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配偶

作品:《荣耀失格

    秦湛予不恼,他有的是办法让顾朝暄放弃所有伪装的镇定。


    他埋首,故意用这一点一点的细致折腾,把浑身翻腾的火都往她身上倾过去。


    顾朝暄被逼得眸光迷离得厉害,热意和水汽一齐往眼眶里涌,连泪都是烫的。


    ……


    秦湛予抬起头,随手扯掉上衣,撑在她头顶看她。


    那眼神太深太暗,藏着几乎要漫出来的占有欲,像是认准了猎物,既满足又贪心,让人心里发颤。


    她浑身都软了,刚想把脸偏过去,就被男人握住下颌又带了回来。


    他低下头,唇沿着她脸侧缓缓蹭到嘴角,故意让她沾上方才残留的痕迹似的,随后才真正吻住她……那是一个又深又重的吻,把刚才所有缠绵与放肆,都重新封回两个人之间。


    “舒服吗?顾朝暄。”


    “……”


    其实两个人真正算起来,之间的次数并不多。


    一年多的分开,把很多情绪生生按进了克制里,毫无顾忌地缠在一起的日子,满打满算也就那两次。


    很多欲望只停在打住的吻、被硬生生岔开的话头,还有一遍遍止于理智边缘的冲动里。


    这一次,他不打算再放过自己,也不再放过她。


    顾朝暄还沉在刚刚那一阵失控的余波里,胸口起伏得厉害,指尖没什么力气,只能软软抓着被单。


    秦湛予给了自己短暂的几秒钟,让情绪和理智重新对齐。


    然后才直起身,从床头柜里摸出那几盒被他念叨过无数次的东西。


    指尖扣着纸壳边缘的时候,他低头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她睫毛还湿着,脸颊泛红,睡衣凌乱地敞开一半,整个人似被他从头到脚拆开,又一点一点安放回怀里的样子。


    他知道自己此刻有多迫不及待。


    可动作依旧很慢,拆包装、低头、俯身……


    这些原本再熟悉不过的步骤,因为他们之间太久没有真正跨过这一步,反倒显得有点郑重其事。


    ……


    某人伏在她胸前啃咬得用力。


    那股烧蚀似的刺痛一路往下窜,逼得顾朝暄脚趾一阵阵蜷紧,喉咙里的呜咽怎么咬都咬不住。


    她被突如其来的失重吓得低叫一声,指尖没抓稳,在他背上划出一道浅红。


    彼时没有关灯,明亮的光线倾下来的时候,把他们身上凌乱的痕迹和两人纠缠的姿势一览无余。


    ……


    “……混蛋……关灯啊……”


    “偏不。”


    “你有病啊……”


    “刚好,看得清你。”


    “……神经……啊——”


    “……”


    “你……我自己混蛋了行了吧,秦湛予……你别……这样……”


    “晚了顾朝暄,你现在说什么都不太管用了。”


    ……


    他低声在她耳边问了一句是不是坚持不住了?


    嗓音又哑又沉,可她根本回不了话,只能用似哭非哭的声音应着,指尖把枕巾攥得起了褶。


    ……


    余韵一阵一阵袭过来的十几分钟里,宛若从云端落回人间的过程。


    她双眸涣散,浑身骨头宛若被人一根根抽掉,只剩下一滩软在床上的力气,身上到处都是被他亲过、摸过、拥抱过的痕迹,带着尚未散尽的温度。


    他还压在她身上,胸膛起伏得厉害,汗水和她身上的潮意黏在一起,两个人的呼吸很久都没缓过来。


    她稍微想挪开一点,就被他收紧手臂重新圈回怀里,仿佛一松手,她就会从怀里滑走。


    正这么想着,脖颈处忽然一阵湿热。


    他把脸埋在那里,呼吸还乱着,唇齿贴在她皮肤上,一下一下,像是在亲吻,又像是在悄悄把刚才那场失控的疯狂,慢慢压回心底。


    “顾朝暄,我真的好想你。”他又说一遍。


    顾朝暄听见那句“我好想你”的时候,心口跟被人轻轻按了一下。


    她本来已经软成一滩,只想闭着眼什么都不去想,可那句话一落下去,理智反而慢慢浮了上来。


    下意识地,她抬手搂住他。


    动作很慢,一点一点往他背上攀,指尖贴到他滚烫的皮肤,轻轻一收,把人抱紧了些。


    两个人就这么贴在一起,谁都没说话。


    只有呼吸还带着刚才的乱,一起一伏,慢慢从失控往平稳里落。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想起什么似的,顾朝暄把脸从他肩窝里稍微挪开一点,睫毛在他锁骨边轻轻一刷:“秦湛予。”


    他“嗯”了一声,没动。


    “你是不是跟陆峥打架了?”


    闻言,他原本埋在她脖颈那里的脸稍微抬了点,没想到她这个时候问这个,愣了两秒。


    随后,他倒也没绕圈子,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承认。


    顾朝暄又安静了下去。


    “你先打的他?”


    这个问题问得很具体。


    秦湛予失笑了一下,笑意不大好,他往上挪了半寸,额头抵在她肩窝,声音闷闷的:“是。”


    他的脾气她太清楚,要真是被人先招惹,早就一句“他先动的手”甩出来了,此刻这么干脆承认,几乎等同于把“我看他不顺眼”写在脸上。


    顾朝暄没再说话。


    卧室瞬间安静下来,只剩暖气的声音在空气里悄悄流动。


    秦湛予最怕的就是她这个反应。


    不吵,不闹,不立刻骂他,什么都不说,只是沉下去。


    他耐不住这种沉默。


    喉结滚了一下,顺势又往她身上压近了些,唇贴回她脖颈,轻轻咬了一下,又一口一口舔过去,把刚才那点还未散尽的热度重新蹭出来。


    声音低得快要融在她皮肤里:“怎么不说话?”


    她被他弄得有点发痒,肩膀缩了缩,不太想动,懒懒道:“还能说什么。”


    他继续贴在那儿,赖上了她的脉搏似的,轻声笑了一下:“心疼了吗?”


    顾朝暄想起那时候看到他脸上伤时的情绪,呼吸往里压了压,嘴上却还是逞强:“心疼什么,你自己先动的手,活该。”


    “哦。”他慢悠悠应了一声,似笑非笑,“所以你这是在心疼他?”


    她被噎了一下,干脆伸手捂住他那张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沉默了几秒,她才闷闷地开口:“你以后别跟他打架。”


    秦湛予没吭声。


    他从她掌心下抽出自己的嘴,往上蹭了蹭,在她掌心落下一点温热的气:“理由。”


    她眼睛还没彻底恢复焦距,只能胡乱看了他一眼:“你一个领导干部,跟人动手像什么样子。”


    他“哦”了一声,听起来一点不觉得自己有错。


    他安静了。


    安静得有点不对劲。


    顾朝暄本来还以为他要继续抬杠,结果过了好几秒,他既没接话,也没再动,只是把人抱得更紧了一点,下巴搁在她锁骨那儿,呼吸一下一下扫过她的皮肤。


    那点沉默太明显了。


    她正要开口,他忽然问了一句:“顾朝暄。”


    “嗯?”


    “现在,对你来说,他到底算什么?”


    抑或者说他秦湛予对她而言算什么?


    顾朝暄怔了一下。


    她一时间没立刻答,脑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回忆像被人翻了盖子,陆峥那张脸不可避免地浮上来……


    一整串东西,铺天盖地又安静无声。


    秦湛予没催她。


    他本可以继续往下说,继续用那些他惯常锋利的句子,把她逼到角落里去正面回答,可这一刻,他反而不敢。


    他闭了闭眼。


    陆峥去巴黎这段时间,他每天都能想象两个人同处一城的画面:旧识,异国,冬天,河边,酒吧,任何一个场景,都足以让过去的很多东西死灰复燃。


    以他对顾朝暄的了解,她是个利落又狠得下心的人。


    不想要的东西,会干脆利落地丢掉,从不拖泥带水;真走了的路,很少回头看第二眼。


    这个认知,让他在很多时候都有底气。


    可“陆峥”这两个字,对他来说始终是一种例外。


    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从少年到成年,很多细节是他这个后来者永远补不上的……哪怕她现在对那段关系已经画了句号,那些年一起堆积出来的东西,也不会凭空消失。


    他不是没想过,自己有可能是个插队的人,是她走完一段旧路之后才遇见的、带着时间差的选择。


    甚至在某些最糟糕的假设里,他认真设想过——如果有一天她真的回不过那道坎,决定转身再去试一试那段青梅竹马的故事,他能不能做到体面地退场,做那个“不打扰你”的人。


    大概是做不到的。


    一想到他们要是再亲密回到从前,他就能预见自己会嫉妒到发疯,什么风度、什么分寸全都不要。


    甚至连“做她男小三”这种荒唐的念头都冒出来过……只要还能留在她身边,只要不是被彻底排除在外,他竟然也觉得,不算最坏的结果。


    想到这儿,他手臂收紧了一点。


    “我就想知道,”他哑着嗓子,终于把那句绕了很久的话说出口,“现在,是我重要,还是他重要?”


    话一出来,他自己先沉默了。


    这句话太像小孩,跟一个中央部委的司长、跟他一贯的理性都不配套,可他此刻没有办法换一种更体面、更成人的说法。


    顾朝暄被问得一愣。


    她能感觉到他整个人在绷着,连呼吸都不太自然,像是在等宣判,又像是在和自己的自尊死扛……明知道这个问题问出来很掉价,却还是忍不住要一个答案。


    她沉默了一会儿,抬手摸了摸他的后颈,指腹在那一小块皮肤上蹭了几下:“你以前不是挺自信的吗?”


    秦湛予没接,呼吸却明显乱了一瞬。


    顾朝暄低头,看着他埋在自己颈窝的脑袋,觉得有点好笑,又有点酸。


    她开口:“陆峥对我来说,确实是……很重要的一部分人生。这个我不会否认。”


    她说到这里,停了停。


    秦湛予指节在她腰侧微微收紧,却还是没出声打断。


    “但他现在是什么?”顾朝暄很坦白,“是‘过去’。是我这辈子都不会删掉的一段历史,是曾经非常非常亲近的人。”


    “但不是我现在身边躺着的这个人,也不是我以后想要一起过日子的人。”


    她说话的时候,指尖慢慢从他后颈滑到他肩胛骨,轻轻按了一下:“如果我真的还没放下他,我不会回来找你。”


    秦湛予听到这句,像终于被判了个他勉强满意的结果,憋了半天的那口气总算慢慢散下去。


    他在她颈侧闷声笑了一下,整个人都松了:“既然如此,那我勉强不跟他一般见识了。”


    嘴上说得大度,语气却一点都不藏那点得意。


    顾朝暄被他这副“胜者姿态”逗笑,忍不住嗤了一声


    以前真把他当块冰。


    不近人情,又冷又硬。


    一直以为,这样的人就算喜欢谁,大概也只是嘴上点到为止,心里算计利弊,感情这东西,顶多是履历表上的一个附件。


    结果现在呢——


    简直是死无赖,臭痞子,闷骚男。


    外面一套,床上又一套,白天一本正经站在话筒前,转头在她耳边闹出这种问题来,还要等她亲口给答案。


    顾朝暄在心里把这几个标签一一往他头上贴好,又忍不住有点想笑。


    谁能想到,她有一天会抱着这么个又会吃醋又会掉价、还把自己弄得乱七八糟的男人,心里还软成这样。


    她叹了口气,伸手环住他的腰,把人抱紧了一点:“秦湛予,你真是大醋缸。”


    “嗯,专门装你的。”


    他那点得意劲儿散下去,安静地埋在她颈侧胡乱磨蹭了两下,又贴着她的皮肤闷声问了一句:“在巴黎,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顾朝暄本来只想敷衍过去。


    “就……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她下意识想这么说,话到嘴边又改了口,“跟家里有关。”


    秦湛予没追问,只是“嗯”了一声,等着她自己挑愿意说的部分往外放。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把项亭亭那一日,从头理了一遍讲给他听。


    没有加太多形容词,只是淡淡复述对方当时的话,连语气都学得八九不离十。


    说到顾岁宁提起她姥爷那一段时,声音不自觉地压得很低。


    “……大概就是这样。”她最后一句话落下来的时候,整个人又静了下来,像刚刚那圈情绪只是在水面上起了一阵泡,散得太快。


    秦湛予听完,手臂慢慢收紧了一点。


    虽然他自幼出生在一个离异家庭,父母一个在南一个在北,可在他的认知里,那段婚姻哪怕走到尽头,骨子里也还算干净,两个人性格、选择不再合拍了,就体面散场,却从没在对子女这件事上失过分寸。


    这些年,每到年节之前,父亲都会特意往北京跑一趟,一家人吃顿饭;饭桌上也会跟母亲聊天,语气里还带着一点旧日的温和打趣。


    他们谁也没有再婚,各自在自己的城市过日子,却从来没有把彼此当成需要避讳、需要抹去的一段人生。


    离婚是事实,情分也是事实,哪怕不再相爱,至少还有基本的惦记与尊重。


    这跟顾朝暄那一摊,比起来,简直像是另一个物种的故事。


    她的父母本就不是“因爱成婚”,更似家族棋盘上被摆好的一对。


    一个要门当户对、声誉体面,一个要平台资源、上升通道。


    孩子是“该有一个”的勾选项,是合同条款顺手附带的一条,而不是谁真心期待来的生命。


    这样的开局,注定让一个小孩很难在“被偏爱”这件事上占到便宜。


    后来长大了,各家各派的算计一层压着一层,他旁观得越多,就越看得清楚,在那些长辈眼里,真正被放在天平中央反复斟酌的,是谢云青,是顾廷岳,是两家的利益,是谢家和陆家的局;轮到顾朝暄,她反倒像是夹在中间的那个变量,重要,却从来不是“第一顺位”。


    或许正因为当初是亲手把谢云青推进那场联姻,才有了后面婚姻不幸、性情走样的一切。


    在她姥爷姥姥的潜意识里,那是他们欠女儿的一笔债,所以看女儿永远要重过外孙女半分。


    可人心一旦开始衡量,谁轻谁重就有了答案。


    大局要顾、亲生要护、体面要守,她自然就是那个最容易被舍弃的那一块。


    等到一圈人各自找好了退路,她才发现,真正被留在原地的人,是自己。


    其实顾朝暄现在名义上有一堆亲人,实际上却哪里都不是她的家。


    想到这里,秦湛予低下头,在她发顶极轻地蹭了一下。


    “顾朝暄记住了,在别人那里你也许只是备选,但在我这儿,你从来不是候补,你是我这辈子唯一的答案,他们不要你没关系,你还有我。”


    顾朝暄轻轻“嗯”了一声。


    那声气音一出口,哪根弦被人碰了一下,她眼眶一热,眼泪不受控地往下掉。


    先是打湿了枕巾一小块,很快又被他下巴蹭到,留下一点潮意。


    秦湛予正要抬手替她擦,她忽然抬头,主动去吻他。


    力道有点重,用力,不是温柔得体的那种。


    亲到一半,她额头贴住他的,气息全散在彼此之间,声音哑得发沙:“秦湛予,你……再等等我。”


    “我现在还做不到,马上就把你想要的那些承诺全都给你。但我会往那个方向走,我会努力。”


    “不是为了谁看见,也不是为了谁满意。是为了有一天,我可以很坦然地站在你旁边,心安理得地说,我愿意。”


    他被她这番话说得胸口一紧。


    秦湛予低头在她眼角亲了一下,把那点湿意亲走:“好,我等你。”


    “等你把现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收拾干净,等你把名字写进招股书、写进路演封面,等你真的站在自己想站的位置上。”


    他在她发顶蹭了蹭,“但不管你变成多大的企业家,在我这儿,你就还是那个顾朝暄。”


    “只要你别再把我推开就行。你要在巴黎折腾多久都可以,我在北京等你。”


    “我会在这里给你弄一个家。只要你点头,我就往上打报告,按规矩把你写进我的个人事项里,写在‘配偶’那一栏。等休假了我飞去巴黎陪你。等以后不想拼了,我们就一起收工,去看山、看海、看云,去哪儿都行。”


    他贴在她耳边,轻轻道:“剩下的路,你走前面也好,我走前面也好,反正,我是打算一辈子跟你走一块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