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140
作品:《我的向导他只想拿我搞科研》 第131章
荣熠第一次见识到虫系精神体的难缠, 鬣狗和他头顶全是密密麻麻的蝗虫,这些蝗虫落在他身上还会啃咬他的皮肤,虽说一只虫咬没有痛觉, 但一群蝗虫趴在他裸露出的脖子上没一会儿就给他啃破了层皮。
这两个哨兵很明显是经过系统训练的哨兵, 配合十分默契,荣熠刚抬起枪蝗虫就糊到他眼前,甚至还有几只要往他耳朵里钻。
鬣狗也被斗牛犬和蝗虫拦住了路, 他索性把精神体收回来,却看到蝗虫哨兵趁着他被缠住爬到车后座上,掏出一把枪对准男孩的头。
荣熠马上把鬣狗放进车里, 一口咬住蝗虫哨兵的手。
手枪掉了, 蝗虫哨兵没有迟疑, 他一只手被鬣狗死死咬住, 另一只手抓住男孩的领子将他拉出车直接甩出公路,下面是个几十米高的悬崖,这么小的孩子肯定会摔死。
荣熠顾不得眼前的蝗虫, 想要发射攀岩绳救人时攀岩枪被斗牛犬的主人一枪打歪了,他没能准确缠住男孩儿。
眼看哥哥就要掉下去, 一条白蟒蛇首缠住围栏,蛇尾缠住哥哥的腿, 接住了那个小孩儿。
荣熠松了一口气,乔纾也赶过来了,施路平和陶晴朗刚刚接替他的位置, 那两个向导短暂地控制了另外两个哨兵,把昏迷的妹妹偷了过来。
【书里没说怎么对付昆虫吗?】
荣熠看到脑子里这句话。
书?好像是有,要用火。
荣熠一枪打中汽车油箱,掏出火机扔了过去, 车瞬间被点燃了,头顶的蝗虫依旧没有散去,荣熠不紧不慢从背包里掏出那把砍刀,把刀刃伸向大火,火焰纹里被汽油浸满,刀刃瞬间一同燃烧起来。
他每次挥刀向斗牛犬哨兵头顶的蝗虫就噼噼啪啪响,一股焦臭味儿四处蔓延,蝗虫的尸体簌簌落下,荣熠眼前又开阔起来。
蝗虫的主人被乔纾的白蟒缠着,倒在地上像个蛆一样蠕动,荣熠一刀把斗牛犬哨兵的腿砍伤了。
这个哨兵正在拼命躲避,荣熠毫不留情砍伤了他另一条腿,然后拎着他丢回快要爆炸的车边。
乔纾已经把那个男孩救上来:“没事,还活着。”
“那我们快走。”
“把那个人带上。”乔纾说。
荣熠敲晕蝗虫哨兵扛在肩上,马上和乔纾离开这里。
两人刚跑出去百十米,身后传来一声爆炸。
陶晴朗和施路平抱着妹妹一路逃回车里发动汽车离开,那两个哨兵虽说也可以实体化精神体,但级别都没他们两个高,两人轮着对他们进行精神攻击,在没有发生正面战斗的情况下逃跑了。
“我感觉是不是有人插手了?”陶晴朗抱着妹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我觉得也是,”施路平边开车边平复呼吸,“刚才他们如果追过来肯定能追上我们,但又折返了,有点奇怪。”
“是追踪我们的人?”
“有可能。”
陶晴朗兜里的手机响起来,是乔纾打来的:“乔纾,你们两个怎么样?”
“解决了,你们如何?”
“我们没解决,但是人救出来了。”
“人救到就行,先离开这里。”
“可是陆碫不知道去哪了。”陶晴朗说。
“他没和你们一起?”
“没有,他在我们过去前就下车了,说还有别的事要去办。”
乔纾瞥了一眼后座的哨兵,既然这样不如就先审问一下这个人:“我们先会和。”
——
赵名扬在看到乔纾赶去悬崖边就召回了张扬,他不想现在就和他们打照面,而且张扬自己估计没办法从那两个人手里抢回塔的人,他需要换个目标。
赵名扬一直在思考,那些人到底是不是冒充的,他们很显然和乔纾不是一个组织,却也可以将精神体实体化。
他们开的是塔里的车,那两夫妻手里的文件盖的是塔里的章,他却查不到任何注册信息,但是唯独有一点让他难以下定论的是监控。
塔里给出的答复是定期维护而不是被破坏,这个说法岂不是表明这条路上的监控是故意为之?故意给这些人制造机会?那这几个人的身份趋向于塔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可是为什么呢?
“队长,查到了,昨晚有人上报这里有两个向导。”齐望说。
“为什么查了这么久?”赵名扬问,正常来讲这种信息以他的权限几秒就可以查到,而齐望用了将近十分钟。
“因为库里没有录入信息,我让人去查了昨晚所有对外联络线路,这条消息在魏蒙那里就被拦截了,他没有上报。”
“魏蒙?”赵名扬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彭延盛的养子之一,但是名不见经传,一直也没什么出息,在基层做组长,负责领域就是新觉醒的哨兵向导对接工作。
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组长把消息拦截了,还派出了这些人,谁给他的权利?
“要我打电话过去问一下吗?”齐望问。
“不用,这件事等我回去亲自问。”赵名扬说。
他人不在塔里,万事小心为妙。
视频里出现那两个哨兵鼻青脸肿的脸,张超和张扬已经把人拿下了。
“抽一组人继续追踪,我们开车过去,问问这两个人是什么来路。”赵名扬对齐望说。
“是。”
张超张扬押着那两人原地等待,这里是码头一角,离渔民正在工作的地方有几十米。
赵名扬下车,接过张超递来从那对夫妇手里拿来的文件,刚才在视频里只看到章,现在看到文件全貌让他微微一愣,他转头问齐望:“那两个小孩儿不是向导吗?”
“是啊。”齐望点头。
赵名扬一页一页向后翻,这份文件上白纸黑字写的是哨兵召入。
“队长,那两夫妇也说,从那些人进门就一口咬定他家孩子是哨兵,他们不懂这些,以为哨兵去了学校容易被人打死,现在还在哭。”张超说。
赵名扬把文件递给齐望,问跪在地上的两个人:“那两个孩子到底是哨兵还是向导?你们两个是不是塔里的人?”
那两人垂着头一句话不发,他们已经被拷起来,嘴里也塞上了口球,无法自杀,就沉默以待。
赵名扬挑挑眉毛,朝齐琪勾勾手指:“你来。”
齐琪对付这两个人有点难度,但经过十分钟后也把这两个哨兵折磨地在地上求饶。
赵名扬示意把他们的口球解开,一个人满头大汗承认:“是,我是塔里的人,那两个人是向导。”
“为什么以哨兵召入?”赵名扬问。
“听令办事。”
“谁是你的直属领导?”
“吴天放。”
赵名扬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精神体实体化是从哪学的?”
“组长教的,他是”
哨兵话没有说完,一颗子弹打穿他的天灵盖,那个哨兵张着嘴眼睛都没来得及合上就死了,下一秒他旁边的另一个哨兵以同样的方式被人一枪打死。
虽然狙击手在枪上装了消音,他们依旧可以分辨出子弹来自于海面一点钟方向的一搜渔船。
“队长,那上面应该有他们的人,追吗?”齐望问。
“张超张扬,去。”
一艘快艇驶向渔船,一个人影从渔船背面跳入海中。
——
荣熠和乔纾与那两人会和后就把车上昏迷的哨兵拖下来浇了一瓶水,那个人咳嗽几声猛地睁开眼,看到头顶四张阴冷诡异的脸还以为他死后见鬼了。
哨兵反应过来又想释放蝗虫,荣熠一把刀横在他脖子前:“你的虫还能啃动我的刀吗?”
哨兵吞了下口水,又把蝗虫收回去。
“交代吧,起因,经过,幕后主使是谁。”施路平蹲下问。
哨兵嘲讽地笑了一声,一副士可杀不可辱的模样,施路平‘啧’了一声又站起来:“看来他还不懂事情的严重性。”
荣熠在他耳边说:“是不是想象不到你面前站着的是三个向导?”
“两个A+,”说罢他又指指乔纾,“一个S+。”
哨兵的脸逐渐开始惊恐,这次轮到施路平嘲讽了:“死前让你长长见识。”
三个向导似乎没有什么耐心了,他们浅浅折磨了一下这个哨兵,获得了他嘴里的信息。
这片区域的负责人名叫吴天放,吴天放归属于塔,手下二十人,通常是两人一组,一攻一防,给吴天放处理一些杀戮任务。
类似这样的区域负责人有七个,但是他们又效忠于塔里的谁这个哨兵就不知道了。
陶晴朗让她留在研究所的眼线查了一下,没有查到吴天放这个人。
“看来他们归属的不是塔,而是塔中的某个人,”荣熠收回架在那人脖子上的刀,“估计还是那个彭延盛,这些家伙是他养在外面的杀手。”
话音刚落他腿边擦过一颗子弹,子弹射中哨兵眉心,被折磨到满脸苍白的哨兵咽气了。
陆碫浑身湿漉漉地走过来:“这些人都是死士,身上装有定位,只要检测到心脏跳动他们的所在位置就会实时传送回去。”
“传回哪去?”乔纾问。
“不知道,他们没有固定的基地,这些人四散在各处执行任务,死一个就补一个,杀不完。”陆碫说。
荣熠看向他:“你刚才去哪儿了?”
“赵名扬抓到了另外两个人,我去处理掉了,也确定了一些事,”陆碫说,“赵名扬对此确实不知情,他也在审问他们,以及他这次带的人都是他的亲信,目前发现了五个,只有一个向导。”
“他既然要审问你为什么还要杀了他们?”施路平问。
“他知道什么,知道多少,什么时候知道,都应该由我们来定,”赵名扬把手里的枪擦干重新装回身上,“他现在已经意识到塔的异常行为,开始对塔有了警惕,接下来我们要请他入瓮再揭晓真相,不给他缓冲的机会,这样最保险,不然他半路让别人干掉了我们岂不是白干。”
“你说的真相不能告诉我吗?”荣熠直白地问,陆碫当初给他们讲的很简略,很多都是他和乔纾自己猜出来的。
“真相就是,我了解的也不多,”陆碫摊摊手,“实不相瞒,我没去过第四研究所,因为老师一直不提倡我们现在就正面和塔杠上,我只知道普通人家觉醒的向导,如果能力达到C+以上他们会把这些孩子带到第四研究所去,我们安插进去的人只停留在表面,更核心的位置进不去,据他所说每个月15号最南边的焚化炉就会开启一次烧毁死去儿童的尸体,他曾被安排过去做过一次,一个月大概五具尸体左右。”
乔纾眉心微蹙:“孵化基地也有类似焚化炉,不过那里死的人更多,是常年开启的。孵化基地在研究哨兵,第四研究所在研究向导。”
“对,而且研究对象几乎都是十岁以下的孩子,”陆碫说,“这些年我们陆续救下来一些,但远远没有他们抓走的多,说实话,这次过去除了解决赵名扬,我也需要彻底摸清楚他们到底在干什么,毕竟一个小队里聚集三个高级向导可不是件容易事,那里向导众多,哨兵在里面就是个活靶子。”
陆碫说完看向荣熠。
荣熠对此没有表示,他走到哪都是活靶子,他就差把这仨字纹脑门上了。
“对了,”乔纾突然问荣熠,“你刚才战斗的时候,鬣狗既然力不从心为什么不用熊?”
“额因为”荣熠正在找借口。
“哟,您还不知道呢?”陆碫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指着荣熠贱笑说,“他控制不了熊,那头熊疯起来连他都打。”
荣熠:“”
第132章
132.戴老师
他们把尸体丢到洼地土坑里重新上路。
兄妹两个在荣熠那辆车的后座睡着, 走之前他们商量要不要把这两个孩子还回去,最后一致认为他们在普通人父母手里太危险,这一批清道夫死了还会来下一批, 他们还是难逃命运。
陆碫联系了人, 他让荣熠开车把这两个小孩儿送到指定位置,到时候组织的人会来将他们带走,剩下三人在后面干扰赵名扬的视线, 以免暴露同事。
荣熠和陆碫的车分开后就一路向西行驶,他们要把孩子带到几十公里外的半山凉亭,那里有个卖梅干菜烧饼的老太太, 那便是接头人。
车上了公路之后平稳许多, 荣熠打开车窗透气。
脑子里痒痒的, 乔纾又钻进去了, 他也没管,在高速上疾驰。
乔纾站在当初的裂缝上,脚下涌动着的精神力埋住了他的脚踝, 他很欣慰他搭建的‘桥’如此安稳,这些珍珠一般的精神力几乎已经埋进两边的土壤里, 和两片土地融为一体。
他从精神力里淌过去,走上森林, 远远就能听到那头熊在奔跑。
乔纾找到棕熊,远远看着它在森林的溪流里打滚,这家伙的心智还是个幼崽, 对花草都很好奇,喜欢吃苹果,溪流边全是苹果核。
难怪不听话呢,荣熠放它出来战斗, 它以为荣熠在跟它玩,是得继续催化。
脚边的白蟒从手臂粗瞬间变得仿佛一棵银白的树,它吐着血红的信子潜入草丛向溪边移动。
“乔纾。”
乔纾睁开眼,荣熠在叫他。
“把你的蛇收回去。”
乔纾没有马上答应,接着就感觉到那片森林里的空气开始变得稀薄,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充斥他的周围。
荣熠在排斥他。
“这头熊还没有成熟。”他说。
“我知道,”荣熠目视前方继续加速,“所以我让你离开它。”
乔纾抿了抿嘴:“我不会害它。”
“在它学会完全服从我之前我不想让它跟你有任何交集,如果由你来催化成熟它也会对你产生依赖,”荣熠不容置疑地说,“你在我身体里养一只鬣狗就够了。”
乔纾不是很想放弃,他来介入会让棕熊成熟更快,提早投入战斗,而荣熠想让它自然成长。
虽说精神体的成长不像真实生物成长那么旷日持久,但总归需要时间和耐心。
可能见他迟迟没有把白蟒收回去,荣熠从衣服里掏出一个方片,甩开怼到乔纾脸上。
“我知道了。”乔纾推开眼前那张密密麻麻的字,靠在座椅上闭上眼。
他没有从荣熠的精神图景里出来,反而找了片柔软的草地坐下了,小白蛇也重新回到他身边。
“你还在里面待着干什么?”荣熠问。
“舒服,”乔纾闭上眼继续感受森林里柔和清爽的风,两股精神力都在平和地流淌,他开始觉得困了,“我睡一会儿。”
于是副驾驶上的乔纾和赖在荣熠精神图景里不走的乔纾都舒舒服服地睡着了。
荣熠闻到乔纾在释放向导素,这次不是在身上,而是直接是释放在了他的精神系里,他不用自主吸收身体就得到极大缓和。
荣熠眨了两下眼,这样舒适过头了,从指尖到头发梢都流淌着暖意,荣熠转过一个路口开始正式进入山林,眼皮开始越来越沉,他晃晃头把眼睁开,没过一会儿又搭下去了。
他已经开了十几个小时车,还干了一场架,他好困。
于是他就那么坐着,睡着了。
他觉得他好像就刚闭上眼,突然什么东西在他脸上咬了一口,他一疼猛地把眼睁开,那辆车马上就要冲出盘山公路掉下去了!
荣熠下意识猛打方向盘,却忘了松开油门,车头直直撞向山壁,‘轰’地一声,车前盖弹开了,发动机冒出一团白烟。
乔纾推开车门下去抱起那两个孩子往后撤,车冒了一阵烟之后发动机没有烧起来,不过这车也就废了。
荣熠脖子上还挂着一条小白蛇,脸上被咬的伤口冒出一颗血珠。
“你开车竟然都能睡着。”乔纾站在一旁批评他。
荣熠把车前盖压下来,虽然是他不占理,但他还是得呛一句:“你把向导素当不要钱一样往我脑子里灌,你就不能控制下量吗?”
“这东西确实不要钱,你战斗之后需要向导素恢复身体,我给的量不大,是你自己没控制好。”乔纾弯下腰把那两个小孩儿在路边排排放好。
“谁让你在我脑子里睡那么香,”荣熠说完脖子里的白蛇冲他‘嘶嘶’吐舌头,荣熠用手指把那蛇头弹开,抬头看看依旧高耸的半山腰,没时间吵了,“算了,我的错,还有这么远,爬吧。”
他一回头,乔纾不见了,他扭头看看发现乔纾在车屁股后面蹲着。
“你干嘛呢?”荣熠走过去问。
乔纾冲他勾勾手,荣熠刚蹲下去就被乔纾拽着领子拉到车屁股上:“闻到了吗?”
“向导素?”荣熠又凑到那个‘实习’帖纸上嗅嗅,“不是你们的,味道很淡。”
“赵名扬的人干的,远距离定位。”乔纾说。
“那陆碫他们的车上应该也有一个了。”
乔纾点点头。
荣熠突然又问:“在演习场的时候不论我跑到哪里你都能找到我也是用这种方法?”
“差不多吧。”
“差哪儿了?”
乔纾站起来,仰头看着山峰:“好高的山,快爬吧。”
荣熠‘嘁’了一声,走过去抱起哥哥,但是乔纾就在那儿站着不动。
“你还打算让我背一个抱一个啊?”他说。
乔纾并没有要抱着妹妹爬山的意思,而是问:“你的熊呢?”
“你怎么天天惦记我的熊?”荣熠皱皱眉。
“打架不行爬山总可以吧,它那么大,你在路上也不好放出来,等我们到了第四研究所难免会用到它。”乔纾说。
荣熠想想也是,他放下哥哥,把棕熊放出来马上命令它坐下。
于是那个魁梧的身躯就靠着崖壁坐了下来,它垂着头,困恹恹的,毕竟它的主人刚刚也在睡觉。
乔纾慢慢靠近棕熊,荣熠没叫他躲远点,他就站到棕熊面前,这只熊不抬头,他就蹲下去,伸手在熊的眼前摆摆,棕熊也不理他。
这只棕熊到底是荣熠自己的,它对他的态度就好像荣熠对他的态度,已经冷漠到这个份上了。
“你叫声熊大哥兴许它能理你。”荣熠在他身后说。
“熊大?”乔纾问。
“哥。”荣熠补充。
“嗯。”
“”荣熠很想在乔纾屁股上踢一脚,“理你就怪了。”
乔纾背对着荣熠,盯着那头熊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把背包取下来放在地上,从里面掏出一颗苹果。
这是分开前陶晴朗给他装的,怕这两个小孩儿半路醒了饿。
乔纾把这颗苹果放在棕熊鼻子底下,棕熊那黑溜溜的圆眼睛瞬间就睁开了,它马上用厚厚的爪子捧着苹果塞进嘴里,一口半个,嚼嚼嚼。
乔纾趁着它嚼苹果的时候抬起胳膊捏捏棕熊一晃一晃的耳朵,棕熊舒服地哼了两声,乔纾扭过头对荣熠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它喜欢我。”
荣熠看到乔纾这么笑恍然感觉回到了乔纾还是小纷的时候,不,他垂下眼,乔纾永远是乔纾,乔纷才是个谎言。
“它是喜欢苹果。”他说。
等到棕熊把苹果吃完,荣熠让它趴下,把那两个孩子放在棕熊背上用绳子绑结实了,棕熊吃到了苹果现在很温顺,扭过头闻闻背上的人就开始往山上爬。
不走盘山公路直线上爬到半山腰的距离就大大缩短了,那头熊在峭壁上很灵活,后面跟着的两个人也丝毫没有落后。
上到半山腰之后他们就看到不远处的一座凉亭,荣熠拍拍熊的屁股,让它继续向前,棕熊看到地上有个甲壳虫,扑过去就开始用熊掌拍甲壳虫玩。
“向前走,熊大,”棕熊猛地扭头瞪他,荣熠又补一个字,“哥。”
棕熊喉咙里咕噜一声扭着屁股继续走,荣熠尴尬地咳了一声,被带偏了。
乔纾走在棕熊左边,用手摸着胸背上柔顺的毛,因为是精神体,所以即使毛有点硬但是干净得发亮,也没有任何野兽身上的臭味,反倒一股太阳的味道,乔纾觉得如果能枕着这家伙睡觉一定很舒服。
他打了个哈欠。
“你现在改变策略了吗?”荣熠轻声问。
“对,”乔纾揉了下眼点点头,“顺应局势变化,它会喜欢我的。”
“它喜欢苹果。”荣熠再次强调。
“那我就天天给它喂苹果。”乔纾说。
两人一熊驮着两个小孩儿在山里走着,没有丧尸,没有塔里的敌人,没人要打他也没人要杀他,岁月静好,不如就在这深山老林退隐江湖吧。
荣熠悄悄瞥了一眼乔纾,心里有点苦涩,如果乔纾不是乔纾就好了。
百十米后就到了凉亭,那里确实坐着一位老太太,她佝偻着背在这荒无人烟的半山腰卖烧饼。
熊在凉亭边卧下,荣熠把那两个孩子从熊背上抱下来送进凉亭。
“老太太,我们送人来了!”荣熠对着老太太的耳朵大声说。
那老太太拿起旁边的拐棍敲了他一棍:“我耳朵没聋!听得见!”
荣熠揉揉大腿,这老太太劲儿还挺大。
“您一个人怎么带他们下山?”荣熠问。
老太太不答,那就算了,他不操这些闲心。
他转过身,看到乔纾正在盯着这老太太看,眼神有些疑惑。
“她有问题?”他在大脑里问乔纾。
【很熟悉。】
“认识?”
【不认识。】
荣熠走到乔纾身边,和他站在一起,他也能感觉到这个老太太不是常人,他刚刚仅在她身边待了几秒钟,脑子里竟然莫名浮现出扑面而来的海浪,一股海洋的味道从她周身散发出来,这俨然不是一个普通老人身上该有的味道。
老太太‘哎哟’一声扶着腰站起来,把炉子灭了,用油皮纸把烧饼包起来,抱在怀里。
她拄着拐杖向前走了几步,又停下转头看着他们两个:“带上那两个小孩儿,跟我走吧。”
“去哪儿?”荣熠问。
老太太瘪瘪的嘴没再吐出一个字。
荣熠和乔纾一人抱起一个孩子,棕熊在身后跟着,乔纾把白蛇也放出来挂在脖子上。
往前走了一小段路,他们进入一个溶洞,荣熠要弯下腰才能钻进去。
溶洞里很是阴冷,钟乳石上向下滴着水,水滴落进下面的水潭,滴答声连绵不断。
荣熠察觉到这个溶洞里除他们之外还有一个人,似乎不是哨兵。
当空间开阔起来,一盏灯放在中间那块平坦的石头上,旁边还站着一个男人。
乔纾看到这张脸,用了两秒才想到他是谁。
“好久不见了,乔纾,”男人满脸笑意地走过来,“长大了。”
“戴老师。”
乔纾叫面前这个人老师,这就是那个老师?荣熠看着眼前这个半秃男人,在他印象里他们一直说的老师好像是个女的,虽然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么个印象。
“听说你们改变了计划,近期不会回总部,所以我来先和你聊聊,解答你的部分疑惑。”戴老师说。
“好,我有很多问题。”乔纾走到男人身前。
戴老师对乔纾笑笑,又把目光移向荣熠,用同样慈祥的笑容对着荣熠说:“荣熠,你也长大了,阿芬让我代她向你问好。”
第133章
荣熠搬了块石头坐在一个小水潭前, 呆呆地看着钟乳石上的水一滴一滴往下落。
阿芬,阿芬,他早该想到的, 阿芬的照片曾经也出现在那个地下室, 只是和乔纾在一起之后他就渐渐忘了这个人。
他喉咙里了无生气地哼了两声,人生中唯二的两段真挚感情都在被这个组织玩弄,好累, 不爱了,再也不爱了。
戴子诚请乔纾在一块平坦的矮石上坐下,便进入正题:“我知道你的问题有很多, 我酌情回答, 剩下的等你回到总部林老师会亲自为你解答。”
乔纾看看那位老太太, 她就坐在小马扎上, 守着那两个还在昏迷的孩子,戴子诚没有请她离开的意思,乔纾也就没有多嘴。
“为什么要选我做这个实验?你们对我的安排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乔纾开始发问。
“你应该还记得当初你们这群孩子里一共有十一人, 只有你一人被送走了。”
“记得。”
“那是因为我们没有发现你可以着重培养的定向能力,可是你的级别却是这些孩子里最高的, 所以林老师决定把你送进塔,她认为这样可以更大程度激发你的潜能, 那段时间她也冒险去学校里任教,有一方面也是为了观察你的成长,”戴子诚看了眼荣熠, “也就是在那几年,她发现了这位哨兵,不过这都是后话。”
戴子诚继续说道:“其实你是一步险棋,因为所有人里你的成长是最不受控的, 后来你选择进入研究所后林老师才发觉,你的能力或许就是创造,这个能力可以创造无限可能,我们必须要在塔把你投入孵化计划之前将你抢回来,所以五年前林老师又找到这位哨兵,在他的精神系里留下了一根针,确保只有你才能打开他的精神系。”
荣熠猛地回过头,深吸一口气把文字输出憋回去,示意他们继续,又转过来边看水滴边听他们讲话。
“其实我们想了很多办法,怎样将你召回,还是林老师提出不如送个礼物给你,只有你感到满足了,我们才能更好谈合作。”
乔纾看看荣熠的后背,他感觉得到荣熠有情绪,于是他在荣熠脑子里挠了挠。
老师很了解他,他很满意这个礼物。
“你对荣熠了解多少?”乔纾问。
“我对他了解的不多,你想知道他的精神系为什么会被封存对吧?”戴子诚说。
乔纾‘嗯’了一声。
“这不是我们做的,林老师在发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是这个状态了,”戴子诚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其实要更糟糕一点,那时他的精神系不能算作完全被封存,而是几乎被分解了,但是这位哨兵的精神系自发形成了一个保护网,把精神物质全都锁在网内,这才保住一条命,林老师发现这件事后就在这层保护网外建造了一层质壁,到此才算是完全封存。”
“那他就是被人为摧毁的,是谁?”乔纾问,塔里有人这么早就盯上荣熠了,之后却也没有任何行动,只是因为没有打开荣熠的精神系?还是别的原因?
戴子诚摇摇头:“不知道,但是我们查到一件事,十四年前,也就是这位哨兵十岁左右,前后的两年塔里失踪过很多相同年纪的哨兵,这些哨兵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塔把这件事压了下去,这位哨兵很可能是当时的一位幸存者。”
乔纾感觉到荣熠的脑神经在疯狂跳动,他看到荣熠用手撑着额头,戴子诚说的这些好像唤醒了荣熠的某些记忆。
荣熠突然看到眼前晃过一些画面,这些画面太模糊,摇摇晃晃像是在他脑子里地震,他看到纷乱的脚步,他和一个已经记不清名字长相的朋友在一起,他们偷偷跟在那群人后面说:“他们肯定是找到什么好玩儿的了,咱们跟他们一起。”
接下来就是那位朋友倒在地上毫无血色的脸,看不清脸的朋友死了,他们身下还有很多这样的尸体。
他好像在一个巨大的深坑里,身下的尸体在往下陷,下面的机器在轰鸣,尸体陷进去之后再吐出来就是一团肉泥。
深坑的墙壁太滑他爬不上去,他扒着墙壁拼命大喊:“阿风哥!”
阿风哥是谁他其实也不记得了,阿风哥给了他那把虎头匕首,他把虎头匕首凿进墙壁爬了出去,然后身边的一切都消失了,他什么画面都想不起来了。
荣熠擦擦额头上的汗,他没有插话,继续听戴子诚说。
“我们认为,他所经历的或许就是孵化计划的前期阶段,未成年的精神系是最好入手的,所以那个阶段有大批量的儿童期哨兵在他们手里死亡。”
“和现在他们用未成年向导做实验一样吗?”乔纾问道第四研究所的事,“他们在用向导做什么?按照我们目前了解的,他们忌惮向导”
乔纾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性:“他们想把向导的精神系也抹除?”
“第四研究所是近几年才成立的,我们的人没有深入进去,所以没有太多信息,这也就是我们决定同意你们这次行动的原因。”戴子诚说。
看来这件事还得靠他们自己探索。
“那你们这些前白塔组织成员,现在要做的是铲除黑塔组织,扶正塔内比例,对吗?”乔纾想确定这个组织的真正目的,值不值得自己加入。
“没想到这些你也了解到了,”戴子诚笑笑,说,“现在已经不能算是白塔组织了,白塔组织分崩离析,叛变的叛变,死亡的死亡,我们的组织现在叫做‘鲸’,它是一个全新的组织,有着不同的理念,但是有一点你说得很对,铲除黑塔组织,扶正塔内比例,黑塔组织必须为这些年他们的屠杀付出代价。”
“你们打算如何运用我的能力?”乔纾一直好奇‘鲸’对于这一点的打算,“听施路平说,你们手里的哨兵成千上万,我不可能一对一去给他们重塑精神系。”
“乔纾,我们组织内藏龙卧虎,”戴子诚自信地说,“这么多年来我们一直在保护和笼络高级向导,也救下过很多孩子,其中有几个也达到了高级,他们会和你一起实施计划,还有一个人,你认得,宝音。”
“我记得,她的能力是什么?”乔纾问。
“这不能说,”戴子诚摇了一下头,“但是她可以让你的效率成指数倍增长。”
乔纾和戴子诚还在谈话,荣熠就坐在一旁一直听着,他从中抽取了关于他的信息,在他十岁那年,他被塔当作孵化计划前期的实验品,后来在他徘徊在疯子边缘时那位林老师封存了他的精神系,虽然脑子不好用了但好歹还是个正常人,随后又拿他投入了自己的实验。
黑塔组织为了达到对塔的绝对话语权不仅屠杀向导,连低级哨兵也不放过,这些他在演习场里已经见识过了。
他掰着自己的大拇指,骨节一声响,这样的塔一旦形成将会是一场灾难,千千万万像他这样的人不仅没了人权,连生命权都没有,不能决定生死,甚至不能决定自己是个什么物种,他们现在知道了乔纾的能力,一定会千方百计抢到手,到时候他们又会继续进行怎样的实验,又会死去多少人?
戴子诚的声音还没有停下,乔纾在他脑子里开始和他对话了。
【你考虑的如何?】
“什么?”
【加入,还是拒绝?】
“我还有选择的空间吗?”
【我不希望你觉得你是被迫的,我想听你的真实想法。】
“不能让黑塔组织掌控塔,为了这个目的我可以和你们一起战斗。”荣熠盯着黑漆漆的潭水,上面映着他摇摆的影子。
【你还有话没说完。】
“这件事情结束以后我想离开。”他没有为‘鲸’卖命一辈子的打算。
【临时工?】
“嗯。”
乔纾过了一会儿,才回复他一个字——【好】。
戴子诚终于结束了他的讲话,他看看乔纾,又看看荣熠,笑眯眯地问:“你们商量好了吗?”
乔纾抬眼看着他,缓缓点了下头:“我们可以做临时工。”
“临时工?”
“对,就是那种出事了就跑,干完活就撤的那种。”乔纾认真道。
荣熠没忍住笑了一下,乔纾似乎对临时工有点误解。
“一般临时工是用来背锅的。”戴子诚有些无奈。
“看来研究所的临时工太无法无天了,他们炸了我的实验室就溜走了,”乔纾的表情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他对戴子诚说,“总之,我们在计划结束之后就要走了。”
戴子诚沉思很久,才点头:“我向林老师汇报,她会同意的。”
坐在小马扎上的老太太站起来,给荣熠递了杯水。
荣熠捏着冰凉的杯子,老太太苍老的声音说:“山泉水,很甜。”
荣熠把那杯水全灌进嘴里,一股水从他脸颊上的一个孔里呲出来了,老太太脸色一变嫌他邋遢,荣熠马上把水咽下去。
这都是乔纾那条臭蛇咬的!
“对了,这个你们也一起带回去,”戴子诚给乔纾一个文件袋,“陆碫向上面申请协助,要给赵名扬伪造一个完整的身世,林老师让我把这个交给你们。”
乔纾翻开看了两页,迟疑道:“这是你们伪造的?”
“不,这是真的,他的父母曾经是白塔组织成员,只是他们太看重利益了,反复横跳,才给了彭延盛机会,当初他们逃离塔时赵名扬年纪太小,被彭延盛抢了去,他本想用赵名扬威胁他们,却没想到这两人放弃了这个孩子,后来白塔组织一再受创,彭延盛承诺,如果他们能给他提供白塔成员名单,就把赵名扬还给他们,不仅如此,还恢复他们在塔中的职位,他们信了,结果”戴子诚没说完。
“彭延盛杀了他们,还得到了名单和一个忠诚的养子。”乔纾补充最后那句话。
“是的,真相就是这样,”戴子诚往后面翻了几页,指着一段删减版说,“但是你们可以选择性的告诉赵名扬,毕竟没有哪个孩子希望自己的父母是个双面叛徒,还如此狠心。”
“我明白。”乔纾说,他们会给赵名扬伪造出一对深爱他的完美父母,并让赵名扬深信,这对向导来讲不是难事。
“那荣熠,你还有问题要问吗?”戴子诚最后问一直沉默的荣熠。
“只有一个问题,”荣熠起身回过头,“林老师有能力解开哨兵和向导之间的结合吗?”
第134章
戴子诚听到荣熠这唯一的问题表情很是精彩, 他吃惊于一位哨兵竟然会当着自己向导的面这么问,他笑着摇摇头,看向乔纾, 他想知道乔纾对此是什么意见。
乔纾没有表情, 这是他给荣熠树立起来的目标,荣熠天天惦记着也没错,只是他心里微微紧了一下, 随即又放松下来。
路要一步一步走,人要一点一点训。
“你没有马上回答,是老师她可以做到吗?”乔纾反问戴子诚。
见到乔纾是这个态度, 戴子诚就不再隐瞒, 他推了下眼镜说:“昭纷她成功过, 也失败过, 所以我不能明确告诉你能还是不能。”
“她真的做过?”乔纾一句接一句,“谁?什么情况下?”
他那颗心开始蠢蠢欲动了,他想去见老师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去学会老师的各种能力, 他作为一个科研人员,对于未知的渴望是源源不绝的, 他决定耗在荣熠身上,但不可能一辈子只耗在荣熠身上。
戴子诚在自己胸口轻轻拍了拍:“我。”
乔纾和荣熠都愣住了。
荣熠快步走过来, 打量着戴子诚:“所以你是成功的那个?”
“没错,”戴子诚点了下头,却用一种可惜的眼神看向荣熠, “她在我身上的成功是因为我的哨兵死了,她承受了连接断开的绝大部分伤害,虽然我也不可避免地承受了一部分,但好在生命和大部分能力是保住了。”
戴子诚摸摸自己稀疏的头顶, 笑容有些暗淡:“不然你们以为我为什么会这么苍老,我也才不过四十几岁的年纪,小孩子们已经开始叫我爷爷了。”
荣熠看到戴子诚这幅模样,没有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和他断开结合后乔纾也会变成这样吗?不行,他不能想象乔纾那张脸配上一个秃顶是什么样。
不对,他怎么还有闲心想这些?他连活下来都难。
“那你为什么要断开结合?”荣熠问,“除了你全都失败了吗?”
“她只做过两次,第二次失败了,她想同时保住两个人的生命,那时候他们都很虚弱,所以她决定均分伤害,没想到两个都没保住,至于我的哨兵……她很痛苦,她全身的骨头几乎都碎了,身体里有一百多颗子弹,每活一天对她来讲都是上刑,”戴子诚艰难地吞了下口水,看着乔纾说,“结合是件很危险的事,断开结合更是,昭纷本来想和你见面后好好谈谈这件事,谁都想不到你会做这种决定,乔纾,我们都以为你足够理智。”
乔纾没有理会戴子诚批评他的话,反而想着‘均分伤害’这四个字:“这种方法不合理,太理想了,两个人的能力和承受度不可能一模一样,应该反复评估再动手。”
戴子诚没想到乔纾的重点是这个,他无言以对,荣熠看着乔纾的头顶,淡淡说道:“他是很理智,他做每个决定都有他的目的。”
乔纾抬起头对上荣熠的目光:“你现在也很了解我了。”
随后他看向戴子诚:“起码证明老师有这个能力,到时候我配合她,应该就能成功。”
话讲到这里,戴子诚已经没什么好说,看来这两个人似乎目标一致,不需要他插嘴劝解,荣熠也在沉默,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乔纾这种反应,他以为乔纾会在他强行要解除结合的路上使绊子。
他这几天在书上看到过结合断开的例子,结合双方自行断开通常都是九死一伤,外力介入是为了降低伤害保住双方性命,曾经有塔里的高级向导成功过,但那个向导已故,乔纾这番话让他觉得乔纾是完成了在他身上的实验,又急于寻求下一个高难度的实验,甚至不惜于牺牲自己。
真的是这样吗?
“时间不早了,你们该走了。”小马扎上的老太太打断荣熠的思考。
荣熠抬起手腕看看时间,他们已经在溶洞里停留了两个小时。
老太太把用油纸包着不再热乎的烧饼塞进乔纾的背包里,送他们出溶洞。
车不能再开了,他们要步行下山,走过长长的公路,然后等甩掉追踪的陆碫来接他们。
棕熊在荣熠后面跟着,两人一句话也没说,并排走在山路上。
一段路之后乔纾突然站住,说了一个字:“累。”
荣熠也站住往身后看看,他甚至都还能看到溶洞入口,这才走了几步远?
乔纾又从背包里掏出一个苹果,他有两颗来着,因为哥哥妹妹要一人一颗。
“熊大,过来。”他向后招招手。
等棕熊慢悠悠地晃过来,他把苹果递到棕熊嘴边,棕熊用鼻子嗅嗅,张嘴咬了过去,乔纾趁机翻到棕熊背上。
棕熊扭了两下,嚼着苹果没有把乔纾掀下去,打荣熠身旁经过继续往前走了。
乔纾就那么骑在熊上,懒洋洋地随着棕熊的步伐晃着脑袋,荣熠追上去:“你又不是小孩子了。”
“谁说十八岁以上不能骑熊,”乔纾掏出两个烧饼,自己吃一个,另一个递给荣熠,“等以后结合断开了,你肯定不会再让我碰你的熊了,现在要珍惜,骑熊的机会可不多。”
乔纾爱不释手地抚摸着棕熊的皮毛,荣熠接过烧饼,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棕熊受到他情绪的影响,抬起头晃了两下身子,荣熠按住它的头顶让它老实下来。
两人又继续向前走了一段距离,荣熠突然听到山下有人在交谈。
他让熊停下,小心跳到一棵树上向山下望去,有两个人从他们撞毁的车边离开。
“他们跟丢了。”荣熠和乔纾在大脑里交流。
【我们身上没有那个向导的向导素,他们只能追踪到车,这两个人的车应该就在附近。】
乔纾跳下熊背,和荣熠一起悄声向前走,最后在盘山公路尽头发现了一辆车。
那两个人或许发现他们一直停留在山脚下怕被发现就没把车开进来,荣熠敲碎车窗打开车门,把车里通讯和定位的装置全都拔出来丢进了山下的溪水里,和乔纾一起开着那辆车走了。
——
“跟丢了?车也丢了?”赵名扬按按眉心,“那你们就用腿跑回来。”
他直接挂掉通讯,这两个人也不是刚毕业的新人了,办事还这么不牢靠。
“队长,车上的定位显示现在车在一条河里。”齐望转头说。
“卫星定位呢?”
“我看看,”齐望调出卫星地图,“已经离开了山区,正向南前进,他们应该发现我们的追踪了。”
赵名扬‘嗯’了一声,不奇怪,车都撞毁了,乔纾一定是发现了才弃车逃跑的。
“直接抓捕吗?”
赵名扬犹豫了,前面那辆车刚刚经历过袭击,来袭击的人此次没有开塔里的车,但是看着装和武器型号,应该还是码头边同一批人。
他们刚才没有插手战斗,来袭三人全被那辆车里唯一的哨兵解决了,这个哨兵的身份赵名扬不知道,他只从无人机抓拍里看到一张极其模糊的脸。
他跟在后面捡了一具尸体,扫描后才发现尸体心脏处安装着一个感应器。
这是塔里最新型号的感应器,距离范围内可以检测受体生命体征,也可以定位,除此之外这还相当于一个小型炸弹。
这种感应器是为了将来植入重刑犯体内发明的,塔里有意替换掉感应环,唯一的弊端就是控制范围有限,现在还没有大规模投入使用。
齐望查到了死亡哨兵体内感应器的编号,这是这些人身上唯一一个登记在册的序列,也就是说它一定出自于塔,而不是黑市。
塔里在做什么?团团迷雾围绕在赵名扬眼前,虽然他深知职位不同责任不同,他不该把手伸那么长,但是这也或多或少关系到他的任务。
他抱着这种侥幸心理做了决断:“不抓,继续跟着,看他们要把我引到哪里。”
——
荣熠和乔纾在距离下个据点几公里外把车丢在了路边,然后前往约定地点换上组织成员提前送来的新车。
此时他们距离南海第四研究所还有将近一半路程。
荣熠把车停在郊外土路上的一个枯草墩子旁,等陆碫他们过来汇合。
乔纾坐在车里,从文件袋里倒出一个U盘,他拿出平板,用转接器把U盘接上,里面只有一段视频。
荣熠把头凑过去,看乔纾点开视频。
出现在屏幕里的是个婴儿,刚出生没多久,身体还是紫红色,这似乎是个监控视频,一个男人抱着婴儿到了一个女人的身边,两人吻了吻这个孩子。
画面一转,这对夫妇抱着这个孩子过三周岁生日,这时候就已经能看出来这个孩子是赵名扬的模样,再往后只剩下一段音频,是这对夫妻求彭延盛把赵名扬还给他们的通话,通话结束后有很长一段黑屏,再次显现的画面是偷拍视角,这对夫妻被彭延盛直接杀死,他们甚至都没能再和赵名扬见一面。
这是按照‘鲸’的意思剪辑好的视频,里面只展现出了一对爱子心切的父母被无情杀害。
“这是赵名扬的爸妈?”荣熠问。
“是,”乔纾又拉回过生日那一段暂停下来,“赵名扬有张照片,是他和他父母唯一的合照,就是这个画面。”
“可是直接把这个U盘里的内容给他会不会太刻意了?”荣熠问,“很明显的套路。”
“是有点,”乔纾想了想,打开软件把视频截成两段,只在U盘里留下前半部分,“赵名扬除了那张照片几乎没有关于父母的记忆,他一直认为他的父母对他很冷漠,把这些温馨的画面先展示给他,他应该会动摇。”
“会的。”荣熠回想起自己小时候,他父母对他也是宠爱有加,以至于他十八岁被父母抛弃时他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来接受这个事实。
这种心理落差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反过来也一样。
远处传来汽车鸣笛声,陆碫灰头土脸把车停在旁边。
“怎么样?拿到东西了吗?”陆碫打开车窗问。
乔纾把文件袋递过去,平板里的视频也一并给他看了。
“行,就这样,后半段等到了研究所再给他。”陆碫说。
“赵名扬估计已经知道我们发现他了,我们抢了他部下的车。”荣熠对他们说。
“是吗,那他还不行动,证明我们的目的达到了,”陆碫擦了一把脸上的汗,“刚才我特意留了一具尸体给他,现在应该快追过来了,我们快走,今天晚上就要到,研究所里的支援已经就位了。”
荣熠从车里拿了根棍子,插在草垛上,上面系了一根红色布条,布条上挂着那个小巧的U盘,在寒风里飘摇。
十几分钟后又有一辆车在那里停下,赵名扬伸出手拽下那个U盘,插进他的电脑里,他看到画面的一瞬间瞳孔骤然紧缩,然后把这不到一分钟的视频反复拉回去看了很多遍。
他拿起手机,指尖停在‘师父’上,不由自主微微发抖,还是没能按下去。
第135章
荣熠和乔纾换了位置, 他将近一天一夜没有合眼,现在在副驾驶补觉。
他睡得并不安稳,他做了个噩梦, 梦里他又回到十岁的时候, 站在一堆灰白色尸体上孤立无援,除了阿风哥又有两个模糊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记忆里,两个人都没比他高出多少, 看起来年纪不算大,其中一人长相很秀气,眉眼间隐隐有些像乔纾。
十岁的荣熠对这个人产生了恐惧, 连带着正在做梦的他一起, 恍然间他听到一个声音, 轻声安慰他说:“别怕, 睡吧。”
这个声音才是乔纾,眼前那个十几岁的身影不是,他可以确定。
乔纾的向导素包裹着他, 他沉沉睡去。
荣熠是被乔纾叫醒的,车停在一处悬崖上, 他下车向下望去,他们现在在第四研究所的背面, 隔着一小片突出的海域,将近几公里的距离和研究所遥遥相望。
而这个背面正是焚化炉所在地,这个焚化炉比地下空间的焚化炉要小很多, 一条粗粗的管道直接连向海里。
“焚化过后产生的废弃物会直接排入海洋,今天是一月一次开炉焚化的日子,管道也会一并打开,我们要顺着管道爬进去。”陆碫站在崖边说。
“会不会被烧死?焚化炉温度得有多高啊。”陶晴朗望着那黑漆漆的管道望而却步, 她可以被一枪打死,可一点都不想憋死在管子里。
“项晓和罗俊会将焚化开始时间延后五到十分钟,我们必须利用这个时间爬进去,这条管道不长,焚化炉是研究所唯一开阔地,只有这一条路。”陆碫说。
“赵名扬他们怎么进去?”荣熠问。
“那是他的事,他能把研究所搅翻天更好,”陆碫拿出攀岩枪分发给他们,“都会游泳吧?没有氧气罐可以用,在水下要潜三到五分钟。”
几人说可以。
荣熠把攀岩枪装好,武器装备也都佩戴在身上,突然耳朵动了动,他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那个人在叫乔纾。
“赵名扬吗?”乔纾问他。
荣熠仔细听听,点头说:“声音有点像,但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乔纾直接连接了荣熠的精神系,给荣熠把听觉拉到最高,他们身上的手机是组织内部通讯手机,赵名扬定位不到更无法和他取得联系,所以他才选择用一个哨兵的嘴来和他交流。
“他问你想对第四研究所做什么。”荣熠传话。
乔纾望向那通体白色的研究所,这座研究所曾经拿过设计大奖,被誉为充满希望的建筑。
“确定一些事,关于我们曾经一起执行过的任务。”乔纾说。
他的声音不大,但是赵名扬听到了。
“他问你什么意思。”
“我想知道我们究竟是塔忠诚的战士,还是替塔行凶作恶的刽子手,这所研究所里囚禁着很多我的同类,在做不为人知的实验,”乔纾又低头看看手里的平板,“哦,还有你的父母,我得到一些信息,他们很爱你,甚至死前都渴望再见你一面,希望你能回忆起你们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温馨时光。”
赵名扬还在不停喊乔纾的名字,但是乔纾已经不再搭理他了。
他们用攀岩枪打在崖壁上跳入海里,荣熠和陆碫两个哨兵游速非常快,刚下水就把三个向导甩在后面,乔纾索性放出白蟒,三人抱着白蟒的身体几秒钟就追了上去。
到达管道正上方时白蟒又变成细小的白蛇盘在荣熠头顶,陶晴朗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指着荣熠小声笑着说:“好像一坨白色的便便。”
荣熠一把扯下白蛇让它挂在自己脖子上,他和陆碫要先下水去探路,乔纾就让这条蛇跟着。
两人潜入水下十几米后就看到了管道口,这个管道口大约半米高,需要趴下匍匐前进。
几个人的精神体里白蛇是唯一可以在水下行动的,荣熠先爬了进去,管道有一定倾斜,加上水的阻力行动有些困难,又由于高度有限,那三个人恐怕没办法被白蟒带着前进,他爬了一段之后用潜水灯照到管道内水面,白蛇游了出去,顺着管壁往前爬,几分钟后一人一蛇爬到了管道与焚化炉的连接口。
现在这个连接口是闭合状态,管道内氧气密度很低,荣熠在里面几分钟后已经感觉到呼吸困难。
他和乔纾沟通:“不能在这里面等管道打开,人太多会憋死,我们得在管道口开启之后用最快的速度进来。”
【好。】
荣熠又原路返回,和在管道口守着的陆碫一起游出水面。
“水下至少一分钟潜到管道,管道积水部分将近三分钟要爬,你们做好准备。”荣熠对他们说。
三个向导虽说体能比常人要强,但说到底不及哨兵,荣熠和陆碫决定一路带着他们,尽可能给三个人节省体力,毕竟焚化炉里是什么构造他们还不知道。
几人在水面停留了几分钟,陆碫手腕上的通讯器发出‘哔’的一声响。
“他们已经准备好了。”陆碫说。
乔纾的蛇还停留在管道口,精神体不需要氧气,他要在管道口打开的时候先让蛇进去观察一下情况。
“我们先下去。”说罢陆碫带着施路平和陶晴朗迅速下潜。
“堵住耳朵。”
荣熠说完就搂着乔纾的腰一猛子扎进去,因为下潜速度过快,没有时间给他们慢慢适应,乔纾用手指堵住耳朵,潜到水底松开手指时耳朵里冒出几个泡泡。
几秒钟后陆碫的通讯器又响了一声,乔纾也指指里面,示意管道口已经打开,陆碫马上把陶晴朗和施路平塞进去,推着他们往上爬。
乔纾正要钻进管道时突然停住了,下一秒他张开嘴把所有氧气吐了出来。
“你怎么了?”荣熠忙问。
乔纾按住额头:“通道关闭了,白蟒在用身体卡着管道口。”
荣熠忙钻进去推推陆碫示意他们快走,然后侧开身子把乔纾拉进来。
乔纾努力忍住窒息感往上游,越往上越力不从心。
荣熠察觉到乔纾在他大脑里的连接很微弱,于是一把拽住乔纾的脚踝把人拉下来,掐住乔纾的下巴给他过渡了一口氧气,然后用尽全力把乔纾推上去。
两人终于在管道内冒出头,陶晴朗正努力扒着管道壁往上爬,这时他们听到上面有人在讲话。
所有人马上停住动作保持安静。
“为什么排放口被提前打开了?”
“哦,可能是今天早上清理焚化炉,有东西卡住了吧。”
“你下去看看。”
“你怎么不下去?”
两个人吵了几句,最先发出疑问的人爬了下来,他手里只拿着一个照灯,落到最下面时隐约看到一团白色物体把排泄口撑开了,他上前踢了一脚,念叨着:“什么东西。”
却没成想那本来圆润的像石头一样的东西突然冒出一个蛇头,一口咬住他的咽喉。
管道裂缝里突然钻出一个高大的身影,捂上他的嘴,在他喉咙被咬断之前就先被扭断了脖子。
白蟒还在管道口撑着,陆碫把人一个一个拉上来,荣熠爬上来之后乔纾收回精神系狠狠吸了几口空气。
脚下的通道口闭合了,焚化炉内部没有可攀岩的东西,攀岩枪打进去声音太大,只有这个下来的人身上的绳索可用。
“怎么样?”
头顶又有声音传来,陆碫听出是罗俊的声音,就回复说:“一切正常,解决了。”
“哦,那快上来吧,马上开始了,我们四个还等着早点干完下班呢。”罗俊说。
看来上面有四个人,除去罗俊剩下三个,好解决。
荣熠和陆碫打头,他们拿出安装了消音器的手枪,在下面听声音就确定了三人的位置,在冒头的一瞬间将那三人击毙。
罗俊早就站在了一边,忙迎上来:“项晓把焚化场的监控暂时切断了,这是地图,还有研究所的衣服,你们快换上,核心研究室在地下,路线我在地图上标出来了,有权限进入核心的人今天只有一位在一层,1207办公室,A+级向导,他手里有即时报警装置,你们要小心,下去需要活体瞳孔、指纹、面部三重扫描,所以要活捉。研究所内的哨兵有安保队的十二人,执勤队的三十人,其余全是向导及普通人,这些哨兵级别比较高,有实体化能力,我们怀疑他们还有其他方式调动增员。”
罗俊边说其他人边脱掉试衣服换上研究所的制服,荣熠看了一眼旁边的推车,里面随意丢着五具尸体,这些孩子身材非常干瘪,皮肤像一直被浸泡一样白的几乎透明。
乔纾把一个平板给罗俊:“收到通知之后就把这里面的视频在研究所所有屏幕上播放。”
“好。”罗俊接过平板,给他们打开焚化场的大门,然后把焚化场里所有尸体全部丢进焚化炉,开始焚烧。
几人出去后找到一个监控死角,把地图展开牢牢记住所有路线,罗俊在地图上把今日执勤岗的行动路线也一并标注了出来。
“分成两队吧,你们两个去解决那个向导,我们三个打配合,”陆碫看看时间,“赵名扬应该也快到了,我来解决他,检查一下通讯器,有问题即时联络。”
他们把入耳式通讯器全部检查了一遍,确定正常之后兵分两路离开监控死角。
第四研究所的大门和第一研究所的一样多,罗俊给他们衣服时也一同给了他们身份铭牌和指纹膜,荣熠和乔纾在穿过三道门后才来到办公区。
“这座研究所可比你那座大多了。”荣熠说。
【只有大才能容得下那么多向导,就像孵化基地一样。】
“前面有一个执勤点,我上还是你上?”荣熠在一个拐角停下,执勤点有两个全副武装的哨兵。
【两个A+,你先引走一个。】
两个哨兵正在来回踱步,突然一个人看到前方走廊一个毛茸茸的东西一闪而过。
“谁把狗放出来了?”那个哨兵站住脚步。
“去看看。”另一个哨兵命令道。
“是。”
下命令的哨兵落单之后突然感觉脑子里被植入了一个声音,队长在呼叫他,可是他的执勤还没有结束,他得等另一人回来才能走。
【马上!】
他打了个激灵,犹豫再三还是赶往队长办公室。
荣熠和乔纾通过那个路口,追鬣狗的哨兵追到一半发现鬣狗消失了,正要折返,迎面撞见两个身穿白大褂的科研人员,他有些疑惑地看着荣熠,研究所有这么高大的研究员吗?
“身份铭牌出示一下。”他站住说。
两人掏出身份铭牌,哨兵接过来一一验证,铭牌验证通过,可脸却有些出入。
“请等一下。”哨兵拿出对讲机,正要呼叫队友,一个拳头迎面袭来。
哨兵灵巧躲过,几乎同时端正手里的枪,可却在要抠动扳机时手指僵住了,对面那个高大的研究员就借这短暂的瞬间把枪从他手中打了出去,掏出自己的枪对准他的脑门。
【他身上有生命监测仪。】
“那还不能杀?”
【嗯。】
两人无声交流后荣熠直接箍住哨兵的嘴一掌劈了下去,哨兵眼睛一翻晕了过去,一旁刚刚成型的精神体随之消散。
“快点离开,监控画面要切回来了。”项晓在对讲机里说。
荣熠忙扛起哨兵躲进一个更衣室里,然后换上这个哨兵的执勤制服。
他这个样子伪装研究员还是太显眼,这身衣服就刚刚好。
被扒光的哨兵五花大绑着在更衣柜里塞着,乔纾在他太阳穴上贴了两个按钮一样的磁吸石,这是‘鲸’内部的小型抑制器,虽不致命但发射的电流足以让人再次昏厥。
1207办公室离这里不远,大门紧密闭合着,防护级别非常高。
【是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即时报警装置应该就在他手腕上。】
乔纾的白蛇在里面冒出头看了一圈说。
“你的蛇能控制住吗?”
【不知道他的精神体是什么。】
“试试就知道了。”
第136章
乔纾把蛇直接放进吊顶夹层里, 咬断了办公室的监控线,这个向导还在工作,完全没有察觉他的办公室已经有一条蚯蚓一般大的小蛇入侵。
荣熠听乔纾给他描述办公室的构造, 这扇门外面是密码锁, 里面开锁也需要密码,没有窗户,只有一个碗口大小的通风口, 不足以让一个人通过,也就是说他们只能从正门把这个向导带出来,不可避免会经过监控, 那就不能把这个向导敲晕扛出去。
【集中注意, 自己建立起屏障, 他发现有人入侵一定会第一时间扫描周围哨兵进行连接。】
荣熠点点头, 当他把屏障建起来后感觉到乔纾在他的屏障外又罩了一层,双层保险,一个A+级向导几乎不可能连接到他了。
“那他会不会连接执勤哨兵求救?”他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会。】
乔纾让正在顺着椅背向上爬的蛇停下, 得想个办法杜绝这种情况。
“陆碫,我们在1207, 离我们最近的哨兵点位有几个?”乔纾小声问。
“两个,四个人。”陆碫很快回答。
“想办法让陶晴朗和施路平对他们进行干扰, 阻止向导连接到他们。”
“什么时候?”
“现在。”
“给我们三分钟。”陶晴朗说。
三分钟过后,通讯器里陆续传出施路平和陶晴朗的声音:“开始干扰了,你们快点动手。”
办公室内的向导正面色凝重地敲着键盘, 突然电脑屏幕的反光里有一抹白色身影在他后面蠕动,他的反应非常灵敏,抬手就要去按手腕上的即时警报,那抹白影瞬间缠上他的脖子, 蛇头扎进他的嘴里咬死了他的舌头。
嘴里溅出来的血染红了他胸口的铭牌,上面写的郝和正三个字完全被鲜血覆盖。
他的手指没来得及按到手腕上的按钮,食指便被一条从他两腿之间蹿出来的鬣狗咬掉了。
这两只动物几乎是同一时间出现在他身上的,让他完全没有还手的余地。
鬣狗吃了他的手指,郝和正痛苦万分,蛇在他嘴里咬着却让他发不出一点声。
他一边尝试连接周围哨兵求救,一边试图继续按警报器,可他伸出一根手指就被鬣狗咬掉一根,他的左手现在只剩下拇指和小指两根指头,鬣狗每吃掉他一根手指眼里的精光就更闪亮,盯着他的喉咙垂涎欲滴。
疼痛和强烈的窒息感让他的连接一次又一次失败,距离最近的哨兵是入侵者,执勤哨兵被干扰了,他上半身被蟒缠在椅子上,白蟒沉重的躯体挤压着他的胸口,他控制不住把眼向上翻。
突然走廊上布满密密麻麻的绿色毛毛虫向四面八方爬去,这是郝和正最后的求救机会,可他现在的视野全在走廊上,没有注意到办公室里的鬣狗消失了。
“项晓,监控切掉半分钟。”乔纾说。
“最多十秒。”
“那就十秒。”
走廊上突然出现一头熊,用巨大的身躯碾过那些毛毛虫,郝和正精神力不足,毛毛虫很容易就被碾死了,走廊上只留下一条条爆浆尸体,过了没多久虫子尸体渐渐消失,荣熠在棕熊要张嘴大吼庆祝胜利前把它收回来,又把鬣狗送进办公室。
白蟒用尾巴尖在键盘上戳了几下,郝和正的电脑屏幕上出现两个字——‘密码’。
郝和正颤巍巍地用小手指在数字键盘上敲了几下。
【4975068】
荣熠收到密码跑过来打开办公室大门,等乔纾进去之后又马上关上,乔纾在郝和正太阳穴上贴上抑制磁片,收回了白蟒。
荣熠看到小白蛇又爬到他的肩膀上,脑袋水亮亮的,他嫌弃地抓住蛇头在衣服上擦干净再放回肩膀。
乔纾把郝和正断了的手止血缠好,对他说:“带我们去核心实验室。”
郝和正的舌头被咬肿了,他只能大着舌头说:“不可能。”
“你能给我密码就证明有可能。”乔纾拍拍鬣狗的脑袋,鬣狗马上蹿起来直接咬住郝和正的脖子。
郝和正不停发抖,他是死是活就在这条鬣狗的一念之间,不,在面前这个向导的一念之间。
“乔纾。”他含糊地说出这个名字。
“你认识我吗?”乔纾问。
“我给你上过课。”
“忘记了,我听过太多老师的课,”乔纾不陪他追忆往昔,“给你十秒钟考虑。”
“我们都为塔效忠,为何要自相残杀?”郝和正垂死挣扎。
“你和那些孩子同为向导,为什么要自相残杀?”乔纾反问。
“为了塔,为了进化,这是不可避免的牺牲。”
荣熠挑了下眉毛,擅长给别人洗脑的向导看起来似乎是被塔洗了脑。
“真对不起,塔在我眼里已经不值钱了,”乔纾垂眸冷漠地看着他,“这么想为塔效忠,不如我把你儿子和孙子都送去孵化基地进化一下,那里是专门研究哨兵的地方,最适合他们这种低等级哨兵。”
他看到郝和正闪过一丝惊慌。
“怎么?你不知道孵化基地?”乔纾朝荣熠勾勾手,“告诉他那是什么地方?”
“把哨兵变成丧尸的地方,丧尸知道吗?就是那种不管死人活人都会上去啃两口的东西,肚破肠流也能活,”荣熠很配合地泛起白眼学了两下丧尸走,随后说,“不用怀疑真实性,我就是从里面逃出来的,太知道怎么把人送进去了。”
“十秒钟。”乔纾再次强调。
郝和正的嘴唇抖了十秒,痛苦地做了决定:“我只能帮你们开门。”
“可以。”
荣熠收回鬣狗,把刚刚他穿的研究员制服给郝和正,换下那套沾了血的衣服。
办公室门再次打开,荣熠和乔纾一左一右把郝和正夹在中间。
荣熠边走边小声对郝和正发出疑问:“我想问很久了,为什么你们作为向导会赞同向导实验,还称其为进化。”
“这个世界不能缺少哨兵,也不能缺少向导,但哨兵和向导却永远不可能站在平衡的天平上,战争永远不会停止,所以就需要进化,如若不能共同生存,必定共同灭亡。”
荣熠没有听懂,郝和正不再作解释,乔纾也没有发表看法。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问乔纾。
【不知道。】
“可是你脸色很难看,你觉得他们为什么这么做?”
【利己主义者,怀揣着不切实际的伟大幻想,只要没有触动到自己的利益就会一味推崇格调够高经费充足的虚幻实验,刚才我们提出把他的儿孙送去孵化基地他不也急了,说明他知道这些牺牲根本无法完成他们假大空的命题,正因为实验体与他无关,所以他不在乎,向导系统里有太多这样的人,哨兵也一样,一种人性罢了。】
荣熠若有所思,所以这里的孩子都是普通人家觉醒的向导,他们背后没有靠山,没有人在意他们的死活,可以尽情拿来做实验,而孵化基地里的哨兵,不论是重刑犯还是流放哨兵都是被抛弃的存在,更无人问津。
这个世界早就在等级之外又画上了无形的等级。
几分钟后他们来到入口处,陆碫三人接到消息已经提前赶到制伏了执勤哨兵。
经过郝和正的三层验证之后,大门缓缓打开,陆碫说:“我和施路平在外面守着,里面就看你们的了。”
荣熠和乔纾还有陶晴朗进去之后大门重新锁上,前方有电梯和楼梯,陶晴朗的黄蜂顺着楼梯飞下去观察了一下情况。
“楼梯没有人值守,我们可以走,从楼梯下去进入实验区似乎要指纹验证。”陶晴朗说。
乔纾看向荣熠:“能让你的狗把手指头吐出来吗?”
荣熠摊摊手,很显然不能。
“再抓一个人吧。”他打头从楼梯下去。
这里的门和郝和正办公室里的一样,里外都要指纹或虹膜验证才能打开,荣熠把鬣狗放在一扇门里面,随机挑选一个倒霉蛋,在白蟒把人缠窒息之后咬掉他的手指,打开了楼梯口的门。
他们进入实验区,这里的实验室和孵化基地的并不相同,这些实验室几乎是全透明的,用高透的防弹玻璃隔开,眼前的景象让三人陷入了无尽的沉默。
荣熠这身行头不适合出现在实验区了,他又重新换上研究服,正好眼前就是个将近两米高的玻璃舱,他把手放上去,里面的液体十分冰冷,他想起了当初自己泡在里面时的感觉。
这个玻璃舱里泡着一个男孩,没有穿任何衣服,身上插满了管子,男孩已经十分消瘦了,但是荣熠看到连接着男孩后脑的一根透明管子里还在向旁边的一个巨型胶囊里输送橘色物质,这些物质浸泡在透明溶液里,荣熠认出了这是他在精神系里见过的精神力,同时还有一些更细小的物质,应该就是向导素。
这根管子在抽取男孩的精神物质,仿佛寄生生物的口器,直到将这个人抽干抽尽死去,再被丢进焚化炉里焚烧,排向大海。
这间实验室里一共有三十二个类似的玻璃舱,所有管子都通向同一个巨型胶囊,每个玻璃舱下都有标签,他们一个一个看过来,年纪最大的十四岁,最小的八岁,等级均为C+。
“这是什么实验?”荣熠问乔纾。
【制作安抚剂,哨兵现阶段不可能完全脱离向导安抚,他们需要足量的安抚剂才能保证哨兵在无向导的情况下正常战斗。】
“选择孩子是为了让他们成长源源不断提取精神物质。”荣熠看眼前十四岁的女生的标签,她是三年前来到第四研究所的,也就意味着她被泡在这里抽取了三年,现在瘦得几乎已经剩下一副骨头架子。
【孩子最好控制,精神物质纯度最高,比起成年人的价值更大。】
“要救吗?”荣熠又去了别的几个实验室前看看,里面的孩子无一例外的孱弱。
【不救,他们已经被掏空了,即使救出去也是个活死人。】
这仅仅只是最靠近边缘的一个实验区,就放置着百十个玻璃罐,再往深处去规模一定更大,他们不可能把这么多人都救出去。
这个实验区似乎停放的都是接近死亡的向导,没有人看守,陶晴朗一刻不停地用伪装在钢笔里的摄像头拍着视频实时传输给施路平。
荣熠停在实验区门口,听到外面有人在讲话。
从对话里得知,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这一层的第十七号实验室,就如他们所料,这里的向导全都命不久矣,外面的人说上面又送来了一批新的‘货’,足足二十只,供给舱还缺三个,需要从十七号调取。
脚步声越来越近,三人忙躲了起来,陶晴朗还在用钢笔拍摄。
实验区的舱门被打开,走进来五个人,这五人全是普通人。
他们挑了三个玻璃舱,关停抽取,取出里面的人体直接丢在推车上,然后架起玻璃舱运出去,当他们运送到最后一个时,屋里的五个人突然变成了八个,还多出来一个女的。
荣熠对付这五个普通人轻而易举,他特地留了一个,问那人这些尸体会被运到哪里。
“今天是焚烧的日子,会一起集中烧掉。”
“带路。”荣熠把肩上的小白蛇放进这个普通人衣领里,普通人浑身打了个哆嗦,和他们一起推着玻璃舱还有尸体走出十七号。
他们先把尸体运送到了最西边的一个货梯内,荣熠呼叫了罗俊来拉尸体,之后又推着玻璃舱前往所谓的‘取货点’。
这个取货点几乎让他们横穿了地下一层,这里的通道错综复杂,但荣熠良好的方向感告诉他,这是研究所正门入口的方向,也就是说正门也有通向这里的入口。
当他们到达取货点时,还以为能看到刚被送来的孩子,没想到面前的依旧是一排几乎冰凉却还饱满的躯体,一群人从一张张铁床上粗暴地把这些孩子拉起来,用注射枪把管子打入他们体内,塞进玻璃舱后灌入液体,之后封舱,一个供体就做好了。
他们站在最外面,里面忙忙碌碌的人没有注意到他们,荣熠远远看到那些标签上的字,日期都是今天,等级包括C+和B甚至B+,看起来这一层所有的供体都在这个等级范围内,那高等级的孩子呢?
那个普通人恐慌地摇摇头:“我只负责到地下四层,其他区域我真不知道。”
“负一到负四全都是这样?A在哪?”荣熠问。
“应该……应该还在下面。”
【我们还得继续向下。】
荣熠点点头,拉着那个普通人出去:“带路。”
当他们到达通向地下五层的阶梯时,荣熠马上把他们推到里面,旁边的电梯走出了一个棕色头发穿西装的男人。
“赵名扬为什么会来这里?塔里怎么说?”棕头发问。
“还没有接到回复,赵名扬说他是来执行任务的,需要考察我们研究所。”身旁的女秘书答。
“任务书呢?”
“他说忘带了。”
棕头发冷笑一声:“封闭所有地下空间,继续和塔联系。”
几人对视一眼,马上赶往地下五层,在封闭前如法炮制进入了地下五层实验区,这里依旧摆放着一个个玻璃舱,但和地下一层的却不尽相同,这些玻璃舱里的孩子没有被抽取,他们只是被泡在里面,身形和正常孩子一样。
这些孩子的标签等级上都是A到A+,那他们又是做什么的呢?
突然,荣熠驻足那个玻璃舱里的孩子睁开了眼,他开始拼命拍打厚厚的玻璃,警报声骤然响起。
第137章
“请注意, 5399号实验体状态异常,检测到5399号实验体自主苏醒,请及时处理。”
冰冷的电子音在地下五层不停回荡, 这个玻璃舱下的标签写着实验体姓名叶黎, 男,九岁,等级为A, 一年前进入研究所,最近一次实验时间是七天前。
叶黎疯狂拍打着玻璃,脸上带的氧气面罩被他挣脱掉了, 他的声音只能被周围的液体吞没, 他努力张大嘴对荣熠喊:“救命!”
可是眼前三个救命稻草马上分散开找到掩体藏了起来, 他连影子都看不到了。
从警报声响起到实验室的门被打开不过二十秒的时间, 八个研究员把他的玻璃舱团团围住,一人调出玻璃舱下的控制面板,操作之后他胳膊上的一根管子开始向他体内注射一种淡黄色药剂, 他马上停止了挣扎,再度同周围的人一样陷入沉睡。
“他的数据一向很稳定, 为什么会突然苏醒?”
“马上带去检查。”
八个研究员把玻璃舱下的移轮解锁之后就推着叶黎离开实验室,荣熠探出头, 悄悄跟了上去。
乔纾从柜子里钻出来,蹲在一个玻璃舱面前,陶晴朗正打算跟上, 又折返回来:“快走啊乔纾。”
“让他先跟着,”他打开之前他们一直没有发现的控制面板,这些按钮没有标注,从上到下两排八个, 他记得刚刚那个研究员按下的是第一排第三个按钮,“这个注射的应该是麻醉,那其他按钮会是什么意思?”
陶晴朗也蹲下:“我让陆碫问问那个郝和正。”
之前怕郝和正会作妖就没有带他一起下来,陶晴朗呼叫了陆碫半天,陆碫只丢下一句找施路平。
“上面怎么了?”陶晴朗问施路平。
“赵名扬来了,那个负责人提供的都是假数据,陆碫正在想办法引赵名扬上钩,”施路平在郝和正办公室里坐着,看着电脑上的操作面板图一一读给他们听,“坐标2-2就是强制解除沉睡,这是一种强刺激的恢复剂,注射三到五秒就可以苏醒,但是大脑在被刺激期间要两分钟左右才能正常运行。”
陶晴朗挂断通讯后问乔纾:“试试吗?”
乔纾考虑了一下,摇摇头:“现在不行,这些孩子情绪不稳定,太不可控了,你先用精神体去观察一下这一层的分布情况。”
陶晴朗释放出黄蜂,她可以同时有七个视角,这就是精神体虽然小但多的好处。
荣熠把口罩往上拉了一点,只留下一双眼睛,他跟得不算紧,靠着视力看到了叶黎被推进那间实验室的密码,只是这间实验室也需要活体虹膜验证,而且它和摆放玻璃舱的实验室不同,又恢复了那种四处都是铜墙铁壁连只蚊子都飞不进去的结构。
八个研究员把叶黎推进去之后打开玻璃舱的顶盖,从里面把叶黎捞出来,固定在实验台上。
“扫描大脑,检查神经排斥情况。”一个人说。
一台扫描仪架在叶黎头顶,显示屏出现红蓝两部分神经,其中红色部分几乎占据五分之四,只有一小部分是蓝色。
坐在主位的研究员看到这个情况拍桌大喊:“他有多久没有检查了?”
“七天之前最后一次移植,前三天都按照要求进行过常规检查,数据正常,这应该是后面四天发生的。”
“哨兵的神经被同化了。”
荣熠和乔纾身处不同的地方,两人同时一愣。
“他到底是个哨兵还是向导?”荣熠现在在离实验室不远一间休息室内,休息室的密码级别没那么高,他只需要敲晕一个研究员就可以进来,这个距离足以让他听清楚实验室里的对话。
【向导,应该是。】
“应该?”
乔纾很少说这种不确定的话,荣熠回忆了一下他站在叶黎的玻璃舱前时,他没有感觉到叶黎身上有哨兵的味道。
实验室里又有声音了:“准备解剖,你去提申请,通知各部门,把这些实验体全部检查一遍,看有没有类似情况。”
“组长,刚才副所长下令停止一切工作,等上面那个赵名扬走之后再继续。”另一个人提醒道。
“停止?不行”研究员沉思道,“如果不马上定位问题,最新一批的实验体又浪费了,他们的级别太高,这个损失我承担不起。”
最后他做出决定:“先解剖,检查等恢复工作后再进行,你去打报告。”
“明白。”
这个倒霉的只能跑腿的普通人刚刚打开实验室的门,就被一个高大的身影又推了进来,实验室的门在他面前又合上,他身后的七个人已经进入手术室开始准备解剖,只剩下他一人面对眼前的危险。
他抬起头看监控,企图呼救。
“嘘,”荣熠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监控线都断了,没人救得了你。”
“你要干什么?”
“小点声,那个叶黎为什么要解剖,他和其他人有什么不一样,你们在做什么实验?”荣熠见他不说话,耐着性子友好表示,“你是想睡一觉还是想死一死?”
普通人被吓到了,他按照要求极其小声地说:“就神经被同化了,所以要解剖调查原因。”
“在做什么实验?”
“就是,”普通人吞了下口水,“把哨兵的神经移植到向导脑内,看能不能共存。”
荣熠脸上透着一股震惊,孵化基地要把哨兵变成丧尸,而第四研究所要把向导变成哨兵?或者说,结合体?
一时很难说谁更疯一点。
【把叶黎救下来,我们得带走他。】
刚才陶晴朗发现了一个区域,那里摆放着最新一批刚完成移植的实验体,正处于观察期,这些实验体现在几乎都不具备行动能力,即使强行唤醒也很虚弱,能不能逃出去是个大问题,比起他们叶黎更有价值。
“你去接应荣熠,等把叶黎救出来你就带他躲起来,我先去观察区。”乔纾说,他得亲自过去确定那些实验体的情况,他们没有找到档案室,只能把获取信息的可能寄予观察室的观察记录。
陶晴朗把胸口的钢笔挂在乔纾胸口:“视频会实时传送,看到什么好料记得拍啊。”
她说完郑重地拍拍乔纾肩膀就往叶黎所在的实验室赶,乔纾拨弄了一下胸口的钢笔,他现在又多了一个战地记者的身份。
荣熠收到乔纾的指令后很诚信地在普通人脖子后面砍了一手刀,然后把人塞进桌下。
后面的手术室里机器微弱的运行声已经透过铁门传出来,七位研究员准备就位,开始开颅。
突然,手术室里所有灯光全部熄灭,颅骨钻的发动机随之停止,密不透风的手术室内瞬间陷入沉寂。
“怎么回事?快去检查电源!”主刀说。
他们的眼睛没有夜视能力,手术室里一人一句乱哄哄的,突然有人脸上溅起一片温热,他摸摸脸上的液体,放到鼻子下闻闻,是血。
可是他们还没有开始解剖啊。
刚刚出去检查电源的人回来了,他手里拿着一个手电筒大喊:“电源被破坏了!”
他手电的光柱刚好落在一个和他们一样穿着白大褂的背影上,只是这个背影看起来不像常年居于地下身上自带阴气的研究员。
那个背影转过身,脸上沾着新鲜血液,地狱罗刹一般盯着他,而其他人全都倒在他脚下,喉咙被划开,血汇聚在一起流进地漏,像条小小的血色河流。
“哨哨兵!怎么可能,他们”拿手电筒的向导不敢想像,手术室里剩下的六个人里有三个向导,怎么会被一个哨兵如此快速残忍地杀害?他刚刚出去了还不到一分钟!
于是他和那三个向导一样,企图靠精神系控制住这位哨兵,当他试图连接时一切希望都破灭了,他也知道这三个向导为什么连求救都来不及就死去了,这个哨兵的精神系外被更高级的向导建造了一层壁垒,钢铁一般,他连缝隙都找不到,别提连接了。
他转身就想跑,一把手术刀直直飞过来插进他的后颈。
荣熠走过去拿起手电,回到手术台前检查了一下叶黎的状况。叶黎的头已经被剃秃了,不过还好这些人没来得及把脑壳撬开。
他抱起昏睡的叶黎,在通讯器里问陶晴朗:“找到躲避点了吗?”
“找到了。”陶晴朗已经到达荣熠给她指路的休息室。
荣熠把叶黎放在推车上,重新拉上口罩打开实验室大门走向休息室。
陶晴朗出来接过叶黎:“乔纾已经去观察室了,你快去。”
一只黄蜂在前面给荣熠带路,当荣熠经过第一个路口时,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全副武装的人,用一把枪正对着他。
与此同时,警报声再次响起:“通知,发现入侵者,请各位在原地不要移动,所有舱门紧急封闭。”
又是那个机械的电子音,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同样的话。
“休息室门被关闭了!”陶晴朗说。
“观察室也是。”乔纾说。
“藏好。”荣熠只留给他们两个字。
乔纾在读一本观察记录,一边用钢笔对着记录拍摄,两个值班的人被白蟒缠在一起,他们那小小的毛茸茸的泰迪和吉娃娃除了能叫得大声一点没有任何用处。
他走到一个玻璃舱旁边,这里竟然还有一个S级向导,记录显示她在三天前接受了第九次移植,目前存活天数是722天,现在的生命稳定值只有35%,他打开面板,仔细权衡了一下又合上,旁边那两个研究员也松了口气。
“她现在承受不住强行唤醒,一旦注射马上就会死亡的!”一个人说。
“还有几个S级实验体?”乔纾问。
“活着的只有她一个了。”
记录里有四个S级已死亡,暴殄天物,一个未成功的实验就拿S级练手,这个研究所究竟收集了多少S级?
“研究所已经没有S级了,只有前一个死了,我们再申请,上面才会把下一个送来,我也不知道他们把那些高等级的孩子藏在哪。”一人在白蟒的威胁下说。
乔纾拉了把椅子坐下,那两个人嘴里已经问不出什么了。
现在出不去,荣熠暴露了,他们得先一起解决安保队哨兵,可是是怎么暴露的呢?
——
“赵指挥长,恕我直言,第四研究所不是您手下的单位,别说您了,就是彭指挥长来,也得带着任务书才能让我开门。”浦飞章对于赵名扬提出要参观核心实验室的要求表示拒绝。
“浦所长,这话严重了,我是来参观,不是来检查,”赵名扬笑道,“我只是想确认第四研究所可以给孵化基地提供良好稳定的保障,还是说您这地下,藏着没有上报过的实验?”
“研究所的每一笔实验都登记在册。”蒲飞章说。
“是吗?那和你们来往的人呢?”赵名扬拿出显示屏,向蒲飞章展示了一段监控画面,“一个星期前这四个人开着塔里的车给你们研究所送来了三个未成年,这三个未成年的召入书均为哨兵召入,但我没有查到塔内的登记信息,不仅如此,他们开的车,还有这四个人,均不在册,蒲所长不解释一下吗?”
蒲飞章想抢显示器,赵名扬手一抬,把显示器递给身旁的齐望。
“你从哪得来的视频?只有一段监控,也没有照到我研究所的大门,你就下定论是送到我这儿来的了?”蒲飞章向后捋捋自己一丝不苟的头发,“还是说最近塔的风向又变了?内斗都斗到我这里来了?给我扣这么大一顶帽子。”
赵名扬抿嘴笑笑,这段视频是真是假他没有求证过,这是刚才莫名出现在他移动电脑里的,他的电脑被人黑了,插入了这段视频,不用想就知道是乔纾那伙人干的,不过就这一路的经历,加上蒲飞章刚才想抢显示屏的行为,让他认定了这段视频的真实性。
他也想搞清楚,乔纾口中他们曾经为塔执行的那些任务,怎么就成了刽子手。
“是真是假下去验证一下就知道了,这三个未成年的脸拍摄的非常清晰,我只要看看他们在不在这儿一切不都真相大白了?”赵名扬谦逊地说,“如果是我误会您了,我一定公开向您道歉。”
蒲飞章面色如墨,赵名扬抬起手挥了一下,身后的哨兵直接越过他向地下核心实验室入口处走去,而另一批哨兵挡在了他们面前,这是研究所的执勤哨兵。
“执勤岗?安保队呢?”赵名扬侧着耳朵说,“原来刚才地下隐隐约约的枪响是真的,浦所长,现在我必须要下去看看了。”
一位女士跑过来,伏在蒲飞章耳边说了几个词,赵名扬听到了,‘联系’,‘命令’,‘曝光’,只是这三个词连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蒲飞章那张脸突然惊恐万分,他充满血丝的眼瞬间瞪大了,一把抓过秘书手里的手机,疯狂滑动,他的头和脖子仿佛都僵硬了,一点一点把充血的双眼从手机移向赵名扬的脸。
“好啊,赵名扬,彭延盛竟然把你养得这么有出息啊。”蒲飞章狰狞的脸几近扭曲。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赵名扬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齐望在赵名扬身后马上掏出手机,他们这次行动是没有上报的,为了不被塔发现所有人都关闭了塔内通讯设备,他打开手机的一瞬间所有消息蜂拥而至,齐望随便点开了一个,手开始不住颤抖。
“队长这都是什么?”他马上把手机给赵名扬。
‘新任指挥长连夜造访第四研究所,竟查出惊天内幕!’
‘第四研究所草菅人命!利用未成年做人体实验,究竟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消失的孩子都到哪儿去了?新任指挥长赵名扬在第四研究所核心基地发现大批近年来失踪儿童,孩子们都经历了怎样惨无人道的实验?’
‘无限抽取精神物质?被榨干的向导的一生!’
‘赵指挥长!正道的光!’
赵名扬点开一个又一个报道,以及报道下附带的一个又一个视频,他按下暂停键,这个泡在玻璃舱里的孩子就是监控里出现的其中一位。
他手背青筋暴起,直接握断了手机。
第四研究所在用大批未成年向导做不为人知的实验,而他,被人摆了一道。
这个实验不管塔知不知晓,都是不被世人所允许的,这铺天盖地的报道写的都是他赵名扬的名字。
“赵指挥长,刚才塔里下命令了,”蒲飞章用那张看似呆滞的脸一字一句说,“所有闯入人员,一律击杀。”
第138章
赵名扬努力控制住心中的怒火, 舆论已经掀起,他现在没有时间去平息。
他用冰冷的眼神看了一遍把他们团团包围的哨兵,轻蔑地说:“就靠这些执勤兵?”
“赵指挥长怕不是忘了, 我们第四研究所什么都缺, 就是不缺向导,你有能力筑起铜墙铁壁,他们有吗?”蒲飞章让秘书召集了研究所一层以上所有在岗的高级向导。
齐琪向前走了一步, 赵名扬又把他挡回去:“你顾好你哥就行了。”
他数了数,三十个人,没有一个S及以上, 他信心满满对手下说:“齐望, 张超张扬, 准备战斗, 其余人自保。”
区区三十个A级,他们四个就能解决,除他和齐望之外张超张扬短时间也不会被向导入侵, 他们要速战速决。
“哈哈哈,”蒲飞章突然开始大笑, “你真的以为我偌大一个研究所,就只有这几个人吗?”
研究所本来已经封闭的大门又被打开, 十五个人闯入,这些人的着装太眼熟了,就是路上碰到的那些人, 其中领队身边跟着一头将近一米高的灰狼。
“赵名扬,听说你的精神体是白狼,不知道灰色和白色,哪个能活得更久一点。”
蒲飞章说罢退出了人群, 留下层层哨兵堵住赵名扬的退路。
“齐望,联系彭总指挥。”赵名扬说。
“是。”
只是齐望电话还没有打通,手机就被一颗子弹打穿了。
赵名扬向上看去,一个人影趴在二楼走廊扶手上,这是和乔纾一个组织,曾经没有释放精神体就单挑了三个哨兵的那个哨兵。
“赵名扬,你确定你那养父会保你吗?”陆碫转了一下手里的手枪,笑着问他,“你真的以为他不知道第四研究所在做什么吗?你还要继续相信他吗?”
这个套路他的始作俑者抛出三连问之后赵名扬压下去的怒火又熊熊燃烧,他抬枪就要崩了陆碫。
“等一下等一下,你把我打死了可就少个战斗力了,我们现在应该一致对外。”陆碫忙说。
赵名扬咬咬牙,又把枪放下。
“彭总指挥的事轮不到你多嘴。”他愤然说道。
“好的,请看大屏幕。”陆碫张开手臂把赵名扬的目光引向研究所的超大显示屏上。
赵名扬父母和蔼可亲的脸跃然浮现在显示屏上,他们吻赵名扬的脸颊,抱着赵名扬唱生日歌,声泪俱下求彭延盛把赵名扬还给他们,被彭延盛无情杀害。
这次不需要赵名扬动手,这些视频在研究所的每一块显示屏上循环播放,不止赵名扬和他的手下,连蒲飞章都看傻了。
“赵名扬,擦亮你的眼睛吧,你只是彭延盛的傀儡,你这个指挥长究竟是真的指挥,还是只会传达彭延盛的命令?”陆碫指向后面,“你身后站着那些人,是彭延盛的养子吴天放养在外面的死士,你曾经执行的任务,就是给这些死士清理障碍,方便他们抓捕未成年向导送来做人体实验。”
赵名扬还在看着显示屏上的视频,他的耳朵里充斥着他父母的声音,彭延盛的声音,陆碫的声音,还有阵阵耳鸣。
“赵名扬,你不相信我的话”
“我当然不相信你!”赵名扬怒声呵道,彭延盛养了他二十几年,是他忠诚的信仰,他怎么可能相信这个半路冒出来到处设计他的人。
“那你就问问你身后的人吧,”陆碫并不生气,依旧笑眯眯地冲带着灰狼的人扬扬下巴,“我说的对吗?吴天放。”
赵名扬猛然扭过头,吴天放抬起手中的枪:“将死之人,就不必知道那么多了。”
——
地下五层,十二个人,安保队全部十二人都集中在了地下五层。
乔纾和陶晴朗都被困住了,只剩下荣熠一个人,他从白大褂上撕了一截缠住胳膊上的弹孔,不然他移动时血迹会把人引过来。
现在唯一的优势就是他已经解决掉三个人,鬣狗咬着这三个人的残肢丢到各处,地下空间的每条通道里都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儿,扰乱了敌人的嗅觉。
荣熠扒掉一个人的衣服,第四次变装,可那件衣服里爬出来一只蜈蚣,差点咬在他脖子上。
“操!”他把蜈蚣丢在地上碾死,没过一会儿蜈蚣尸体消失了。
这也是个精神体。
这十二个人,精神体五花八门,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什么样的都有,简直就是一群疯子在开动物园。
【后面有人来了,你头顶的通风管道里有老鼠,它们一直在监控你的动向。】
荣熠抬腿就跑,因为他每见到一个摄像头都会开枪打碎,通道里的监控几乎全面失效,这里面有会实体化精神体的向导释放出了老鼠,给这群哨兵指路。
现在还剩下九个安保队员,也就意味着,这九个人很可能都有向导对他们进行辅助,荣熠的鬣狗被打散了两次,中了两枪,才解决了三个人,进度太慢了,得想个办法一窝端掉几个。
“你让你的蛇,去把那些耗子都给吃了。”荣熠边跑边说。
乔纾似乎不怎么情愿。
“蛇本来就吃老鼠,这是食物链,”荣熠抓起肩膀上的白蛇丢进通风口,“听话,回家给你煮鹌鹑蛋。”
精神体一旦受到伤害精神体的主人在一段时间内也会承受伤害,荣熠听到管道里咚咚几声,烦人的‘吱吱’声消失了,他暂时获得了安全。
可是不能大意,这一层有太多实验体,虽说玻璃防弹但是禁不住手雷炸弹一直炸,荣熠如果要用炸弹必须把人往封闭实验室引。
怎么引过去呢?
【不打算让你的熊出来走走吗?】
荣熠也觉得他似乎必须要释放棕熊了,鬣狗对付这些人显然不够,安保队长的精神体是个花豹,比鬣狗强壮了一倍,攻击性也非常强。
“除我以外的人,见到了就追着他跑,把他们逼到封闭实验室,”荣熠在棕熊头上摸了摸,“不用躲子弹,去吧。”
棕熊四肢落地,顺着荣熠给它指的方向狂奔,地砖上甚至出现一条条裂缝,小白蛇在棕熊的皮毛里,尾巴尖还勾着两颗手榴弹。
荣熠朝天花板放了一枪,他要来个声东击西,棕熊和蛇两个精神体不能一次性消灭九个人,他自己也得继续战斗。
棕熊已经开始挨枪子了,乔纾在他的精神系里保护着他,所以他没有感觉到什么不适,他现在连疲惫和疼痛都几乎感觉不到。
他的听力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安保队刻意压低的脚步声他在嘈杂的环境下仔细听也能听到,听觉信息传入大脑,大脑里好像有个小人会把信息处理好再反馈给他,哪些声音属于棕熊,哪些声音存在于哪个方位。
这就是结合带来的好处吗?乔纾在他战斗时可以无时间差无信息差地了解战斗情况,直接给他相应的指令和解决措施,他们甚至都不需要浪费时间去沟通。
荣熠屏住呼吸,东北方向有一个哨兵,精神体是水生动物,威胁性小,正北方的哨兵精神体是一头烈性角牛,荣熠被它撞过一次,给他顶出去了几米远。
于是他直接冲向正北方,哨兵及时释放角牛,但荣熠却一个翻身跳到了另一个哨兵头顶。
他刚才观察到这头牛认定目标就会一头撞过来,东北方向的哨兵抬枪的一瞬间被攀岩绳锁勾住带偏了弹道,牛瞄准荣熠冲速过猛将东北方向哨兵撞翻在地,荣熠直接一枪爆头,正北方哨兵急于收回精神体,角牛庞大的身躯消失之后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他,子弹直射进他的眉间。
很好,解决五个了。
他重新躲起来,把精力分给棕熊。
棕熊已经不知道挨了多少子弹了,它行动没有任何逻辑可言,见人就打见脑袋就拍,它只知道它的主人让它去封闭实验室门口,其余一概不管。
四个哨兵将棕熊团团围住,棕熊直立起来愤怒嘶吼着,无人在意它身上那条小白蛇游龙一般灵活地把两个手榴弹悄无声息塞到两人身上,尾巴尖直接拉掉了拉环。
一直被无情射杀的棕熊就在他们眼前消失了,下一秒血花四溅,细碎的肉渣糊了满墙。
九个,还剩下三个,其中有一个队长,只是这三个人又藏到了哪里去呢?
“你找到了吗?”他说完乔纾没有回应,他等了几秒,乔纾还是没做任何回答,“乔纾?”
突然,走廊上响起第三次冰冷的警报:“各部门请注意,三分钟后将开启自动清理机制,清除生命稳定值百分之五十以下的实验体,请各部门配合。”
荣熠站起来趴在面前的玻璃上,玻璃舱上没有显示什么生命稳定值的地方,他们要干什么?怎么清除?直接杀死这些孩子吗?为什么要这么做?
【快去找控制室!】
乔纾的连接恢复了。
“控制室在哪?”他顾不上潜伏在暗处的哨兵了,马上向他还没有去过的区域赶去。
“陶晴朗!”乔纾突然在通讯器里大喊。
荣熠停了一下,他觉得乔纾的声音有些不对,一直跟着他的蛇也消失了。
“我在找了,马上,马上”陶晴朗说。
荣熠恢复和乔纾在脑内单独交流:“乔纾,你那边出什么事了?”
【观察室下有一个化工池,他们要把实验体直接溶掉。】
荣熠对这座研究所丧心病狂的程度再一次被刷新。
“那你现在怎么样?”
【还撑得住,快去控制室,紧急关停按钮在控制面板左上角,上面有锁,直接砸开。】
“知道了。”
陶晴朗还在找这个所谓的控制室究竟在哪里,荣熠也在一路找,却突然挨了一枪子。
很疼,乔纾又从他脑子里离开了,看来乔纾那里的情况不容乐观。
荣熠直接让棕熊出来在身后挡枪子,可是没了乔纾给他调节精神,棕熊每挨一枪荣熠的精神就受创一下,荣熠的精神状态直线下滑,熊变得无比暴躁难控,荣熠索性放弃了对熊的控制,随它怎么闹,只要能干预其他人对他的攻击。
一只花豹朝荣熠扑上来,被棕熊一头撞走了,荣熠非常欣慰,他的精神体已经学会如何保护主人了。
这几个哨兵都在这里,那控制室很可能就在这附近。
“陶晴朗,来这里找。”他呼叫陶晴朗。
十几秒后,陶晴朗激动的声音传过来:“找到了!路口左转,第二个通道口一直向里走,最里面那间!”
荣熠不再顾虑其他,用最快的速度朝控制室跑去,左转,第一个通道口路过,第二个通道口,最里面,这个通道只有一扇门,就是它了。
荣熠不顾一切跑过去,抬枪打在门锁上,门锁开了,荣熠冲进去,里面空无一人。
他按照乔纾说的,砸开控制面板左上角的锁,按下紧急关停按钮,电子音再次响起:“清除已停止,请确定指令无误,清除已停止,请确定指令无误。”
这两句话一直在不停重复,荣熠松了口气,跌坐在椅子上,疲惫和疼痛席卷而来,不知是不是失血过多,荣熠觉得头脑发昏,他隐隐有些恶心,可几秒钟后所有的不适竟然一扫而空。
“乔纾?你没事了吧?”他在脑子里问。
【我没事,很累吧?】
“嗯。”
【休息一下,闭上眼睛,我给你按摩。】
“现在还不是时候,外面还有三个”荣熠努力想从椅子上站起来,却好像有双无形的手又把他按了下去。
【不用管他们,我会处理,你好好休息。】
荣熠有些奇怪乔纾为什么会这么讲话,这不是乔纾的风格,可是身体里流淌的那股暖流让他感到熟悉,也让他有些无法抗拒。
他慢慢闭上了眼,他站在他的精神图景里,他的森林已经愈发葱郁了。
两边连接的‘桥’上有个人影,站在中央,向左边看看草原,又向右边看看森林,就那么反复地看。
“你在看什么?”荣熠走过去问。
这个白色人影明明就是乔纾,为什么感觉他对这两片精神图景这么好奇?
【我在看这两片精神图景,真好,还有这座‘桥’,很伟大的‘桥’。】
“是吗。”
荣熠背上是森林里吹来的习习微风,眼前这个莹白色的人影好像带动了他的记忆,他曾经和乔纾也有过无比美好的时光,乔纾是他真正意义上的初恋,他们在演习场里相依为命,其实荣熠那时候有很多次都想抱抱乔纾,亲亲他的脸,和他拉着手,但是他怕他会吓到乔纾,所以就一直在忍着,忍到晚上睡觉的时候没有意识地就把乔纾搂到了怀里,一抱就是一整晚
等一下,荣熠摇摇头,为什么他要在这里回忆起这些事?
那段日子他早就决定压在心底到死都不再翻上来了,怎么又平白无故想起来?这些和现在他经历的有什么关系?
【熠哥。】
那个人影朝他伸出手。
【我们去走走吧。】
荣熠向后退了一步。
【熠哥?】
人影有些委屈。
【你不爱我了吗?】
荣熠那双漆黑的眸子注视着他,森然可怖:“你是谁?”
【我是乔纾啊。】
“你不可能是。”荣熠感觉他的记忆又翻涌起来,他强行压下去,连同那些让他感到舒适的暖流也拒之门外。
【为什么?】
“乔纾不可能问我这种智障的问题,”荣熠呼唤出鬣狗对人影呲起獠牙,“你读的记忆早就过期了。”
那个人影沉默了几秒,突然呵呵笑起来,笑声越来越尖锐,莹白色的人影突然变成了黑色轮廓,荣熠恍惚间看到了那张脸,好像他曾经在梦里见到过的那张,和乔纾眉宇间有些相像。
难道他在梦里见到的就是这个人?这个人是谁?为什么可以连接他的精神系,还能误导他,是因为向导素?这个人的向导素和乔纾也很像,所以他才能接纳。
“我以为这是你最美好的回忆,没想到都是谎言。”幽灵一般的声音在空中飘荡,黑色人影逐渐消散了。
荣熠猛地睁开眼从座椅上弹起来,还好,只过了十几秒,他看到门外一个人影闪过,荣熠拿起枪冲出去,召回棕熊堵住了路口。
身穿白大褂的研究员停住了,他的身高、体型,几乎和乔纾一模一样,他缓缓转过身,皮肤白得几乎能透出血管,看到这张脸之后他记忆里那个模糊的脸越来越具象化,他在梦里见到的就是他,不是乔纾。
“你到底是谁?”
“思雨。”
“你和乔纾有什么关系?”荣熠紧紧攥着枪,他在大脑里疯狂喊乔纾名字,他想让乔纾看看这个人,可是乔纾迟迟没有出现。
“我不认识乔纾,不过看起来,我应该去认识他。”思雨说。
荣熠往前逼近,思雨用那张苍白的脸露出一个憔悴的笑:“但不是现在。”
“你觉得我会放你走吗?”荣熠说。
“哦?”思雨的眼神冰冷下来,“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话音落下,一条黑色巨蟒出现在荣熠眼前。
第139章
不得不说, 荣熠对这个思雨的好奇心更重了。
相似的向导素,同样的精神体,以及五分相像的容貌, 思雨和乔纾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关系?
荣熠扒着门框跳上天花板, 躲过黑蟒对他的攻击,虽说一黑一白,但蟒蛇攻击的套路他已经领教过多次, 这条黑蟒实力不弱,也不比乔纾的白蟒强,他还不至于折在这家伙手里。
唯一的威胁就是他刚才大意了, 他混淆了思雨和乔纾的向导素, 让思雨钻进了他的大脑, 他不知道思雨做了什么, 即使他现在重新把屏障建立起来,他还是感觉脑子里有异物。
他从天花板跳下来,掏出一颗弹珠炸药塞进黑蟒嘴里, 思雨反应过来及时收回了精神体,炸弹坠落到地上之前爆炸了, 放出滚滚浓烟,思雨挥手遮挡, 却看到荣熠从浓烟中冲出,手里的砍刀贴着他的胸口划过。
思雨的胸口被砍刀划开了一个口子,鲜血迅速染红了他的实验服, 荣熠发现思雨似乎没有接受过战斗训练,他所有的战斗力都倚仗精神体,只要离的够近,不出三下就能制伏他。
刚才那一刀只是打个招呼, 他丢下手里的刀直接换上手枪朝思雨的大腿打了一枪,思雨单腿跪下丧失了行动能力,荣熠走过去,黑蟒再次出现在他身后时被棕熊挡住了。
“你不懂战术,不要挣扎了。”荣熠对还想要站起来的思雨说。
“我是不懂,我不靠身体战斗,”思雨索性坐下,捂住胸口咳了几口血,“双精神体的哨兵,很珍贵,可惜这头熊还没有成熟。”
荣熠没有让任何情绪流露在表面上,即使他有些惊讶思雨仅仅用了十几秒就读到了他的深层记忆以及摸清了他现在的状态,乔纾似乎也没有这么高的效率。
他现在不想和思雨废话,掏出手铐还有抑制磁石,刚刚蹲下准备把抑制磁石贴在思雨的太阳穴上,棕熊在他身后消失了,那条黑色巨蟒变成一条细小的蛇,爬上他的肩膀,缠绕在他的脖子上,他垂下眼,用力眨了一下,脖子里缠着的蛇在他眼中变成了白色。
“乔纾?”
【是我。】
“我的熊去哪儿了?”
荣熠找不到他的熊了,他在森林里大声喊,耳边乔纾的声音在扰乱他的思绪,那个莹白的人影又出现在他精神图景里,拉着他的手,抱着他不让他再继续往前走。
【你抱抱我。】
荣熠把手放在人影的背上:“你又来这一套是吗?”
【你拒绝得了吗?】
荣熠的太阳穴通通直跳,他的肾上腺素在继续飙升,连带着身体里其他激素一起增长,这种感觉,让他又回想起那个雨夜。
“离我远点。”
人影死死搂住他的腰,一股强烈的窒息感油然而生,他看到了他的熊在森林深处,被一条黑色巨蟒紧紧缠着不能动弹。
荣熠望向森林对面,鬣狗在草原边缘,双眼狠厉地盯着人影。
“杀了他。”他对鬣狗说。
思雨没有料到鬣狗越过了五米宽的‘桥’,咬碎了他在荣熠精神图景里的投影,棕熊在那一瞬间发出一声怒吼,撕碎缠在身上的巨蟒。
荣熠把意识抽离出来,思雨已经从他眼前移动到了一只花豹身上,棕熊赫然出现目标明确将花豹撞翻在地,它已经不再疯狂,等着主人下一步指令。
是刚才那三个哨兵来救思雨了,荣熠一刻没有耽误,击毙了其中两个,剩下那位队长身手过于敏捷,荣熠屡屡失败。
思雨在两只精神体之间已经被打成了个血人,他大笑几声,对荣熠说:“你今天铁了心要带我走。”
“对。”
“好啊,我和乔纾,你选一个。”思雨趴在地上瞪着荣熠笑得癫狂。
荣熠用枪口对准他:“你太看得起自己了。”
“哈哈哈,你马上就没有选择了,乔纾快要死了,”思雨又呕出一口血,他看到荣熠迟疑了,“你去看看监控就明白了。”
荣熠顿了一下,手里的枪被安保队长打掉了,花豹不再和棕熊缠斗,过来叼着思雨的衣服将他拖走。
监控,监控在控制室,他没时间回去看了。
“陶晴朗!带我去观察室!”他对着通讯器大喊。
马上有一只黄蜂出现在他面前,带他向观察室赶去。
——
乔纾的胳膊止不住地抖,他死死扒住通风口那碗口大小的洞,通风口里的冷气还在往观察室灌,他的手指僵了,冷风不停往他头上吹。
现在这个面积本就不大的观察室已经变成了五个面的空壳子,乔纾完全没有预料到下面有一个化工池,他让白蟒去帮荣熠的功夫,没死透的忠心耿耿的研究员手动打开玻璃舱下的自动门,五个玻璃舱全部掉了下去,乔纾勉强用白蟒缠住那个S级女孩的玻璃舱。
蟒的身体一端缠着他的腿,一端缠住玻璃舱上摇摇欲坠的线,观察室已经没了落脚点,乔纾也不敢有大的晃动,只希望荣熠能快点找到他。
他低头看看脚下那个化工池,刚刚掉下去的四个玻璃舱已经碎在池子里,里面的孩子似乎连骨头都融化了,化工池的味道直冲脑门,乔纾不停干呕。
他耳朵上的通讯器刚刚也掉下去了,他一直在尝试连接荣熠的精神系但总是被打断,这些化学药品的刺激气味和过冷的冷气让他的生命值直线下跌。
“乔纾!乔纾!”
乔纾回过神,是荣熠在外面叫他。
【我没事,观察室下面空了,小心脚下。】
接着他就听到猛烈的撞击门的声音,他进入荣熠的大脑,看到棕熊在用力撞门,天花板都开始簌簌掉渣。
这只棕熊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心无旁骛地连续撞了二十几下,力道一下比一下强,终于,门被撞开了。
荣熠刚想往里走,看到脚下的悬空急忙刹车。
“接住玻璃舱!”乔纾大喊。
白蟒将玻璃舱朝门口甩过去,荣熠闪开把玻璃舱推到外面,乔纾被巨大的惯性带动着,僵硬的手指从通风口滑了下来。
荣熠看到向下坠落的乔纾,把攀岩绳打进天花板,跳下去一把接住乔纾跳了回去。
“你怎么不叫我?你不要命了?”荣熠把乔纾放在地上急吼吼地问。
乔纾冻得紫红的手藏在身后,他没时间解释那么多,就站起来说:“知道你赶得上,快走吧。”
荣熠打开玻璃舱,把泡在液体里的女孩儿捞出来扛在肩上马上离开,刚才的安保队长没能杀死,他不知道从哪里叫来了支援,荣熠听到了六个人的脚步声,刚才熊撞门的声音太大,那六个人正向观察室前进。
两个路口都有脚步声,荣熠和乔纾只能先藏在一个死胡同的拐角里。
这个拐角直通安全出口,可此时门却是紧锁的。
乔纾想了想,刚才熊只是把观察室门锁撞开了,门还没撞坏,他用白蟒把观察室的门关上,又重新合上地面的自动门。
有三人停在了观察室门口,他们听到观察室内有动静,一人在门上装了爆破,把门锁炸开了,三人谨慎地端着枪进去,当他们扫视四周时蛇尾巴又再次按下自动门开关,有两个人直接掉了下去,一个人把住向两边收回的自动门,还没等爬上去就被鬣狗咬断了手。
一声惨叫消失在了化工池。
剩下三个人没有再冒进,他们藏了起来,乔纾还没发现他们的踪迹。
他感觉到额头上有一阵阵热风,抬起头看向荣熠,他这时候才注意到荣熠的脸涨得通红,眼球里布满血丝,状态很不乐观。
【你怎么了?受重伤了吗?】
荣熠摇摇头:“我刚才遇见一个人,他叫思雨,你认识吗?”
【不认识,他有什么特别之处?】
荣熠盯着乔纾的嘴唇,目光又从那张嘴移到脸颊,脖子,乔纾的皮肤没有那么苍白,如果说思雨像覆着膜的生鸡蛋,那乔纾就是颗白煮蛋。
不对不对,他又在意淫什么?
“他和你很像。”他说。
【很像?】
“嗯,长相,身形,甚至连向导素都很像,”荣熠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进入我的精神系了,我把他和你的向导素搞混了,没有防住。”
乔纾脸色凝重,他从未听过还有这么一个和他相似的人存在。
“对了,他的精神体是条黑蟒。”荣熠补充道。
黑蟒?那不就意味着那家伙就是另一个他吗?
【他在哪?】
“被安保队长带走了。”
乔纾转身就要走,他要搞清楚这个思雨到底是什么人。
突然荣熠一掌按在墙上,挡住了他的去路,乔纾再次抬头看着荣熠那张向下淌着汗的脸,问道:“需要我的向导素吗?”
那些哨兵在暗处,他现在释放向导素太危险。
荣熠似乎有些不满:“你不打算给我吗?”
乔纾发现荣熠有些不对劲,身上没有受重伤,就算体力透支了,已经休息了几分钟也不至于喘得这么厉害。
他的眼睛里隐匿着不快,问:“他对你做什么了?”
荣熠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思雨在他的意识里用乔纾的身份挑拨着他的某些神经,借这个机会逃跑了,他不喜欢身体里留着思雨的向导素,哪怕一点都让他觉得他那两片土地受到了污染。
可是这种话他不好意思说出口,他垂下眼没有回答。
乔纾看着荣熠那张略微有些窘迫的脸,蹙了蹙眉,他把手放在荣熠的脸颊上,轻轻抚摸了几下,荣熠不自觉地把脸在他手心里蹭。
果然。
他双手捧上荣熠的脸把嘴唇贴了上去。
荣熠被吓了一跳,这种方式是不是有点太超过了?他从来没有清醒着和乔纾嘴对嘴过,当然过渡氧气不能算,一秒钟就分开了。
他看到乔纾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几乎能扫到他的脸,他好像又回到了曾经美好的梦里,乔纾给他的向导素温和地充满了他精神系的每一个角落,荣熠平静了下来。
他很矛盾,这样很舒服,可是他知道自己越来越依赖乔纾了。
“好了,可以了,”荣熠按住乔纾的腰把他推开,“我没事了。”
乔纾笑了一下,随即嘴角又放下来。
【他的向导素确实和我很像,目前我发现的已经都清除掉了,等出去再好好检查。】
“嗯。”
荣熠耳朵上的通讯器响了起来,陶晴朗说:“安全门开了!我们快撤吧!现在外面很乱,是我们撤走的最好时机!”
荣熠和乔纾不再躲避,马上出去,他们以为那三个哨兵正在埋伏他们,没想到外面已经没了他们的影子。
“外面怎么了?”他们一边赶往陶晴朗所在的休息室一边问。
“我们把这里曝光了,现在研究所外面围了很多普通人和记者,都在闹事,联合会也来了,而且陆碫和赵名扬已经快把研究所给拆了。”
“赵名扬这么快就叛变了?”
“没办法,塔里派人来杀他,他别无选择。”
他们赶到时陶晴朗已经把休息室的门砸开,带着已经被唤醒的叶黎跑了出来。
“这个女孩儿是谁?”她接过荣熠肩上的女孩。
“S级,接受过九次移植,不过应该活不了多久了,先带走吧。”乔纾简单说了一句。
陶晴朗脱掉衣服给女孩儿裹了一下,抱着她带着叶黎就往安全通道跑,乔纾和荣熠在后面,他们火急火燎地用精神体穿梭在各处,完全没有看到思雨的影子。
“你们快点!安全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关闭,项晓已经暴露了!”陶晴朗又一次催促他们。
荣熠停住脚步,对乔纾说:“他们可能已经撤走了,只能先放弃了。”
乔纾喘了几口气,点点头:“走吧。”
——
赵名扬的子弹用完了,他坐在地上,背后的白狼虚影依旧牢牢笼罩着它的主人,面前一头灰狼从刚才的伤痕累累又恢复如初,赵名扬笑了一下,他今天才明白他是多么大的一个笑话。
他一直努力达到彭延盛的要求,一直期望得到养父的认可,可是他却没想到外面的世界这么精彩,不止这些不知名的养子,连养子的手下都可以毫不费力地使用他渴望已久的能力。
他在彭延盛眼里到底是什么?
他看了看张超张扬的尸体,还有齐琪齐望只残存了半口气,他一起战斗多年的队友如今只剩下他一个,彭延盛是真的把他弃了,为什么呢?一直口口声声说相信他的人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他甚至还抱着一点希望,希望彭延盛能亲口告诉他,他父母的那段视频是假的,是这些人用来挑拨他的。
吴天放瘸着一条腿走过来朝他举起枪,他把头扬起来,看来他是没希望了。
“都不再挣扎一下吗?你明明还能站起来。”吴天放身后走过来一个人。
赵名扬瞪大了眼,这个陆碫究竟是个什么怪物?他从头到尾没有任何精神体的加成,刚打完三个S竟然还能昂首阔步走向吴天放这个S+。
“站起来,你的队友还有两个活着,你身为队长不能先一步放弃他们的生命。”陆碫停在吴天放身后。
吴天放扯了一下撕裂的嘴角,他嫌陆碫话太多了,毫不犹豫朝赵名扬开枪,赵名扬马上侧身躲过,子弹从他侧腰上穿过去,没有伤及要害。
吴天放瘸了一条腿,丢了一只手,陆碫已经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了,他一脚把吴天放踹到赵名扬身边,自己扑上去对付那头灰狼。
赵名扬用余光瞥着陆碫,这个人连对付精神体都靠肉搏,赤红的拳头一拳砸下,吴天放惨叫一声,赵名扬夺过吴天放的枪,对准吴天放的身体打空了弹夹。
灰狼从陆碫手下消失了,陆碫站起来,抖抖身上的毛,转身向赵名扬。
“你想干什么?”赵名扬扔掉手里的枪。
“现在还对你的养父抱有期望吗?”
“这是我和他的事。”
“是吗,”陆碫从背后拔出一把手枪指向赵名扬,“如果你执意要回塔里送死,那我今天就没必要救你出去。”
“你想让我跟你走?”赵名扬眼睛里的愤怒掺着厌恶,他落到这种境地都是因为谁?
“事实一直存在,我只是打开了开关而已,”陆碫无所谓他的愤怒,说道,“彭延盛为什么这么轻易就放弃你,自己心里没数吗?没了赵名扬,他还有李名扬张名扬可以用,他需要的只是一个听话的傀儡,而不是你赵名扬这个人。”
赵名扬嘲讽地笑了一声:“那你呢?你需要我赵名扬这个人?”
“对。”陆碫还以微笑。
“为什么?”
“因为有些事情必须由你来做,你对我来讲是独一无二的。”陆碫说。
第140章
第四研究所的沙滩上围满了人, 即使有支援哨兵在向天空放枪,依旧有民众要往里面冲,要求塔给出交代。
孵化基地里的实验体都是无人在意的重刑犯和流放哨兵, 演习场事故塔给出的解释是为避免进一步扩大影响才封闭演习场的无奈之举, 而第四研究所使用未成年向导做人体实验的事没有任何一个合理的借口可以解释,口子被撕开,千千万万的脏东西都流了出来, 网络上,街头巷尾,充斥着各种塔的阴谋论。
他们从第四研究所背面离开, 潜入海里游了相当长一段距离, 回到悬崖边找回他们的车。
“很好, 这次我们没有人伤亡, ”施路平满意地看看荣熠乔纾和陶晴朗,还有后座的叶黎和依旧昏睡的女生,“还带出来了几个。”
“你管这叫没人受伤?”陶晴朗正在给荣熠缠绷带。
荣熠闭着眼靠在座椅上, 乔纾在检查他的精神系。
“只要还能走,就不算什么伤。”施路平说。
“陆碫呢?”陶晴朗收好绷带, 把医药箱放在身旁,等下陆碫肯定还要用。
“他马上就到了。”
车里充斥着乔纾的向导素, 荣熠身上的疼痛减轻了一半,他迷迷糊糊都要睡着了。
乔纾站在荣熠的精神图景里,手里拿着一颗黑色珍珠一样的精神力, 然后用力碾碎了,这是最后一颗。
思雨,究竟是什么人?和他有着什么样的关系?
乔纾没有父母,从他有记忆起就是在老师的那间带着小院的房子里, 他更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什么兄弟姐妹。
“施路平,你还记得我是怎么去到那个家里的吗?”他问施路平。
“你啊,我想想,”施路平年长乔纾几岁,乔纾来的时候他已经在里面好几年了,“我记得你就是老师抱回来的啊,没什么特别的。”
“我那时候几岁?”
“几个月大吧,反正不到一岁,你小时候和其他小孩儿不太一样,也不哭也不闹,吃饭就张嘴不吃饭就睡觉,不像一个正常小孩儿,戴老师还说过你脑子是不是被搞坏掉了,不过你两岁之后基本就恢复正常了。”
脑子被搞坏?他几个月大的时候就被人做过什么吗?
“别的你还知道吗?关于我的事。”他又问。
“不知道了,”施路平摇摇头,“这你得问老师,我们下一站就是基地,不出意外一周之内你就能见到她了。”
“好。”
施路平伸着脖子看看前面,推开车门:“陆碫来了。”
荣熠睁开眼,看陆碫从悬崖边爬上来,他背上背着一个人,在他后面赵名扬也背着一个人爬了上来。
施路平把另一辆车的钥匙给陆碫:“你们开那辆车吧。”
赵名扬在他们车前站住了脚步,他看到乔纾在这辆车里,和荣熠并排坐在一起。
他放下齐望丢给陆碫,走过来一把拉开车门,冷眼看着荣熠说:“换辆车,我有话要和乔纾说。”
荣熠直起身子,赵名扬侧过身,他以为荣熠会下车,谁知道荣熠直接拉上车门还上了锁。
赵名扬吃了个瘪,站在车外隔着车窗咬牙说:“你有没有礼貌?”
“你有礼貌吗?你用什么身份命令我?赵指挥长?”荣熠看了他一眼,继续闭目养神。
乔纾坐在一旁一个字也没说,仿佛这两个人吵架与他无关。
施路平说不要耽误时间,赵名扬这才离开,车子开动了,荣熠睁开眼睛看着前车的车尾,在脑子里问乔纾:“你想和他说话吗?”
【你都把人赶走了。】
“你想的话我就去换。”
过了一会儿乔纾才回复他:“不用了。”
荣熠把头扭向车窗懒得再管,人家两个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操什么闲心。
车在路上行驶了两个多小时,天还是一片漆黑,施路平接了个电话,问车里的人:“你们的伤都还好吗?”
陶晴朗没有受什么伤,荣熠和乔纾的伤需要恢复,还有后面两个孩子,女孩儿依旧昏迷不醒,叶黎倒是没什么大碍。
“陆碫他们怎么样?”陶晴朗问。
“他们伤得也不轻,”施路平说,“刚才接到通知,因为第四研究所的事所以全线封路了,我在想我们要不要到附近安全屋先停留一天。”
陶晴朗赞同:“还是休息一天吧,万一路上遇见塔里的人就不好了,让他们先恢复身体。”
于是施路平调转方向,陆碫开车在后面跟上,他们顺着沿海公路一路到偏僻海域的一栋别墅前停下,别墅里已经有附近驻守的人给他送来了各种药品和补品。
在别墅里等待的还有一位专业医生,他轮流给几个哨兵取出子弹处理伤口。
荣熠拿着干净的衣服推开房门,这里面和旅馆的布置一模一样,这是‘鲸’的一个临时落脚点。
他把衣服扔到靠近门边的那张床上,脱掉自己满是血污的破烂衣服丢进垃圾桶。
他看看自己的身体,虽说身上缠着绷带,但是干了的血渍都还在,他得把这些东西都冲掉。
他走进卫生间,打开花洒,里面竟然还是热水。
他用花洒冲洗着自己没有伤口的地方,然后弯下腰把热水淋在头上。
浴室里渐渐升起雾气,房间温度开始升高,荣熠被热水冲洗的头也逐渐变得燥热。
他身体里的那股冲动一直没有得到缓解,只是靠乔纾的向导素暂时压了下去,身体一被热水激活那种感觉又死而复燃了。
他低头看了看,把花洒放在花洒架上,水量开到最大,这样应该能挡住一些奇怪的声音。
他必须要先解决掉,不然今天一晚上和乔纾睡在一间房里都是煎熬。
乔纾去看了看那两个孩子的情况,但那两个孩子也是向导,他们现在分析不出什么,只能带回基地用仪器检查。
赵名扬本来拦住他要和他说话,在房间处理伤口的齐望突然出了问题,赵名扬只能撇下他赶过去。
乔纾上到二楼,站在他和荣熠的房门口,他感觉脑子里有神经在跳动,他一直和荣熠连接着精神系,荣熠如果出现异常激动的情绪他是能感觉到的。
他闭上眼,想看看荣熠在干什么,却在烟雾缭绕的浴室里看到了那个不可明说的物体。
他按下门把手走了进去。
——
荣熠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困难,是太久没有处理过的关系?他一心只想着快点结束,完全忽略了周围环境,直到他听到一身关门声,浑身猛地哆嗦了一下。
乔纾回来了。
他把手松开,没有成功,那也不能继续了,他把花洒拿下来冲干净身体,打开门出来。
“你洗好了吗?”乔纾问他。
“嗯,”荣熠装作没事人的样子,擦着头发坐在自己床边,“你去用吧。”
乔纾进了浴室,荣熠把毛巾一丢躺在床上,听着浴室里的阵阵水声,一遍一遍告诉自己他不可以这样,不能再和乔纾有任何逾越行为,他现在精神上依赖乔纾,如果身体也开始依赖,那他就彻底完了。
他拉过被子盖住身体,闭上眼催眠自己睡觉。
水声停了,乔纾走出来回到自己床上,荣熠听到乔纾上床躺下的声音才放下心。
墙上钟表的指针微妙地哒哒响,房间里安静得可以清楚听到彼此的呼吸,是急是缓,是醒着,还是睡着了。
他们都没有睡着,荣熠突然听到乔纾从床上坐了起来,乔纾没有穿鞋,光脚踩在地毯上,走到了他旁边,他刚睁开眼,就看到乔纾抬腿跨坐在了他身上。
“你干什么?”荣熠慌里慌张地抓住乔纾伸向他裤子的手。
“不是难受吗?”乔纾问。
“谁难受了?”
乔纾朝浴室偏了下头:“我刚才看到你在里面自”
荣熠马上抬手捂住乔纾的嘴,他实在不明白这个人怎么能把这种事如此轻描淡写地说出来。
“我们能不能给彼此留一点隐私?”他问乔纾。
乔纾的嘴还被捂着,只能点了下头。
荣熠把手放下来,额头上冒出一层冷汗,他避开乔纾的视线说:“我自己会解决,你不用管,乔纾,你真的没有必要为了你的实验做到这种份上。”
“不是实验的问题,我们现在已经结合了,你有需求可以跟我提,我会尽量配合你。”乔纾说话依旧像描述一项工作。
荣熠一手攥着乔纾的手腕,另一只手搭在眼睛上无奈地说:“我们是结合了,但我们是搭档,不是可以做这种事的关系。”
“那你还想和谁做?”
荣熠愣了愣,他没想到这句话是乔纾这种人会问出口的。
他把手拿开看着乔纾的眼睛:“我不做也不会死。”
他不知道乔纾有没有听懂他想表达什么,乔纾就那么在黑暗里静静看着他,那双像深潭一样的眼睛总藏着让他猜不透的情绪。
荣熠发现他一直亢奋的大脑现在竟然难得冷静了下来,他撑着胳膊坐起来,乔纾往下滑了一下,他赶忙托住乔纾的屁股。
不能再往下坐了。
“乔纾,这种事不是任务,你可以不在乎,但是有人会在乎,”他和乔纾的距离很近,呼吸可以洒到对方脸上,不是为了向导素,他也很久没有这么心平气和地和乔纾对视这么久了,“以后不管和谁在一起,不要因为他需要你就去做,重要的是你想,这样才对。”
他把乔纾放在床上,起身穿上衣服和鞋子,对乔纾说:“我出去走走,你睡觉吧。”
乔纾坐在荣熠的床上,看着荣熠离开。
荣熠打开房门,面前直直站着脸色铁青的赵名扬。
荣熠闭了下眼,大半夜的本来就烦,看见这张脸更烦了。
“找乔纾?”他问。
赵名扬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找你。”
荣熠关上房门转身下楼:“走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