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四节、盛世余晖

作品:《唐宋元明清更新500年

    第四节、盛世余晖里的初心


    开元十七年,李隆基在花萼相辉楼设宴,宴请百官和各国使者。楼外,胡商的驼队在街上游走,西域的舞姬在楼下献艺,中原的乐师奏着《霓裳羽衣曲》,一派歌舞升平。


    酒过三巡,李隆基举杯道:“今日之盛,离不开诸位的辅佐。朕敬大家一杯!”


    百官起身回敬,姚崇虽已致仕,也被请来了,他颤巍巍地举杯:“此乃陛下之功,臣等只是尽了本分。”


    宋璟接口道:“盛世易守,初心难守。愿陛下不忘‘开元’二字的本意,继续励精图治。”


    李隆基笑着点头,目光扫过楼下的长安城 —— 朱雀大街上车水马龙,西市的灯火比星星还亮,远处的农田里,新麦正泛着绿。他忽然想起刚登基时,在太极殿上立下的誓言:“朕必当励精图治,重现贞观之治的荣光。” 如今看来,他做到了,甚至做得更好。


    宴席散后,李隆基独自站在楼上,望着天边的月亮。高力士走过来说:“陛下,夜深了,该歇息了。”


    李隆基却摇摇头:“你看这长安,多热闹。可越是热闹,越要小心,别让繁华迷了眼。” 他想起姚崇的 “救时”,宋璟的 “刚正”,张嘉贞的 “理财”,张说的 “文治”,张九龄的 “远见”,忽然明白,盛世不是一两个人的功劳,是无数人用初心和汗水堆起来的。


    “高力士,” 他转身道,“明日召张九龄来延英殿,朕想听听他对边防的看法。”


    “是。”


    月光洒在花萼相辉楼上,也洒在长安城的每一个角落。那些贤相们的身影,仿佛还在延英殿的烛火下议事,他们的声音,穿过岁月,落在李隆基的耳边 —— 那是对盛世的期许,也是对初心的提醒。


    开元的故事,还在继续。而贤相辅政的这段岁月,终将成为大唐最耀眼的一抹余晖,被永远写进史册里。


    第四节:盛世初现


    一、百万长安,天下中枢


    开元十七年的长安城,像一块被阳光反复淬炼的宝石,每一道纹路里都透着繁华的光。


    朱雀大街宽达百步,青石板被往来马蹄磨得发亮。清晨的薄雾还没散尽,波斯商人的驼队就已踏着露水进城,驼铃叮当,混着汉商的吆喝、胡姬的笑声,在街面上滚成一团暖烘烘的喧嚣。街东头的胡饼铺刚揭开炉盖,芝麻混着羊肉的香气就漫过了半条街,穿圆领袍的书生、戴帷帽的仕女、挎着篮子的老妪,都往铺子前凑,手里的铜钱叮当作响。


    西市的 “金市” 区更是热闹得像淌着蜜。大食商人铺开猩红的地毯,上面堆着鸽血红的宝石、乳白的象牙,他身边的新罗婢女正用流利的汉语跟买主讨价还价;隔壁的绸缎铺里,蜀锦被挂在竹架上,阳光透过雕花木窗照进来,让锦缎上的孔雀纹仿佛活了过来,尾羽扫过之处,连空气都染上了几分流光溢彩;再往里走,日本留学生正围着个卖唐三彩的摊子,对着一匹釉色饱满的马啧啧称奇,其中一个叫吉备真备的,掏出纸笔就开始画,笔尖在纸上簌簌作响,引得摊主笑:“这马算什么,等你们去了东市,看看邢窑的白瓷,那才叫绝!”


    长安城的人口,在开元中期已突破百万。光是住在 “坊” 里的百姓,就填满了一百一十座坊市,更别提往来的商旅、求学的学子、戍边的士兵。官府为了管理这庞大的人群,特意在每个坊门设了 “坊正”,负责登记户籍、维持秩序,可到了夜里,坊门刚落锁,坊墙根下就响起偷偷交易的低语 —— 有人卖刚出炉的胡饼,有人换西域的香料,连巡逻的武侯见了,也只是笑着摇摇头,转身走开。


    李隆基站在大明宫的丹凤门上,望着脚下的城市。晨雾散尽后,长安像一张铺开的巨网,朱雀大街是网的主脉,无数条巷陌是支脉,百万生民就在这网里繁衍生息,织出最鲜活的人间。他想起刚登基时,长安还带着几分战后的萧索,如今却连空气里都飘着蜜香,忍不住对身边的高力士说:“你看这长安,比当年朕在潞州时想象的,还要热闹十倍。”


    高力士躬身道:“这都是陛下励精图治的功劳。”


    “不,” 李隆基指着街上穿梭的胡商,“是天下人都愿意来长安。你看那波斯商人,不远万里来做生意;那日本留学生,捧着经书在国子监苦读;还有岭南的学子,背着行囊在朱雀大街上寻出路 —— 长安能容下他们,他们才让长安更热闹。”


    正说着,一队送亲的队伍从街下经过。新郎是个突厥贵族,骑着白马,身上却穿着汉人的绯红官袍;新娘是京兆尹的女儿,凤冠霞帔,盖头下露出的绣花鞋上,却绣着西域的葡萄纹。两队人马合在一起,吹鼓手奏着汉人的《婚礼曲》,胡姬在旁边跳着旋舞,引得路人纷纷驻足喝彩。


    李隆基看着这一幕,忽然笑了。他想起姚崇说过的 “海纳百川”,此刻才真正明白,所谓盛世,不是把自己关起来称王,是让天下人都愿意走进来,把不同的语言、不同的习俗、不同的梦想,都揉进长安城的烟火里,酿成一坛最醇厚的酒。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二、犁尖上的丰年


    开元十八年的夏天,关中平原的麦子黄得像铺了层金。


    老农王老实蹲在地头,摸着饱满的麦穗,指腹被麦芒扎得发痒,心里却甜得像灌了蜜。他种了一辈子地,从没见过这么好的收成 —— 往年一亩地能收两石麦就算顶好,今年用了新的曲辕犁,又赶上官渠的水及时引过来,一亩地竟收了三石五斗,麦仓都堆不下了,只好在院里搭了个草棚子。


    “爹,县太爷带人来了!” 儿子王二牛的喊声从田埂上传来。


    王老实直起身,见几个官差簇拥着个穿绿袍的官员走过来,手里还提着个算盘。那是新来的劝农使,听说专管农事,前几日还在村里教大家用筒车抽水。


    “王老汉,今年收成咋样?” 劝农使笑着问,声音里带着乡音。


    “好!好得很!” 王老实拉着他往麦仓走,“大人您看,这麦子,颗粒饱满得很,脱壳后能多出两成面!”


    劝农使抓起一把麦子,放在手心搓了搓,麦粒滚落的声音像碎银落地。“这多亏了曲辕犁和筒车啊,” 他感慨道,“往年犁地要壮劳力,现在老婆子都能扶着犁走;浇地靠人挑,现在筒车一转,水就自己流进地里了。”


    王老师连连点头。他记得去年春天,县太爷带着工匠来村里教做曲辕犁,那犁比老犁多了个 “辕”,能灵活转弯,深耕浅耕都方便,他学着做了一个,果然省力不少。夏天天旱时,官渠的水引不过来,又是劝农使带着大家在河边架起筒车,几个人踩着踏板,巨大的木轮就带着水槽转起来,河水顺着水槽流进田里,比人工挑水快十倍。


    “不光咱这儿,” 劝农使翻着手里的账册,“今年河南道、江南道都是丰收。听说洛阳的官仓堆不下,都往长安运呢,漕渠上的船排得像长龙。”


    王老实听了,咧开嘴笑。他这辈子,就盼着能多打几石粮,不用再担心饿肚子。现在不仅粮食够吃,官府还按平价收余粮,他卖了麦子,给二牛扯了块新布做衣裳,还给小孙子买了个唐三彩的小马,摆在屋里最显眼的地方。


    这样的丰年,在开元中期早已不是新鲜事。曲辕犁和筒车的普及,像给农耕装上了两只翅膀 —— 曲辕犁让深耕成为可能,土地的肥力被充分利用;筒车则解决了灌溉难题,哪怕离水源远的田地,也能喝上水。加上朝廷连年修水利,仅开元年间就修了五十多处官渠,民间也跟着挖了不少私渠,田地里的水网密得像蜘蛛网。


    有一次,李隆基微服到京兆府视察,见官仓的粮食堆到了房梁,甚至有陈年的谷子发了霉,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粮仓官吓得赶紧跪下:“陛下,实在是收得太多,没地方放了……”


    李隆基却没怪罪,反而问:“百姓家里的粮够吃吗?”


    “够!” 粮仓官连忙说,“现在百姓都有余粮,有的还学着官府存粮,说是‘手里有粮,心里不慌’。”


    李隆基点点头,对身边的官员说:“把发霉的粮食处理掉,别浪费了。另外,让各地多设些‘常平仓’,丰收时多收粮,歉年时降价卖,让百姓永远不用怕饿肚子。”


    离开粮仓时,他路过一片稻田,见几个农夫在用曲辕犁耕地,动作娴熟得像在跳舞。他走上前,接过犁把试了试,虽有些沉,却比想象中灵活。“这犁做得好,” 他笑着说,“比当年朕在潞州见的老犁,强多了。”


    农夫们认出了他,连忙跪下磕头,被他拦住了。“你们好好种地,就是对朕最好的报答。” 他指着沉甸甸的稻穗,“这地里长出的,才是大唐的根基啊。”


    夕阳西下时,田埂上响起了歌声。农夫们扛着犁,牵着牛,唱着新编的歌谣:“开元年,犁儿尖,一亩能收三石三;筒车转,水潺潺,百姓不愁吃和穿……” 歌声顺着风飘远,落在即将成熟的稻田里,像给丰年又添了几分甜。


    三、巧手织就的繁华


    长安西市的绸缎铺里,掌柜李三郎正对着一匹新到的蜀锦发愁。


    不是卖不出去,是买的人太多,库房都空了。这匹 “雨丝锦” 是蜀地刚送来的,青底色上织着银灰色的雨丝,间或点缀着几朵红花,看着就像蜀地的春雨落在花丛里,昨天刚挂出来,就被波斯商人订了一半,说是要带回撒马尔罕给国王做寿礼。


    “掌柜的,邢窑的白瓷到了!” 伙计的喊声从后门传来。


    李三郎连忙迎出去,见几个轿夫正小心翼翼地卸箱子。打开一个,里面的白瓷碗像堆着雪,釉色莹润,对着光看,能看见碗壁上淡淡的影子。“好东西!” 他拿起一个碗,指尖划过碗沿,“这釉色,比上次的更匀净。”


    脚夫笑着说:“邢窑的老师傅说了,这是新配方,特意给长安的铺子留的,别处想买还没有呢。”


    李三郎把白瓷碗摆在柜台最显眼的地方,旁边是越窑的青瓷瓶,瓶身上的莲花纹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带着几分水汽。再往里,唐三彩的马、骆驼、仕女俑挤在一起,釉色流淌得像晚霞,引得路过的胡商频频驻足。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开元中期的手工业,早已不是 “男耕女织” 的小打小闹。蜀锦的作坊里,几十台织机同时运转,织工们配合默契,有的提花,有的牵线,一天能织出十匹上等锦缎;邢窑的窑工们掌握了 “透影白瓷” 的技艺,烧出的瓷器薄如纸、亮如镜,连西域的国王都以拥有一件为荣;唐三彩的工匠更是大胆,把黄、绿、白、褐等釉色随意搭配,烧出的骆驼带着西域的风尘,仕女俑穿着胡人的窄袖衫,每一件都像在讲故事。


    这些精美的手工业品,顺着丝绸之路往外卖,换回了西域的良马、香料、宝石,也让 “大唐制造” 成了天下公认的金字招牌。有个大食商人在长安住了十年,专门倒卖唐三彩,他常对人说:“我在巴格达见过各国的宝贝,可没有一样能比得上大唐的三彩,那釉色里像住着光。”


    李隆基对这些 “巧技” 也很上心。他在宫里设了 “少府监”,专门管理手工业作坊,还常常召工匠进宫,看他们演示新技艺。有一次,蜀锦的织工给他演示 “双面锦” 的织法,同一块锦缎,正面是龙凤呈祥,反面是缠枝莲纹,针脚严丝合缝,看不出生丝的接头。李隆基看得连连赞叹,当即赐了织工 “巧匠” 的称号,还赏了他两匹自己穿的龙袍锦料。


    “这些手艺,是祖宗传下来的宝贝,” 他对少府监的官员说,“不仅要守住,还要变。你看那唐三彩,不就是把中原的釉料和西域的造型融在一起了吗?能变,才能活得长久。”


    官员躬身应道:“陛下说的是。臣已让人收集各地的新技艺,编了本《巧匠录》,让工匠们互相学习。”


    李隆基点点头,拿起一个唐三彩的胡人俑。俑人的脸上带着笑,手里牵着一匹马,仿佛下一秒就要走出皇宫,沿着丝绸之路回到故乡。他忽然觉得,这些冰冷的陶土、瓷片、丝线,因为融进了天下人的智慧和梦想,才变得有了温度,有了灵魂。


    就像这长安城,因为有了织锦的巧匠、烧瓷的窑工、制俑的大师,才更像一座活着的宝库,永远有新的惊喜,等着天下人来发现。


    四、笔墨里的盛唐


    开元十九年的春天,长安城的桃花开得如云似霞。


    曲江池边的酒肆里,几个文人正围着一张矮桌,手里捧着酒杯,嘴里吟着诗。坐在中间的是个白衣书生,酒喝得满脸通红,手里还摇着一把折扇,忽然拍着桌子站起来,高声道:“诸位听着,我这有新作!”


    众人连忙静下来。书生清了清嗓子,吟道:“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好!” 满座喝彩。这书生是孟郊,刚考中进士,正借着酒劲抒发快意。


    隔壁桌,王维正提笔在宣纸上画《曲江春望图》。他刚从辋川别墅回来,衣袖上还沾着草香,笔尖轻点,曲江池的水就泛了起来,岸边的桃花、柳树、踏青的仕女,都带着几分禅意,仿佛风一吹就会飘出墨香。


    “摩诘兄这画,越来越有神韵了。” 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王维回头,见是李白,手里还提着个酒葫芦,衣襟敞开着,带着几分醉意。“太白兄来得正好,” 王维笑着递过画笔,“帮我添只水鸟?”


    李白接过笔,蘸了点墨,手腕一抖,一只水鸟就落在了画中的芦苇丛里,歪着头,像是在听远处的歌声。“听闻吴道玄大师昨日在青龙寺画了壁画,” 他灌了口酒,“画的是《地狱变相图》,吓得贪官都不敢去看,咱们去瞧瞧?”


    “好!” 王维放下画笔,“正好我也想请教大师用笔之道。”


    这样的场景,在开元中期的长安随处可见。文化像一场春雨,滋润着这座城市的每个角落 —— 国子监里,孔颖达的《五经正义》被学子们翻得卷了边;戏台上,李龟年的歌声刚落,台下就响起雷鸣般的喝彩;画坊里,吴道子的弟子们正模仿师父的 “吴带当风”,笔下的人物衣袂飘飘,仿佛下一秒就要飞天而去。


    李白是长安城里最耀眼的 “诗仙”。他常带着酒葫芦在街上游荡,见了美景就写诗,喝了好酒就高歌,连李隆基都召他进宫,让他为杨贵妃写《清平调》。有一次,他喝醉了,让高力士给他脱靴,高力士虽不情愿,却也耐着性子照做了,这事传开后,长安的文人都觉得扬眉吐气。


    杜甫那时还年轻,在长安城里苦读,偶尔也会和李白、高适等人聚会,喝到兴头上,就骑着马在曲江池边狂奔,嘴里喊着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他的诗那时还没多少人懂,却像深埋的种子,等着日后长成参天大树。


    吴道子的画更是神乎其神。他画佛像,不用打草稿,提笔就画,线条流畅得像流水;画山水,寥寥几笔就能让人感受到云雾缭绕。有一次,他在寺庙里画壁画,忽然兴起,扔掉画笔,用袖子蘸着墨在墙上抹,竟画出了前所未有的苍茫意境,围观的人都看呆了,说他 “画里住着鬼神”。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李龟年的歌声则能穿透人心。他唱《秦王破阵乐》,能让人想起战场的厮杀;唱《春江花月夜》,又能让人想起江南的温柔。李隆基常召他进宫,两人对坐饮酒,李龟年唱,李隆基用玉笛伴奏,常常忘了时间。有个西域使者听了他的歌,说:“这歌声里有大唐的魂,听了让人想留下来。”


    这些文化的星光,聚在一起,就照亮了盛唐的夜空。它们不像粮食那样能填饱肚子,不像丝绸那样能换来财富,却让长安城有了灵魂,让大唐有了温度。就像曲江池的水,既能倒映岸边的繁花,也能承载文人的诗情,默默流淌,把一个王朝的风雅,都记在笔心。


    五、曲江宴上的天下声


    开元二十年的重阳节,曲江池边像撒了把碎金,处处都是热闹的光。


    李隆基在紫云楼设了宴,邀请百官、各国使者、文人雅士共赏秋景。楼外的广场上,搭起了几十张长桌,铺着雪白的桌布,上面摆满了胡饼、羊肉、葡萄酿,还有江南运来的新鲜菱角、岭南的荔枝蜜。


    波斯使者端着酒杯,正和新罗的留学生讨论李白的诗。他汉语说得不太流利,却能准确地说出 “飞流直下三千尺” 里的壮阔;旁边,大食商人拿着个唐三彩的骆驼,跟突厥贵族比划着价钱,两人手舞足蹈,引得周围人哈哈大笑;更远处,吴道子正挥毫泼墨,画一幅《曲江秋宴图》,李龟年在一旁弹着琵琶,琴声和着秋风,飘得很远。


    “陛下驾到!” 随着高力士的唱喏,李隆基穿着常服,笑着走了过来。他没坐主位,反而走到各国使者中间,拿起一个胡饼,掰了一半递给波斯使者:“尝尝?这是长安最好的胡饼铺做的。”


    波斯使者受宠若惊,接过胡饼,咬了一大口:“陛下,大唐的繁华,超出了我的想象。在波斯,我只听说过大唐的丝绸和瓷器,来了才知道,这里的人、这里的诗、这里的笑声,比任何宝贝都珍贵。”


    李隆基笑了:“使者过奖了。大唐能有今日,是因为天下人都愿意来这里,把不同的故事、不同的智慧,都融在一起。就像这曲江池的水,来自长安的渠,来自江南的河,来自西域的溪,才能聚成这么大的湖。”


    他转身看向文官队列里的张九龄,朗声道:“九龄,你常说‘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今日看来,果然如此。”


    张九龄躬身笑道:“陛下,正因大唐有容乃大,才引得万国来朝。就像这曲江池的宴,既有中原的佳肴,也有西域的美酒;既有汉人的诗赋,也有胡人的歌舞,这才是真正的盛世气象。”


    正说着,广场中央的舞台上响起了鼓声。一群身着羽衣的舞姬翩翩起舞,她们的舞姿既有中原的柔美,又带着胡旋舞的灵动,正是李隆基亲自编排的《霓裳羽衣舞》。舞到高潮处,李龟年的歌声骤然响起,清亮如鹤唳九天,引得满场喝彩。


    日本留学生吉备真备看得目瞪口呆,他掏出随身携带的纸笔,飞快地记录着舞姿的细节,嘴里喃喃道:“回去一定要教给天皇陛下,大唐的舞蹈竟能如此美妙。” 旁边的新罗学子则更关注乐师的乐谱,手指在膝上轻轻打着节拍,恨不得立刻把这旋律记在心里。


    宴席过半,李隆基举杯起身,站在紫云楼的栏杆边,望着眼前的繁华景象。曲江池的水面上,画舫穿梭,舟上的歌女正唱着王维的新诗;岸边的菊花丛里,文人墨客三五成群,有的吟诗作对,有的挥毫泼墨;远处的官道上,还有百姓扛着锄头赶来,想沾沾这盛世的喜气 —— 官府早已下令,今日曲江池对万民开放,让寻常百姓也能共赏秋光。


    “诸位请看,” 李隆基的声音传遍广场,“这就是朕的大唐!” 他指着往来的胡商,“他们带着香料而来,带回丝绸而去,这是贸易的繁华;” 他看向田埂上的农夫,“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粮仓里堆满了粮食,这是民生的安稳;” 他望着挥毫的文人,“他们笔下有江河,心中有丘壑,这是文化的昌盛。”


    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酒液顺着嘴角流下,却丝毫不减帝王的豪迈:“朕愿与天下百姓,与万国友人,共享这开元盛世!”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响彻曲江池,惊飞了水面上的白鹭。波斯使者举起酒杯,用生硬的汉语喊道:“大唐万岁!” 突厥贵族跟着应和,日本留学生、新罗学子也纷纷举杯,不同的语言在秋风里交织,汇成一曲属于天下的赞歌。


    夕阳西下,给曲江池镀上了一层金辉。李隆基站在楼头,看着百姓们载歌载舞,看着使者们流连忘返,看着文人们诗兴大发,忽然觉得,所谓盛世,从来不是史书上冰冷的数字,而是此刻每个人脸上的笑容 —— 是胡商赚到银子的开怀,是农夫丰收后的踏实,是学子得见真知的激动,是舞者展现技艺的自豪。


    这些笑容,像曲江池的水,温柔地漫过时光的堤岸,映照着一个王朝最辉煌的时刻。而这辉煌,才刚刚开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六、寻常巷陌里的盛世


    长安的坊巷深处,藏着比曲江宴更实在的繁华。


    西市旁边的布政坊里,王婆的茶摊刚摆出来,就围满了人。她的茶是用曲江池的水沏的,配着新烤的胡饼,三文钱一套,是市井小民最爱的早饭。“王婆,再来碗茶!” 一个挑着担子的脚夫喊道,他刚从东市送货回来,额头上的汗珠还在往下淌。


    “来咯!” 王婆麻利地倒上茶,“张大哥,今天咋这么早?”


    “早送完早歇着,” 脚夫喝了口茶,抹了把汗,“听说晚上坊里要搭戏台,演《秦王破阵乐》,咱也去凑个热闹。”


    旁边梳着双髻的小姑娘听见了,拉着娘的袖子撒娇:“娘,我也要看!听说演秦琼的那个角儿,脸上的胡子是真的!”


    娘笑着点她的额头:“看完戏,给你买个唐三彩的小娃娃,就像上次在西市看到的那样。”


    这样的对话,在长安的每个坊巷里都能听见。开元中期的长安,不仅有王公贵族的盛宴,更有寻常百姓的烟火 ——


    住在平康坊的绣娘阿翠,每天天不亮就起来绣蜀锦,她的绣活好,连波斯商人都来找她定做荷包,日子过得宽裕,上个月刚给家里换了新的木床;


    住在崇业坊的铁匠老李,擅长打西域样式的弯刀,突厥商人常来光顾,他用赚来的钱供儿子去义学念书,儿子说将来要考科举,让爹不再抡锤子;


    住在延寿坊的卖花婆,每天从城南的花圃挑来鲜花,蔷薇、牡丹、茉莉,把坊门附近摆得像个小花园,她的花便宜,姑娘们都爱来买,说插上花,日子都香了几分。


    这些寻常人,或许不知道张九龄的诗,没见过吴道子的画,却实实在在地感受着盛世的暖意 —— 赋税轻了,手里的余钱多了;商路通了,能买到的东西多了;官府管事了,夜里走路也不怕了。


    有一次,李隆基微服走到布政坊,见王婆的茶摊生意好,便坐下要了碗茶。王婆不认得他,只当是个普通的客人,笑着说:“客官慢用,咱这茶,用的是新打的井水,甜着呢!”


    “老人家,生意这么好,日子过得不错吧?” 李隆基问。


    “好!好得很!” 王婆打开了话匣子,“前几年,茶摊一天卖不了十碗,现在能卖上百碗。你看这街上,挑担子的、做买卖的,比以前多了一倍,都是托陛下的福啊。”


    李隆基听着,心里暖暖的。他忽然明白,紫云楼上的欢呼固然动人,坊巷里的家常话却更实在。这大唐的盛世,不是建在宫殿的琉璃瓦上,是建在王婆的茶碗里,阿翠的绣绷上,老李的铁砧上,是千万个寻常人用日子一天天垒起来的。


    离开布政坊时,戏台已经搭好了。锣鼓声响起,百姓们围得里三层外三层,连墙角的乞丐都忘了讨饭,伸长脖子往里看。李隆基站在人群外,听着台上的唱词,看着百姓们笑得前仰后合,忽然觉得,这才是他想要的大唐 —— 不仅有万国来朝的气派,更有万家灯火的安稳。


    七、远渡重洋的向往


    开元二十一年的春天,广州港的码头像个巨大的蜂巢,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


    阿拉伯商人苏莱曼站在 “波斯号” 商船上,望着岸上堆积如山的货物 —— 一捆捆的蜀锦在阳光下泛着光,一箱箱的邢窑白瓷像堆着雪,还有成袋的茶叶,散发着清冽的香气。他这次来大唐,不仅要把这些货物运回巴格达,还要带一个大唐的工匠回去,教族人烧制瓷器。


    “苏莱曼老爷,大唐的船真快!” 船夫的儿子趴在船舷上,指着远处驶来的一支船队,“听说那是朝廷的‘市舶司’船队,专门护送我们这些商人,不怕海盗!”


    苏莱曼点点头。他来大唐五次了,每次都能感受到变化 —— 第一次来,码头的官差还会刁难他,要收各种苛捐杂税;现在,市舶司的官员笑脸相迎,还给他发了 “通关文牒”,免税通行;第一次来,他只能在广州停留,现在,他可以一路北上,直达长安,甚至去洛阳看牡丹。


    岸上,一个穿着青色襕衫的书生正在和日本僧人空海告别。书生叫刘禹锡,刚考中进士,要去长安赴任;空海则要乘船回国,怀里揣着抄录的《金刚经》和李白的诗集。“空海法师,到了日本,别忘了给我写信,” 刘禹锡握着他的手,“告诉那边的学子,大唐的书,永远欢迎他们来读。”


    空海合十道:“刘施主放心,贫僧定会将大唐的文化带回日本,让更多人知晓这里的繁华。” 他回头望了一眼广州港,眼里满是不舍 —— 他在大唐住了三年,看过长安的雪,听过曲江的歌,喝过蜀地的茶,这些记忆,会跟着他漂过东海,永远留在心里。


    这样的离别与相逢,每天都在广州港上演。来自波斯的商队带着宝石上岸,去换取丝绸;新罗的留学生背着行囊登船,去长安求学;岭南的船娘摇着橹,把荔枝运往北方,让长安的贵人也能尝到南国的甜。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市舶司的官员张守一正在核对通关文书,他的案头摆着一张巨大的《海疆图》,上面标注着从广州到波斯湾的航线,每个港口都用朱笔写着距离和贸易特产。“苏莱曼先生,” 他笑着对船上的苏莱曼说,“这次的茶叶是新采的,我让人给您多包了几层油纸,防潮。”


    苏莱曼感激地拱手:“多谢张大人!大唐的官员,比我们那边的苏丹还贴心!”


    张守一笑了:“陛下说,商人是架在两国之间的桥,桥稳了,路才能通。我们这些做官员的,就是护桥的人。”


    夕阳西下时,“波斯号” 缓缓驶出广州港。苏莱曼站在船头,望着越来越远的岸线,手里紧紧攥着一张长安城的地图。他知道,用不了多久,他还会再来 —— 大唐就像一块巨大的磁石,吸引着天下人,不仅因为它的财富,更因为它的包容,它的温暖,它那让每个异乡人都能找到归属感的魔力。


    船帆鼓满了风,带着满船的丝绸、瓷器和茶叶,也带着满船的向往,驶向茫茫大海。而在它身后,广州港的灯火一盏盏亮起,像一串项链,挂在大唐的南疆,映照着一个王朝向世界敞开的胸怀。


    八、盛世里的隐忧


    开元二十二年的冬天,一场罕见的暴雪袭击了关中。


    李隆基在御书房里看着雪片飘落,手里捏着一份来自陇右的奏折。奏折上说,暴雪压垮了不少牧民的帐篷,牛羊冻死了上万头,请求朝廷拨款赈灾。他眉头紧锁,让高力士传旨,从太仓调粮,给陇右送去。


    “陛下,今年冬天似乎比往年冷。” 高力士端来一杯热茶,轻声道。


    李隆基接过茶,却没喝:“是啊,连长安都下了这么大的雪,边疆的百姓怕是更难熬。” 他忽然想起张九龄前几日的奏折,说安禄山在范阳招兵买马,隐隐有不臣之心,当时他没太在意,此刻却觉得心里有些发沉。


    曲江池的冰层结得很厚,孩子们在上面滑冰,笑声清脆,却驱不散李隆基心头的阴霾。他走到窗前,望着远处的终南山,雪覆盖了山林,一片白茫茫,让人看不清深处的景象。


    “高力士,召张九龄来延英殿。”


    张九龄很快就到了,身上还带着雪气。“陛下,雪下得这么大,边疆的赈灾粮一定要尽快送到。”


    “朕已经安排了,” 李隆基点头,“你前几日说安禄山的事,再跟朕说说。”


    张九龄神色凝重:“安禄山此人,野心勃勃,又极会钻营,最近他贿赂了不少宦官,在陛下面前说好话,请求兼任平卢节度使。臣以为,此人不可不防。”


    李隆基沉默了。开元盛世的繁华,让他渐渐有些懈怠,听惯了阿谀奉承,对逆耳忠言也没那么上心了。他总觉得,大唐国力强盛,一个胡人将领翻不起什么浪。


    “朕知道了,” 他挥挥手,“你先回去吧,雪大,路上小心。”


    张九龄看着李隆基的侧脸,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躬身退下。走出宫门时,雪花落在他的须发上,瞬间就白了。他望着漫天风雪,忽然觉得,这盛世就像一层薄冰,看起来坚固,底下却可能藏着裂缝。


    与此同时,长安西市的胡商苏莱曼正在收拾行囊。他要回波斯了,这次带走的不仅有丝绸瓷器,还有一肚子的担忧 —— 他听说,最近有官员在查胡商的户籍,说要 “清理异族人”;他还听说,宫里的杨贵妃喜欢西域的荔枝,为了让她吃上新鲜的,官府征用了不少民夫快马加鞭运送,累死了不少人。


    “大唐怎么了?” 他问相熟的汉商王元宝,“以前不是这样的。”


    王元宝叹了口气:“或许是日子太好过了,有些人就忘了当初的苦。”


    苏莱曼摇摇头,登上了返程的骆驼。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再见到那个包容、开放、充满活力的大唐。


    雪还在下,覆盖了长安的街道,覆盖了曲江池的冰面,也仿佛要覆盖那些潜藏的隐忧。李隆基站在御书房里,看着窗外的雪景,手里的茶杯已经凉了。他想起曲江宴上的欢呼,想起坊巷里的笑语,想起万国使者的赞叹,忽然希望,这场雪能下得久一点,把所有的不和谐都掩埋掉。


    可他知道,雪总有停的一天。而开元盛世的故事,也终将翻过最辉煌的一页,迎来新的篇章。只是那时的他还不知道,那些被繁华掩盖的隐忧,终将在未来的某一天,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席卷整个大唐。


    九、丝路尽头的回响


    开元二十三年的春天,敦煌的商栈里挤满了等待出发的驼队。阿罗憾的儿子阿罗憾二世正核对货单,羊皮纸上用汉、粟特两种文字写着:蜀锦二十匹、邢窑白瓷五十件、茶叶百斤 —— 这些是要运往撒马尔罕的货,而返程时,他将带回波斯的香料、大食的琉璃,还有西域各国对大唐的问候。


    “阿罗憾,这次要走新开通的‘北道’?” 隔壁商队的汉人领队张诚拍着他的肩膀问。去年朝廷刚派人疏浚了天山脚下的古道,比原来的南路近了十日路程,还避开了时常作乱的吐蕃小部落。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是啊,” 阿罗憾二世笑着点头,“听说北道的驿站新修了粮仓,能补给更多水和粮草。我爹说,他第一次来大唐时,走这条路要时刻提防马匪,现在每五十里就有唐军巡逻,踏实!”


    他的驼队里,有个年轻的吐蕃向导,是当年跟着阿罗憾学汉文的卓远。如今卓远已是敦煌小有名气的通译,既能说汉话,又懂突厥、波斯语,商队都抢着请他。“前面的山口有积雪,” 卓远指着地图,“得提前准备防滑的毡子,我去年冬天走过,知道哪里好走。”


    驼队出发那天,敦煌的官学正好放课,孩子们追着驼队跑,手里挥着刚学的汉字卡片。“阿罗憾哥哥,带些撒马尔罕的葡萄干什么!”“卓远叔叔,别忘了给我们讲西域的故事!”


    阿罗憾二世笑着挥手,心里忽然懂了父亲常说的 “丝路不是路,是桥”。这桥不仅运货物,还运学问、运故事、运人心 —— 他带出去的蜀锦上,绣着中原的山水;带回来的琉璃里,映着西域的星空;而卓远这样的人,就是桥桩,把两边的土地连得更牢。


    三个月后,驼队抵达撒马尔罕。当蜀锦被展开时,波斯国王的眼睛亮了 —— 那上面的 “联珠纹” 是波斯的图案,却用了中原的织法,两种风格融在一起,美得让人说不出话。“大唐的工匠,真是神了!” 国王抚着锦缎,对阿罗憾二世说,“我要派使者带着最好的宝石去长安,求陛下再送些织锦匠来,教我们的人手艺。”


    阿罗憾二世想起长安西市的波斯锦铺,忽然笑了。那些年,波斯的织法传到大唐,被汉人改良;如今大唐的技艺又传回波斯,或许过几年,撒马尔罕的锦缎上,会绣上中原的牡丹。


    返程时,他遇到一支从长安来的使团,为首的是个叫杜环的史官,正沿着丝路记录各国风土。“我要把这些都写进书里,” 杜环对他说,“让大唐的人知道,天下有多大,有多少像撒马尔罕这样的好地方。”


    阿罗憾二世看着杜环认真记录的样子,忽然觉得,丝路的尽头,不是沙漠,是人心。只要这桥还在,大唐的故事就会一直传下去,传到更远的地方。


    十、梨园深处的余音


    开元二十四年的上元节,长安城的夜空被花灯照亮。大明宫的梨园里,李隆基正亲自击鼓,杨贵妃弹着琵琶,李龟年唱着新编的《荔枝香》,丝竹声混着宫外的欢声笑语,像流淌的蜜糖。


    “陛下,这曲子真好听!” 杨贵妃笑着举杯,鬓边的珍珠随着动作轻轻摇晃。为了让她过上元节能吃上新鲜荔枝,李隆基特意下旨,让岭南的官员用快马传送,七日之内从岭南到长安,马死了无数匹,却没人敢说半个不字。


    李隆基看着贵妃的笑,心里像被填满了。这些年,他渐渐疏于朝政,把更多精力放在了梨园和后宫。姚崇、宋璟等贤相或已离世,或已致仕,朝堂上多了些只会阿谀奉承的人,可他不在乎 —— 大唐这么强,就算他松口气,也乱不了。


    李龟年唱到动情处,声音却微微发颤。他想起年轻时,李隆基和宰相们在延英殿议事到深夜,那时的陛下,眼里有光,心里装着天下;而现在,陛下的眼里只有花灯和美人,连他新写的《边军谣》都懒得听了。


    曲终人散,李隆基带着杨贵妃登上勤政楼,望着楼下狂欢的人群。百姓们举着花灯,唱着歌谣,一派太平景象。“你看,” 他对贵妃说,“这就是朕给你的盛世。”


    贵妃依偎在他怀里,笑着点头,却没看见他身后,高力士捧着一份来自边疆的急报,眉头紧锁 —— 安禄山又在范阳招兵了,这次,他的军队已经超过了边军的半数。


    同一时刻,长安的客栈里,杜甫正对着一盏孤灯写诗。他刚从洛阳来,见路上有不少流民,说是被官府征去运送荔枝的民夫,家里的田地都荒了。“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写完这两句,他放下笔,望着窗外的花灯,忽然觉得这繁华有些刺眼。


    王维在辋川别墅里,听着远处传来的丝竹声,叹了口气。他已经辞官隐居,却常听说朝堂上的事 —— 张九龄因为反对安禄山升官,被罢了相;宋璟的儿子想为父亲争个谥号,却被宦官拦了下来。“盛世危言谁肯听?” 他提笔写下这句,墨滴落在纸上,晕开一个小小的黑点,像盛世脸上的一颗痣。


    只有李白,还在长安的酒肆里放歌。他喝醉了,对着月亮喊:“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喊完,又灌下一大口酒,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些不开心都咽下去。


    上元节的烟花在夜空绽放,美得惊心动魄。李隆基站在勤政楼上,看着这漫天烟火,忽然觉得有些恍惚 —— 这盛世,真的如他所见的那么坚固吗?可不等他细想,杨贵妃的笑声就打断了思绪,他笑着搂住她,把那些隐约的不安,都抛到了脑后。


    十一、粮仓里的裂痕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开元二十五年的夏天,洛阳的官仓发生了一件怪事 —— 有官员上报,说是粮仓的粮食 “无故短缺” 了数千石。李隆基派宦官去查,回来的报告说 “是老鼠偷吃了”,他便信了。


    可百姓们不傻。洛阳的粮价悄悄涨了起来,原来三文钱能买一斗米,现在要五文,还常常断货。有老农跑到县衙门口哭:“官仓里的粮食堆成山,咋就不肯卖给咱?” 县太爷却躲在里面不敢出来,只派衙役出来驱赶。


    这事传到长安,张九龄的侄子张拯正在户部当差,他查了账目,发现粮仓的 “短缺” 根本不是老鼠的错,是管事的官员和宦官勾结,把粮食偷偷卖给了胡商,从中牟利。他想上奏,却被同僚拦住:“你没看张相公都被罢了相?现在谁敢得罪宦官?”


    张拯不甘心,偷偷跑到洛阳,找到当年父亲推荐的老仓管。老仓管带他去看粮仓的角落,那里的墙壁有被挖过的痕迹,地上还散落着几粒波斯的香料 —— 那是胡商的骆驼留下的。“他们夜里用马车运粮,从后门出去,直接装上胡商的船,” 老仓管抹着眼泪,“那些粮食,都是百姓辛辛苦苦种出来的啊!”


    张拯拿着证据回到长安,想求见李隆基,却被拦在宫门外。一个宦官笑着对他说:“小郎君,别傻了,陛下现在忙着和贵妃看戏呢,哪有空管这些‘小事’?”


    就在这时,关中也出了问题。曲辕犁的价格涨了,原来十贯钱能买一张,现在要十五贯,因为做犁的铁被官府征用,说是要给安禄山的军队造兵器。农夫们买不起新犁,只能用老犁耕地,效率低了一半,今年的收成眼看就要受影响。


    有个叫王二牛的年轻人,就是当年关中老农王老实的儿子,他在村里的义学念过书,懂些算术。他算来算去,觉得不对劲:朝廷年年说丰收,可自家的余粮却越来越少;官府说要减税,可各种 “杂捐” 却多了起来 —— 修驿站要捐钱,造兵器要捐铁,连贵妃过生日,都要百姓 “凑份子”。


    “这盛世,咋越活越憋屈?” 他跟爹抱怨。王老实叹着气,摸着墙上 “开元丰年” 的旧题字,那是当年劝农使写下的,如今墨迹都快褪没了。


    这些裂痕,像粮仓墙壁上的缝隙,起初没人在意,可雨水顺着缝渗进去,慢慢就会塌。而此时的李隆基,还沉浸在盛世的幻影里,听着宦官们编造的 “百姓安居乐业”,看着歌舞升平的梨园,对那些真正的疾苦,充耳不闻。


    十二、最后的余晖


    开元二十六年的重阳节,李隆基再次在曲江池设宴,却没了往年的热闹。波斯使者没来,说是丝路不安全;日本留学生少了,因为朝廷收紧了入学名额;连长安的百姓,也来得稀稀拉拉 —— 粮价涨了,大家手里的钱都紧了。


    李隆基没察觉这些,还对着稀稀拉拉的人群举杯:“今年的秋景,比去年还好!”


    可他身边的人,却都笑不出来。高力士看着空荡荡的广场,想起十年前曲江宴上的盛况,心里像被堵住了;李龟年弹着琵琶,琴声里带着说不出的悲凉;只有杨贵妃,还在笑着赏花,没注意到陛下鬓边的白发,已经比去年多了不少。


    宴会上,有个老臣颤巍巍地站起来,说:“陛下,陇右的灾民还在挨饿,能不能把宴会上的花费,省下来赈济他们?”


    李隆基的脸立刻沉了下来:“一点小事,也来扫朕的兴!” 他挥挥手,让侍卫把老臣拖了下去。


    那天的风,有些凉。曲江池的水依旧流淌,却映不出往年的欢声笑语,只映着一个帝王日渐昏聩的影子。


    散宴后,李白独自一人留在酒肆里,喝得酩酊大醉。他想起第一次来长安,李隆基亲手为他调羹,那时的陛下,眼神明亮,像曲江池的太阳;而现在,那太阳被乌云遮住了,只剩下一片灰蒙蒙的光。


    “大唐啊大唐……” 他喃喃自语,把剩下的酒一饮而尽,泪水混着酒液流下来。


    这年冬天,张九龄在韶州病逝。临终前,他让人把自己写的《千秋金镜录》送到长安,那里面记录着开元初年的施政良策,也写着他对大唐未来的担忧。可这本书,最终没能送到李隆基手里,被宦官扔进了废纸堆。


    消息传到长安时,李隆基正在梨园听戏。高力士小心翼翼地禀报,他只是 “哦” 了一声,继续跟着乐曲打拍子。


    窗外,下起了小雪。落在曲江池的冰面上,悄无声息,像在为一个逝去的时代,奏响最后的挽歌。


    开元盛世,这个被后世无数次称颂的时代,终于在繁华与隐忧的交织中,走到了它的拐点。那些犁尖上的丰年,那些巧手织就的繁华,那些笔墨里的盛唐,那些丝路尽头的回响,都将成为记忆,留在史书的字里行间,留在长安的残碑断瓦上,留在每个怀念它的人心里。


    而属于大唐的故事,还在继续。只是那故事的下一章,将不再是阳光明媚的盛世,而是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席卷一切,荡涤一切,让所有人都明白 —— 盛世从来不是永恒的,守业,远比创业更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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