话框，王小米给她发了个塔罗牌的图片，黑金色的卡片上画着太阳、星星、以及各种手执权杖的人物。


    她看不懂，但从小米字里行间的兴奋劲儿可以看出来是好结果。


    林运运手指悬在对话框上，她有点犹豫，王小米都不好奇，闵老板今天跟自己说了什么吗？


    对面不问，她倒不好直接说。


    敲了句“闵老板有这么好？”，删删减减后又换成“闵降柏脑回路好像有点清奇”。


    最后，她发出去的是：【祝你成功~笑哭/表情】


    王小米：【二哈得意/表情】


    砰地一声，林运运随手甩开的手机，砸落到了半软的床垫上。


    她扯过被子捂住脸，溢出一声带着烦躁的叹息。


    第二天一早，林运运起床洗漱完，破天荒碰到了从外边提着早餐袋回来的凌季青。


    “你起这么早？”林运运看着他一身运动服，额上还带着细汗，惊讶地问。


    不会还去跑步了吧？这附近确实有个公园，运运记得很多老头儿喜欢在早上去进行各种锻炼。


    其实她根本不知道之前凌季青是几点起床的，从她起床洗漱到出门上班，短短半小时左右，一次也没碰见过对方。


    “嗯。”凌季青随意应了一声，问她：“早餐买多了，吃吗？”


    说着他将袋子搁到餐桌上。


    林运运并不是严格意义上地不吃早餐，只是懒得做。早上没胃口也吃不了多少，有时候就懒得买，凉了她就不喜欢吃了。


    但时间一到，饿起来也不好受。


    因此她没拒绝，走上去翻了翻，发现凌季青真的买了挺多，包子、豆浆、油条、茶叶蛋，应有尽有。


    她冲卫生间方向大声问了一句：“凌季青，你吃过了么？”


    卫生间的水流声小了一些，林运运问完也觉得自己说了句废话，她捡了杯豆浆插上吸管喝了一口。


    温热的液体流进胃里，十分暖和。


    她又从早餐堆里拿出一个茶叶蛋，两个小包子放进包里，蹲下换鞋的时候凌季青刚好从卫生间里出来。


    林运运站起身打开门，干巴巴地和人打了个招呼：“那我去上班啦？”


    凌季青颔首，对她说“再见”。


    等林运运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他复看了眼桌上剩下的早餐，挑眉想：她早上就吃这么少？


    难怪动作都软趴趴，没力气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