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阿房宫


    信你个鬼。


    唐酥傻了才会像个傻白甜一样相信黄天真的对他心存善意。


    但面前这人是唐酥目前为止唯一能抓住的线索。


    与此同时, 唐酥的眼前传来了系统的面板：


    【叮咚～恭喜玩家“苏唐”触发支线任务“与黄天一起营救阿谢”，请在十秒钟内选择是否接受该任务？】


    【是/否】


    【选择“是”，则玩家开启支线任务。】


    【选择“否”, 则玩家可立刻离开副本。】


    唐酥的目光落在最后一行字上。


    玩家可立刻离开副本。


    也就是说，一旦唐酥选择了“否”，他就能全身而退。只是相对的, 谢琢玉也将面临无人相救的局面。


    虽然相信谢琢玉肯定不会坐以待毙, 甚至也许他现在已经自己逃了出来, 但唐酥还是做不到在目前的情况下冷漠地转身离开。


    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是”, 对黄天说道：“既然如此，那便多谢先生。”


    黄天：“在下区区方士，当不得公子‘先生’二字, 先生唤我‘黄天’即可。”


    黄天确实很熟悉渭流宫, 看起来也不知道在之前做了多少偷鸡摸狗的事，才能做到在夜色中行走，但丝毫不受夜色阻碍。


    黄天一路将唐酥带到了一座宫殿前。宫殿内灯火通明，穿着大红色曲裾深衣的少女们翩翩起舞, 丝竹管弦之音不绝于耳。


    仔细看去，那些少女服饰鲜艳瑰丽, 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 配合着不知哪里升起的丝丝白雾, 像是衣着鲜艳的仙子正在云蒸霞蔚之中翩翩起舞。


    隐隐约约间, 唐酥似乎听到了一阵歌声：“湛湛江水兮, 上有枫；占位目极千里兮, 伤春心；占位魂兮归来, 哀江南！”


    这是……


    《楚辞》中的《招魂》篇？


    黄天在一旁解释道：“这是仙人在让楚女祈福。”


    楚女跳楚舞唱楚歌, 莫非这位画中仙学的是楚国巫术？


    黄天低下声音说：“公子, 你的护卫就被关在这座大殿之下。可是……仙人一直住在这里，我不知该如何才能救他。”


    唐酥转身，道：“多谢了，你已经帮了我大忙。”


    黄天：“公子不必言谢，不知公子……”


    话未说完，黄天摸着脖颈，不可置信地看着唐酥。


    黄天的脖颈上，一根针灸针在月色朦胧下泛着冰冷的光。


    将黄天抬到一边，唐酥拿出了他在《桃花源》副本中得到的s级道具——蒙公笔。


    蒙公笔的用途唐酥现在还没弄明白，但这不妨碍他能初步使用。


    拿起蒙公笔，唐酥深呼一口气，忍不住许愿道：“但愿我的运气好一点，这根笔能有点用处。”


    蒙公笔在虚空中飞舞，一个散发着银色光芒的秦篆在虚空中缓缓呈现——


    【停】


    冷汗不停流下，唐酥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这个字抽光了。


    现在的蒙公笔，他只能用来写一个字。唐酥最终选择了“停”字，希望时间停止，给唐酥知道进去救人的机会。


    也不知道他的运气好不好，希望这个“停”字的效果不会太出乎他的预料。


    然而唐酥没有看见的是，他垂下的左手上，那个一直被他忽略的道具“玫瑰心愿”，在这一刻正悄悄地泛着光。


    他左手手下的小范围内，土地上的绿草在这个瞬间变得荒芜，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干了自身全部的能量。


    可不过转瞬，那些本已经枯死的草木又在瞬间变回了生机勃勃的样子，仿佛刚刚的一派死寂不过是一场虚无的幻觉。


    枯荣的转换不过眨眼之间，快到唐酥根本就没有察觉。


    “停”字终于完成最后一笔，唐酥收回蒙公笔，冷眼看着这个“停”字盘旋在大殿上方。


    月华洒落，“停”字在瞬间吸收了所有的月光，使得天地都在这个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的黑暗。


    “怎么回事？天怎么暗了？”


    “天狗食月？是不是天狗食月？”


    “仙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诸位不必惊慌，待本仙……”


    所有的声音全部停止，在这一刻，空中没有传来任何声音，没有风声，没有蝉鸣，好似世界在这一刻都停止了运转。


    【叮咚～恭喜玩家“苏唐”触发副本效果“时间暂停”，时限三分钟。】


    【注：在“时间暂停”期限之内，除玩家“苏唐”之外，所有人的时间都处于暂停的状态当中。】


    【倒计时：02:59】


    【我艹艹艹艹？】


    【妈耶，苏唐触发了时间暂停？还是副本效果？】


    【我新人的时候也这么nb吗？陷入沉思。】


    【楼上你醒醒，苏唐的新人保护期只有一个副本，他现在已经不是新人了。】


    【可是，这才是他第二个副本啊。】


    【如果我记得没错，触发世界效果，可以“封神”了吧？】


    【楼上等等我去看看。】


    【看到了，封神榜上已经有苏唐的名字了，只是他积分太低，现在排在最后一位。】


    【苏唐真的封神了？我的妈耶。】


    【得意什么？不过是靠着s级道具罢了。有s级道具在手，狗都能封神。】


    【天予：明明是这么多个人的电影，我却不配有姓名。】


    【楼上是要笑死我然后继承我的遗产吗？】


    【别笑了，小心天予顺着网线过来掐死你，哈哈哈。】


    ******


    【永无乡，天予神殿】


    穿着银色长袍的男人木然地看着眼前的直播间，像是根本没有看见别人对他的嘲讽。


    男人的脸被一张银色的面具包裹，冰冷的金色花纹蔓延在左半边面具上。仔细看去，那些花纹竟像是活的一样，还在面具上缓缓移动。


    他穿着一身垂至脚踝的银色长袍，将浑身上下包裹的密不透风。衣袍上繁杂的花纹缓缓流动，像是一只含苞怒放的玫瑰。


    他的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一个人。那个人穿着黑色正装，头戴绅士帽，手中的文明杖上，蓝宝石熠熠生辉。


    ——赫然是《桃花源》副本中的刘子骥。


    刘子骥看着直播间内在暗夜中行走的唐酥，不由感叹：“上次我见到他，他还那样稚嫩。不过短短几天，就有了这么大的进步。”


    银袍男人没有说话。


    刘子骥不满：“天予，我来看你一次不容易，你就这么对我？”


    天予：“你违规了。”


    刘子骥无所谓：“反正没人知道。”


    天予：“主人会知道。”


    刘子骥：“主人知道了又怎么样呢？他又不会管。”


    刘子骥的目光落在已经找到地牢、正想办法破局的唐酥身上：“主人现在每天想的都是他，哪有空管我们。”


    天予神色淡淡：“那不是你该想的。”


    “那我该想什么？”刘子骥摊了摊手，饶有兴致地问，“想我什么时候会死？还是想你什么时候会死？”


    天予的眸光中渗出一起冰冷的凉意，刘子骥见了却丝毫不怕，他冷笑一声，说：“我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是杀了那些人。可我们现在在做什么？”


    刘子骥咬着后槽牙说：“我帮了唐酥，帮了我的敌人。”


    天予看他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神经病：“你帮他的时候可是很开心。”


    听到这句话，刘子骥像是一只被戳破了的气球，满身气势瞬间瘪了下去。他撇撇嘴，说：“没办法，爱他是写在我的程序里的东西。我知道我该杀了他，可是我爱他。”


    天予摇头：“你那不是爱，那只是程序。”


    刘子骥好奇：“这不是爱？那什么是爱？”


    天予深深地看了刘子骥一眼。那个瞬间，刘子骥知道天予是想说些什么的。但不知为何，天予最终只是摇摇头，说：“你不会懂的。”


    刘子骥恨不得揍他：“又是这样，你又是这样。”


    他不停地用文明杖拄地，文明杖发出“咚咚”的声音，嘈杂又尖锐。


    刘子骥近乎疯魔：“就因为我只是一串数据？数据怎么了，你凭什么说数据不会爱？”


    天予同情地看着他：“可是，数据就是不懂爱。这是常识，也是定律。”


    他看着刘子骥，说出的话那样冰冷无情：“你的一生都不会明白什么是爱，这是你的宿命，是你从出生起挥之不去的宿命。”


    刘子骥瞪他。


    然而下一秒，他们的眼前同时出现一块面板：


    【警告！npc“刘子骥”违反系统规则，处以警告处分。】


    【警告！玩家“天予”违反系统规则，处以警告处分。】


    刘子骥：“……”


    刘子骥委屈：“为什么你是玩家，我就是npc？”


    还能为什么？因为你只是一串数据啊。


    天予沉默了一瞬，决定不再刺激刘子骥。


    天予继续将目光放在唐酥身上。


    此刻，昏暗的地牢内，唐酥被形如丧尸的囚犯包围，似乎离死亡不过咫尺之遥。


    囚犯们还在唱着那首歌谣：“建阿房兮鞭不绝；萧艾糜兮堪果腹；生为劳役兮死为休憩；噫吁哀哉兮天地无名”


    每唱一次，他们的力量就强上一分。长长的指甲在唐酥身侧游走，将唐酥逼的险象环生，只能不停地在地牢里奔跑。


    好像再过几次，他们看见的就该是唐酥的尸体。


    天予却说：“他要见到谢琢玉了。”


    刘子骥懒洋洋地窝在沙发里：“唐酥要是死在这些玩意手里，都对不起主人对他的看重。”


    天予没再说话，而是转移目光，看向了另一个直播间。


    昏暗的地牢，明灭的灯光，伤痕累累的男人被锁在十字架上，连动一下都是奢望。


    然而此刻，这个看上去就奄奄一息命不久矣的男人，却冲着直播间的镜头，轻声笑了出来。


    低低的，仿若耳边呢喃，不仔细听似乎都要漏掉。


    可就在这一刻，天予的耳边乍然响起谢琢玉的声音：


    “看够了吗？”


    第52章 阿房宫


    地牢中的囚犯也不知是何身份, 不过从他们的穿着打扮，唐酥大概能猜出来，他们应该就是不服从管教而被关在这里的更卒。


    唐酥真的很想问一句：“不是说时间静止吗？为什么他们还会动？”


    唐酥只是在心里吐槽, 却没想到他真的得到了系统的回答：


    【根据系统检测，世界静止为副本内所有玩家及npc的静止，面前的非生物并不属于玩家及npc的范畴, 非系统失误, 望玩家“苏唐”悉知。】


    唐酥瞳孔一缩——


    不是因为系统对他的问题的回答, 而是因为系统回答了他的问题。


    他是在心里想的, 并没有把这个问题问出口，系统为什么能如此精准地回答他的想法？


    想到一种可能，唐酥只觉得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冷了起来。天灵盖传来头皮发麻的错觉, 唐酥深呼一口气, 决定把思绪放在眼前的困难上。


    更卒还在不知疲惫地追逐，唐酥觉得也不用他猜测，也能知道这些更卒现在应该已经不是人了。


    他们的皮肤干瘪且发皱，眼窝凹陷, 浑浊的眼珠已经看不出这是一个人的眼睛。


    冰冷且充满兽性的眼珠，干瘪如同树皮的皮肤, 并上乱糟糟还充满爬虫的头发, 看上去竟和尸体无异——


    除了他们还会动, 口中还能发出嘶吼。


    见所有囚犯已经被聚集到一起, 唐酥终于停止奔跑。他拿出蒙公笔, 飞速在空中写下一个“锁”字。


    “锁”字在空中幻化出无数条锁链, 冰凉的锁链泛着幽幽寒光, 在空中飞速舞动, 瞬间将所有囚犯都囚禁在一起。


    唐酥的力气不够他再写下另一个字, 他喘着粗气跑到关押谢琢玉的牢房前，拍了拍已经有些腐化的木质栏杆，问：“你能自己出来吗？”


    说着，他又咳了几声。唐酥连忙捂住唇，但还是有丝丝鲜血从指缝流出。鲜血落在白衣上，仿若初雪盛开红梅。


    “你怎么了？”


    谢琢玉动了动身体，他似乎是想走到唐酥身边，但锁住他身体的锁链阻碍了他的行动。


    锁链发出叮叮咣咣的声音。在谢琢玉的挣扎下，锁链仿佛活了一样在谢琢玉的身上缠绕。每动一下，锁链都会紧上一分。


    【警告！玩家“谢神”，您已违规。如果再违规行动，系统将按照规则对您处以惩罚。】


    谢琢玉脸色难看，他的手臂上青筋暴起，无声地和锁链对抗。


    【警告！玩家“谢神”，您已违规！】


    【警告！IG*P]0VRBT]]9?A/#&#*%】


    眼前的面板一串乱码，谢琢玉不再看它，而是直接用力崩断了锁链。他快步走到唐酥身边，低声道：“对不起，应该早点去找你的。”


    谢琢玉用手指抹去了唐酥唇边的血迹：“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唐酥摇摇头，毫不在意地说：“没事，我们先走吧，时间快到了。”


    倒计时还剩下一分钟，他们必须快点离开，不然撞上身份不明的画中仙，后果可能会很糟糕。


    谢琢玉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最终点点头：“好。”


    “对了，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唐酥问，“你接到的任务究竟是什么？”


    谢琢玉的身影微不可察地一顿，然而不过瞬间就恢复成若无其事的样子：“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唐酥：“之前你说你的任务是保护我，这话肯定是假的。但是……”


    唐酥眼神平静，像是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我觉得现在你有必要说一下了。”


    但是唐酥的表情却在说明，这并不是一件小事。他要听到答案，真正的答案。


    谢琢玉抿着唇，一时无言。


    唐酥冷静地说：“在此之前，我遇到了两次让我离开副本的提示，那时候我突然就想到一件事。”


    唐酥的眼眸眨了眨：“当初黎玉书说过，不过第二天，就只剩下九个人。再加上你们的其他一些说法，我一直都坚定地认为，造成这一切的后果是副本太难，那些玩家都死在了副本里。”


    “可就在我两次遇到退出副本的提示后，我突然就想到了一种可能：那些人是不是其实没有死，而是直接完成了任务，离开了副本？”


    “毕竟这里是高级副本，能进来的至少都是参与了二十多个副本的老玩家，不至于第一天就死二十个吧？”


    谢琢玉这次终于不再沉默：“你说得对，其实这个副本目前为止并没有死过人，离开的人都是完成任务离开了副本。”


    唐酥脸色一黑：“所以，这个副本里危险的人从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


    谢琢玉老老实实地点头：“对，在我知道我的任务的时候我就明白了，这个副本就是系统送我的必死局。”


    迎着唐酥不可置信的目光，谢琢玉说：“我的任务是杀死黄天。你知道的，那是灵智型npc，是不可以被杀害的。”


    唐酥：“？？？”


    唐酥不可置信：“那你还让我留下来陪你？”


    谢琢玉的眼神飘忽了一瞬，底气不足地说：“我就是随便说说，谁知道你真的留下来了呢？”


    谢琢玉曾说过他的任务是保护唐酥，唐酥当然没信，但他听出这是谢琢玉发出的一个委婉的信号，所以在系统提出的“脱离副本”的诱惑前，唐酥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留在副本。


    结果，现在，谢琢玉说他就是说着玩玩？


    手术刀出现在唐酥手中，唐酥二话不说，拿着手术刀就冲着谢琢玉的脖颈砍去。


    他的手下毫无章法，根本就是在发泄。谢琢玉却很有耐性地陪他玩，还能抽空说：“别打了，一会倒计时时间过了，我们就要对上醒来的画中仙了。”


    唐酥恨不得翻白眼：“难道我们现在停下来逃出去，就能避开画中仙了？”


    谢琢玉：“……”


    说得好有道理。


    这是系统送给他的一场必死局，为此不惜降低其他玩家的难度、将其他所有的玩家都送了出去。现在这么大一个危机摆在眼前，它怎么可能让唐酥和谢琢玉顺利地离开呢？


    果不其然，唐酥还没罢手，倒计时明明还剩15秒，画中仙竟然从世界静止中脱离出来。


    她眯起了眼：“你们是谁？”


    她又看向谢琢玉：“是你啊，居然逃出来了？”


    谢琢玉将唐酥挡在身后，说道：“要打架吗？”


    画中仙的广袖衣袍无风自动，整个大殿里突兀地升起袅袅烟雾。烟雾自地面而起，附着在衣衫上，唐酥突然就感觉自己的身体都沉重起来。


    那些看起来轻飘飘的烟雾似重如万钧，沾在衣袍之上，唐酥觉得衣袍上像是坠了什么东西，让他现在连动一步都觉得是奢望。


    画中仙从高台上缓缓走了下来，她轻轻地挥手，无数歌女乐者的脸上出现阵阵裂纹，紧接着，他们突然就变成了一地流沙。


    不知何处来的风吹起流沙，腥甜的味道充斥在鼻尖。只是一个瞬间，唐酥就觉得一股眩晕感传来。


    他彻底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画中仙在瞬间瞬移到唐酥身前，她冰冷干枯的手掌抬起唐酥的下巴，用一种听起来就让人浑身冒凉气的声音说：“好漂亮的美人。”


    唐酥：“……”


    不是，他在秦时幻境中没有穿女装啊？


    那根冰凉的手指在他的下巴上摩擦，让唐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忍不住道：“你能不能松开手？”


    “哦？”画中仙饶有兴致地问，“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


    “因为……”


    话未说完，唐酥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他一巴掌拍开画中仙的手，直接捂着胃干呕了起来。


    在副本中他都靠营养剂为生，吐当然是吐不出来什么的，但是这个行为本身就足够画中仙黑了脸。


    画中仙抖着手指着唐酥，嘴唇哆哆嗦嗦的，半天也憋不出来一个字。


    唐酥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啊，我不是针对你，我就是忍不住。”


    说着，胃里又是一阵绞痛。


    谢琢玉在一旁差点笑到打滚。


    “你好好看看老娘！”


    画中仙近乎咆哮。


    她褪去了干瘦苍老的男子伪装，在瞬间换上了女装。


    云鬓扰扰，眉目如画，当真对得起“画中仙”三个字。


    画中仙再次捏起唐酥的下巴：“你现在看到我还想吐吗？”


    唐酥：“……”


    唐酥用实际行动表达了他的回答。


    画中仙想杀人。


    谢琢玉这才好整以暇地走了过来，他对画中仙说道：“这位姑娘别生气，我这弟弟就这个脾气。他对谁都这样，真不是针对姑娘。”


    说着，谢琢玉似乎觉得这句话似曾相识——这不就是唐酥在几秒钟之前刚刚用过的解释吗？


    这么想着，谢琢玉又笑了出来。


    “你找死！”


    这三个字几乎是画中仙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她手臂一挥，青绿色的水袖如同有灵智一般，径直冲着谢琢玉猛冲而去。


    见画中仙动了杀心，谢琢玉也不再托大。他拿出配枪，反手就是一颗子弹。


    幽蓝色的子弹在空中瞬间炸开，子弹雨铺天盖地地将画中仙包裹。画中仙不得不收回水袖，挡住了铺天盖地的子弹。


    谢琢玉闪到唐酥身边，问：“还难受吗？”


    唐酥脸色惨白：“你说呢？”


    我看起来像是没事的样子吗？


    本就白皙的皮肤更加苍白，配上银白色的长发，竟隐隐多了几分透明的质感。修长的脖颈上，蓝紫色的血管若隐若现。


    灰蓝色的眸中满是波光粼粼，恍惚间，谢琢玉竟有一种唐酥可能下一秒就会哭出来的错觉。


    不过别说，唐酥素来倔强，如果真能哭出来，那场面必然很有趣。


    这么想着，谢琢玉竟然真的将心里话说了出来：“要不，你哭一下？”


    唐酥：“？？？”


    要不，你死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谢大佬：弟弟好可爱，想撩


    酥酥：哥哥好烦，想继承遗产


    ******


    可怕，我和我爸说我天天加班到六七点，我爸说，你这才哪到哪，我们当年都是成宿成宿的加班，六七点还叫加班吗


    我：……你说的都对


    老年人真可怕


    第53章 阿房宫


    唐酥真诚地建议：“谢哥有病可以看医生。”


    谢琢玉也认真地回答：“我没病。”


    唐酥：“……”


    一旁的画中仙被这二人的目中无人气疯了：“你们怎么敢！”


    谢琢玉回手又是一发子弹。


    这次, 子弹在空中幻化为一条条锁链，在画中仙的周身盘旋。锁链流连交错，逐渐化为一座囚牢, 将画中仙囚禁其中。画中仙的动作慢了一步，便被困在囚牢之中。


    水袖扬起，囚牢中传来激烈的声响。水袖与锁链激烈地碰撞, 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然而不论画中仙怎么反抗, 都没办法突破锁链制成的囚牢。


    几场交锋下来, 画中仙的脸色已然白了起来, 显然先前的反抗对她造成的消耗并不少。但遗憾的是，锁链形成的囚牢已经十分坚固，没有一丝一毫损坏的迹象。


    画中仙似乎是意识到她没有办法突破谢琢玉射下的限制, 认命地收回了所有的攻击。她颓然地坐到地上, 满眼愤恨地盯着唐酥与谢琢玉。


    看着面带颓色的画中仙，唐酥淡淡地收回目光，像是在看什么无关轻重的角色。他看向谢琢玉，问：“你现在有想法了吗？”


    谢琢玉摇头：“不知道, 没想法，走一步算一步。”


    唐酥：“……”


    这可真是个棒棒的回答呢。


    看着现在依旧淡定如斯的谢琢玉, 唐酥不由感叹大佬就是大佬, 火烧眉毛了还能淡定依旧。


    唐酥思考了一会儿, 建议道：“我们去找黄天吧。”


    谢琢玉沉默一瞬, 才说：“直接杀了他？这样会不会太简单粗暴了。”


    唐酥万万没想到有生之年他居然能在谢琢玉口中听到“简单粗暴”四个字。


    唐酥好奇：“你之前不是一直这么简单粗暴吗？”


    谢琢玉：“……”


    谢琢玉讷讷无言。唐酥心里的气消了, 这才道：“我们总是要找黄天的, 毕竟他才是破局的关键。”


    说着, 唐酥拉着谢琢玉坐了下来, 看动作竟和囚牢中的画中仙一般无二。


    唐酥道：“谢哥, 你还记得【副本描述】的内容吗？”


    谢琢玉：“……”


    实不相瞒，就没有记得过。


    谢琢玉良久没有接话，唐酥不解地抬眉，就看见谢琢玉一脸的苦瓜相，仿佛遇到了什么天大的难题，正在愁眉不展地苦思冥想。


    《桃花源》副本中村花小姐幻境里的一幕映入脑海，唐酥想到了谢琢玉那时的表现，不可置信地问：“你不会是现在都不知道【副本描述】究竟写了些什么东西吧？”


    谢琢玉一脸被拆穿后的恼羞成怒：“联邦军校不教这些！”


    唐酥：“……”


    啊，这……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谢神真是文盲人设不倒。】


    【谢神：联邦军校不教这些。】


    【big胆，谢神都说了，这都是联邦军校的错，你们怎么可以嘲笑谢神？】


    【联邦军校：这锅我背了。】


    唐酥深呼一口气，才压下所有将要出口的吐槽，转而平静地说道：“这次的【副本描述】讲的是穷苦大众。普通人被朝廷征为徭役修建阿房宫，最终死在繁重的徭役之下。”


    谢琢玉摸着下巴思考，看着他的神色，唐酥十分怀疑谢大佬下一句应该是“徭役是什么”。


    不过还好，谢大佬的文盲程度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并没有问出能让唐酥抓狂的问题。


    谢琢玉拄着下巴问：“你怀疑【副本描述】在影射黄天？”


    唐酥点头又摇头：“不止。”


    “我在黄木木的幻境里看到，沙璐和池瑶同母异父，沙璐的父亲是穷人，所以沙璐求学都很艰难；池瑶的父亲是富商，池瑶就能轻而易举地从沙璐手中抢到‘赵海棠’这个角色。”


    “沙璐和池瑶都在影射【副本描述】中的内容，那么黄天也是被影射‘穷苦大众’，有问题吗？”


    “既然如此……”


    谢琢玉似有所思地点点头，他起身走到画中仙身前，问：“小姑娘，你也听到了，给我们讲讲吧。”


    画中仙毫无形象地翻了个白眼：“你才小姑娘。”


    谢琢玉从善如流：“那好吧，大姑娘。”


    “……”画中仙咬牙切齿，“你是不是想死？”


    看着画中仙瞬间变得狰狞的模样，谢琢玉跳到唐酥背后，夸张地尖叫：“天啊酥酥，你看，她好凶。”


    唐酥：“……”


    画中仙：“……”


    唐酥闭了闭眼，决定先不理会这个戏精。他走到画中仙面前，问道：“你想成仙，是吗？”


    画中仙一愣，随即说道：“这天下谁不想成仙呢？始皇功垂千秋，不也想登上蓬莱？”


    唐酥忽悠道：“我可以帮你成仙，条件是……”


    在画中仙怀疑且好奇的目光中，唐酥施施然地补上了他的条件：“你告诉我黄天的过去。”


    画中仙眯起了双眼。她冰冷的目光流连在唐酥的脸上，想从唐酥的脸上看出什么来。


    但可惜的是，唐酥的脸上平静到宛如死水无澜。他就那样任由画中仙的打量，丝毫不见一点胡说八道的心虚。


    唐酥甚至还能脸不红气不喘地继续引/诱：“黄天和你也没什么关系吧，用一个毫无关系的人的过去，去换一个成仙的机会，很划算，不是吗？”


    画中仙不得不承认，唐酥说得对，这确实是一个很有诱惑力的条件。


    只是……唐酥说的是真的吗？谁能保证，唐酥真的能让她成仙？


    画中仙怀疑的目光落在唐酥的身上，她看起来很想从唐酥的脸上找到唐酥撒谎的痕迹。


    但唐酥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平静的模样。


    几分钟过后，就连画中仙都开始觉得唐酥说的都是真的。这些外来者素来会仙人手段，也许他们本身就是仙人，所以才能祝他人成仙？


    画中仙迟疑地问：“你当真能助我成仙？”


    “当然。”相比画中仙的迟疑，唐酥回答得毫不犹豫，“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你如何帮我？”


    唐酥问：“你知道海的那一边是什么吗？”


    画中仙一愣，显然是没有想到唐酥会问出这么一个奇怪又合理的问题。她仔细回忆了一遍自己的记忆，最终摇头：“不知。书里说海的那边是仙山，可我总觉得不对。”


    答对了姑娘，海的那一边是美洲大陆啊。


    唐酥眼都不眨地忽悠：“海的那一边还是海，一望无际的海。但在那里的海域下，有一条海沟。渡过那条海沟，你就能到达天界。”


    嗯，人没了，魂归西天。


    眼前这个不知道为什么出现的面板是真的好用，它说画中仙想成仙，画中仙居然真的被唐酥三言两语忽悠住了。


    她的眼中是憧憬，是妄念，是对自己成仙后的渴望。


    人因欲望而变得浅薄且好骗，画中仙名字中带了一个“仙”字，可她终究是人。


    她问：“仙人，成仙的日子，是怎么样的？”


    唐酥：“……”


    我也不知道啊。


    唐酥努力去编：“云遮雾绕，小桥流水。”


    随着唐酥的忽悠一句接着一句，画中仙成功被唐酥描绘出的蓝图吸引。她的眼中满是崇拜与渴望，似乎是已经想到了在不久的以后，她飞升仙界从此逍遥的日子。


    虚幻的蓝图太过有诱惑力，画中仙终于下定了决心：“仙人，我可以告诉你我知道的一切，只要你帮我到达仙界。”


    【叮咚～恭喜玩家“苏唐”触发支线任务“忽闻海上有仙山”，请在十秒钟内选择是否接受该任务？】


    【是/否】


    【选择“是”，则画中仙被玩家迷惑，从此帮助玩家。但玩家需要在画中仙提供帮助后，帮助画中仙找到“天界”。】


    【选择“否”，则画中仙不会被玩家迷惑。】


    唐酥：“……”


    事到如今怎能轻言放弃，唐酥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是”。至于如何帮画中仙找到“天界”……


    他也已经有眉目了。


    在系统的加持下，画中仙彻底被唐酥迷惑。她问：“你们都想知道什么？我会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们。”


    谢琢玉向唐酥竖起了大拇指：“兄弟，可以啊。”


    唐酥微笑，他冲着谢琢玉扬起了下巴，示意基操勿6。


    唐酥转头问道：“我想知道黄天的过去，他是谁、从哪里来、又想做什么。”


    画中仙想了想，才说：“我对他不算太熟，只知道他是楚人，据说还是申息遗民。”


    “申息后人？”唐酥瞬间瞪大了眼睛，“你确定？”


    画中仙随后肯定地点头：“对，没错，他就是申息遗民。”


    唐酥觉得自己的下巴都要掉了。


    他对身旁的谢琢玉解释道：“申息指的是春秋时期的申国和息国，后为楚国所灭。楚国吸收了申息遗民，建立起了一支骁勇善战的部队，这支部队就被称为申息之师。”


    谢琢玉也皱起了眉：“黄天？骁勇善战？他们之间有什么相同之处吗？”


    黄天看上去阴郁而森冷，怎么看怎么像是文学作品中的大反派，还是人人喊打、连个写同人文都没有的那种大反派。


    再加上他神鬼莫测的手段、如雾遮掩的过去，怎么看也无法和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士联系在一起。


    唐酥道：“以黄天的年纪来看，他应该不是申息之师的成员，楚国被灭的时候他还小，但他的父母很有可能就是楚国将士，他也很有可能保留这段记忆。”


    唐酥问画中仙：“关于黄天，你还知道什么？”


    画中仙想了想，最终还是摇头：“我不知道了。我不太喜欢他，因为他不相信这个世上有神仙。”


    黄天会灵异手段，但不信鬼神。


    突然间，唐酥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黄天的天赋如何？他会术法吗？”


    这个问题让画中仙的眼中都浮起了丝丝失望：“他的天赋很好，也会很多术法，但他就是不相信他可以成仙。”


    隐隐约约间，唐酥好似已经窥得了什么。他抿起唇，对谢琢玉说道：“走，我们去找黄天——我有了一个想法。”


    谢琢玉点点头，唐酥转身欲走，画中仙却拉住了他们，道：“仙人，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呢？你是不是也应该告诉我应该怎么到达天界？”


    “……”唐酥沉默了一瞬，才问：“你现在就要知道？”


    “当然。”画中仙回答，“我想要成仙，已经想了好多年。”


    说着，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色突然变得难看起来：“你该不会是骗我的吧？”


    话音落下，画中仙满身绫罗于空中飞舞，不停地撞击着锁链囚牢。


    “叮咣”之声不绝于耳，画中仙的脸上浮现出被愚弄的愤怒。


    她的脸上开始出现一道道水痕，像是画作被雨水冲刷，上面的颜料不堪重负地下落。


    随着水痕越积越多，画中仙的脸上娇艳不再，反而变成了像是马赛克一样的东西。她的五官逐渐趋于平整，整张脸上都看不出五官的痕迹，像是五官都被融化了。


    唐酥眯起了双眼：她在变成一幅画。


    长裙上似有墨汁流动，墨色烟雾盘旋在画中仙的裙边，给长裙都染上了墨色。浓重的墨色喧嚣而华丽，正大张旗鼓地昭示着它的存在。


    锁链囚牢也在逐渐扁平化，正在以肉眼可见地速度和画中仙趋于同一个平面。


    可以想见，当锁链囚牢彻底和画中仙成为同一幅画的时候，就是画中仙脱离囚牢的时候。


    等到那时候，唐酥也离死不远了。


    【警告！请玩家“苏唐”在一分钟内完成支线任务“忽闻海上有仙山”，否则将被完全画化的画中仙囚禁于画内，永远不得离开副本！】


    【作者有话要说】


    忽闻海上有仙山，山在虚无缥渺间——白居易《长恨歌》


    第54章 阿房宫


    =万万没有想到画中仙会在此时发狂, 唐酥的忽悠大计居然会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失去作用。谢琢玉想都没想便将唐酥护在身后，头也不回地说道：“你先走。”


    唐酥：“……”


    这时候是不是要来一出“不我不走要走我们一起走”？


    唐酥小声说：“实不相瞒，刚刚我是想玩一出张仪欺楚的。”


    谢琢玉：“？？？”


    谢大佬文盲人设不倒：“什么仪什么楚？”


    “张仪欺楚。”唐酥解释道, “战国时期，齐楚合兵攻秦，秦国的军队主力却陷在巴蜀无法外出, 还要应付韩国的进攻。为了解决国家危机, 张仪决定拆散齐楚合兵。”


    “张仪觐见楚怀王, 声称秦国愿献商於之地六百里于楚, 条件是楚国撤兵。为了六百里商於，楚国撤兵，不惜得罪了齐国。”


    “然而等秦军巴蜀大胜, 楚国前来讨要六百里商於的时候, 张仪却说从来没有什么献地六百里，他要献的土地只有六里。”


    【啊这，空手套白狼？】


    【苏唐也想来一出张仪欺楚？他想怎么做，有点好奇。】


    【看不出来啊, 我家小酥糖看起来这么乖一小孩，芯子里居然是黑的。】


    【哎呀呀, 可是这样的小酥糖我更爱了怎么办～】


    【嘤嘤嘤我也是～】


    谢琢玉上下打量着唐酥, 脸上全是从未想到的震惊：“没看出来啊, 你还有这心思。找到天界是你画的六百里大饼, 那你真正想付出的六里是什么？”


    唐酥的回答简单粗暴：“给她一把手术刀, 让她物理上西天。”


    谢琢玉：“……”


    谢琢玉沉默了一瞬, 才说：“你还说我简单粗暴, 我看你比我还简单粗暴。”


    【谢神内心：我乖乖软软的小酥糖呢, 这个暴力狂是谁？】


    【嘤嘤嘤, 都是谢神把我们小酥糖教坏了，《桃花源》里我们小酥糖多乖多可爱啊。】


    【你们说的是那个看见陈生就忽悠陈生造反的苏唐？别赖谢神了，我看苏唐的心本来就是黑的，只不过第一个副本他什么都不懂，不敢浪罢了。】


    【楼上说得对，苏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忽悠的角色，别被他那张看起来人畜无害的脸骗了。】


    【+1，颜粉都醒醒，苏唐从来不是傻白甜，就是《桃花源》副本里他什么都不懂的时候，他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主。】


    【+10086，苏唐可是第一次见面就差点弄死安德鲁公爵的主，怎么会有人觉得他又乖又甜？滤镜实属太厚了。】


    被谢琢玉评价为“简单粗暴”的唐酥下一秒就换上了又乖又甜的表情：“但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好像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唐酥走到逐渐融化成画的画中仙身前，哪怕是看着在此时此刻变得无比可怕的画中仙，他的脸上也不见一丝一毫的害怕。他慢悠悠地说道：“姑娘别着急，我没说不带你成仙。”


    画中仙眯着眼看他。


    她眼睛周围的皮肤已经像是杂糅的颜料，但那双眼睛却依旧清亮有神。那双如同野兽一般的眸中遍布冰冷的杀意，似乎妄图用一个眼神，就将唐酥撕得稀碎。


    恍惚间，画中仙在唐酥眼中的形象来了一个大变样。她不再是一个形容诡异的“人”，一双腿在唐酥的眼皮子底下变成了蛇尾。


    深灰色的巨大蛇尾缠绕在周身，冰凉的鳞片带来的寒意直冲骨髓。画中仙的头也在逐步地蛇化，长长的信子吐了出来，带着腐烂的味道，冲入唐酥的鼻尖。


    仿佛只有一个瞬间，一个人就变成了一条蛇。毫无人性的竖瞳盯着唐酥，仿佛只是在盯着一个濒死的猎物。


    蛇信打在脸上，唐酥的瞳孔都有些溃散。


    【叮咚～恭喜玩家“苏唐”触发道具“卡牌的馈赠”，将在遭遇幻觉攻击时保持一丝清醒。】


    系统尖锐的提示音出现在耳畔，唐酥犹如被闷锤砸了一下，头痛得不得了。


    但不可否认，系统的做法虽然简单粗暴，但到底见效，现在的唐酥已经能清楚地认识到，面前的蛇不是真的蛇，只是幻觉。


    可是……还是好怕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脑部神经仿佛都被冻到无法运转，唐酥只能机械地说出他早就准备好的台词：“其实你早就可以成仙了，只是你走错了路。”


    画中仙一怔。


    面前的巨蛇幻境在瞬间消弭于无形，画中仙已经色块斑驳的脸出现在眼前。她冰冷的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唐酥，问：“你什么意思？”


    锁链囚牢还有一小部分未被同化，这让画中仙不得不被困在原地，不能前进一步。但这并不妨碍她用阴冷的声音问：“你知道什么？”


    风呼呼作响，伴随着锁链叮咣的声音，震得唐酥的耳畔都在隐隐作痛。


    唐酥咳了几声，才压下胸口的不适感。脸色逐渐苍白，唇畔却依旧鲜红。


    唐酥的目光毫不掩饰地和画中仙对视，以此来让画中仙相信，他说的都是实话。唐酥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的本体就是一幅画，对吗？”


    画中仙，忽闻海上有仙山……


    当初他忽悠画中仙的时候，说的明明是天界在海底，为何系统给出的任务，名字却叫“忽闻海上有仙山”？


    一个猜测出现在脑海，唐酥出口的话却笃定：“那幅画，就是一幅海上仙山图吧？”


    画中仙顿时愣在了那里。锁链叮咣的声音不再，画中仙的声音都带上几分颤抖：“你怎么知道的？”


    说着，她的眼睛一亮：“你没有骗我，你真的是仙人？”


    唐酥：“……”


    不，我真的是骗你的。


    但事已至此，该忽悠的还是要忽悠：“你有没有想过，其实真正的仙山早就近在眼前，只是你从来都没有发现？”


    画中仙瞳孔一缩。


    紧接着，她的身体开始逐渐变成了人样。斑驳的色块不再，她又恢复了一开始的少女模样。


    画中仙跑到唐酥面前，问：“仙人，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仙山究竟在哪儿？”


    唐酥：“你是不是从未想过，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座仙山？”


    画中仙顿时愣在了那里，似乎没想到唐酥给出的答案竟是如此的出人预料，以至于她一时间都无法思考。


    良久，她才颤抖着伸出手，在空中画出一道符文。如水墨画一般的符文在空中扭曲变形，最终化成一幅巨大的水墨画。


    画中烟雾缭绕，滔滔海水汹涌，三山耸立画中，直插云霄。


    谢琢玉看着这幅水墨画，眉头不经意地拧起。


    【这幅画……】


    【我怎么觉得……】


    【看起来真的好像……】


    【有没有一种可能……】


    【不是，你们究竟在打什么哑谜？我们新人没人权吗？】


    【楼上你是不是没看《〈末日审判〉相关问题十万问》？翻到《公会介绍》那章，寻找排名第五的“三山公会”。】


    【翻到了……我艹，三山公会的公会徽章是这幅图？】


    【只是巧合吧？毕竟就三座山，总不可能玩出花来。】


    【传说中东海三山是蓬莱、瀛洲、方丈，三山公会三位大神以这三座山作为代号，绘画者也以这三座山为原型画出这幅画来，巧合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就是，总不能三山公会的三位大神未卜先知吧？】


    ******


    【永无乡，三山公会】


    方丈托着下巴，一脸兴味盎然地看着直播屏幕：“大哥，这个画中仙是什么来历？”


    蓬莱的声音中毫无波动：“主人做出来掩人耳目的障眼法。”


    方丈撇撇嘴，决定不理他像个冰块一样的大哥，转而问起了他的亲亲二哥：“二哥？”


    瀛洲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一脸没睡醒的样子：“别问，问就是建议你多读点书。”


    文盲方丈：“……”


    方丈伤心欲绝：“二哥，你和大哥一样，都不爱我了。”


    “别这样，宝贝。”瀛洲笑眯眯地看着他，眼底温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可他出口的话却是，“说得好像我爱过你一样。”


    方丈捂着胸口，觉得自己心痛得要死掉。


    蓬莱不耐烦地打断他们的对话：“别吵了。”


    方丈瞬间闭嘴，瀛洲却道：“大哥，你上次不是找了一个女的和他进入同一个副本，结果怎么样？”


    蓬莱摇头：“迟姗姗就是个废物，直接被无序狩猎吓疯了，什么都没打探出来。”


    方丈顿时垮下脸来：“你说得对，她就是个废物，结果让谢琢玉捷足先登了。也就是主人没有降下惩罚，不然我又要被关进水牢了。”


    瀛洲摸了摸方丈的狗头：“你放心吧，对于唐酥，主人还是很宽容的。刘子骥不也没完成自己的任务？可你见主人给他惩罚了吗？”


    听到“刘子骥”的名字，方丈一脸嫌弃。转而他又问：“唐酥究竟和主人是什么关系？主人怎么这样看中唐酥？”


    方丈看着直播屏幕里一本正经地忽悠人的少年，最终感叹了一句：“难不成主人是个颜狗？别说，这么多年了，我还真没见过比他还好看的人。”


    蓬莱：“……”


    瀛洲：“……”


    这弟弟可能没法要了。


    瀛洲的嘴角不停地抽搐：“你悠着点，让主人知道了，罚你三年水牢。”


    方丈瞬间闭嘴。


    蓬莱：“唐酥究竟是谁我也不知道，天予应该知道，可那个王八蛋口风太紧，紧到我都怀疑他其实什么也不知道，只不过是装模作样让其他人觉得他知道。”


    方丈：“……”


    方丈蚊香眼：“大哥，你说话能不能简单点，我没听懂。”


    “……”蓬莱闭上了双眼，决定不去看这个糟心弟弟，“滚。”


    方丈嘤嘤嘤。


    “他在干什么？”瀛洲拧起眉。


    方丈和蓬莱听到瀛洲的话，一起看向直播屏幕。


    屏幕里，唐酥正伸出手触摸那幅画。


    在唐酥的手与那幅画相碰的那一刹那，唐酥感觉自己的手似乎碰到了什么结界。他微微用力，手竟是穿过了那层结界，没有再次遇到阻拦，便到了另外一个空间。


    有什么东西打在手上，冰凉又湿润，带着强劲的冲力，震得唐酥的指尖都在发麻。


    耳边传来隐隐约约的海啸，唐酥心中忽然就有了一个猜测：打在他的手上的东西，是海。


    耳边海啸越来越急，刚刚还听不真切的风声忽然间就真实起来。


    而就在风声与海啸的夹杂间，唐酥听到了一阵歌声——


    建阿房兮鞭不绝


    萧艾糜兮堪果腹


    生为劳役兮死为休憩


    噫吁哀哉兮天地无名


    脑中一阵恍惚，眼前好似再次出现那些衣衫褴褛的更卒。只不过这次，他们不是在阿房宫里，而是在海上。


    他们说：“海上好冷啊。”


    他们说：“我不想出海，我的妻子还在家里等我。”


    他们说：“为什么我们不能决定自己的命运？”


    一张张绝望而麻木的脸突然在同一时刻看向唐酥，他们问：“为什么？”


    一句又一句的“为什么”盘旋在耳畔，像是空谷里的回音延绵不绝。绝望的感觉蔓延在心间，唐酥忽然就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这是更卒们的绝望。


    手腕突然被什么东西握住，传来温热的温度。唐酥下意识地垂眸，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谢琢玉正握着他的手，将他的手拉出了画。


    手上有两股力量在撕扯，一股力量来自谢琢玉，谢琢玉想将他的手拉出那幅画；


    另一股力量来自画，那幅画上传来强大的吸力，似乎想要将唐酥拉进画内，留下独属于唐酥的痕迹。


    画的力量越拉越大，谢琢玉没有回头，口中的话却是对身后的画中仙说的：“拦住你的画，不然我一把火烧了它。”


    谢琢玉的表情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玩笑，画中仙沉思了一瞬，还是伸出手在空中画了一道符文。


    符文落在画上，唐酥瞬间就感觉到来自画的吸力消弭于无形。他抽回手，却发现自己的手上附上了一层奇怪质地的膜。


    唐酥轻轻摸了一下，觉得那是玉。


    【叮咚～恭喜玩家“苏唐”获得道具“《海上仙山图》的玉”。】


    【道具名称：《海上仙山图》的玉】


    【道具性质：副本限定道具，不可带出副本。本副本全场有效，无次数限制。】


    【道具描述：君子之玉，配之无瑕。】


    下一秒，唐酥便看见手上覆盖的那一层薄玉像是融化了一般，直接消失在他的手上。与此同时，一股凉意顺着血管萦绕流动，一直渗透到他的心里。


    这个道具描述真的很怪，唐酥还从来没见过用途如此不明确的道具。之前的道具即便【道具描述】再奇怪，还是能从字里行间中推测出道具的用法，可现在，唐酥对这个道具真的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唯一能确定的是，“无次数限制”，意味着这个道具应该是一个被动道具，需要它的时候会自己出现的那种。


    既然如此，唐酥也不再管这块融入到他身体内的玉。他转身对画中仙说道：“你想了很久的仙山，就在这幅画中。”


    画中仙凝眉：“我就来自这幅画中，可画中的山并不是仙山。”


    唐酥问：“你说你来自这幅画中，那么请问，你和这幅画究竟是什么关系？”


    画中仙道：“自然是……”


    话音戛然而止。


    唐酥疑惑地看去，就见画中仙的脸上一片迷茫，似乎是自己也说不下去了。


    她和这幅画是什么关系？明明她记得，她就是来自于这幅画的，可是其他的呢？她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唐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轻声道：“有没有想过，你和这幅画的关系可能并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画中仙满脸迷茫：“这话是什么意思？”


    唐酥：“也许，你早就找到仙界了呢？”


    唐酥的目光再次落到那幅画上：“进去吧，进去你就知道了。”


    画中仙看着那幅画，最终点了点头，再次迈入那幅画里。


    一团光晕出现，画中仙的身影在光晕中缓缓消失不见。画卷失去了力量，掉落在地上。唐酥捡起那幅画，一个面板就出现在眼前：


    【道具名称：《海上仙山图》】


    【道具性质：玩家目前为止不可用。】


    【道具描述：现在的玩家无需知道。】


    唐酥挑眉，他将这幅画递给谢琢玉，问；“谢哥，这是什么情况？”


    谢琢玉接过画，看了面板一眼，便道：“道具的能力远超副本，便不可在副本中使用。”


    见唐酥似懂非懂，谢琢玉解释道：“道具一般分两种，副本限定道具和副本通用道具。副本限定道具只能在单独的某一副本使用，无法带出副本。但副本通用道具则可以带出副本，甚至在其他副本使用。”


    谢琢玉举了个例子：“例如你在上个副本得到的蒙公笔，你几乎可以在任意副本中使用它。但是这幅画不一样，”


    谢琢玉扬了扬手中的画：“这幅画的能力太强，目前为止我也看不出它的用途，但可以想见的是，它的能力一定很强，因此系统在限制这幅画的能力，不让玩家使用。”


    说完，谢琢玉将《海上仙山图》还给唐酥：“留着吧，也许以后有用。”


    这次轮到唐酥愣住了：“给我？”


    “不然？”谢琢玉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我是那种和小孩子抢东西的人吗？”


    唐酥的眸光不经意地软了几分：“谢谢谢哥。”


    【啊啊啊啊啊！这么重要的道具，谢神给了小酥糖！】


    【妈妈救命！这里有南桐！】


    【我就知道，我嗑的cp是真的！】


    【楼上够了啊，谢神都说了，他只是不想抢新人的东西罢了，你们能不能不要多想？】


    【就是，谢神的表现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他从来都不抢别人的东西，除非那人和他有仇。你们能不能不要看见谢神和谁走得近了一点就拉郎啊。】


    【可是，谢神和小酥糖就是真的啊。】


    【你们真是够了。】


    唐酥将《海上仙山图》收好，转而对谢琢玉说：“谢哥，我们走吧，去找黄天。”


    大殿外一片黑暗，只有朦胧的月光照下。芳草萋萋，不知何时原本只有一点高的草竟飞速生长，已经到达了唐酥的腰部。


    唐酥的脸色瞬间变了。


    谢琢玉拿出一盏灯来，那盏灯转瞬飞到天上，照亮了附近的场景：


    这里依旧是阿房宫，只不过不再是美轮美奂衣香鬓影的阿房宫，而是残垣断壁鸟啼花落的阿房宫。


    四处都看不见人影，只有乌鸦夜啼，带来几分凄凉。


    唐酥忍不住扶额：“我们这是又遇到了时间大法？”


    谢琢玉沉默了一瞬，才说：“不会。如果系统使用时间大法，就一定会广而告之。现在的情况我之前遇到过一次，是我进入了次元空间，次元空间的时间流速与副本不同。”


    唐酥明白了：“山中一日，世上千年？”


    谢琢玉点头：“差不多就这个意思。”


    唐酥又问：“那其他的玩家呢？”


    谢琢玉想了想，然后不确定地摇摇头：“这种情况我只遇到过一次，但那一次整个副本死得就剩我一个人了。”


    唐酥深呼一口气，道：“没关系，其他人也不重要，毕竟我怀疑这个副本也只剩我们两个活人了。”


    “谁在哪？”


    一阵呵斥声响起，谢琢玉眼疾手快地收回灯。但已经晚了，他们还是被那些人发现了踪迹。


    几个身着铁甲、手持长戈的士兵跑了过来，为首的士兵问：“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


    【姓名：赵兵】


    【性别：男】


    【npc性质：灵智型npc，不可杀害】


    【npc描述：一个普通士兵】


    唐酥打量了一下这些士兵，发现这些士兵穿着的战甲是红袍——可他明明记得，秦军的战甲是黑色的。


    这些人不是秦军。


    想到古华国曾经发生过的历史，唐酥的心里有了些许猜测。此刻，他觉得他应该说上一句“卧槽”。


    如果真的是他想的那样，那他也太倒霉了些吧。


    谢琢玉将唐酥护在身后，反问：“你们又是谁？”


    “我们是谁？”赵兵闻言哈哈大笑起来：“他们必是秦宫奸细，抓起来！”


    谢琢玉手中光芒一闪，唐酥本以为他要拿出激光枪，却没想到谢琢玉拿出的是一把长剑。


    那把长剑和剑客的剑造型很像，如果不是仔细看，简直看不出两把剑之间有什么区别。


    唐酥还在想为什么谢琢玉要拿出这把剑，就见赵兵直接跪在了谢琢玉的身前：“原来是谢先生，小人有眼无珠，触犯了谢先生，还望谢先生恕罪。”


    谢琢玉眼皮一跳，他没有收回剑，长剑依旧指着赵兵：“你认识我？”


    “是顾先生说的。”赵兵道，“顾先生说，如果我们遇到了一个拿着和他的剑一样的人，那就是天外来的仙人谢先生，让我们务必照顾好谢先生和苏先生。”


    说着，赵兵的目光落在唐酥的身上：“这位就是苏唐先生吧？顾先生说过，长得最好看的那位就是苏先生。”


    唐酥：“……”


    唐酥冲着谢琢玉做了一个口型：“剑客。”


    剑客的真名就是顾识风，倒是和这人口中的“顾先生”身份吻合。


    【嚯，我错过了什么？有没有家人们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家人们告诉你，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咋了？】


    【副本三十人，二十七个要么死在副本里，要么任务完成离开了副本，现在留在副本里的只剩下谢神、苏唐和剑客。】


    【而很不巧，就在谢神和苏唐与画中仙交手的时候，剑客的直播间被屏蔽了。】


    【剑客的直播间被屏蔽了？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剑客的直播间被屏蔽得很突然，之前没有一星半点的提示。在他的直播间被屏蔽的时候，都没人知道为什么他的直播间被屏蔽了。】


    【说实话，我看过的直播间也不少，各路大神的都看过，但像《阿房宫》这个副本这么诡异的情况，我还是第一次见。】


    【虽然但是，《阿房宫》不正常才正常啊。之前谢神不是也说过吗，这是系统送给他的必死局。难道之前有哪路大神触发了必死局吗？】


    【也是，谢神蝉联逍遥榜、封神榜、青云榜第一这么久，系统也很想弄死他吧？】


    【嘿嘿嘿，我还挺好奇的，这个副本到了结尾，究竟是谢神活了，还是系统赢了。】


    【我赌谢神赢！饭可以不吃，我的cp不能be！】


    【楼上你……你们赢了。】


    谢琢玉沉思了一瞬，他和唐酥对了一下眼神，最终谢琢玉收回了手中长剑，言简意赅地说：“带路。”


    赵兵：“是。”


    赵兵带着唐酥和谢琢玉一路绕过曲折缦回、但已然变成废墟一片的阿房宫，最终带着二人来到一座大殿前。


    这座大殿看上去像是阿房宫仅剩的完好建筑，在一片断壁残垣中真实的都有些虚幻。


    大殿的门突兀地开启，剑客穿着一身广绣长衫，向着他们行了一个揖。他冲着唐酥和谢琢玉笑了笑：“二位，好久不见。”


    而就在这一刻，在一片“卧槽”中，三个人的直播间同时关闭。


    此刻的剑客一身长衫翩翩，长发梳起，头戴玉冠，倒是像极了一位真正的古代贵公子。他向着唐酥行礼，一派气度斐然：“好久不见。”


    唐酥一脸莫名地看着他：“有多久？”


    剑客闻言一愣，随即大笑起来：“你还是这么有趣。”


    唐酥皱起了眉，问起了他现在最关心的问题：“在你眼里，我是玩家苏唐，还是魏国的公子姬清？”


    剑客垂下了眼：“其实，都是。”


    迎着唐酥不解的双眸，剑客道：“公子姬清既是你，又不是你。”


    这话说得很绕，无数可能从唐酥的脑中闪过，最终唐酥选择了一个最离谱的答案：“我是公子姬清的时候，公子姬清是我；当我被困在渭流宫的时候，公子姬清就是真正的公子姬清。”


    或者说，公子姬清从来都只是公子姬清，只是在唐酥进入副本之后，有那么短短的几天，公子姬清成了唐酥。


    “没错。”


    话音从身后传来。


    唐酥回头，就看见一身道袍的黄天翩然而来。此刻的他用着自己那一张英俊而帅气的脸庞，长袍飘然，确实像是谪仙翩然落凡尘。


    唐酥眼皮一跳——


    面前的这人不是秦时幻境里尚且年少懵懂的黄天，而是几个世纪之后，那个诡谲怪诞的黄天。


    黄天走近唐酥，他的眼中升起一抹贪恋：“你和他长得真像。如果是你的身体，他一定很喜欢。”


    黄天口中的“他”毫无疑问指的是公子姬清，但黄天什么意思？


    唐酥眯起了双眼：“你想让我把身体让给公子姬清？”


    黄天满目痴迷，他忍不住伸出了手，想要触摸唐酥的脸庞。


    唐酥忍不住想后退，但他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被谢琢玉一把拉到了身后。唐酥站在谢琢玉身后，只能看到谢琢玉的背影。


    谢琢玉还穿着那件破破烂烂的囚衣，看起来狼狈又尴尬。但出乎意料的是，唐酥从未在谢琢玉身上看到类似“颓废”这样的情绪。他从谢琢玉的背后看去，只能看到宽厚的背影。


    谢琢玉好像一直都是这样，不论什么时候，他都是乐观的、不羁的，看似玩笑人间，实则万事尽在掌控，让人相信，不论是什么样的困难，面前的人都可以完美地解决。


    这样的背影有点熟悉，就好像很多很多年以前，也有这样一个背影，牢牢地将他护在身后，不让他经历任何风雨。


    耳畔是谢琢玉冰冷的声音：“你别碰他。”


    黄天不在意地耸耸肩，悻悻地收回了手。他说：“无所谓了，反正最后他还是我的。”


    唐酥想揍他。


    黄天转身道：“把她们带上来。”


    门口传来脚步声，唐酥转头，就看到一脸冰冷的黄木木拎着两个女人走了进来。


    一个是面带惊恐的沙璐，看起来她很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她是黄天的同伙，最后却要被五花大绑。以至于她的脸上都带着几分衰败，像是即将枯萎的花。


    另一个是比沙璐还要惊恐的池瑶。这是唐酥第一次亲眼见到池瑶，她完全不在状态，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也是，她本身就是处在状况外的人。


    黄木木冷冷地瞥了一眼唐酥，随后就拎着沙璐和池瑶二人来到了黄天面前。


    黄木木问：“义父，现在就开始吗？”


    黄天点头。


    沙璐惊恐地摇头：“不要，大师，不要杀我，我什么都能为你做！”


    黄天轻飘飘地说：“为我去死，就是你能为我做的一切了。”


    沙璐吓得浑身发抖：“大师，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当真这么狠心？”


    听到这话，黄天反而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我和你做那些事，不过是将我自身的罪孽传到你的身上；为你改名沙璐，是为了让你有一个煞气十足的名字，既能镇住罪孽，又能更加容易地吸收所有罪孽。”


    黄天垂着眼看她，眼底是一片凉薄：“本就是让你做替死鬼，何来一日夫妻之说？”


    说完，黄天冷淡地移开双眼，对黄木木说：“动手。”


    黄木木不再迟疑，她先是拉着沙璐走到一旁，拿出一把刀，就在沙璐的胸口刻出了一道符文。


    唐酥没忍住看了过去，就见沙璐雪白的肌肤上，两个秦篆逐渐成型——


    杀戮。


    唐酥眯起了双眼。


    然而下一秒，他的眼睛就被谢琢玉蒙住，谢琢玉还在身边欠欠地说：“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子，看什么。”


    唐酥：“？？？”


    不是，我在看很正经的东西啊！


    【啊，他醋了，他真的醋了。】


    【天啊，谢神怎么这么容易吃醋，我家小酥糖还什么都没看呢。】


    【不是，有没有一种可能，谢神只是担心那道符文可能会对苏唐的身体造成伤害？】


    【回楼上，没有，谢神就是醋了。】


    【+1】


    【+10086】


    【+直播间id】


    那道符文缓缓成型，沙璐尖叫一声。可也不过转瞬，尖叫声戛然而止，她的身体已经在瞬间便爆炸成一片尘埃。


    尘埃在空中飞舞盘旋，逐渐形成一道金黄色的结界，将整个大殿包围。


    唐酥想问些什么，转头却见谢琢玉看着眼前的结界，脸上满是凝重。


    唐酥瞬间闭上了嘴。


    黄天道：“这是我原创的结界，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叫‘欺天结界’，因为它能屏蔽所有的天机。”


    屏蔽天机？


    唐酥想到了什么，他问：“这样一来，就不会有人发觉，之后的我内里已经换了芯子？”


    “对。”黄天点头，“这样，公子就能复活了。”


    说完，黄天摆摆手。黄木木看到黄天的手势后，转身拉起一旁的池瑶。


    池瑶已经被吓傻了，一开始她甚至没有从沙璐突然间就死亡的事情中回过神来。直到黄木木拉住了她的手腕，她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可能遭遇什么。


    她握住黄木木的手腕，说道：“放了我，你们放了我，我可以给你们钱，也可以帮你们找其他人，只要你们放了我！”


    黄木木充耳不闻，她将池瑶拖拽到大殿的正中央，在池瑶的四肢上都划了一道很深的伤口。


    汩汩鲜血顺流而下，竟在地上按照一定的纹路流动起来。


    像是在形成一道符文。


    唐酥猜测，当这道符文形成的时候，大概就是公子姬清占据他的身体的时候。


    唐酥抿了抿唇，他抬起头来，目光紧盯着黄天，问：“既然我都要死了，那能不能至少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黄天闻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他沉默一瞬，才说道：“告诉你也无妨。”


    “当年始皇求仙问道，找到了画中仙的身上。画中仙也想求道，在不知哪来的书里，画中仙发现了一条关于仙丹的记载。”


    “书上记载，于至阴至阳之地献祭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人，再以至阴至阳之人为主祭品，就能看到建木，以登天梯。”


    唐酥被这个数字吓到了：“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人？”


    黄天点头：“对，就是近十万人，所以才有始皇征发三十万徭役修建阿房宫。”


    阿房宫建于蜀山，正是至阴至阳之地；死于徭役的数十万更卒，变成了祭品。


    唐酥眨了眨眼：“所以，那个至阴至阳的主祭品，就是公子姬清？”


    黄天闭上了双眼：“画中仙算出来始皇需要的人正是六国贵族遗脉，所以才有始皇囚六国贵胄于阿房宫。”


    原来如此。


    妃嫔媵嫱，王子皇孙，辞楼下殿，辇来于秦，朝歌夜弦，为秦宫人。


    原来这一切，都是为了找到那个能做主祭品的至阴至阳之人。


    公子姬清成了主祭品……


    唐酥问：“然后呢？”


    “雍丘公主将一切事情告知，于是我带着公子逃出了阿房宫。”


    说话的人竟是剑客——顾识风。


    顾识风道：“我本魏国贵族后裔。魏国亡国后，我带着公子姬清一路奔齐。齐国亡后，又带着公子四海为家。”


    这是谢琢玉扮演的“阿谢”的故事。


    顾识风：“可是最终我二人还是没能逃过秦军的追捕，被带来了阿房宫。”


    “雍丘公主时为公子将闾的妾侍，当她听到公子姬清即将成为主祭品后，她拼死送出了消息，让我带着公子出逃。”


    “与公子一起出逃的还有我的先祖——有桃。”竟是黄木木在一旁补充，“当年先祖有桃与公子姬清一起逃亡，路上亡于深林。”


    “然而就在先祖有桃濒死之际，一位黄大仙路过救了先祖，从那以后，先祖侍奉在黄大仙身畔，留下了后代。”


    “我成年之后成为家中唯一一个觉醒了黄大仙血脉的人，因此十三岁起就跟随在义父身边，帮助义父复活公子姬清。”


    唐酥恨不得为这个故事拍手叫好，但有一点他仍然好奇。他问顾识风：“那你是怎么进去《末日审判》的？”


    顾识风的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像是恐慌，又像是害怕。


    可是最终，顾识风只是平淡地说：“当年我快死了，有一个声音问我，为了公子，我能付出什么？我说我能付出一切，之后我便来到了《末日审判》。”


    几条时间线在唐酥的脑中穿插，他隐隐想到了什么。他刚想再问几句，便听到黄天不耐烦的声音：“别和他说了，动手。”


    唐酥低下头，这才发现池瑶浑身上下的血已经被抽干了。鲜红的血液在地上绘出复杂的符文，猩红的符文正将唐酥缓缓包围。


    谢琢玉拉住了唐酥。只是一个眼神，唐酥瞬间就明白了谢琢玉的意思。他冲着谢琢玉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谢琢玉的手握住背在身后的长剑的剑柄。然而，就在他即将拔出长剑的那一刻，大殿外忽然传来了一阵阵脚步声。


    有人来了。


    来人还未显出身形，唐酥便先听到了他的声音：“谁也不准动手！”


    第55章 阿房宫


    那人的声音带着隐隐约约的熟悉, 好像在哪听过。


    唐酥回头，就看见来人穿着一身鲜红战甲，手持长戈, 头盔之上红缨猎猎。他带着一队士兵前来，不由分说地以护着唐酥的姿势，站在黄天的对面。


    他的面容有几分熟悉, 唐酥眯起了眼, 自从进入《阿房宫》副本以来见过的每一个人的脸都在脑中浮现。


    最终, 一个人的面容与面前这个人重合——


    那是他第一次进入秦时幻境时, 根据系统的指示救出的更卒：陈生。


    记忆里的陈生还是那个骨瘦如柴衣衫褴褛、唯有一双明眸充斥着不屈的少年，可现在的陈生已然一副成年人的样子。


    像是突然之间就长大了一样，眼前的陈生和之前的陈生之间的变化大到唐酥几乎不敢认。


    不过想想也正常, 他与陈生上次见面至今, 于他不过一两天；可于陈生而言，世间已是沧海桑田。


    黄天皱着眉：“陈将军，你怎么来了？”


    陈生摆摆手，身后的士兵将唐酥和谢琢玉护在身后, 形成了一堵密不透风的围墙。


    见唐酥与谢琢玉已经处在自己的保护之中，陈生才对黄天说：“来救人。”


    黄天沉下了脸：“陈将军, 我希望你明白, 我所做的一切是为了复活公子！公子待你那样好, 你竟要阻拦我吗？”


    面对黄天的指责, 陈生却不以为忤, 反而道：“可是黄天先生, 当年将我从秦军手中救出的人是阿谢先生, 将我从死神手中拉出来、给我指明方向的是这位苏唐先生。公子姬清的恩情我永世不忘, 可我不能为此就冷眼看着我另一个恩人死于非命。”


    黄天都要被这个棒槌气笑了：“他救你？如果不是为了完成任务, 你就是在他们面前被大卸八块，他们都不会看你一眼！”


    黄天神色激动：“这些冷血无情、只会让我们的世界陷入混乱的外乡人，哪里配与公子相提并论？”


    陈生却依旧摇头：“不论你这么说，这两位先生当初救了我是事实。陈生没读过书，但也知道什么叫知恩图报。”


    “你给我让开！”黄天的脸上再次浮现出曾让唐酥惊得一身冷汗的蛇鳞。那种腐烂的味道充斥鼻尖，仿佛一只无形但又冰凉的手，拂过唐酥的每一寸肌肤。


    唐酥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


    手掌被轻轻晃了一下，唐酥低头，就看见手中被塞了一样东西。


    彩虹色的，被做成了向日葵的样子，看起来布满童趣。


    唐酥挑眉，就听见谢琢玉说：“吃吧，甜的。”


    这是把他当小孩子哄了？


    但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这样幼稚的行为，唐酥却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他将那块糖放到口中……然后差点吐出来。


    他知道应该尊重世界上的物种多样性，但是！


    为什么会有糖是苦的！


    唐酥皱起了苦瓜脸，看得一旁的谢琢玉忍不住偷笑。


    唐酥：“……”


    微笑ing。


    似乎是察觉到了危险，谢琢玉连忙收回了笑容。他狡辩：“这糖虽然苦了点，但是专治恐惧。怎么样，现在是不是好了点？”


    谢琢玉这么一说，唐酥才发现，刚刚那种如影随形的窒息感已经消失不见，黄天阴冷恐怖的面容已经再也无法对他造成恐慌。


    唐酥挑眉：“这是道具？”


    谢琢玉点头：“一种治疗内心恐惧的小道具，只是后续的副作用有点大，所以之前没给你。但现在我们要打一场硬仗，容不得你在这个时候分心了。”


    唐酥十分好奇：“副作用？是什么？”


    谢琢玉摇头不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现在别问。”


    唐酥：“……”


    实不相瞒，你现在来这么一句话，让我很没有信心啊。


    而另一边，鳞片已经全部覆盖在脸上的黄天对陈生出手了。


    陈生和黄天战在一起，头都不回地说道：“你们先走！”


    谢琢玉抽出长剑，正打算和陈生一起对抗黄天，袖子却被唐酥拽住。


    谢琢玉回头，就听见唐酥说：“我们先走。”


    谢琢玉看了唐酥三秒，转而收起长剑，一把将唐酥扛在肩上，带着唐酥就跑了出去。


    唐酥：“……”


    其实，你可以换一种方式。


    被谢琢玉放下的唐酥扶住墙不停干呕：“谢哥，答应我，下次别这样了，行吗？”


    看着仿佛要将心肝脾肺肾都吐出来的唐酥，谢琢玉也觉得牙疼：“我真没想到，你的身体竟然差成这个样子。”


    说着，谢琢玉忍不住做起了关于未来的规划：“等我们回到永无乡，我一定想办法给你加强身体。你的身体太差了，欠练。”


    可是不过转瞬，谢琢玉又改变了想法：“不行，你的身体会承受不住的。”


    这一刻，饶是谢琢玉经历过无数的大风大浪，他也觉得头疼：“进入副本是最好的磨合身体的方式，可你这么差的身体，我真担心你反而交代在副本里。”


    唐酥实在是忍不住了，他打断谢琢玉的话：“谢哥，我们换个话题，行吗？”


    谢琢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决定放过这个可怜的小孩子所剩无多的自尊心。


    谢琢玉转移了话题：“你为什么叫我出来？你看着也不像贪生怕死的人啊。”


    如果不是看出唐酥必有自己的目的，他绝不会就这么轻易地离开大殿，让陈生和他手下那些凡夫俗子面对术法高强的黄天。


    面对谢琢玉的问题，唐酥却反问：“谢哥，如果你留在那里，能保证杀了黄天吗？”


    “当然。”谢琢玉毫不犹豫，“你哥好歹也忝列逍遥榜、封神榜、青云榜第一名，弄死个黄天不是小菜一碟？”


    唐酥：“……”


    唐酥被这一连串的装杯弄得沉默了三秒。


    他怎么忘了，面前这人就是个人形外挂？


    但是唐酥说：“可是黄天是灵智型npc，如果你直接杀了他，会受到系统的惩罚，是吗？”


    谢琢玉抿起了唇，道：“你说得没错。杀害灵智型npc，我的任务会完成，但也会被系统处罚，全部身家被扣除至仅剩一百积分。”


    而仅剩一百积分就意味着在什么道具都不能动用、甚至连储物面板都打不开的情况下，度过下一个副本。


    若是其他人或许还有活下去的概率，但谢琢玉是系统都为之设下必死局的人。


    想也知道，一旦谢琢玉真的被扣除至仅剩一百积分，那么他的下一个副本不出意外就是单人副本。系统会隔绝他所有的队友，让他一个人手无寸铁地在副本中挣扎。


    谢琢玉不敢去赌这个可能，所以他至今都没有对黄天直接出手。


    唐酥道：“所以我觉得，我们一定有其他的杀了黄天的方法，只要关键步骤是你做的，那就算你杀了黄天。”


    谢琢玉问：“这么看来，你已经有想法了？”


    唐酥点头：“杀了黄天的方法就是——”


    他顿了顿，似乎是在酝酿该如何将他想说的话说出口。思忖了几秒钟，唐酥终于组织好了语言，继而斩钉截铁地说道：“找到黄天。”


    找到黄天？


    一个想法恍如惊雷炸响在耳畔，谢琢玉瞬间就明白了唐酥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说，这里还存在着另一个黄天？”


    “对。”唐酥的眼中满是肯定，“这个世界的时间线是乱的，看似乱七八糟毫无章法，实则隐藏了我们现在唯一的生机。”


    “现在我们身处的地方是秦时幻境，时间线是古华国战国时代，大约为公元前200年，是秦朝灭亡、汉朝未兴之间的时间段。”


    “但是现在副本里主要的人——你、我、剑客、黄天、黄木木、池瑶、沙璐、陈生之中，只有陈生是属于这个时代的人，其他人都来自千年之后。”


    “那么，属于这个时代的人，都去了哪里呢？”


    “你、我是外来者，占用的是公子姬清和剑客的身份，所以不会计入；”


    “池瑶、沙璐、黄木木在这个时间段还没有出生，也不会在这个时间段里找到过去的自己；”


    “顾识风来自这个年代，可是据他所说，他应该在几年前、公子姬清死的时候就到了《末日审判》的世界，那么过去的他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所以只剩下了黄天——他在这个时间段内是可能碰到过去的自己的。”


    唐酥抬眸，他饶有兴致地问：“你说，如果黄天在这个时间段遇见了过去的他自己，会发生什么？”


    那还用说吗？


    谢琢玉冷笑一声：“不同时间段的自己相遇，会造成空间乱流，最终的结果是两个自己都死在时空裂缝里。”


    谢琢玉背起长剑：“走，我们找到过去的黄天，将他引到未来的黄天面前，任务就完成了。”


    唐酥看着谢琢玉背后的长剑，问出了他想问很久的问题：“谢哥，你怎么背起剑了？你之前不是一直用枪的吗？”


    听到唐酥的问话，谢琢玉一脸不忍直视的表情，像是回想到了一件多么让人牙疼的事：“我之前进入的一个副本，也是古华国的古代副本，其中有一个玩家习惯用飞镖作为武器，在那个副本中，他理所当然地使用了飞镖。”


    “结果后来，被他杀死的尸体被副本中的npc捡走了，npc发现了他的飞镖，认为这种锻造技术远超现代水平，于是开始对这种锻造技术进行复刻。”


    “结果还真让他们研究出来了什么，这让系统判定副本崩溃，强行结束了副本，当时每一个身处副本的玩家全部判定任务失败，被扣除了四分之三的积分。”


    唐酥：“……”


    唐酥瞪大了眼睛：“还能这样？”


    谢琢玉一脸无奈：“高级副本，npc拥有很强的自主性。在高级副本发生什么都有可能，不必惊讶。”


    这可真是听者伤心闻着落泪。


    放下这个可怕的过去，谢琢玉转而问：“关于过去的黄天，你有没有什么想法？他能出现在哪里？”


    唐酥问：“他一定在阿房宫，对吗？”


    谢琢玉点头：“这里我都看过了，阿房宫我们出不去。如果过去的黄天不在这里，那只能说明我们的思路错了。”


    唐酥坚信自己的想法没错，那么……


    唐酥说了一个地名：“他一定在这里。”


    唐酥说的地点是渭流宫，画中仙曾经的居所，他们刚刚逃出来的地方。


    唐酥道：“黄天自己肯定也清楚，他一定不能和过去的自己相遇，所以他一定会让黄木木和剑客将过去的黄天藏好。”


    “我们不能离开阿房宫，那他们也肯定不能把过去的黄天藏在阿房宫外的地方，不然对我们来说就太不公平了。”


    “既然过去的黄天就在阿房宫的某一位置，那有什么地方比渭流宫的地牢还安全呢？”


    说着，唐酥饶有兴致地打量了谢琢玉一眼：“毕竟渭流宫的地牢可是连你都能关得住的地方。”


    “……”谢琢玉艰难挽尊，“不是我不能逃走，而是我一旦逃走，系统就会直接判定我任务失败。”


    也不等唐酥接着揶揄，谢琢玉转身就走：“走，我们去找过去的黄天。”


    唐酥在他身后偷笑。


    两人趁着月色行走在阿房宫内，半人高的杂草很好地掩饰了他们的行踪。再加上夜半几乎无人，他们很顺利地便躲过了所有巡查的士兵，来到了渭流宫。


    距离上次到渭流宫似乎也没有多久，在唐酥的感知里，好像只不过几个小时。但面前的渭流宫已然换了个样子，变得唐酥差点都要认不出来。


    明明他第一次来到渭流宫的时候，这里还是舞殿歌台衣香鬓影，处处都充斥着靡靡之音；


    然而不过几个小时，这里已然变成了满地荒芜。芳草萋萋，蝉鸣哀哀，就连月光都显出几分萧瑟。


    谢琢玉走在前面，不让唐酥直面未知：“我之前一进入秦时幻境，就身在地牢了。你走过这段路吗？”


    唐酥点头，复又摇头：“走是走过，但我上次直接停止了时间，不太清楚这里究竟有什么机关。现在我没有力气继续用蒙公笔了，我们只能硬闯。”


    谢琢玉了然：“我知道了，一会儿你就跟在我身后，别到处乱跑，我会护着你的。”


    唐酥看着前方谢琢玉高大的背影，眸色都软了几分。


    他们在渭流宫里此处查找地牢的痕迹。很快，唐酥就在满地的灰尘中发现了痕迹——


    一串几不可察的脚印被满地的灰尘记录，脚印的终点处清晰可见。唐酥在附近的墙壁上摸了几下，果不其然，摸到了一处凸起。


    随着“轰隆”一声响起，一道门在墙上缓缓打开。里面传来灰尘的腐朽味，让唐酥忍不住皱眉。


    谢琢玉听到声音过来，他看着已经被打开的门，顺手摸了摸唐酥的头：“行啊酥酥，这么快就找到了。”


    他说了一句“跟上”，就率先走了进去。见谢琢玉的身影已经逐渐被黑暗吞噬，唐酥也不再踌躇，跟在谢琢玉的身后就走进了地牢。


    谢琢玉带着唐酥进入地牢，看到的就是一条黑黝黝的甬道。


    甬道内只有风声传来，唐酥侧耳听去，不太确定地说：“这里的风声两次之间的间隔好像是有规律的。”


    谢琢玉闻言也仔细听了起来。随即，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眉头微微蹙起。


    他拿出一个口罩递给唐酥：“戴上，我好像知道怎么回事了。”


    【道具名称：防毒口罩】


    【道具性质：副本通用道具，本副本全场有效，无次数限制。】


    【道具描述：防毒口罩，能防止一切有毒气体。只是亲亲，它并不能防止味道呢。】


    防毒？


    唐酥无语：“这里竟然是有毒气吗？不太符合社会科学发展规律吧？”


    谢琢玉摇头：“不是毒气，是……”


    唐酥：“？？？”


    谢琢玉的话还未说完，唐酥就听见耳边传来“轰隆”一声响声。


    甬道处突兀地亮起了灯，幽蓝色的烛火明灭，竟给这条古老的甬道平白添上几分科幻般的色彩。


    冰冷蓝光与青石砖配适在一起，一点都不协调的搭配看得唐酥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甬道两边的墙面开始微微上移，灰尘飘飘扬扬，透过迷蒙的尘土，唐酥看到有什么东西从墙面处的缝隙里流了出来。


    银色的，流体，质地很厚，在幽蓝色的光下散发着幽幽冷意。


    是……


    水银！


    唐酥眼皮一跳。


    水银流动的速度很快，似乎不过眨眼之间，地面上就覆盖了一层薄薄的水银。


    按照这个速度下去，不过三分钟，水银就能覆盖到他们的小腿；


    五分钟，就能到达腹部；


    十分钟，就能蔓延到胸口。


    唐酥回头，就看见他们进来的门不知何时已经关上。


    他们没有回头路了。


    鼻尖已经传来一股煤油味，像是什么东西被烧着了而散发出的气味。


    假的，这是假的。


    唐酥这样告诉自己。


    水银是没有味道的，但是闻多了会导致幻听、幻视，还会导致语言能力的下降。


    唐酥向上提了一下口罩，随口吐槽：“谢哥，你这个道具怎么看起来没什么用的样子。”


    谢琢玉罕见地沉默了一瞬，才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这股烧焦味不是错觉。”


    唐酥：“？？？”


    烧焦味不是错觉？


    烧焦味是真实存在的？


    水银是没有味道的，那这股烧焦味是从哪里传来的？


    一股不妙的预感涌上心头，唐酥不确定地说：“不会是当初被关在这里的更卒吧？可时间线已经过了十几年了，他们都成灰了……吧？”


    说完，唐酥也觉得自己的想法有点搞笑。


    正常情况下，有人一把火烧了地牢，里面的尸体当然会化为一地焦尸。


    可是这里是幻境啊，是正常情况吗？


    在这里，不正常才是正常的。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唐酥似乎真的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最开始还是隐隐约约若有若无的，然后越来越清晰，直到唐酥可以轻易地分清这阵脚步声来自哪里。


    他顺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看去，就见十几个摇摇晃晃的焦尸缓步而来。


    焦尸身上散发着浓重的焦煳味，熏得唐酥的头都有点疼。


    他们的身上已然看不见一丝完好的皮肤，只有一块块的焦炭贴合在黝黑的骨头上。随着焦尸的行走，焦炭簌簌下落，直接落在水银表面。


    水银如同有了灵智一般，在焦炭落在的刹那，直接扬起一阵小小的浪花。浪花飞速扬起又落下，将落在它身上的焦炭瞬间吞噬。


    这些水银竟然还是活的。


    它们不由分说地打向已经迈入水银中的焦尸，焦尸骨架上的焦炭皮肤越来越少，先是露出焦骨，再是焦骨被水银腐蚀，发出“滋滋”声。


    然而焦尸丝毫没有因为被水银腐蚀而减慢速度，它们以均匀增加的速度逐渐靠近。


    水银越来越高，逐渐已经漫过脚腕，唐酥觉得自己的脚腕已经开始泛疼。他忍不住说：“谢哥，我腿疼。”


    谢琢玉回身看去，就见唐酥的脸色已经白到透明，像是随时都有可能碎掉的瓷器。向来神采奕奕的灰蓝色眼眸也仿佛被白雾包裹，让谢琢玉看不真切。


    谢琢玉突然想到了什么，走到唐酥的身前蹲下，一把拉开唐酥的裤腿。


    白皙修长的小腿上，脚腕处被水银腐蚀，已经出现了一圈红。红色瘀痕中带有着星星点点深红色的小点，像是星星点缀在夜空。


    然而看着这“满天繁星”，谢琢玉的脸色却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他背对唐酥，道：“上来。”


    唐酥不解：“谢哥？”


    谢琢玉道：“是我疏忽了，你现在的身体素质并不能支撑你在水银中自如行走。上来。”


    唐酥抿抿唇，到底没有托大。


    谢琢玉将唐酥背在背上，他的目光盯着越来越近的焦尸，说道：“你抱紧我。一会儿我向焦尸开枪，会以最快的速度跑过去，你别掉下来。”


    唐酥应了：“知道了，谢哥。”


    谢琢玉没再多言，直接拿出了激光枪，冲着焦尸就开了一枪。


    一颗子弹分成无数个，在空中结成一张锁链网。锁链网将焦尸全部困住，焦尸在锁链网中挣扎，却依旧能以缓慢的速度向前。


    一条锁链从谢琢玉手中冲出，缠在锁链网上。谢琢玉拉动手中的锁链，焦尸被锁链网困住，一下子跌倒在地。


    谢琢玉再也不犹豫，他将手中锁链收回，直接扎到了甬道顶部。他握住锁链，利用锁链带来的冲力，踏着焦尸的身体，直接接力跃过了焦尸。


    唐酥被谢琢玉背在背上，只觉得谢琢玉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看起来煞是漂亮。


    就是有点晃。


    被谢琢玉放到地上之后，唐酥第一件事就是扶住墙干呕。


    谢琢玉已经习惯了唐酥这幅弱不禁风的身体，他在一旁懒洋洋地说：“还是欠练啊。”


    唐酥：“……”


    唐酥只觉得心口中了一箭。


    等他好些了，谢琢玉才道：“走吧。”


    甬道的尽头是一扇铁门，铁门紧闭，唐酥甚至看不到锁的位置。


    他走上前推了一下铁门，铁门发出“吱呀”一声，却是纹丝不动。


    唐酥摇头：“推不开。”


    “你让开，我试试。”谢琢玉冲着铁门就是一颗子弹，然而以往无往不利的子弹居然在铁门前折戟沉沙。一顿噼里啪啦的接触之后，铁门竟然纹丝不动。


    谢琢玉摸了摸没有出现一丝痕迹的铁门，不由道：“我现在简直可以确信，过去的黄天就在这道铁门之后。”


    他的激光枪经过各种各样的强化，星际世界的星舰都能被打透。区区封建社会的一扇门而已，按理来说他的子弹下去，整扇门都应该归于湮灭。


    可事实却是这扇门完好无损，连一点点被攻击的痕迹都没有。


    也不知是系统插手了副本运行，强行给这扇门加了buff，还是这扇门本身就坚固如此。


    可是现在应该怎么打开这扇门？


    唐酥打量了一下四周，却只见周围空荡荡的一片，让他找不到任何提示。


    他又想了想第一次他来到这里时发生了什么，可任他怎么想，都想不出个一二三来。


    上次他来到这里时……好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对，没错，上次根本没有这道铁门。他进入甬道后畅通无阻，很快就找到了关押谢琢玉的地方。


    也是在那座监牢里，他才遇到了与谢琢玉一同关押的更卒。


    所以，这座铁门是后来才被安上的。


    铁门纹丝不动，外面的焦尸就应该是在铁门外被烧死的。尸体就在铁门外，才能走到唐酥和谢琢玉的面前。


    也就是说，在阿房宫刚刚建立不久到现在的这十多年中，有人在这里放了一道铁门，并且在铁门外烧死了很多人。


    而未来黄天却有这里的钥匙，能让他将过去的黄天锁在这里，并且能保证过去的黄天不会从铁门里出来。


    所以，未来的黄天是怎么得到铁门的钥匙的？


    一个画面闯入唐酥的脑海，唐酥的心不禁沉了下去。


    他突然想起来，就在不久之前，剑客顾识风见到他的时候，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好久不见。”


    当时唐酥并未多想，只觉得这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句话，普通到就像是久别重逢的友人再遇时必说的客套话，普通到乏善可陈，让人生不起一丝探究的心思。


    可是有没有一种可能，剑客说的是真话呢？


    也许，他们真的是很久未见，久到这个时间段已经过了十余年，沧海已成了桑田。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过去的黄天是不是也已经被囚禁了十年？


    未来的黄天于十年前就来到了这里，等待了十年，才等到从画中仙的幻境中离开的唐酥。


    这种想法简直让人不寒而栗，而唐酥的内心却觉得这个可能简直可能性太大。


    唐酥忍不住问：“谢哥，如果这一切黄天已经布置了十年，我们会不会很麻烦。”


    谢琢玉的目光还落在面前的铁门上：“他只布置了十天我们就不麻烦了？”


    唐酥：“……”


    听起来好有道理的样子。


    倒是谢琢玉提出了一个猜测：“你说，这扇门会不会根本没有钥匙？”


    唐酥思考了一下这个可能，觉得这个可能不太可能：“如果没有钥匙，过去的黄天岂不是很难活命？过去的自己死了，未来的自己岂不是也要死？黄天不会这么蠢。”


    提出了一个如此愚蠢的想法的谢琢玉：“……”


    他果然不适合动脑子。


    唐酥撑着下巴看着面前这扇宛如铜墙铁骨一般的门，突然间，他想到一件事：“谢哥，刚刚吞下了你的子弹的东西，是火凤吧？”


    谢琢玉仔细回想了一下，才不确定地说：“应该是吧……你想到什么了？”


    唐酥说了一个名字：“楚国。”


    “楚国？”学渣不得不承认他这辈子都变不成学霸，“这有什么联系吗？”


    唐酥：“据说楚国祖先是火神祝融。《白虎通·卷三·封公侯》中记载，‘祝融者，属续，其精为鸟，离为鸾’，故楚国以凤为图腾。”


    “如果这扇铁门真的是黄天建造的，他却用了火凤图腾，那是不是说明在建造这扇门的时候，他用了楚国巫术？”


    想到不久之前的渭流宫，画中仙高坐明堂闭目参禅，下首楚女轻歌曼舞，还有乐师演奏楚哥《招魂》……


    唐酥道：“谢哥，不如我们试试《海上仙山图》？”


    谢琢玉：“？？？”


    谢琢玉问：“你要用《海上仙山图》来对付这道铁门？”


    唐酥点头：“我们又不会楚国巫术，自然拿这扇门没办法，我能想到的和楚国巫术有关的东西，也就只有《海上仙山图》了。”


    谢琢玉恨不得给他扣个6：“用画中仙留下的东西对付黄天，可真有你的。”


    谢琢玉看着唐酥拿出那幅也不知道什么用处的画作，然后……简单粗暴地直接按到了铁门上。


    谢琢玉：“……”


    然而就在下一秒，谢琢玉清楚地看见唐酥松了手。按照各种乱七八糟的定律来讲应该落到地上的《海上仙山图》却牢牢地吸附在贴门上，一点要下落的痕迹都没有。


    紧接着，就在谢琢玉和唐酥的眼前，原本被卷成卷轴的《海上仙山图》，竟然在缓缓展开。


    这是唐酥第二次见到这幅画作，但还是会被这幅画作所惊艳。


    这次的《海上仙山图》似乎与上次似乎有所不同。唐酥仔细看去，终于在一个角落处发现了这幅画作的不同之处。


    还是碧海汪洋中矗立着三座仙山，烟雾朦胧其中，让仙山都似乎处在烟雨迷离中。


    但这一次，三山的顶空，有一位红衣少女在翩翩起舞。她腰肢窈窕，几乎看不清五官的脸上，却让人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双眼中透出的悲天悯人。


    那是画中仙，终于寻找到天界的画中仙。


    完全展开的画卷呈现出一个瑰丽恢宏的世界，这个世界对铁门发出了吸引，巨大的吸力直接引出铁门中的火凤。


    火凤虚影再次出现，它仰天长啸，清丽的凤鸣悠远高昂，像是一直在熟睡的它向整个世界宣告，它醒了。


    凤鸣尖锐，震得唐酥的耳朵都开始泛疼。他痛苦地闭上双眼，捂住自己的耳朵。


    但是没有用，他还是好疼。像是有一把尖刀在他的脑海中肆意搅弄，让他脑中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疼痛。


    脑子里“嗡嗡”的，像是几千只鸭子在吵架。


    就在唐酥忍不住要撞墙的时候，一双温热的手捂住了他的耳朵。


    也不知那双手有什么魔力，总之在那双手覆盖了他的耳朵之后，那股令人疼到头脑都不清楚的痛感便逐渐消弭于无形。


    唐酥微微转身，就看见谢琢玉的嘴唇动了动。哪怕没有声音发出，唐酥也认出了谢琢玉在说什么。


    他说：“别怕，有我。”


    唐酥的心忽然间便安定了下来。


    远处，面对火凤如此强大的攻击的《海上仙山图》直接发怒了，它的画卷中大海波涛汹涌，带着雷霆万钧之势，似乎想要直接将火凤浇灭。


    满身火焰的火凤与掀起滔天巨浪的海面相撞，直接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


    砰——


    唐酥想，如果不是谢琢玉捂住了他的耳朵，他可能会直接在这声爆炸中失聪。


    几乎要让人失明的光芒落了下去，唐酥抬眼看去，就见火凤躺在地上哀鸣。它不甘地发出最后一声怒吼，却最终还是化作一地流光。


    在火凤的不远处，《海上仙山图》已经成了一幅破破烂烂的画作。它被随意地扔在地上，画作上已经多了无数道裂口。


    缥缈的云雾不再，一碧汪洋的海洋失去了活力，变得死气沉沉，就连三座仙山也失去了生机蓬勃，变得黑沉沉的。


    唐酥弯下腰捡起这幅画，他抚了抚上面的破损之处，最终无奈地摇头：“没办法了，修补不好了。”


    谢琢玉见状，安慰了他一句：“想开点，这种能力超标的道具，就是没坏，你也拿不出副本的。”


    唐酥却摇头：“我也没打算用它来做什么，就是有点担心画中仙。她住在画里，此刻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谢琢玉沉默了一瞬，见唐酥的目光传来，他才说道：“酥酥……画中仙只是系统数据，不是真人的。”


    你实在没必要为了一段数据神伤。


    唐酥摇摇头，却没再揪着这件事不放，而是转身对谢琢玉说：“谢哥，我们进去吧。”


    谢琢玉点头。他想再说些什么，但是看着唐酥已经逐渐恢复镇定的表情，最终还是将所有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放眼四周，唐酥才发现，原来刚刚铁门的位置并不是大门，那里只是一堵墙，一堵没有任何缝隙的墙。


    怪不得谢琢玉的枪也没能打破这扇门，原来是因为这里根本没有门。


    而真正的门在他们的右手边，一个犄角旮旯的小地方，不注意看都能忽视的地方。


    唐酥不由道：“黄天的心思可真细腻，有几人能猜到摆在面前的门不过是障眼法，真正的门却在不起眼的地方？”


    谢琢玉“哼哼”两声：“还不是被我打败了？”


    唐酥：“？？？”


    唐酥看着满脸不愉快的谢琢玉，一时间根本无法理解“谢琢玉居然会贬低别人”和“谢琢玉好像不太喜欢我夸别人”这两个想法哪个更离谱一点。


    唐酥晃了晃脑子，决定要把自己脑子里进的水晃出去。


    谢琢玉这样的大佬绝不会这样讲话！


    唐酥木着脸推开了门。


    门内是一座囚室，不大，四周都阴森恐怖，只有一扇小小的窗户隐约透着天光。


    这里似乎很久都没有流通过空气了，内里弥散着一种腐朽的灰尘味道，让唐酥一闻就忍不住皱眉。


    谢琢玉拿出一颗夜明珠照亮，暖黄色的光芒瞬间笼罩整个囚室，也让唐酥看清了这里的一切。


    这里真的是一个很典型的囚室，没有床，只有满地的稻草。与其他囚室不同的地方大概就在于这里没有老鼠，毕竟这里什么都没有，老鼠自然也懒得光顾。


    一个穿着邋遢、头发乱糟糟的人挤在囚室的一角。他应该是很久都没有梳洗过了，身上都散发着酸腐味。破破烂烂的衣衫穿在他的身上都显得空荡荡的，像是这身在很久以前还算合身的衣服在此刻已经无法包裹住瘦弱的身体。


    那人低着头，即便听到有人进来的脚步声也没有抬头，反而将头低得更低了，就连身体也随之微微颤抖，像是很害怕从外面进来的人一样，从内心里拒绝与来人交谈。


    这人的表现太像是一个被长期监/禁以至于都对外界失去了反应的人。


    在这个瞬间，唐酥甚至开始怀疑他的想法——


    面前的这个人，真的是过去的黄天吗？


    黄天只有一个人，只是不同时空的黄天恰巧出现在了同一个时间段，但这并不能破坏这个事实——


    黄天从来都是一个人。


    如果过去的黄天疯了、傻了，未来的黄天也会继承这样的特性才对。如果真的是这样，未来的黄天怎么会这样对待过去的黄天？


    唐酥也一直以为过去的黄天只是被监/禁，但他应该是被好吃好喝地伺候着，至少未来的黄天不会对过去的黄天出事而坐视不理。


    可是现在呢？面前这个仿佛对外界都失去了反应能力的人，怎么看也不像是外面那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黄天。


    唐酥仔细观察起面前的这个人，将他和记忆力未来的黄天、十几岁时被欺负的黄天做对比，对比他们身上的每一处骨骼，对比他们的下意识行为。


    真的太像了，面前的人骨骼简直和未来的黄天没有任何区别，唐酥不得不承认，面前的人肯定是黄天。


    想到这是他们离开这个副本的关键钥匙，唐酥忍着令他不舒服的空气，走到过去的黄天身前蹲下。


    他轻声问：“黄天，你还记得我吗？”


    声音轻柔，生怕刺激到面前的可怜人。


    也不知过去的黄天还能不能认出他究竟是谁。


    对面的黄天闻言，轻轻抬起了头。他脏兮兮的脸庞看着唐酥，突然就露出一个堪称傻乎乎的笑容，眼神中也带着几分清亮：“我记得你。”


    唐酥轻呼一口气，还能沟通就好，要是沟通都不能，那也太糟糕了。


    他刚想问出第二个问题，但刚刚张开唇，他的耳边却先传来谢琢玉惊恐的声音：“小心！”


    唐酥一愣。他还没反应过来，便先觉得腹部一痛。


    他茫然地低下头，就见自己的腹部已经不知何时插上了一把匕首。


    匕首上有一只手，唐酥的鲜血正淋漓地洒在那双手上，让本就充满泥垢的手看起来更多了几分血腥。


    这是黄天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开车，路上四个坑，我完美地踩中了每一个，一个都没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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