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80
作品:《我的向导他只想拿我搞科研》 第71章
凌晨两点, 三辆公交车在河岸边疾驰。
卢亭坐在荣熠和乔纾对面,环顾着他这空荡荡的大公交。
他家里好久没像现在这么干净过了,刚刚荣熠把他们的破烂全都丢了下去。
“你到底是怎么计划的?咱们现在去干啥?详细说说。”卢亭问。
荣熠勾勾手, 两个女生和卢亭都凑过来, 五个人围成一个圈后他对他们说道:“去偷家。”
“啥意思?”卢亭不解。
乔纾听到这仨字挑了下眉毛,他大概明白了,他就把胳膊肘垫在车窗框上, 支着头继续听。
“古玩城听过吧?那儿有一批物资,相当可观,还有一批枪, 虽然现在没有子弹, 但是带着总能装装样子, 我打算把那些东西都运走。”
“怎么运?”
荣熠张开双臂示意这辆大车。
“这这这这么多物资吗?”卢亭给吓傻了, “三大车?”
这不得开他个三天三夜的公交party!
“那没有,”荣熠打断他的幻想,“物资拢共五六十箱吧, 枪差不多二十个木箱,要你的车主要是拉人。”
“怎么还有人?你要把古玩城的人带走啊?”
“不, 不带他们,”荣熠一摆手, 他并不打算管那些人,“说来话长,是一群被囚禁的普通人。”
他看向乔纾, 见到这三辆公交之前他是想让乔纾走的,但是现在需要人手,只能让乔纾再跟他干一票。
“到时候你们几个跟我进去,”他指指乔纾和卢亭以及前面开车的小子, 接着他又看向两个女生,“你们两个,再找一个人,在公交车里等着,我会想办法把河道上面的丧尸引走,然后你们就运物资,具体怎么做听小纷的。”
乔纾举举手:“乔纷。”
“你好你好,”卢亭抓住乔纾举起来的手晃晃,又皱着眉头问,“这详细计划是不是有点太草率了?”
“你们的任务就是搬物资,带那些人跑,用你这三辆公交车把人拉到安全的地方,我去解决姓郑的,等到明天我带你们去找杜海。”荣熠说。
“又又去找杜海啊?”
这三个人好像都不太想回去。
“他那里目前最安全,我们带过去那么多物资,他没有不接受的道理,你不用怕。”荣熠安慰一句。
“不是,大哥,咱们有这么多东西,为啥不自立门户啊?”
“自立门户?”荣熠想了想,“你如果有稳定的好地方也可以,不过那些人基本都是普通人,哨兵很少,再加上你,自立门户够用吗?”
“那你呢?”卢亭一听荣熠没有入伙的打算就急了。
“我不会在一个地方久留的,我要去找人。”
“那就算了,那我们还是去经五吧。”卢亭和两个女生嘟囔。
乔纾把虎头军刀和手枪还给荣熠,荣熠看了看,又给他推回去。
“那你只剩下三颗子弹,”乔纾说,“古玩城里现在有武器的有百十号人。”
“百十号?那你这不是带我们去送死吗!”卢亭要抓狂了,美梦变成泡影了。
荣熠扬起嘴角笑笑,拍拍手下的箱子:“他不是要关我吗?我把门给他焊死。”
哦,原来刚才荣熠抱着电焊机如漆似胶的是打的这个主意,这样起码能为带人走和搬物资争取到时间,子弹问题也不是大问题,反正他已经知道子弹藏在哪里了。
乔纾就把枪又收回来,虎头军刀,他攥在手里,用手指抚摸着上面的纹路,这是荣熠很宝贝的东西。
没过多久就到了河堤边,他们在刚刚出来的拱洞上方停下,荣熠扛起工具箱,两个女生还有一个四眼仔留在车里看家,剩下五个人小心地淌着水往里面走。
卢亭把所有能亮的东西都带上了,他甚至还有个探照灯,一开整个河道全是亮的。
回去这一路比荣熠和乔纾出来用了将近三倍的时间,荣熠可没本事扛着五个人荡秋千。
他们找到出来的洞口,那个洞依旧只够一个人通行,荣熠从箱子里拿了一把趁手的锤子和凿子,正经工具干起来就是快,身边几个人也过来帮忙,没一会儿洞就又大了一圈。
他爬进去,快步跑向大门,还是锁的,他又反回让在外面等着的人进来。
五个人全都进了隧道,那个工具箱也被运进来了,几个人又围成一个圈,荣熠对他们说:“你们现在想办法把右边那一百多个人叫醒,用水泼,矿泉水不够就用外面的脏水,实在不行上点工具,优先叫身体壮的,让他们扛箱子。”
“好嘞。”卢亭甩开膀子就开干。
荣熠又拉住修车的小子:“兄弟,你跟我走。”
“叫我小张就行。”小张立马提起最后一个电焊机和两个透明塑料面罩跟在荣熠身后跑。
荣熠带着小张跑到门边,隧道上面有电线,他让小张骑在脖子上,把隧道顶上的电线接在插排上,然后连上电焊机。
能用。
“你焊左边我焊右边,焊结实点。”他对小张说。
火花四溅,深深的隧道里响起噼噼啪啪的声音,那一扇厚厚的铁门正在变成真正意义上的‘锁死’。
一百多个人,卢亭马不停蹄地轮着膀子在那些人脸上啪啪乱打,现在已经打醒了二十多个,那二十多个人也不需要乔纾给他们过多解释,他们的求生欲望强烈驱使着他们的服从性。
醒来的人吃了点箱子里的食物,就按乔纾的安排开始干活,几个人继续去叫醒昏迷的人,几个人去给墙开洞,几个人去准备运物资。
一百多个人如果都能醒,把这些东西都搬出去问题不大。
乔纾看向隧道里面,荣熠他们的声音,似乎有点太大了。
郑哥又被人叫醒了,他被蛇咬伤刚刚包扎好睡着,他坐起来拿着枕头就往小弟身上砸:“干什么干什么半夜吵吵吵吵!”
“郑哥,那个哨兵不知道在干啥,门里面一直滋滋啦啦响,我们要不要开门看看?”小弟又把枕头给他放回去。
郑哥的脸更黑了一点,他本想把荣熠关到明天早上,借由任务失败,再给他一次机会,让荣熠去演习场的边缘探探,可是这个哨兵实在太不老实了。
“那个小基佬还在里面锁着吗?”
“还在。”
他下床穿上衣服:“我过去看看。”
与此同时,联排房里的肾虚哨兵从床上坐了起来。
郑哥带着人来到仓库,他先去东边关着乔纾的房间里开了看,笼子的锁还结实地锁着,里面的人裹着一张床单,带着眼罩蜷缩着,他把门拉上又转向对面。
“货架挪开。”他说。
手下的人忙上去挪动货架,他吸吸鼻子,有一股奇怪的金属味儿。
他从怀里掏出来一把钥匙递给手下的人,那人拿着钥匙正要走去开门,突然听到外面一声枪响。
“怎么了?”他用对讲机呼叫在外面值夜的人。
“不是我们放的枪。”雇佣兵说。
话音刚落,枪声又响了,郑哥面色一凛,顾不上刚才滋滋啦啦现在安静如鸡的大门,马上带人出去。
他留下两个人开门,可他们不管怎么撞,那门都严丝合缝地没有一点动静。
跟在郑哥身边的雇佣兵都在各自的点位进入战斗状态,联排房里的人也都跑了出来。
“谁放的枪?”郑哥问他们。
“不知道啊,”花衬衫走出来说,“都睡着呢,谁浪费子弹?”
“就是啊,子弹多贵啊。”
“我我们少了两颗!”突然一个人大喊。
所有人看向他,那个人把手里所有的子弹都掏出来,和小组的人反复数着,然后惊慌失措地说:“我们少了两颗子弹和一把手枪。”
郑哥眯起眼:“不是你开的枪?”
“我开什么枪啊!我就剩下五颗子弹!”那人从失措变为愤怒,一颗子弹就要一个甚至更多饲料来换,他脑子有泡吗他放枪玩儿。
他一把揪住肾虚哨兵的领子:“你鼻子不是灵吗?你问问谁身上有味儿!”
肾虚哨兵闻了半天,摇摇头:“我闻不到啊。”
他组长骂他没用,没注意到这个肾虚哨兵不停发抖的腿,他好像梦游了,一清醒手里拿着一把手枪,在联排房楼后头的角落里已经朝天上开了两枪。
被发现了一定会被打死的。
‘嘭’!
空中突然又响起了一枪,所有人都仰起头,看向古楼高高的屋檐顶上。
一个男人坐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把枪,举向天空。
“你们是在找我吗?”
——
十分钟之前,小张留下做最后收尾,荣熠提前跑了回去,这时候人已经醒了大半。
“进度挺快啊。”他站在乔纾身边说。
墙上的洞现在也开到很大了,运箱子出去不成问题。
“没有发烧的人基本上差不多了,那些人呢?”乔纾指指远一点左边的一排人。
“先带健康的人出去吧。”
“嗯,”乔纾仰起头,把手贴在荣熠耳边小声说,“我想了想,最保险的地方就是郑哥的房间,子弹可能就在那里。”
“是。”
荣熠也想过这个,但是今天早上过去他们也见过,姓郑的房间里很多东西,光柜子就几大排,而且里面檀香味儿香水味儿冗杂在一起,他需要时间去找,那个郑哥又几乎足不出户,门外好几个人把手,有点困难。
“以前我爷爷就喜欢把金子藏在枕头下面,或者床头床尾,必须在他睡觉也能挨着的地方,郑哥唯一的优势就是有大量子弹,说不定他也会这么藏。”
荣熠想想,很有道理,如果是他他也这么藏,他冲乔纾竖起个大拇指。
乔纾弯起眼睛笑笑。
醒来的人把一些物资放在了铁笼子上,那笼子下有轮子,运起来能更快。
荣熠换了一把枪,把最后三颗子弹装进去,对乔纾说:“三声枪响之后你们就准备。”
然后他又拉过来卢亭和两个健康的哨兵:“你们注意听上面的丧尸的动静,我会尽量把大部分丧尸引到古玩城,如果还有剩余的你们就想办法解决掉。”
说完他就离开了隧道,用他最快的速度抄近道回到古玩城,就在他找机会上古楼的时候突然踩到了圆滚滚的东西,他低头一看,是一把子弹,大概二三十发。
“我操?”荣熠大为震惊。
他蹲下去捡起来,是真的子弹,还能用,就是不知道为什么黏糊糊的,像裹着一团口水。
只有手腕粗细的小白蛇表示,它已经尽力了。
第72章
荣熠把子弹全都捡起来, 他的枪可以用。
他把弹夹填满,以他现在的子弹数量,应该可以周旋一段时间。
他绕到古楼后面, 最上面一层的防守尤为严密, 他正在寻找从哪里突破时三楼的雕花木门被打开了,郑哥带着几个人从里面走出来,荣熠马上躲进阴影里。
郑哥身边跟着大概七八个人, 二层又走出七个人替补,那些人都在三楼屋外守着,那间屋子里应该只剩下梨花姐一个人。
果然, 他们焊门的声音把郑哥给引过去了。
他跳起来挂在一楼房檐下面, 趁二楼守卫不注意翻身上去, 把整个人横在二楼房檐上。
三楼不像二楼一样只有门口有两个守卫, 三楼的守卫把郑哥房间都围了起来。
荣熠掏出手枪,瞄准了东南角的那个雇佣兵,可是他还没有扣动扳机, 不远处竟然响起一声枪响。
三楼的守卫互相打探着,彼此都没有开枪, 荣熠马上藏起来。
楼上有人用对讲机说话,这一枪不是雇佣兵开的, 那就是联排房里的人?
荣熠有些担心这一枪会扰乱乔纾他们的节奏。
谁也没想到,第一声枪响之后不久,第二声枪响又出现了, 荣熠很确定,声音来自联排楼。
三楼的哨兵都聚集到了正面,荣熠马上借机翻上三层。
古楼的好处就是正面背面都是门,这里本来也就是为了古玩展出交易修起来的楼, 门多,窗多,八方来财。
三楼正面的雇佣兵留下了两人继续守着这间屋子,剩下的都下去和从仓库赶来的郑哥会和了。
荣熠推推后门,带锁,锁是上下插销,中间还横着一个插销,他又推推旁边的窗子。
窗子只有一个插销,他用铁丝伸进木窗,勾开了那个插销。
已经两声枪响了,第三声迟迟没有传来,那第三声只有由他来打。
现在不急,丧尸们听到这两声枪响应该已经开始往这边移动了。
他翻进屋子,正落在一把椅子上,和从帐子里走出来的梨花姐撞了个正着。
梨花姐看到荣熠瞬间瞪大双眼,她张开红唇,还没叫出声荣熠就登着凳子跳到了她身边,一手捂住她的嘴,一手用枪抵住她的头。
他那一跳椅子不偏不倚撞到了旁边的青花瓷瓶。
‘啪’一声,瓶子碎了。
“梨花姐,怎么了?”外面的守卫敲门问。
“没事儿,别管了。”
趴在门口的人又转身回去,梨花姐惊恐地呜咽着:“别杀我。”
“子弹在哪儿?”荣熠问。
“我我不知道”
荣熠看得出这个女人在撒谎,他没有时间浪费在她身上,就把她带到床边,伏在床尾几个大箱子上嗅嗅。
他拍拍挤在最里面那个收纳盒大小的木箱,看向梨花姐。
这时梨花姐彻底绝望了,面如死灰。
荣熠从床上拿了条绳子,床上为什么会有绳子他也没细想,把梨花姐绑了起来,他在她嘴里塞了一块手绢,然后把那个箱子抱出来。
里面满满的全是子弹,狙击枪用的,步枪用的,手枪用的,应有尽有。
突然他又扫到枕头旁边那个黑色绒布袋,那是他装手榴弹的袋子!
他马上拿过来,这时他听到楼下的躁动,开枪的人被找到了?
他把绒布袋子塞进兜里,抱起子弹箱正要出去,却在屋子东边尽头看到了一排展示柜。
那里面全都是珠宝,红宝石,钻石,珍珠,被柜子里的灯光打着,流光溢彩。
他打开装珍珠的玻璃柜,乔纾的项链被这个梨花姐拿走了,应该就在这里面,可是他闻了闻,没有闻到属于乔纾的味道。
他看到旁边放着的工具,应该是被梨花姐清理过了,他就拿了一把,站在梨花姐面前用口型问她:“哪个?”
梨花姐就只摇头,他拎出来一条,摇头,再拎一条,摇头。
真麻烦,他干脆把那一把长得像全塞兜里了。
他抱着箱子,从后窗爬出去,爬上屋檐。
这里是古玩城最高的地方,他看得到远处在河道附近的丧尸,因为那两声枪响开始往这边聚集。
古玩城周围有防护网,丧尸多半进不来,但是他还是得把丧尸尽量多的引到这里来。
他抬起胳膊,朝着天空放了一枪,第三声。
下面的所有人都抬头看着他,他们开始喧哗,周围的丧尸不停向这里涌动。
“你什么时候出来的?!”郑哥看到荣熠,一时间没有控制住自己的嗓门。
三层留下守卫的哨兵在走廊上无法看到屋檐上的荣熠,他们把枪背在身后,正要往上爬,被荣熠一枪打穿了手掌。
第四枪。
第五枪。
三楼的两个人掉了下去。
郑哥知道大事不好了,他看到了荣熠手里抱着一个箱子,即使距离遥远他看不到那是不是他装子弹的檀木箱,但他知道不能赌那个万一。
楼下所有人都抬起枪,对准屋檐上的人。
‘砰’,‘砰’,‘砰’,枪声此起彼伏,荣熠躲在屋檐背面毫发无损,他又损失了一个手下,以及获得了蜂拥而来的丧尸。
“等一下!”郑哥伸出手,“我们可以商量,不要开枪了!”
十几声枪响,在这个寂静的黑夜已经足够打破平静,不能再雪上加霜。
“你不要你的小情人了吗?”他把声音放低了,他知道以哨兵的听力听得见他说的话。
“啊?别这样,他是我弟弟。”荣熠可丝毫不在乎,一嗓子嚎出来。
“他妈的!你给我小点声!你想死吗?”郑哥怒骂。
“啥?”荣熠又是一嗓子。
郑哥不说话了,他不能再给荣熠嚎叫的机会。
“去把人质带过来。”他对身旁的人说。
荣熠就不急不躁地目送着那个雇佣兵去仓库抓乔纾,然后看向河道上方,很好,那里的丧尸已经少了很多,古玩城的声音不能停,一旦停下那些丧尸就有可能又返回去。
刚刚跑去仓库的雇佣兵很快又跑回来,低头在郑哥耳边耳语几句。
“什么?”这次轮到郑哥一嗓子嚎出来了。
荣熠坐在上面看戏,后面一个雇佣兵拖着一个人扔在郑哥面前,郑哥把那个人的眼罩和嘴里塞的布全都拽掉,竟然是陈斌!
荣熠也奇怪了一下,乔纾给他说陈斌和别人混去了,他就一直没在意,这是怎么回事?
郑哥忙把昏厥的陈斌踹到一边,对荣熠说:“我们做朋友吧?我们一起出去。”
“你能出去的话早出去了,还轮得到跟我做朋友?”荣熠用枪对着他,冷笑一声。
“我知道消息,我和十一演习场的人通信过,只要你可以借我你的能力,我们就有机会出去。”郑哥十分诚恳,不论是眼神还是语气。
十一演习场可以通信?这倒是个消息。
可惜,他现在的目标也不是出去。
“就这一句话?你没有诚意。”荣熠摇摇头。
“有!他们在寻找可以爬上围墙的人!”郑哥忙说。
荣熠看看远处高高的围墙,想想办法,哨兵还是有机会上去的,对于普通人来讲可能会难了点。
“诚意够吗?”
郑哥打断了他的思绪,荣熠笑了一声,站起来:“够了,但我不会和你做朋友,你应该体会一下被人锁在笼子里喂丧尸是什么感觉。”
听完这话郑哥脸上所有表情一扫而空,满满覆上一层阴狠。
“谁能把他击毙,有奖励。”他对手下的雇佣兵说。
谁知屋檐上的人打开了装着子弹的箱子,丧心病狂地笑了几声。
他对站在郑哥身后的那群一轮一轮参加着淘汰赛,靠用人命来换子弹和食物的人说:“谁能把他装进笼子里,我也有奖励。”
霎时间,石板路上一片混乱,他们高高举起手,迎接着那片从明月照耀的屋檐上撒下来的一片子弹。
楼下的枪响了,荣熠抱着盒子躲向屋檐的另一侧,他半躺在那里,听着楼下枪声和吵闹声。
越来越热闹了。
这群早就失去理智的人一旦获得了武器必定会把多日来积累的仇恨发泄在郑哥身上,接着他又在古楼背面大喊一声:“食物都藏在三楼!”
他在一片沸腾中默默看向河道,越来越多的丧尸涌向这里了,河道安全了。
可惜这个角度看不到公交,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
河道里的人已经顾不上头顶的丧尸了,他们拼命往外跑,丧尸也在拼命往古玩城跑,守在公交车里的三人躲在拱洞里,他们看到前方出现的光亮,知道来人了,马上回到车上打开门。
两面两辆车装人,一百多号人两辆公交车绰绰有余,人上车之后车马上开走了,还剩下十几个人往第三辆车上放物资。
乔纾站在下面,这里离古玩城有点远,他无法释放精神体过去,但是他感受到荣熠还留在那里。
枪声太多,他也分不清现在是什么情况。
“乔纷!快走了!”卢亭拉着他往车上钻。
最后一辆公交车也开走了。
——
荣熠躲避着子弹,楼下十几号雇佣兵对付联排楼里的人,几号人对付他。
他要抱着一个大箱子,行动很受限,早知道刚才应该拿个包来着。
一颗子弹从他肩膀上擦过,这些雇佣兵的枪法很准,而且战术配合默契,几个人可以对他形成围攻。
他纵身跳上二楼,一枪解决一个跟着他跳下来的雇佣兵,在剩下三人下来前绕到二层前廊,又向石板路上撒下一把子弹。
现在箱子里的子弹只剩下半箱,不能再给出去了,他撞向二层的门,扑进去躲起来。
二层全是雇佣兵住的地方,行军床挨着摆在一起,他趴在地上,行军床挡住了他的身影。
两个雇佣兵端着步枪进来,他瞄准后面的那个,直接放倒,却被几乎只晚了一秒的子弹打中了肩膀。
刚才剩下的三人有一人躲在暗处,就是为了确定他的位置。
不过好在那颗子弹只是打穿了他的肉,没有伤到筋骨,他直接直起身把屋内剩下一个人也解决掉,又跑了出去。
现在他的肩膀,腰,大腿,各有一处枪伤,不过都不严重。
他站在走廊边缘,看到黑夜里扬长而去的公交车,他们成功离开了,那他也该走了。
他不打算在这里继续恋战,离开的方法很危险,也很简单粗暴,从古楼背后那波丧尸里冲出去,爬上楼房,在楼房之间行动,所以他必须要留有足够的体力。
最后一个雇佣兵他不再管,又回到三楼,冲进房间拿了梨花姐一个挎包,他边跑边把子弹倒进挎包里背在身上,又换上一把枪。
他爬到防护网最上面,流下的血唤醒了这群丧尸的味蕾,它们扒着防护网疯狂嘶嚎。
荣熠突然想到他还有手榴弹。
他可以先炸出一条路。
他马上把挎包里的绒布袋掏出来,从里面掏出两个圆滚滚的东西。
“他大爷的”他骑在高高的防护网上傻眼了。
他扬起胳膊把手里的玩意儿砸到丧尸的脑门上。
这他妈是俩核桃!
第73章
‘梆’!
一颗子弹打在荣熠膝盖边的防护网上, 最后一个雇佣兵找到他了。
他把手里的绒布袋也丢掉,翻过防护网躲避雇佣兵朝他射来的子弹。
下面的丧尸离他只有不到两米,他攀爬在网上快速平移着, 有几只爬上来的丧尸险些要越过防护网, 被雇佣兵一枪爆头。
荣熠只要还在网上挂着,下面的丧尸就随时有可能被吸引进来。
荣熠看到古玩城上射来一道红色激光,那个雇佣兵换狙了, 他低头看看脚下的丧尸,又看向防护网左右两边的行道树,他现在在中间, 这里对他来讲不是一个好的狙击点, 逃到最近的右侧行道树将近五十米。
这五十米足够雇佣兵击毙他。
只能用最危险的方式拼一下了, 他用手枪解决一个爬到防护网中间的丧尸, 却并没有让它掉下去。
他一把抓住丧尸的头发,把丧尸拉上来背在身上,马上又翻进防护网内。
这个丧尸虽然身长不够, 但身宽体胖,只要能遮住他的上半身, 下身他有信心能躲避掉。
古楼上的狙击手一枪打中丧尸的肚子,荣熠马上调整路线。
五十米, 只有几秒钟机会,狙击手打出第二枪时荣熠把丧尸抛了出去,一颗子弹贯穿丧尸大脑, 可是丧尸落下,刚刚爬上防护网的人一跃而起消失在行道树繁茂的树冠里。
这个季节,树叶已经开始落了,荣熠知道这个角度不安全, 他又攀着树枝往古楼视野盲区跳了几步。
看这激光的移动方向,那个狙击手在找他。
很好,荣熠不用找,他知道狙击手在哪里,他蹲在树上,抬起一直背在背上的步枪,一枪响起,红色激光消失了。
接下来他就是要前往古楼正后方那一排矮房,行道树这里虽然有树,可惜旁边是宽大的马路,他无处躲避丧尸,还是得回去。
他解开一直缠在腰上的攀岩绳,打算做个秋千把自己荡过去,就在这时他看到远处两个明晃晃的车灯朝这里驶来。
那辆车离这里还有一两公里,只是车灯在黑影里尤为夺目,丧尸对小范围的光感应性不强,暂时还没有发现那辆车。
荣熠看不出开车的人是谁,但是往这个方向来,他隐隐感觉有可能是乔纾。
他深吸一口气,如果在他逃出这片丧尸群时乔纾能赶过来,那他就省力了。
他擦掉头上的汗,撕了一半的T恤把伤口缠住,以防再流出血刺激这群丧尸,接着他把绳子系在第一棵树最高的树枝上,往后跳了两棵树。
距离差不多,不能再远了,他用受伤的腿奋力一蹬,荡了出去,他在高高的树枝上画了一道浑圆的弧线,到达最高点时他解开了挤在腰上的活扣,双腿向前跃了出去。
这一跃已经帮助他跨越了一波丧尸,可是周围丧尸数目依旧可观。
它们闻到活人的味道前赴后继扑上来,荣熠用手里的步枪一圈扫射,根本解决不完。
他一边打一边往后退,这么一直开枪太容易把其他方向的丧尸吸引过来。
跑吧,他躲过这波丧尸之后撒腿就跑,伤口疼不疼的他已经没工夫管了。
人类在尸变之后压根没有体能这一说,个个跑得像飞一样,气儿都不带喘。
眼前就是矮楼了,再坚持一下,他一咬牙,拉开和丧尸的距离,跳上矮楼,那些丧尸跟着他的气味穿进巷子,依旧不停歇地追逐着他。
荣熠又看到了车灯,停在了穿过这片矮楼前的大道上。
车灯一明一暗闪烁着,是在给他发信号。
他咬下牙奋力向那里赶去,脑子一涨一涨的疼。
他开始想,还好没有执意让乔纾走,现在能回来拉他一把的可能只剩下乔纾了。
如果没有这辆车他能逃出去吗?
他觉得应该是可以的,只是会很累,累到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沉沉睡去,醒来可能已经过了好几天,就像曾经那样。
大道近在眼前了。
“开车!”他跳下矮楼大声喊。
车里的人一刻也没有迟疑,踩下油门开了出去,忽然车后面‘咚’地一声猛地下沉,荣熠跳到了后备箱上。
他坐在上面给枪装上子弹,把扒住车尾的丧尸一个一个全清理掉。
当丧尸和他们拉开距离之后车速慢了下来,荣熠爬上车顶打开车门钻进副驾驶。
“真的是你。”荣熠瘫在座椅上看到身边的乔纾放松地笑了。
“我不放心你。”乔纾专注地开着车。
“啊”荣熠有些痛苦地叫了一声,伴随着粗重地喘气。
乔纾顿了顿,才把视线移向荣熠。
“怎么了?”
他刚刚从看到荣熠开始就又探入了荣熠的大脑,那时候荣熠的精神系出于极度活跃的状态,他想尝试能不能打开那层壁垒。
可惜依旧没能成功。
他以为荣熠那一声惨叫是因为他又弄疼了荣熠的脑子。
荣熠扭动了一下身体,按住自己往外冒血的腰,大意了。
刚刚只想着用身上的衣服缠住其他伤口,忘记腰上也有伤。
乔纾单手把腰上围的外套摘下来丢给荣熠,这是之前荣熠给他的。
荣熠把腰缠上,又靠回椅子里:“谢谢,对了,那些人怎么样?”
“都在公交车里,还健康的人都带走了,不过得尽快找个地方,人一多就容易出事。”
乔纾皱着眉头,他并不喜欢做这种组织性工作,以及和这么多人打交道,吵得他耳朵疼。
有些人醒来之后非常害怕,什么都干不成,只能再敲晕和物资一起堆在笼子上推出去,公交车塞一百多号人很拥挤,一路上抱怨声不停,乔纾自己开车出来耳朵才清净一点。
“嗯,天亮就走。”荣熠也这么觉得,免得夜长梦多。
他有点困,想闭上眼休息一下,没过多久乔纾在旁边叫他。
“熠哥,那些丧尸好像又回去了。”
乔纾看着后视镜,追在他们车后的丧尸似乎被什么召唤了一样,全部调了个头往古玩城方向奔去。
荣熠打开车窗探出头,视野可见的范围内,那群丧尸都在朝一个地方涌去。
古玩城又怎么了吗?
“停下车,我去看看。”
乔纾把车停在一棵高大的法国梧桐下,荣熠爬上去朝古玩城望去,乔纾也站在车顶,拿起望远镜向那边看。
那些丧尸好像全都进到了古玩城里面?他看到那黄色琉璃瓦上也是黑压压的人,扭曲的丧尸正朝着他们撕咬。
荣熠跳下树,他们又钻进车里。
“那些丧尸刚刚进去吗?”乔纾问。
“我出来的时候还没进去。”荣熠想到刚才他看到防护网上那个巨大的豁口,有种不好的预感。
丧尸可能把防护网咬个洞吗?那很像是人为的。
他没有再闭眼,集中精神仔细听着周围的声音。
丧尸群离他们越来越远了,他甚至还听到了开门声,还有人在低声交谈。
可能是在这片区域里还存活的人。
有汽车的声音,突然一辆车从他们面前驶过,乔纾猛踩一下刹车。
“他是要去看热闹?”乔纾瞥了那辆车一眼,有点太不知死活了。
“不管他们,我们快走。”荣熠说。
当他们行驶到一个路口时,谁都没有注意到一辆纯黑色SUV越野从巷子里冲出来,直直撞向车门。
突如其来的强大冲击力让荣熠和乔纾失去了对车的控制,乔纾用力把住方向盘,可老旧丰田的车尾依旧抛了出去。
车在原地画了一个圈,荣熠死死拉住方向盘,好在没翻车。
“油门踩到底。”荣熠控制着方向盘对乔纾说。
乔纾一脚踩下油门,车一整个调了个头,又向来时方向开回去。
现在丧尸都进入了古玩城,回头路暂时是安全的。
撞他们的越野车在后面穷追不舍,荣熠回头看,开车的是一个雇佣兵,副驾驶也是一个雇佣兵,那后面坐着的一定是姓郑的。
他松开方向盘,乔纾已经稳定好车身了,这时却有一颗子弹飞过来打碎了他们的后窗。
后窗玻璃从一个弹孔向四周龟裂开来,视野被挡住了。
“低头。”他按下乔纾的头,直接把后窗全部打碎。
可正当他瞄准开车的雇佣兵开枪时,看到一个熟悉的球形炸弹从后窗被丢了进来。
他一枪开出去,手榴弹落在车后座上,他丢掉枪抱住乔纾推开了车门。
可是他似乎还是晚了一步,手榴弹爆炸了。
他把乔纾整个人箍在怀里,他很耐炸,就算把他炸死了,乔纾在他怀里不会有事的。
那爆炸的热浪把他们掀了出去,极高的车速想要把他们狠狠抛向后面,可是在手榴弹爆炸那一刻,车也近乎同时炸开。
爆炸的声音实在太过于尖锐,荣熠只觉得耳朵里像扎进了千万根针,就像他身上,背上被扎进灼热的火焰一样。
千千万万的针从他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钻进去,顺着神经向他的大脑叫嚣着疼痛,就在那短短一秒,他听不见声音,看不清眼前,他只能感觉到他抱着乔纾摔在地上,不知道滚向了哪里。
他下意识收紧胳膊,用手护着乔纾的头,一定要保护好头啊,头是很珍贵的东西。
小纷那么聪明,还要去读大学,他想。
可是很快的,他什么也想不到了,他的背撞上一根电线杆,他们在那里停下,荣熠还是松开了手。
乔纾从荣熠怀里爬出来,跪在地上盯着那辆不远处停下来的车,副驾驶的雇佣兵把驾驶位上死去的人推了下去。
他那双冰冷的眼睛隐藏在电线杆投下的阴影里,仿佛毒蛇一般无声而阴沉地望着他们,车里的人走下来,抛着手里剩下那一颗手榴弹。
那双眼睛让郑哥毛骨悚然,可是现在他才是胜利者,他举着枪大步走向倒在路边的两人,放肆地嘲笑着:“我是制定规则的人,你们这种蝼蚁,只配当饲料,不配跟我谈条件。”
“你真是活够了。”
“你说什么?”
他没听清眼前跪着的人临死前说了什么遗言,也没有注意到身后跟着的最后一个手下正一言不发地慢慢倒下去。
第74章
好温暖。
荣熠感觉被一团巨大的棉花包围着, 那棉花又像带着温柔触感的雾气,弥漫在他的周围,轻轻触碰着他的皮肤, 带来一丝丝香气。
那是一种独特的味道, 是从他脑子里钻出来的味道,他只要能闻到那股气味,就会觉得身体无比的轻松, 如果能再多闻一点,他的大脑就好像融入了那片雾气里一样,开始飘飘然。
浮在云端, 随着和煦的风飘荡着, 风把大脑神经里传递来的痛苦和疼痛都吹走了, 只剩下惬意。
他陶醉在这迷幻的惬意里, 贪婪地吮吸着那股香气,他只想再多闻闻那个味道,一辈子沉浸在这片世外桃源他也愿意。
他一点都不想醒来面对现实。
——
乔纾伸长脖子费力地吸了一口气, 身上压着这个人,死沉。
而此时的荣熠不仅在他身上压着, 还像条狗一样不停往他脖子里拱,他动也动不了了, 因为荣熠吸够了向导素又把那一身熊劲儿捡了回来,箍着他胳膊,生怕他跑了。
“你吸就吸, 别在我脖子上舔,”刚说完他又沉默了,咬着牙吐出三个字,“也别咬。”
荣熠的两颗犬牙很尖, 即使轻轻咬上一口他的脖子也会破皮,他不想再往身上贴创可贴了。
爆炸的时候幸亏他们跳车及时,荣熠的伤不算严重,就是血流的多了点,包扎一下可以自己痊愈。
郑哥的车上有不少东西,那个人应该早就准备了这辆逃生用车,乔纾把荣熠拖上车之后用医药箱里的清创药和纱布给荣熠处理了一下伤口,他看荣熠还没有要苏醒的迹象,就小心地探入了荣熠的大脑。
荣熠现在还在昏迷是刚刚那连续两次的爆炸震到脑子,加上太累导致的,问题不大。
他停在那层壁垒前,惊喜地发现那层灰色的壁垒变得微微有些透明,他隐隐能看到里面被包裹成一团的精神系。
情况在按照他理想的方向的发展,这层壁垒不再抗拒他了。
他把荣熠的衣服穿好,让荣熠枕在自己腿上,开始一点点释放向导素。
他不敢一下释放太多,因为他把车开到一个巷子里,这巷子里有没有哨兵他也没心思去判断。
他本来只想释放够荣熠用的向导素就好,想尝试一下能不能让这层壁垒吸收他的向导素进一步变薄,没想到他刚刚开始释放荣熠就有反应了,本来在他腿上躺地好好的,突然一把抱住他,要把他往怀里搂。
他释放那点向导素根本不等飘到车外就全被荣熠给吞了,边吞还边缠着他往他脖子上啃。
他又不靠脖子释放向导素。
“没有人和你抢,你能不能别咬了。”乔纾撇着头。
不能连接精神系真麻烦,他只能靠嘴说,这家伙现在听不见,也不听话。
不过好在荣熠是有分寸的,牙尖在他脖子上一点一点磨,终究没有一口咬下去,他懒得管了,大不了再贴几个创可贴吧。
他继续观察那层壁垒。
灰色的壁垒不断吸附着他的向导素,他看到他的向导素形成一些莹白的细小颗粒附着在壁垒上,从起初的一小块,慢慢到一小片。
那些覆盖着壁垒的细小颗粒越来越多,于是他开始尝试释放更多向导素。
他释放的越多,荣熠抱他抱得就越紧,他快喘不上气了。
就在这时他意外发现,那些小颗粒在慢慢消失,他以为出现什么意外了,忙拉进距离,才看出来是那层壁垒在慢慢吸收他的向导素。
他透过那模糊的壁垒看着莹白色的细小颗粒被吸收后飘荡在荣熠的精神系里,他隐隐有些欣慰,那个精神系还记得他。
他抬起手揉了揉荣熠的头发,在他耳边轻声说:“以后我会经常喂给你向导素的。”
——
荣熠睁开眼,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一只乌鸦落在头顶的电线杆上凄凉地叫着,街上一片狼藉,却没有其他任何响动。
他感觉到身下热乎乎的体温,一低头,脸正对着乔纾的侧脸,近到他再往下几毫米就吧唧一口亲上了。
“啊!”他大叫一身猛地直起身子,后脑勺直接撞在门框上侧扶手上。
他捂着后脑勺吸了口凉气,这两声动静把乔纾也吵醒了。
昨天释放了太多向导素,他不知不觉也睡着了,他揉了揉眼,从座位上爬起来,被荣熠压了一晚上浑身酸疼。
“熠哥,早啊。”乔纾有气无力地说。
“早”荣熠仔细看看乔纾,没有大碍,他又摸摸自己,咧了一下嘴。
伤口还在疼,他掀开衣服看到自己身上缠着干净的纱布,血迹也都被清理干净了。
“这是你做的吗?”他放下衣服问。
“嗯,”乔纾点点头,“车上有医疗箱,我就给你包了一下。”
荣熠的记忆截止到爆炸,他扫视着这辆车,他们在车后座,很宽敞,这是辆越野车,前面玻璃上还有个子弹孔,显然就是郑哥那辆车。
“那郑哥呢?”
“郑哥被丧尸咬死了,”乔纾说话间显得有些后怕,“爆炸声音太大了,没过一会儿丧尸就过来把他围住,他子弹打完就被咬死了。”
乔纾说完从车座下面拉出一个皮包,把包打开仰起脸递给荣熠:“我把这些都藏起来了,他没有发现。”
荣熠接过那一包子弹,揽住乔纾的肩膀用力抱了他一下。
在他的意识里,这个拥抱是出于他对乔纾的感谢,可是他却感觉到乔纾用双臂揽住了他的背,把脸埋在了他的颈间。
“熠哥”
那种带着暧昧的撒娇让他灵魂一颤,他马上把乔纾推开,清晨,有些东西出现反应不是他内心肮脏只是因为生理现象,乔纾这么再抱下去他就真的要肮脏了。
乔纾被他一推愣了一下,双手还举在半空,有些无措地问:“你怎么了?”
“我是想说谢谢你,帮我大忙了,你要是没有赶来我昨天晚上还不知道能不能活。”荣熠低下头,到处抠抠,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就只是谢谢我吗?”
荣熠觉得乔纾的声音好像有点委屈,可是他现在脑子已经反应不过来了,为什么委屈?他要怎么办?要怎么哄?
为什么比打怪兽还要难?
他的手攥着裤子搓了半天,突然想到他还有个东西!
他急忙开始掏着他深深的裤兜,从里面抓出一把项链,然后又掏掏另一边裤兜,又抓出一把。
荣熠捧着两把珍珠项链递到乔纾面前:“我也分不清哪个是你的,就都拿过来了。”
他把那些价值不菲的珍珠项链全塞进乔纾怀里:“都给你,谢谢你昨天救了我。”
这样谢应该能表现他的诚意了吧?
乔纾从怀里拿起一条项链,失落地笑了一声,那双眼里看不到一点欢喜。
荣熠更急了。
“小纷,”荣熠没忍住抓住乔纾的胳膊,“你怎么了?你直接说别吓我。”
乔纾放下手里的项链,抬头看着他,那双明亮的瞳孔覆着一层水光,眉间微微皱了起来,连声音都带上了囔囔的鼻音。
“你昨天晚上一直抱着我,还”
乔纾没说完那句话,把头撇向一边,那一个动作让他落下了一滴泪,那滴泪落在珍珠项链上,被打碎了,荣熠的手指微微颤动了一下,好像心里有什么地方也跟着一起碎了。
“我以为你也喜欢我。”
荣熠瞪大了双眼,乔纾那样撇着头,露出侧颈上一块一块红色印记,还有深深浅浅的牙印,有些甚至已经变成了伤口。
“我我”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根本就没有这些记忆了。
还是说他昨晚那种飘飘然的幻想,是因为他在抱着乔纾一通乱啃吗?
乔纾看着荣熠那惊慌失措又迷茫的脸,眼睛彻底暗淡了下来。
“所以我是被玩弄了对吗?”
“不是!”荣熠有史以来最快的回答,答完他脑子又乱了,他就忙对乔纾说,“你给我点时间,让我捋捋。”
乔纾没有再说话,荣熠独自一人陷入了苦恼。
乔纾低头扒扒怀里的项链,没有他那串,这些珍珠的品相看起来都很好,他的那串劣质品应该早就被梨花姐给扔了,不过他还是挑了一串大小合适的带在了脖子上。
他不露痕迹地勾起嘴角,荣熠这幅样子,确实有点好笑。
他把头抵在车窗上,静静地坐着,太阳升起来了。
“小纷。”荣熠突然叫了他的名字。
“嗯?”乔纾回过头。
荣熠微微眯了一下眼,清晨的阳光照进了车里,乔纾安静地看着他,这一切都宁静极了,好像昨天晚上他那温暖的梦,幻化成了眼前的真实光景。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对乔纾说:“昨天晚上的事,对不起,我做了一个梦,干了什么我不记得了,但我真的没有玩弄你,我很喜欢你,你可能不知道,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我就想带你走,可是等我醒来再回去没找到你,后来还让我的朋友给我画了一幅你的画。”
他说着说着笑了起来。
“我没想到我们还能再见面,这次我很想保护好你,只要还在演习场我就一定不会丢下你,可是出去之后我也不知道我会变成什么样,我连我自己的人生都没有决定权。”
是啊,他都没有办法掌握自己的人生,他不是在被人骗,就是在被人抓,浑浑噩噩过了五年,未来一片渺茫,他知道他很喜欢乔纾,可是他能做的似乎只是把乔纾送出去,让他好好去读书,过他该过的平静生活。
“熠哥,”乔纾抬起手,抹掉了荣熠挂在眼眶上的泪,荣熠红着鼻尖看着他,他把头靠在车窗上微微笑着说,“其实在这里这么久,我已经不怎么想出去的事了,在遇见你之前的一段时间里,我甚至觉得活与不活都无所谓,一直到今天为止有太多事超出我所能承受的了,我现在只是希望能多留下一点美好的回忆,不论是短暂的,还是长久的,能抓住一点是一点,所以我不怕以后,你也别怕。”
荣熠实在忍不住了,小纷怎么这么会说话啊,他的眼里开始啪啪往下砸。
“我能抱抱你吗?”乔纾问他。
荣熠擦掉眼泪点了点头,张开双臂抱了过去。
第75章
荣熠把鼻尖在乔纾脖子上蹭了蹭, 他蹭到那好像被蚊子叮过一样的伤口,上面残留着淡淡的血液味道。
“熠哥。”
“嗯。”荣熠闷闷地哼了一声。
“你有什么感觉吗?”乔纾在他耳边问。
“有,”他重重呼吸着, 紧紧闭着眼, “很舒服。”
他没忍住又把乔纾往怀里搂紧了一点。
乔纾把手随意地搭在荣熠的脖子上,感受着他的脉搏。
很好,荣熠在正常情况下也没有发现他探入了他的大脑, 而且可以正常吸收他的向导素,看来这个家伙现在是把荷尔蒙和向导素混为一谈了。
“对了,”乔纾从荣熠怀里出来, 趴到前座上拎过来两个背包, “这些都是在车上找到的。”
他把其中一个包递给荣熠。
那是他们两个的背包, 荣熠马上打开, 里面剩下几件衣服,武器和食物全都没有了。
荣熠把那几件衣服掏出来,打算直接换上, 他身上这套已经破烂的不成样子了。
他刚把衣服展开,从裹着的衣服里掉出来一个黑皮本子, 那是他的电话本。
他忙捡起来,电话本里夹着的照片和画像都还在。
乔纾正低着头翻自己的背包, 他合上本子塞进了包里,那副画还是先偷偷留着吧。
不知道为什么,他咚咚乱跳的心总有一种不现实的感觉。
太阳已经完全升上来了, 他们得尽快去和卢亭会和,毕竟那里还有一百多号人。
驾驶座前的玻璃裂了,荣熠索性整个敲烂,省得挡住他的视线。
“你就坐后面吧, 前面风大。”他扭头对乔纾说。
他们没再停留,马上上路,乔纾趴在座椅靠背上给他指路,没过一会儿就把下巴抵在他头顶上。
十几分钟后他们就看到了那三辆公交车,驶过最后一个路口,卢亭和那两个女生跑过来远远朝他们招手。
荣熠刚把车停下卢亭就扑到空空的前车窗上:“大佬!你可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死外边儿了!”
一个女生朝卢亭背上上扇了一巴掌:“你能不能说点好听的。”
荣熠走下车,看到那三辆公交全部空了,就问卢亭:“人呢?”
“在前面,桥洞底下。”卢亭指着不远处的桥。
荣熠伸长脖子望望,那桥下黑压压一片晃动的头,都缩在水边。
“人太多了,我也不敢带着进楼,就全塞那儿了,万一丧尸来了跳河说不定还能捡一条命。”卢亭说。
“可以,聪明,”荣熠点点头,“这些人都还好吗?”
卢亭哼了一声,愤愤说道:“逃命的时候都挺配合,安全了什么妖人都出来了,有抱怨我们不早点救他们的,还有些人要瓜分物资自己单干。”
“哦?”荣熠挑挑眉毛,抬腿走去,“去看看。”
几个人走到桥下,有些人睡着了,有些人在嘀嘀咕咕说话,桥下扔着一些压缩饼干的包装袋,看来已经吃过一波了。
“我控制着量呢,发了一箱,没让他们抢走。”卢亭小声邀功。
荣熠给他一个认可的眼神,转头对桥下的人说:“我听说有人想领食物自己出去单干,谁想单干举个手。”
桥下的人交头接耳了一阵,都在互相试探,过了将近三分钟才有一个哨兵举起手,他一站起来身边的三个人也站了起来,他们一组的。
荣熠侧过头问乔纾:“我们带出来多少物资?”
“食物五十六箱,水十箱。”乔纾说。
荣熠心里算了算,继续问桥下众人:“还有吗?现在不出来等下再要自己走就没有食物了。”
这话说完陆陆续续又站起来了二十几人,荣熠冲他们招招手:“跟我来吧。”
他们带着这些人回到公交车旁,荣熠让卢亭搬下来两箱食物。
“每个人我只提供两天的食物,领完之后你们就可以各自离开了。”
“两天?凭什么?”一个人指着车上大喊,“这些东西我们也搬了,就给我们这么点儿?你们还剩那么多!”
荣熠的脸色沉了下去,抬手一把把正搬东西的卢亭推回去,对那个叫嚣的哨兵说:“我可以一天都不给的。”
“别说了,”那个哨兵的女朋友拉了他一下,对荣熠笑笑,“抱歉,他不懂事,两天就两天吧,马上也该空投物资了,后续我们自己想办法。”
荣熠松开挡着门的手,让卢亭把那两箱物资给那二十多个人分了。
说是两天其实每个人分到的也没多少,在这里能得到维持生命体征的食物已经不容易了,虽然有人抱怨,但拿到食物后也不敢多说什么,马上离开公交车开始自己找去处。
“大佬,”卢亭站在公交车上搭着荣熠的肩膀,“你说你费劲巴力地把他们救出来,现在又让他们自己走,你图什么?”
“我又不是他们爹,我还管他一辈子啊。”荣熠挪开肩膀。
现在是八点多,丧尸的活动性已经降低了,他对卢亭说:“叫那些人上车,我们去找杜海。”
说罢他和乔纾一起回到越野车上,不用荣熠开口乔纾自己老实坐在后面。
“杜海是你的老朋友吗?”乔纾弯着腰问他。
“差不多吧,”荣熠扭过头,对乔纾小声说,“他藏了一个向导。”
乔纾微微有些震惊:“是你电话本上那个小黑?”
“不是他,”荣熠摇摇头,可他对小黑人没有任何记忆,又犹豫地说,“应该不是。”
“不管是不是,说不定那个向导能帮你想起什么。”乔纾对他说。
荣熠拉着脸嗯了一声,他趴在车靠背上戳戳荣熠头顶:“你很讨厌向导吗?”
“谈不上吧,只是我见过的向导都能演又能骗的,不是什么好人。”荣熠想到施路平,杜海藏的那个人对他的脑子也暴力破解过,虽然没成功,还有那个送他一程的马尾辫似乎也是个向导。
都不是什么好人。
“我会保护你的。”他揪了一下缠在手指上的荣熠的一撮头发,把荣熠从对向导的怨愤中叫醒。
“你保护我?”荣熠那拉拉着的脸一秒灿烂。
“对啊,”乔纾扬扬下巴,“我以后要考联合会的,有我在他不敢把你怎么样。”
那个不知名的向导落到叛逃哨兵手里现在是死是活都说不好。
“联合会是协调哨兵向导和普通人的,你得进塔里才管得到他。”荣熠纠正他说。
乔纾啧了一声一屁股坐回去:“我一个普通人怎么进塔?那我不管你了。”
“别啊,”荣熠伸着胳膊拉他,“我还没听人说过要保护我,你再多说两句。”
“真的没有?”乔纾歪着头问。
他记得以前在荣熠脑子里的时候他有说过,只是这家伙想不起来了。
荣熠听完这句话莫名感觉脑子里的一根弦颤动了一下,他收起笑容回想了很久,才看向乔纾的双眼说:“我好像想起来以前我问过一个人会不会保护我。”
是的,是问的他。
“他说什么?”乔纾说。
“他说不会。”
“”好吧,他记错了。
以当时的处境,不会才是他会说出来的话,那时候他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会在这儿陪这个末流哨兵玩什么扮演情侣的弱智游戏。
“你好像很失望?”荣熠看乔纾僵住的嘴角,没搞懂。
“不是,我在想他真冷血。”乔纾用两只手搓了搓荣熠的脸。
荣熠没忍住笑了,自从他认识乔纾之后他的精神状态得到了一个很大的提升,果然心情好精神才会好。
他一回头,卢亭那张脸已经在车前面杵了老久了。
“哟,没好意思打扰你们,”卢亭伸出两根手指头给他敬个礼,趴过来说,“人都上车了,走吗?”
“走,”荣熠伸着胳膊把副驾驶车门打开,“你上来吧。”
“我?坐这辆车啊?”卢亭瞅瞅这辆恨不得只剩下个框框越野车,没办法还是坐进来呵呵笑笑,“整挺好,敞篷。”
荣熠开着越野在前面走,后面跟着三辆公交车,卢亭指的路是小道,大公交勉强挤进去,一路刮刮蹭蹭的往前走,等出了小道倒车镜都给蹭没了。
现在他们已经进入经五了,这里和边缘的四个区没有什么区别,周遭一片狼藉,荣熠远远看到了当初他住过的医院。
那家老医院上树立的‘省立医院’的几个大字已经掉下来了,一起坠下来的还有一大串电线,那挂在半空中的电线上还穿着一串人。
那串人似乎都是逃命时被电死的,正对着的窗户里面几只丧尸在往外面疯狂伸着手,要抓那些人来果腹,可那根电线就拉着那群人在空中一荡一荡,始终没让他们被丧尸抓到。
像是电线的游戏。
虽然经五也是一片废墟,但街上的丧尸明显比边缘四区少很多,他们接近医院之后荣熠看到正对院门口的综合楼被锁了起来,没什么智力的丧尸都在楼里游荡。
街上还有一些小店铺甚至已经被烧成了黑色,隐隐可以分辨出地上堆积着扭曲的尸体。
这应该都是杜海带人干的,才维持着现在经五的安宁。
那他们这一路走来荣熠的眼睛被光闪了一下,果然已经被盯上了。
他直接停下车,下来冲狙击点招招手。
过了一会儿,楼里下来一个全副武装的人,他端着枪对着荣熠,距离他几十米远,厉声质问他:“干什么的?”
“找杜海。”他说。
来人并不理会:“原路返回,不然全部击杀。”
荣熠叉着腰,想了想,指指那人腰间,又丢了三颗子弹过去:“这个送你,让我和杜海说几句话。”
来人接住子弹,犹豫一下,送子弹在战场上意味着投降,这个哨兵看起来似乎没有恶意。
他把腰间的对讲机取下来丢过去,依旧端着枪瞄准荣熠的脑袋。
对讲机滋滋啦啦响起来,荣熠拿开先让它叫了一会儿,才拿到嘴边。
“谁?”杜海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出来。
“我,荣熠。”
“谁?!”
“荣熠。”
“我操!”
荣熠又把对讲机拿开了,那边噼里啪啦一阵过后一个响亮的女声冒出来:“你怎么还活着?!”
第76章
再次踏入商贸中心已经和上次截然不同, 六十多天前这里灯火通明,和演习场外繁华的CBD没有区别,而现在只剩下萧条, 拥挤的十字路口站着正在工作的寥寥几人, 个个脸上苦大仇深。
那两辆公交车上的人被杜海手下的哨兵请走做身体检查,荣熠直接带着乔纾和卢亭去找杜海会和。
刚才全副武装的哨兵把他们带到E座门口,杜海早早就站在那里等着了, 身边还有那个头发火红的杜丽丽。
“荣熠!”杜海朝他快步走来。
杜丽丽先他一步跑到荣熠面前,警惕地瞪着大圆眼围着他绕了一整圈,回头对杜海说:“是他, 活的。”
“那不然还能是死的吗?”荣熠嘴角上挑说道。
其实再见到他们两个他还是挺高兴的, 起码证明当初他们和叛逃哨兵那场战斗大获全胜, 无人伤亡。
“那说不准呢, 你们那个光头佬不就被人冒充过嘛,”杜丽丽大咧咧地笑起来,笑着笑着不禁又感叹, “你竟然真的活下来了,我们都以为你死了, 烧成渣渣了,骨灰都给扬了, 你怎么办到的?”
“丽丽,”杜海上前把杜丽丽拉回去,对荣熠说, “先进去再说。”
卢亭自觉地躲在荣熠身后要跟着一起走,杜海那精明的眼又把他堵在外面。
“你怎么又回来了?”他冷下脸问卢亭。
卢亭揪着荣熠的背包求救:“大哥救命。”
“啊,他是我带回来的,”荣熠对杜海说, “这次过来他帮了挺大忙,再给他们个机会吧。”
杜海挠挠下巴,有点苦恼:“我规矩定下了,破一个例后面怎么管呢?”
荣熠想了想:“这次带过来五十多箱物资,能抵吧?”
“你可还带回来一百号人呢。”杜海说到这儿就一脸愁。
那么庞大的物资他当然想要,可是一百号人他是一点都不想要。
荣熠咂了下嘴,这么多天过去了,杜海依旧这么贪。
他看向经三的方向,他和乔纾或许也不会再回去了,他回头看了乔纾一眼,乔纾就点了下头。
“我还有二十七箱物资。”他对杜海说。
“都是兄弟,你朋友就是我朋友,”杜海脸一变一把搂住荣熠的肩膀跨进大门,也不堵卢亭了,压低声音急忙说,“哪儿呢?”
生怕他反悔。
荣耀哼笑一声,从兜里掏出电话本:“有笔吗?”
他接过杜海手下递过来的笔,画了张地图,还标了哪条路好走。
之后他在上面打了两个叉,指着一个说:“物资在这儿,在一间地下室,有点难找。”
“问题不大。”二十七箱他可以让人掘地三尺。
然后他又指着另一个叉说:“到这儿帮我带过来几个人。”
“几个?”
“七个。”
“可以。”
杜海把那张地图给身旁的人,全副武装的哨兵马上带人出发了。
这时杜丽丽站在荣熠前面,盯着荣熠身后。
“这个又是谁?”这是荣熠亲自带进来的,连身体检查都没去做,她有点好奇。
“他”荣熠犹豫了一下,“他是我弟弟。”
“哦?”杜丽丽眯起眼,看着这个从刚才就一直攥着荣熠两根手指头的弟弟说,“他只是你的弟弟?”
乔纾松开了手,对杜丽丽笑笑:“我叫乔纷。”
杜海在旁边打圆场:“她没什么正经,别介意,我先带你们上楼休息。”
E座是商贸中心的奢侈品区,一整座的装修精致又不失大气,处处透露着金钱的味道,虽然金钱现在在这里已经不值钱了。
这里以前是陈世达独享,现在是杜海独享,他带荣熠和乔纾上到三层,卢亭被直接带走充公了。
“你们先休息,吃点东西,我去处理一下你带回来的那些人,等会儿我们细聊。”杜海说完就走了。
杜丽丽没和他一起,在荣熠对面坐下。
桌上摆着两盘小点心,一盘一个,还有两瓶矿泉水。
杜丽丽倚靠在沙发里说:“这一块儿杜海能舔三天,看他多重视你。”
“他是重视我的物资,”荣熠笑了一声,“他到底囤了多少?”
“他天天防患于未然,仓库空一点他就浑身难受,我也没数过,反正不少。”杜丽丽看着荣熠眼前那块糕点两眼发直。
他们是有不少东西,但是这么精致的小点心可是一点没有了,最后两块。
荣熠那个弟弟一点不客气地把点心漂亮的花瓣给吃了,她也想吃。
荣熠把自己那盘往她面前推了推。
“真给我啊?”
“我不怎么吃甜的。”荣熠说。
杜丽丽也不客气,端起来就吃。
她一点一点挖着花瓣,刚送进嘴里荣熠就开始问她话。
“你们当初为什么没有逃出去?”
杜丽丽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她眼睛忽闪几下才想明白,也顾不上点心了,大声问:“你的意思是你逃出去了?”
“嗯。”荣熠点了下头。
杜海进来刚好看到这一幕,忙走过来坐在杜丽丽身边:“你逃出去了?怎么逃出去的?当时你不是在医院发生那么大的爆炸,你逃出了医院?还逃出了演习场?”
杜海有点语无伦次了,荣熠却只说:“一句两句说不清楚,我之前在经三的那些朋友把我救出去的,我醒来就在外面了。”
杜丽丽又不明白了:“那你为什么又回来了?”
荣熠呵呵笑了两声靠进沙发里,大腿翘到二腿上大义凛然地说:“大家朋友一场,我不能独善其身啊,就回来救你们了。”
乔纾含住冰凉的叉子,没有做声,杜海哽住了,杜丽丽一脸复杂。
“怎么了?”荣熠这个逼装的完全没有想象中的效果。
“我以前只觉得你蠢,但没想到你能这么蠢,”杜丽丽觉得手里的点心都不好吃了,她放回桌子上对荣熠说,“你以为我们是不想出去吗?那他妈是出不去!你还铁着头往里钻,你是不是有病啊?”
杜海压压手,让她别那么大声,问:“到底怎么回事?”
荣熠也不和他们打趣了,直起身子说:“我出去之后被塔里通缉了,他们似乎认为我不应该出去。”
这话说完杜海和杜丽丽的脸色都很难看,只有乔纾依旧事不关己地吃着点心。
“所以你就被抓回来了?”杜海说。
“中间还发生了一些事,”荣熠的话语变得沉稳,开始进入正题,“我出去之后确实在找你们,后来有人给我介绍了两个人,他们告诉我你们都被留在了演习场。”
“谁?”
荣熠看看杜海,又看看杜丽丽,开口说:“杜如涛,还有一个杜新欣。”
“他们两个?”杜丽丽听到这两个名字撅了下嘴,显然和他们不对付,“他们怎么说的?”
“没有怎么说,他们也不知道原因,只知道你们没有出去,”说完他突然‘啊’了一声,皱起眉头,“当时他们提出让我帮他们查一个黑市,他们就帮我查你们留在演习场的原因,后来我帮他们把黑市端了之后就被塔抓走了,这俩人只给我抓来了陈世达,原因到底是什么也没告诉我。”
杜丽丽哼了一声:“那两个人贼着呢。”
“不过在黑市里倒是得到一点信息,黑市的头头说她觉得是塔里的一群人在搞什么计划,但她离开塔很久了,再多的也没问出来,”他问杜丽丽,“你们呢?”
“我们,很惨,”杜丽丽把她那双手掰得嘎嘣响,“咱们打叛逃哨兵那天我晕过去了,杜海一直在找我,我们就错过了最早一批离开演习场的机会,等到早上要出去的时候演习场的大门已经关上了,我们听人说,大门只在十二点后开启了不到一个小时,塔里给的解释是演习场里尸变的人出了问题,为了避免扩大影响,让我们先留在演习场,这一留就留到现在。”
她看看杜海:“还好杜海有点先见之明,带我们回经五把商贸中心占了,刚开始的几天几乎所有人都聚集在演习场门口,大概一周之后那些变异的人彻底尸变,聚在门口的人就全部沦陷了。”
荣熠点了点头,看来施路平当初把他救出去就马不停蹄逃出了演习场。
杜海一直在旁边没有做声,直到他们两个说完,他才看着荣熠缓缓问道:“那两个人没说别的了?”
“别的?你希望他们说什么?”荣熠饶有兴趣地问他,“你家人对你的态度?”
杜海神色微微一凛。
“还是”荣熠一字一句说出那个名字,“杜如浪?”
杜丽丽慌了一下神,她看向杜海,杜海的眼神飘忽了几下。
“他们果然知道。”他变得有些绝望。
“其实他们不知道,他们只是以为杜如浪失踪了,没想到你这么大胆把人带进了演习场。”荣熠说。
“那你说他们”
“现在知道了,因为我说你私藏了一个向导,他们才告诉我那是杜如浪。”
杜海听完这话脸上的表情很是精彩,最后却只是叹了口气。
“你怎么知道我们私藏向导的?”杜丽丽问他。
荣熠反倒有些奇怪:“你哥做的事你不知道?”
“你干什么了?”杜丽丽用脚尖踢踢杜海,杜海勾着头,没说话。
过了会儿他才把头抬起来,问荣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去经八的医院就是为了钓他出来,他在我脑子里搞暴力拆迁你还指望我没感觉吗?我又不是死人。”荣熠想想那痛苦的曾经也没了好脸。
“你故意的?那江午”
“嗯,她也知道。”
荣熠这才反应过来,他一直没见到江午,他一抬头,猛地看见玻璃外站着一个女生,头发也不卷了,长长的搭在背后,穿着一件素色毛衣,面色有些哀伤,正静静地看着里面。
“江午?她怎么不进来?”他抬起手挥挥。
“那不是江午。”杜丽丽回头看看。
又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女生走到了那个女生身边,这个是江晚,荣熠认得出,她的表情比她两个姐姐要多一点。
“江午已经死了。”杜丽丽说。
“你确定吗?”荣熠有点不太相信,“我们两个都活下来了。”
“所以你也没有见过她?”
“我没有。”
杜丽丽露出一丝难过:“我刚才也想过,咱们两个都活下来了,她可能也能活下来,但是她她就算没死也和死了差不多。”
“什么意思?”荣熠问。
“她释放精神体被注射了,我亲眼看到的,一只水母,我失去意识之前她就已经倒下了。”
“她怎么也释放精神体了?”他自言自语,思索了一会儿突然看向杜海。
杜丽丽看荣熠这样子,也盯着她哥,杜海默默摇头。
“不是我,杜如浪那时候已经很虚弱了,而且他失踪了。”
荣熠显然不相信杜海关于杜如浪失踪的话。
“失踪是真的,我们后来都没有见过他了。”
杜丽丽也这么说,姑且能暂时信一下。
“荣熠,你知道杜如浪为什么会虚弱吗?”杜海试探着问。
“在我身上浪费太多精力了吧。”荣熠冷笑一声。
“是,那为什么他要把精力浪费在你身上?”杜海身体往前倾了一点,“你为什么会变强?现在还要藏着吗?”
“我没有藏,我也不知道,你说说为什么。”荣熠对杜海的质问没有丝毫回避,他是真的不知道。
乔纾吃完了那个做成精致花朵的点心的最后一口,点心很好吃,很甜。
“因为他发现了你的向导,这个演习场里不止是我,你也私藏了一个向导,你之所以能和叛逃哨兵平分秋色都是因为他吧。”杜海毫不留情地说出这个事实。
杜丽丽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她看看傻呵呵吃点心的乔纾,这是个关系户,不算,那剩下的这伙人,都知道这事,连江午都知道?
“哪来这么多向导?”她低声嘟囔。
第77章
“所以, 你的向导呢?”杜海问。
荣熠凝望着那双带着审视意味的眼睛,没有马上给出回答,他想到电话本上的小黑人, 会是他吗?还是施路平?还是小黑人就是施路平?
“如果我说我没有向导, 你信吗?”他问杜海。
杜海摇了摇头。
“你不信也没办法,我确实没有,我要是有那么厉害一个向导至于沦落到这儿吗?”荣熠拿起茶几上的矿泉水, 猛灌了一大口。
杜海看荣熠这样子,是不打算和他摊牌了,他把视线从荣熠身上移向一直坐在一旁的乔纾。
“是你吗?”他突然问。
“嗯?”乔纾含着叉子, 突然被cue到惊慌又茫然地看着杜海。
他眨巴几下眼, 好像压根都没听懂他们在说什么。
荣熠把空了的矿泉水瓶放回桌上, 对杜海说:“你不用乱猜, 已经到今天这种地步了,我没必要再骗你们,我确实不认识什么向导, 如果真的有我比你更想知道他是谁。”
杜海捏了捏眉间,也是, 朝不保夕,谁还在乎演习场禁止向导进入这种破规矩。
“那你突然变强就无解了?”他疲惫地看向荣熠。
“也不是无解吧, ”荣熠靠回沙发靠背上,看向窗户外那断壁残垣,“那个黑市头头说的话或许是可信的。”
“你是说计划?”
“嗯。”
可会是什么计划, 他们一无所知,也没有一点头绪,荣熠只是越发的感觉他变成今天这样可能因为他是那个计划的一环,甚至整个演习场都是计划的一部分, 从第五次演习开始,这个计划就开始了,所有参与演习的人的命运一开始就注定要交代在这里。
这次的演习召集了绝大多数的流放哨兵,甚至放入重刑犯,引来叛逃者,这些可能也都在计划内。
“对了,”他把这些想法保留,又问杜海,“和嘉冰他们你有消息吗?”
杜海听罢笑了一声,杜丽丽也在一旁憋着笑。
“怎么了?”荣熠不知道他们在笑个什么劲儿。
“有,和嘉冰他们现在在湖心岛上。”杜海说。
湖心岛是经五经六毗邻那个湖中心的一座小岛,也属于开源大饭店的地界,岛不大,上面是开源大饭店的第七个厅——‘清馆’,来往只能坐船。
“我去见见他们。”荣熠站起来说。
“走吧,我带你去,”杜丽丽让他跟她走,“那仨人现在与世隔绝清心寡欲,搁那儿出家呢。”
乔纾放下叉子,跟在荣熠身后,像个精致的挂坠似的。
杜丽丽带着他们上了一搜摇摇船,她说游船动静太大,他们现在几乎不怎么用了。
荣熠撑着两个浆把船划得飞快,杜丽丽在对面抬起腿,湖里的水全溅她身上了:“你慢点儿,晚去两分钟他也不会剃度。”
荣熠慢下来,他来之前吃了点东西,现在一身劲儿没处使。
乔纾在他前面一点坐着,把手插进水里一直在玩水,杜丽丽和乔纾面对面,托着下巴看着这个男生,乔纾也不理她,也不说话,就专心致志地看着在阳光下泛起波光的水面。
她用手挡住嘴,小声叫荣熠:“哎!你这个弟弟是不是自闭症啊?”
她刚说完水突然‘哗啦’一响,乔纾把手从水里抽出来,打开怀里的矿泉水瓶,塞进去一条细长的黑色小鱼。
然后他又把瓶盖盖上,继续把手伸进去,看着水面说:“我没病,我只是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那你就不好奇?”杜丽丽问他。
“好奇?”乔纾露出一个让人安心的笑容,“这里就我一个普通人,我老实活着就好了,那么好奇干什么。”
“你倒是挺识趣。”杜丽丽对这个关系户的好感度提升了点。
这一段水路乔纾抓到了三条鱼,他把矿泉水瓶给荣熠看。
“还有一条金鱼。”荣熠看着狭窄瓶子里最活跃的那一条金光闪闪的鱼说。
他刚刚一直在看乔纾抓鱼,他本来想慢一点,谁知道鱼刚接近乔纾的手就被牢牢抓住,鱼在水里又灵活,身上又滑,乔纾一共就抓了三次,可以说是弹无虚发了。
以前在学校他们也经常做一些反应性训练,如果乔纾也是个哨兵,恐怕高低得是个S吧。
船没多久就靠岸了,这座岛现在寂静无声,如果不是一眼就能看到那个古朴的清馆,这里和荒岛也差不到哪去。
清馆外的园林太久没被打理过,枝丫乱长,岛周的草和树也很缭乱。
杜丽丽带着他们径直朝清馆走去,门口的摆渡车落着一层灰,玻璃大门也没有关。
杜丽丽站在大堂中央,大声喊:“熊炬!出来接客了!”
她这一嗓子惊动了栖息在树冠里的鸟,过了一会儿一个男生穿着个浴袍,蹬着拖鞋踢踏踢踏走过来,头发乱糟糟地挠着肚皮说:“我的泡面申请下来了吗?你抠门儿老哥欠我四桶了。”
杜丽丽指指门口,熊炬半眯着眼,顺着她的手指看过来,顿时呆住了。
他以为他眼花了,可是他的视力上天入地他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这怎么可能?!
熊炬嘴唇抖了抖,所有人都以为荣熠死了,他甚至还给荣熠挖了个坟!可是荣熠现在全须全尾的站在这里,比他都像个人。
他‘啪’地在自己脸上打了一巴掌。
“额”荣熠伸伸手,“倒也不必。”
熊炬真真切切听到荣熠的声音之后嗷呜一嗓子就哭了出来,举着胳膊撒丫子朝荣熠奔来,拖鞋掉一路。
他一把抱住荣熠,一通乱哭。
“哥!你咋还活着啊!这么久你跑哪儿去了?”
熊炬正嚎着,楼上又下来一个人,和熊炬这身打扮如出一辙,只是没有鸡窝一样的头发。
“我叼!”光头吓得原地一蹦。
荣熠扶着熊炬把他从自己身上拔下来,光头也蹬着拖鞋跑过来了,他比熊炬聪明,他不打自己,他伸着手在荣熠脸上拍了一巴掌。
“我叼!”他又激情爆粗,一拳锤在荣熠胸口,“你他妈哪儿去了?”
“一句两句说不清楚。”他往后退了一步,正好撞上身后的乔纾。
熊炬揉着眼睛,看到乔纾从荣熠身后探出个头,就也歪着头和他对着看看。
“你是谁啊?”他问乔纾。
“我,”乔纾伸出手指着荣熠,“我只是他的弟弟。”
“”荣熠尴尬地舔舔嘴唇。
熊炬斜了一眼荣熠:“你怎么这么多好弟弟?”
乔纾在身后戳戳他的背:“这也是你的好弟弟?”
荣熠背过手想抓抓乔纾的手指头,乔纾给躲开了,他现在好像个水性杨花的渣男。
他咳了两声,刚想张口找补点什么。
“你等一下,”熊炬抬手打断荣熠的话,他挠挠下巴,眉头紧锁,狐疑地在乔纾那张脸上来来回回上上下下地看,看了老半天说,“我怎么觉得我在哪儿见过你呢?”
光头也和熊炬一个模样,盯着乔纾的脸,连连点头:“是,我觉得我也见过。”
“你们见过他?”荣熠奇怪地看着这对视的仨人。
乔纾心里微微起伏,这两个人他曾经都控制过,难道是那之后没有把痕迹清理干净?
“我没有见”
他正要否认,熊炬指着他嘴圆圆地‘奥’了一声:“我想起来了,当初我画的那个人就是你!”
乔纾松了一口气,一旁的光头连连点头:“啊对对对,画的就是他。”
熊炬嘿嘿笑起来:“我画的真像,等我出去了我就上天桥给人画画去,二百一张!”
说完他一手拉着乔纾一手拉着荣熠:“走,我带你们去找冰哥去。”
熊炬拉着几个人就走了,剩下光头一个人在后面搓着脑门想,不对啊,他没见过什么画儿啊,那他在哪见的乔纾?他摇摇头,算了,自从他被那个冒充他的女人闷了一棍子之后他的记性就不太好了。
他们绕了一大圈,走到湖心岛的最东边,荣熠远远就看到水边坐着一个人,一动不动。
他在还有几十米的地方停下来了,和嘉冰一点反应都没有,呆滞地盯着水面,脚边起伏的鱼竿都比他要鲜活。
“他怎么了?”
“反正我们再见到他就变成钓鱼佬了。”杜丽丽说。
“唉,哥,你知道冰哥来演习场是为了什么吗?”熊炬在一旁抱着胳膊问他。
“拿名额回学校?”荣熠一直以来知道的理由就只有这个,“就算回不了学校也不能这么颓废啊。”
“不对,”熊炬摇摇手指,换上一张苦情的脸,“其实冰哥回学校是想找一个人的下落,他初恋的老师,那个老师加入了叛逃者,演习最后一天冰哥问那个叛逃女人他老师的下落,那个女的说,死了,然后他就变成这样了。”
荣熠叹息了一声,能让和嘉冰变成这样,那个老师对和嘉冰而言是某种人生方向吧,一旦失去了,今后该怎么活就没有头绪了。
“死了。”
几人都在沉默时突然有个声音重复了这两个字。
荣熠回过头,乔纾在一棵树前站着,低头看着下面那个小土丘。
那小土丘前面还插着一块木板,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四个大字——‘荣熠之墓’。
“哎呀,”光头忙过去拔掉那块木板丢进水里,把土丘踢平,埋怨熊炬说,“我就给你说别整这玩意儿。”
“我要是不整这个能把我哥的魂儿给招回来吗?”熊炬不服气。
荣熠干笑两声:“我谢谢你。”
“一直想见的人是死是活,得自己去找找吧,”乔纾轻声说,“而不是什么都没看到,只听一个素未谋面的人说一声死了。”
荣熠又看向和嘉冰,乔纾说得对,和嘉冰这么消沉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他们走了过去,和嘉冰抬起头,眼眶凹陷,朝荣熠笑了一下:“刚才就听到你们的声音了。”
荣熠蹲在河边,晃晃那根黑亮的鱼竿:“我回来你就不激动啊?”
“激动,”和嘉冰指指水桶,“激动得钓上来一条鱼,我好久没钓上来鱼了。”
那水桶里有一只手指长的黑色小鱼孤独地游着,摆几下尾,冒上来吐个泡泡。
“和嘉冰,如果我们能出去,我可以找人帮你打听一下你那位老师,”荣熠把水泼向前面,“我这次出去认识了几个做消息买卖的人,还认识了一个叛逃的向导,或许他们能有什么线索。”
如果春花奶奶没被抓到的话,他就能问。
“你觉得她还活着吗?”和嘉冰问他。
“我又不认识她,我觉不觉得有什么用,”他指指站在旁边的乔纾,“你应该听到他刚才说的话了吧,是死是活自己去找找。”
“满怀希望地找到了,又发现她真的死了,会不会太残忍了一点。”和嘉冰脸上满是哀怨。
“那你可以接着找她死于什么原因,死于谁之手,问问她,需不需要你为她报仇,敢当叛逃者的人不会甘于默默死去的。”
乔纾说完蹲了下来,他拧开手里的矿泉水瓶,把里面的三条鱼倒进了桶里,那条金鱼顺着水流沉入水底,没过多久又跃出水面。
第78章
和嘉冰独自坐在水边的小马扎上, 依旧盯着那根细细的鱼竿,水边只剩下他一个人,荣熠他们已经回到清馆里面去了。
“他能想通吗?”熊炬跪在沙发上, 下巴垫着皮革靠背眺望水边沉思的和嘉冰。
“会的。”坐在他身边的乔纾说。
“你怎么知道?”熊炬侧过脸问。
“在这种地方真的绝望早就自杀了。”
“唔”熊炬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坐回来和乔纾靠在一起。
这里只有他们两个,荣熠他们被杜丽丽带走了。
“哎,”熊炬把头凑过来, “我听我哥说你之前尸变了,你怎么恢复的?你俩怎么遇上的?”
“尸变?”乔纾一怔,是他当初在大饭店装丧尸的事儿?他都快忘了, 他故意努力想了想, “尸变我记不清了, 反正一睁眼就在下水道里躺着, 然后前几天熠哥把我救了。”
“原来是这样。”熊炬没有起疑,他又没尸变过,他也不知道是啥样。
他又拍拍乔纾的腿:“你多大了?”
“十八。”
“啧, 我也十八,你几月?”
“六月。”
“操?我也六月。”
熊炬认识的人里还没被他逮到过比小的, 都是他到处跑着哥啊哥的叫个不停,他威胁似的把脑袋伸到乔纾脸前:“我八号, 你几号?”
“十六。”
“哈!我比你大!”熊炬乐得咯咯笑,他用胳膊肘捅着乔纾的肩膀,“你叫我哥, 以后我也罩你。”
说完他又揪揪自己脖子里的感应环:“我也是哨兵。”
乔纾垂着眼,在心里笑了一声,他之前本来是想复刻熊炬的,他以为荣熠喜欢这个款, 但是这家伙有点太二了,他没复刻出来。
乔纾没叫那声哥,低头在兜里掏掏,掏出来一把大白兔。
熊炬看到马上把他手按下去,贼头贼脑扫视了一圈,杜丽丽没有杀过来。
他把手打开,数数,十好几颗。
“你哪儿来的?”
“本来还有一大包,后来被一个男的抢了,就剩下这一点了,”他把那把大白兔塞到熊炬手里,“谢谢你罩我。”
熊炬的两个脸蛋瞬间红了,他捧着糖忙揣进兜里,掏了一个给乔纾,又拿了一个剥开放进嘴里。
他一边嚼着他日思夜想的大白兔,一边歪着头和乔纾靠在一起,舒服地半躺在那儿,他嚼着嚼着凑到乔纾脸边吸吸鼻子,懒洋洋地说:“你跟我之前见过的一个人,身上的味道有点像。”
乔纾以为熊炬说的还是之前他在广贸大厦控制他的事,熊炬的五感比其他人都要好,他一直压抑着向导素其他低级哨兵闻不到,熊炬或许能分辨出来一点。
“什么人?”他提高了警惕,如果熊炬真的记得,那他只能再进入他的精神系擦擦干净了。
熊炬的双眼突然暗淡了下来,乔纾看得出他不想说,但是咽回去好几次又憋不住。
“我看你是个普通人才告诉你的,你不能告诉别人。”熊炬指着他。
“我保证。”
“其实当初我哥和叛逃哨兵打架的时候我也在,而且还有一个向导,他安抚了我一段时间,”熊炬说完又着迷似的吸吸鼻子,“就是那个味道。”
看来熊炬当初是和杜如浪打上照面了,他看熊炬那陶醉的表情,很想问一句‘你就不怀疑我也是个向导’。
不过他没有问,熊炬似乎也没想到这一层。
“他们怎么还不回来?”乔纾往外面看了看。
“谁知道干啥去了,”熊炬翻个身又趴到沙发上,看到和嘉冰忙伸手拍乔纾,“哎,冰哥回来了。”
和嘉冰拎着他的桶和小马扎朝他们走过来,他们隔着一扇玻璃,和嘉冰指指西边方向,示意他们出来。
“原来他们去那儿了,走。”熊炬跳下沙发,带乔纾一起出去。
和嘉冰在门口等着,接到他们两个后就转身朝西边走。
“冰哥,你终于挪窝了,你想通了?”熊炬蹦上去和他并排。
“他说的挺对的,”和嘉冰回头问乔纾,“怎么称呼?”
“乔纷。”
“他比我还小,”熊炬又退了一步走在乔纾身边,“你还挺厉害的。”
乔纾笑笑,安抚是向导的必修课,除了精神安抚还有语言安抚身体安抚行为安抚等等各种安抚,对付这些流放哨兵稍稍引导一下就足够了。
他们一直走到刚才上岛的地方,那里多了一搜摇摇船,再往前走就离开了清馆,在一个隐蔽的小树林里看到一圈围成正方形的石板。
像是个处理垃圾的天井。
“要下去?”乔纾站在天井旁边往下看,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到。
和嘉冰已经下去了,熊炬跟在后面往下爬,他冒出一个头朝乔纾勾勾手:“别怕,挺安全的。”
乔纾也钻了进去:“里面是什么?”
“杜海养的丧尸。”
乔纾顿了一下,跳下梯子继续跟着走,这个杜海倒是一点没闲着,都开始养丧尸了。
“不然你以为他把我们仨扔岛上,给吃给喝的为啥,就是为了让我们给他看丧尸。”熊炬伏在他耳边小声说。
他们跟在和嘉冰身后,往前走了十几米就到头了,这个洞或许之前是用来储存东西的,本身就不大,他们拐向右边,一个铁门向外敞开,荣熠他们都在里面站着。
这洞里没有灯,所有光源都靠光头手里的手电筒。
还有那个锃光瓦亮的脑门。
杜海看到和嘉冰‘哟’了一声:“好久没在水边之外的地方看到你了。”
和嘉冰依旧很憔悴,也懒得和杜海对着‘哟’,只是走进去站在一旁:“钓不到鱼,不钓了。”
光头兴奋地在和嘉冰消瘦的脊背上重重拍了几下,荣熠笑了笑,肩膀后面出现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乔纾又挪到他身后站着了。
他让出了点空,给乔纾看里面。
黑漆漆的洞穴里发出刺鼻的味道,乔纾皱着眉把鼻子贴在荣熠肩膀上。
“那是什么东西?”他问。
光头用手电筒照过去,里面被人挖出一个将近一米高的坑,坑中填着一个铁笼。
这铁笼子可比当初乔纾躺了半天的那个高多了,铁笼八个角各有一条铁链,它们都连接中间的一个高大男人身上。
是男人还是丧尸,不太好确定,看皮肤的腐烂程度和身体散发的味道是个丧尸无疑,可是它却比他们见到的仍和一个丧尸都要冷静。
垂着头站在笼子里,喉咙里没有发出低沉的吼声,也不会闻着味道张开挂着血肉的嘴到处乱咬。
死尸?
也不是,没有被爆头,脖子也完好无损。
那脖子上,甚至还带着一个红色感应环。
“重刑犯?”乔纾说。
“对,是重刑犯。”荣熠也看过去,这个男人的身体十分健硕,看得出即使在塔中监狱里也依旧在保持训练,或许是个刚进入监狱的哨兵。
如果当初被放入演习场的是这个人,那他难保能活。
杜海接过手电筒,把光开到最强,洞穴里突然全部被照亮了,他将光线照向丧尸的眼睛,那个一直垂头不动的丧尸浑身突然颤抖了一下,他在躲避强光。
但是他并没有表现出失智的迹象,只是拼命扭头,企图摆脱那束光。
“这就是它的弱点,”杜海把光又调暗了,众人眼前瞬间黑了一下,杜海继续说,“这个人是大范围尸变后第三周被投放进来的,它一个人十几分钟就干掉了几十个哨兵,它比普通丧尸灵活,会躲避攻击,要命的是子弹只要不爆头就对它没影响。”
“你怎么发现它的弱点抓到它的?”荣熠问他。
“我是坐收渔利了。”杜海说。
杜丽丽按住脑门,想到那天她就头疼。
“它的弱点不是我们发现的,是一个哨兵组织,他们在农贸市场,我们那天晚上去和他们交换物资,我们刚走这个丧尸就冲了进去,当时死了很多人,那个哨兵组织的老大走投无路扔了最后一个闪光弹,我们才发现这只丧尸的弱点。”杜丽丽说。
“是的,阳光对他没有影响,只有在黑暗下的强烈光线才能对它造成刺激,”杜海照照墙上镶着的那些手电筒,“我们为了抓它几乎用光了所有闪光弹,后来我把它藏在这里,每天会让他们用强光照射几次,这个重刑犯现在已经衰弱很多了。”
农贸市场的哨兵组织,那就是陈斌当初在的那个。
“除此之外,我们还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事,”杜丽丽意味深长地说,“围剿它那天,我好像见到了无人机,但是当时所有精力都在它身上我就没有在意。”
“没错,”杜海转向荣熠,“在你说塔里的计划之后我们仔细回忆了一下,那天有小范围的声音波动,像虫鸣,可惜无人机只有丽丽一个人看到了,具体是不是它发出来的我们也不能确定。”
“那个无人机很可能是用来观察这个丧尸的。”和嘉冰说。
“对,我们之前一直以为塔里会清扫丧尸,但是现在看来他们或许是在培养丧尸。”杜海应和。
现在洞穴里没有那么强烈的光线,荣熠走向丧尸,拍了拍铁笼。
“嗨。”
“你嗨个头啊!你还要跟它哥俩好吗?”光头在后面大叫。
铁笼周围有一个红圈,他们是不会走进去的,谁也不知道这只丧尸什么时候会发疯。
没有强光影响的丧尸又垂下头站在原地,像是个没按开关的机器人,荣熠摸摸兜,想拿他的匕首,却摸了个空。
他把匕首给乔纾了。
他一回过头,乔纾走过来把匕首递给了他,然后在他旁边蹲下,一起看着那个半个身子在坑里的丧尸。
“这俩人咋一点不怕死呢。”光头哼哼,他每次进来都得做好一会儿的心理建设。
荣熠用匕首在手上划了一个口子,伸到铁笼上面,他的血滴在丧尸的头顶,安静的丧尸突然又颤了一下。
站在后面的几个人忙往后退,可是可怕的一幕却并没有发生。
那只丧尸仰着头,像人喝水一般张嘴接着荣熠手里滴下来的血,它一点都不暴躁,一点都不饥/渴,甚至看上去比饿急眼的人类还要理智。
荣熠擦擦手拉着乔纾往后退了几步,对后面的人说:“这个丧尸的本能好像不是捕食人类,你们的猜想应该是成立的。”
“虫鸣控制了丧尸。”杜海说。
“嗯。”
众人沉默了,短短一下午得出的结论,让他们从出生就开始信任的塔在这黑暗的洞穴里坍塌。
作为流放哨兵的他们对塔或许没有那么深的信仰,但是说到底也已经成了血液里流淌着的敬仰。
“就是说,你们现在觉得塔里在悄悄实行一个计划,这个演习场就是一个培养皿,而你们是催化剂,存在的目的是为了促进塔里培养的丧尸进化?”乔纾作为唯一一个普通人给他们总结了一句话。
“按照我们现在掌握的信息来讲,好像是这样。”荣熠点了点头。
“可是塔为什么要这么做?”乔纾问。
没有人说话。
“这他妈谁能知道啊,这群畜生。”光头咬牙切齿。
乔纾好像还在思索些什么,荣熠看了他一会儿,问他说:“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办?”
“嗯”乔纾想了想,“如果按照你们的思路,那塔里的目的就是为了培养丧尸,我们姑且不论原因,起码可以得知塔并不是非要我们死不可,不如就把这当做一次任务,顺着塔的推动走,一边找出去的方法,一边调查塔里究竟要培养什么样的丧尸,好的结果是我们两个都找到了,那我们出去就不成问题,坏的结果只找到一个,我们有谈判的条件也有出去的可能。”
“那一个都找不到呢?”熊炬问。
“死呗。”乔纾看着他,撂下俩字。
“”
“乔纷,你为什么这么了解塔?”一直没有说话的和嘉冰突然问。
乔纾转向他:“这不是了解,只是一种方案。”
“他以后要考联合会的。”荣熠对他们说。
几个人都盯着乔纾,良久杜丽丽嗤笑一声:“我就说能活到现在的不会是什么小白兔,原来是联合会的人。”
“谁说没有小白兔,”熊炬瞥一眼杜丽丽,又满目愁容地看着乔纾,“你考联合会干啥啊?他们最烦人了,跟普通人讲话大声点他们都判我蓄意伤害。”
“你那次是啃了人家耳朵了。”光头按住他的脑袋。
“起开!是那个王八蛋先啃我!破联合会光罚我不罚他!”熊炬把光头的手拍掉。
洞穴里的气氛轻松了点,不过这个气氛没有保持多久,杜海手里的对讲机响了。
这里信号差,他出去走远了点,等再回来的时候他一脸无奈地对荣熠说:“你带回来的人杀人了。”
第79章
柳梦死了。
荣熠回去的时候她还躺在大街上, 尸体上盖着一块血迹斑斑的白布。
她旁边不远处也躺着一具尸体,和她一样,她们身下的血被柏油马路吸干净了。
一个哨兵拿过来把手枪, 上前交给杜海:“这是在那个柳梦身上搜到的。”
杜海打开弹夹, 只有三颗子弹。
这是荣熠给她的,一颗没少。
“怎么回事儿?”杜海把枪往怀里揣,被荣熠半道劫走了。
“这是我的枪。”
哨兵告诉他们, 他接到荣熠说的那七个人回来之后就安排他们去做身体检查,没过多久听到有人尖叫,他赶忙跑过去, 拨开围在一起的人群, 就看到一个戴眼镜的女人骑在柳梦身上, 用一把刀不停往她身上扎。
“就是那个女人, ”他指着另一具尸体,“我把她拉开了,但是也晚了, 这女的已经没救了,过了半分钟就咽气儿了, 我本来想把凶手带走关起来,谁知道我还没碰她, 她就抹脖子了,她是自杀的。”
“她为什么杀她?”杜海问。
哨兵耸耸肩,他也不知道。
荣熠和乔纾一个比一个沉默, 这时候有个学生在人群中举起手,杜海让他过来。
“你知道?”他问那个学生。
学生回头看看两具尸体,点点头。
“她们都是我们老师,本来我们是一起的, 后来柳梦就和别人走了,再见面”学生看向柳梦的眼里满是唾弃,“她和几个男人把我们抓走,三个同学都被喂丧尸了,只剩下我和张老师。”
他再看张老师的时候眼神又变成了悲痛:“现在张老师也死了,我是不是也快死了?”
杜海抓抓头发,让哨兵把人都遣散,他回头问荣熠:“你怎么看?”
“自作自受吧。”他答应柳梦的只是帮她找一个去处,至于什么因什么果,那是她自己的事。
围在街上的人很快都被疏散了,现在和嘉冰他们三个人也下了岛,他们得重新计划一下以后的行动。
杜海带着他们去到商贸中心C座,C座的最顶层是一家影院,可惜已经没有带子了,一整个影院也成了摆设。
他们找了一个VIP厅,这个厅是会员专享,不大,刚好够坐他们七个。
“说说吧,咱们接下来怎么办。”杜海开了个头。
“我之前听人说,塔里不止一次往演习场空投丧尸,你们就见着这一个吗?”荣熠问他。
“不是,”杜海摇摇头,“但是这个最特殊,空投丧尸一共有四次,我见过三只,其他两只只是难杀一点,不像这只丧尸有主观能动性。”
“那就是说还有一只你们没见过。”
“嗯,那只空投方位在经十,太远了,没去过,”杜海双手合在一起摩擦着手指,问,“你想去?”
荣熠也在纠结,因为他现在是在跟着乔纾刚才提供的思路走,那下一步就是要去了解一下那只丧尸的情况。
他瞟了乔纾一眼,发现乔纾正盯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的手想些什么。
“你觉得呢?”他问乔纾。
“你这弟弟还能打架啊?去不去你还得听他的。”光头在旁边笑荣熠。
“不会,我不会打,”乔纾连连摇头,“我不发挥点作用你们不带我玩儿了怎么办。”
其实乔纾刚刚在想他们口中的那个‘计划’,他们想的没错,塔里确实是有计划,可惜这个计划究竟是什么,他也不知道。
实验中心一共有四所研究所,每个研究所都有自己的机密任务,他所在的研究所从来没有接到过类似培育丧尸的课题,但是难保其他三所没有。
再有就是塔里的计划和老师的计划,究竟有什么关系。
他自从离开地下室进入学校才知道,老师原来也是学校里的一个老师,但是从那时候开始他们就是十分普通的师生关系,老师视他为一个新学生,他的性子也不会多说什么,后来老师失踪了,他们就断了来往,所以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是多年以后老师计划的一环。
也许不是多年以后,而是从他踏出地下室那一刻就开始了。
陶晴朗对老师的计划了解的也并不多,她说她的任务就是协助乔纾完成对荣熠精神系的建造,所以当初引诱乔纾进入演习场的文件,还有后来那三十天的行程文件,都是她放在乔纾房间里的,除此之外她没有别的任务。
“我听和我联络的人说,塔里对这次演习筹划很久了,甚至差点和联合会动武,演习场应该只是一个开端,他们后面还会有更大的动作,我想老师想破坏的,是他们的整个计划。”陶晴朗当时说。
他们都不知道关于乔纾对荣熠精神系的建造在老师的计划里起到什么作用,但是乔纾决定不去管它,不管老师要拿来做什么,他都要完成他对荣熠的实验,这个实验甚至不关乎老师,是他自己赌上所有也一定要成功的,不然他会遭到人生中最惨痛的失败。
或许失败到一蹶不振,或许失败到癫狂。
现在塔里的计划慢慢浮出水面,他可以去探一探真相,日后如果真的需要站队他也好有比较。
他大概率是会选择和老师站一队的,至于为什么,他看看荣熠,应该是老师把这个实验体送给他了吧,以表感激,反正他对塔也没有什么深厚感情。
他在回答荣熠的问题之前先问了杜海一句:“这四只丧尸投放的时间是什么时候?”
“基本上一星期一只吧。”
“不对,”杜丽丽说,“前面三只是一星期一只,第四只不是,第四只和第三只相差大概三个星期。”
“那你们什么时候抓到第三只的?”
“投放进来第二周。”
“那也就是说,第三只丧尸暴露缺陷之后,又过了半个月第四只才进来,”乔纾的手指在沙发扶手上点了几下,“应该是在优化。”
“优化丧尸?”荣熠觉得这两个词很难让他拼在一起。
“嗯,投放到演习场里进化是一方面,塔里自己进行优化也是一方面,前两只丧尸的实力应该也是逐个提升的,所以有了第三只,当它暴露缺陷之后它就没有价值了,所以你们把它抓走塔里也没有管,而是总结缺陷,从而对第四只进行优化,现在第五只还没出现,证明第四只还没有失去价值,或者是致命的缺陷还没有暴露,它肯定比第三只要强,并且不惧怕强光,”乔纾对荣熠伸出手,“电话本借我用用。”
荣熠忙掏出本子递给他,里面还夹着他画地图的笔。
乔纾翻开最后一页,标上一二三四序号。
前面两只具体有什么缺陷杜海和杜丽丽也没有发现,乔纾就参考着之前陈斌对前两只的描述着重分析了第三只。
陈斌当时说,那两只也是哨兵,速度提升,灵活性提升,被它们咬到的丧尸能力也会随之增强,这应该都是优化后的结果。
“定位追踪。”荣熠在一旁提醒。
“哦,对。”乔纾写下这四个字。
“这什么意思?”一直在岛上的三个人对外面的丧尸已经不认识了。
“我在找车的时候遇见过一只,它应该是通过声音和气味分辨人的,我想用噪音把它引走也行不通。”
乔纾又在这四个字旁写下‘听觉’,‘嗅觉’。
是哨兵的特质,塔对丧尸的优化果然是从哨兵最常用的五感入手的。
“那你怎么逃掉的?”熊炬一脸好奇地问,他莫名觉得这个普通人比他厉害多了。
“我开车撞死的。”乔纾随便编了个理由,其实他是用白蛇把那丧尸头拧掉了。
“别打岔,你继续。”杜丽丽说,她正听得带劲。
乔纾在‘三’上画了个圈:“第三只具备前两只的优点,同时具有了主观能动性,它已经不再是完全的行尸走肉,更像是丧尸和哨兵的融合体,只是融合的还没有那么好。”
他写到这儿自己的笔尖顿了顿,做出一个猜想,打了个问号:“你们说有没有可能,塔里想制造的就是丧尸型哨兵?拥有哨兵的特质,同时具有丧尸的优势。”
“丧尸有什么优势?”熊炬又插话问。
“那可太多了,耐打,还打不死,还不会累,咬你一口你就尸变,”杜丽丽掰着手指头给他数,“这他大爷的是生化武器啊。”
“绝对服从。”荣熠又低声说了四个字。
“你说什么?”乔纾感觉自己的思路好像又分了一个岔,那个岔路隐隐通向一个深不可及的地方。
在坐的所有人或许没人能理解他这四个字的意思,荣熠在想怎么样描述它,因为他刚才只是感觉自己的底层记忆被触动了一下,他就想到了这四个字。
“你们觉得,向导可以控制丧尸吗?”荣熠看向他们。
几人面面相觑,都摇摇头。
“应该不行吧,丧尸的精神系还有用吗?”杜海说。
乔纾愣了一下,不行,反正他不行,可是如果他不行,其他向导应该也不行。
“那如果真的是丧尸型哨兵,岂不是就是一个完全脱离向导控制的生化武器?”荣熠说出了他的结论。
“对啊!”杜丽丽一拍手,“不仅如此,它们也不需要向导安抚,那不就等于完全不需要向导了吗?”
乔纾握着笔的手瞬间变得冰凉,周围一圈哨兵都加入了讨论,轮到他一人沉默,也无人在意他握笔的指尖已经变白。
“那你为什么说绝对服从?”他问荣熠。
“因为流放哨兵的能力很低,只要级别稍微高一点的向导就能完全控制我们,”荣熠转过身来面对着乔纾,“你还记得他们说无人机和虫鸣吗?我想有没有可能,塔正在尝试用虫鸣控制丧尸型哨兵,那它们的绝对服从对象,就从向导变成了塔。”
从向导变成了塔,现在塔中高层哨兵和向导的比例已经接近7:3,那么将来,向导还能在塔中立足吗?
他好像知道,老师要做的是什么了。
第80章
“那就这么定了, 咱们去经十会会那只丧尸。”杜丽丽在漫长的讨论过后拍板。
几人一致同意。
“都谁去?”杜海问他们。
“我肯定得去,经十是我们的老根据地,”熊炬举起手, 又指指身边的和嘉冰光头, “他们肯定也得去,我哥必须去。”
“你呢?”杜海朝乔纾扬扬下巴。
“我想去。”乔纾看向荣熠,眼睛好像在说不要丢下他。
荣熠收到信号立马点头说:“我带着他。”
之前他是想把乔纾塞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就好, 可是现在觉得乔纾总能看到他们这群哨兵看不到的角度,只要他多注意一点,一定能保护好乔纾的。
“行吧, 反正是你的人, ”杜海站起来, “我就不去了, 我得守着这里,今天先休息吧,明天丽丽和你们一起去。”
走出电影院的时候已经是夕阳, 杜丽丽给他们找了间房,让他们早点去睡觉, 等明天天亮之后他们就出发。
草草解决了晚饭,乔纾去冲了个澡, 换上刚刚在商场里挑来合身的衣服,为了行动方便他还是选了一套带弹性的休闲装。
荣熠把手背在身后,看着乔纾头发湿漉漉地走过来, 淡青色的卫衣把人衬得干净明亮,还带着一丝可爱,他赶快把手里那件搜罗了半天才找来的两个领边各镶了一颗珍珠的绸缎衬衣塞进沙发缝里。
他到底在干什么?他闷着头飞奔去冲澡。
有点不由自主地就开始想玩换装游戏了,他只是觉得那件衣服很适合乔纾, 他想看,人类的欲望本能,这不是他的错。
他一瓢凉水浇在头上,冷静了。
家居店里的床是错开的,最里面只有一张,这群哨兵就大方地把那张床让给乔纾睡,荣熠睡在正对门口,左边是乔纾,右边是熊炬三人。
他们把门关上,窗户上的帘子来下来,店里就没什么光了,没过一会儿右边就响起来呼噜声。
乔纾睁着眼看着朦胧的天花板,其实他也很累了,可是脑子里想着今天下午讨论的东西又睡不着。
他现在应该是演习场里唯一的向导了,他作为一个向导,听着那群流放哨兵讨伐了他们这个群体一下午。
因为他进入学校没多久就被评上了S,开始执行任务之后就提升到了S+,所以他几乎没有接触过低级哨兵,他们向导的存在对于低级哨兵和高级哨兵好像是两个极端。
塔里对普通级别的向导过于放纵,他们对低级哨兵似乎处于一个高高在上的姿态,导致低级哨兵对向导十分抵触,而高级向导在高级哨兵眼里,现在的作用无异于一个理疗师,唯一还在保持平衡只剩下中级。
但是这个平衡也非常表面,杜丽丽说她和她曾经的向导匹配度非常高,即便如此塔里也在她们搭档三个月之后强行把她们分开了,理由就是避免哨兵产生依赖,一直到一年多之后才让她们继续搭档。
所以即便是中级,塔里也在想办法剥离向导和哨兵之间的联系,匹配度这个词早就从炙手可热的话题慢慢变得无人提及。
这一切都是塔长年累月一步一步做的,为的就是这个计划吗?
乔纾把手垫在脑袋下面,这些赵名扬知道吗?
“小纷。”
他突然听见有人叫他。
“你还没睡?”荣熠站在床边。
“嗯。”
乔纾露出一双眼睛,眨巴着看看床边的荣熠,然后轻轻往里面挪了一下,伸出手在旁边拍拍。
“啊?我”荣熠又吭吭哧哧紧张起来,“我不是来找你睡觉的。”
他什么时候跟人睡过一张床啊?打从他有记忆起从来没有过。
“我还以为你想和我一起睡。”乔纾好像有点失望。
荣熠浑身紧绷着,把手心里的汗在裤子上擦了擦,他从兜里掏出来那把匕首放在乔纾枕边:“我是给你送这个的。”
乔纾翻了个身趴在床上,他打开刀鞘,匕首闪着寒光,荣熠把它擦得很干净。
“它对你很重要不是吗?”乔纾捧着那把匕首问。
荣熠对他笑笑:“对,它救过我很多次,所以给你带着防身,子弹总归有限,关键时刻它会派上用场的。”
乔纾又躺下,头搭在枕头上,把那匕首贴在胸口,对荣熠说“谢谢哥哥。”
荣熠尴尬地挠挠鼻子:“别这么叫我。”
“你不是说我是你弟弟吗?我叫你哥哥有什么不对?”
乔纾依旧只躺了半张床,荣熠揪着衣角吞了下口水,慢慢把手放在另外半边床上,乔纾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他心一横,掀开被子躺进去。
柔软的床垫包裹着他也缓和不了他身体的僵硬,他还是觉得很别扭,夹杂着一点激动。
他没敢看乔纾,想让自己能放松一点,他就闭上眼开始数羊,数着数着他感觉身体里充斥着一股暖流,像跌进绵软的羊毛里,或许是被子太舒服了吧,他闻了闻,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他至今依旧形容不出来那是一种怎么样的味道,那个味道总能让他平静。
他睁开眼,看到乔纾不知道什么时候挪到他身边了,额头抵着他的肩头,轻轻地贴着他。
荣熠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乔纾的侧脸,好想啃不是,好想亲一口。
他悄悄低下头,在乔纾的头顶亲了一下。
乔纾没有反应,看起来好像已经睡着了,荣熠就用脸颊蹭着乔纾的头发,也陷入了沉睡。
荣熠彻底睡着了,乔纾感觉得到,他依旧闭着眼,小白蛇就在熊炬他们房间的角落里守着,他很小心地把向导素释放在荣熠周围。
不管外面怎么斗,不管冒出来多少个计划,他的实验才是最重要的。
没过多久荣熠就翻身把他搂在怀里,胳膊用力箍着,腿也夹着他的腿,和刚才那副怂兮兮的模样根本不像一个人。
乔纾就缩在荣熠怀里,荣熠把他抱得越紧他的向导素被其他哨兵察觉的几率就越小。
他看着那层灰色的壁垒上已经覆满了白色向导素颗粒,仿佛融为一体,他在上面敲了敲,在荣熠的脑子里说:“我回来了,还记得我吗?”
荣熠在睡觉前告诉自己,早上五点要醒过来,有了这层心理暗示他在五点整一分一秒都不差地睁开了眼。
“我操!”他刚一睁眼大骂一声,头顶五张脸差点没把他魂儿吓掉,“你们干什么?”
光头咧着嘴:“你才是在干什么?你怎么睡着睡着跑人家被窝里了?”
荣熠一低头,乔纾还搂着他的腰窝在他怀里,刚刚睁开眼。
“到点了吗?”乔纾揉揉眼迷迷糊糊地说。
“啧啧啧,”杜丽丽晃晃脑袋,朝熊炬伸出手,“我说什么来着?哪个直男整天哥哥弟弟的。”
熊炬‘切’了一声,从兜里掏出五颗糖丢给杜丽丽,埋怨地看荣熠一眼:“你果然是个弹簧。”
“我现在已经不弹了。”
荣熠没忍住抿嘴傻笑,他懒得再遮掩了,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拿起搭在沙发上的外套递给乔纾。
“噫!”熊炬一脸看好戏的表情,“那你的姐”
他后面一个字没说完就被荣熠一脚给踹走了。
什么姐姐,那远在天边的姐姐早就消散了,他现在只有小纷。
睡觉前他们就已经把背包整理好,为的就是醒来直接能走,乔纾的背包依旧瘪瘪的,荣熠把他从古玩城带来所有的子弹都带上了。
他们从古玩城一起带来的枪都被杜海锁进了仓库,只一人给了一把步枪一把手枪,出发前熊炬悄悄把杜海拉到一旁,问能不能给他一把狙击枪。
“你行吗你?”杜海打量他一眼,他一直认为这个小子是最废的一个。
“我怎么不行?我”熊炬差点说出他当初还救过荣熠一命的话了。
这事不能让荣熠知道,容易崩溃。
杜海禁不住缠,给了熊炬一把JS,他团队里的哨兵喜欢玩儿AWM,这把就闲置了,子弹他只给熊炬配了四发。
熊炬抱着二十多斤的狙击枪爬上车,他们这次去开走两辆越野,荣熠带着他和乔纾,杜丽丽带着和嘉冰和光头。
坐在车上熊炬抱着狙爱不释手,枪缝里的泥都抠干净了。
乔纾和他一起坐在后座上,看着熊炬抚摸地越来越变态,就问他:“你以前是狙击手吗?”
熊炬摇摇头,他看看前面专心开车的荣熠,把乔纾的耳朵拉下来凑上去小声说:“就我上次给你说的那个,那个,还记得吗?”
熊炬使使眼色,乔纾想了想就点头:“记得。”
“他帮我当过一次,那是我人生中唯一一次高光,”熊炬说完一脸对往事的憧憬,“不知道靠我自己行不行。”
“谁帮你?当过什么?狙击手啊?”荣熠突然在前面开口问他。
“你能不能别偷听?”熊炬在座位上蹿了一下。
“呵,你试试这么近你能不能听到。”
荣熠扭头瞥了一眼熊炬怀里的枪,就把副驾驶上的背包扔到乔纾怀里。
“我记得有适配子弹,你们找找。”
乔纾打开荣熠的背包,从里面掏出一个无纺布袋子,一打开熊炬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我的妈我的妈你们就把子弹塞这儿啊!跟特么买菜似的!”熊炬一手插进去,这感觉太好了,他伸着脖子问荣熠,“这些子弹你没有上交啊?”
“当然没有。”荣熠又不傻,吃的没有可以再找,子弹没有那岂不是整个瞎火,他得把武器掌握在自己手里。
乔纾在里面扒了半天,掏出三颗JS适配子弹递给熊炬:“只有三颗。”
“够了够了,这样我就有七颗了。”熊炬忙双手接过来,他们一共六个人,还能给他一枪试手。
乔纾又把袋子系上,看看荣熠里面带的东西,闪光弹,烟雾弹,几把趁手的刀和锥,一捆攀岩绳。
这次他们去经十的目的是想活捉那只丧尸,后备箱里还有一张铁链制成的网。
“哎,你都带了什么?”熊炬撞撞乔纾的肩膀。
乔纾抱着自己的背包把身子侧到一边:“不告诉你。”
“嘁,小气,你看我的,”熊炬拉开背包,一堆吃的,“这都是我趁杜海不注意抢的,你就跟着我,咱俩当后备军,哥哥罩你。”
“嗯,好。”乔纾攥紧他的包。
从经五到经十只需要穿过经六,经六虽然面积大,但是将近一半都是那片湖,剩下一半山林又占去三分之一,沦陷之前经六区是整个演习场的城市氧吧。
丧尸的趋人性让它们都集中在住宅区或商区,所以这条路他们走得还算通畅,他们车速不快,将近一个小时之后才到达经六北部边缘。
“前面有情况。”杜丽丽在对讲机里说。
荣熠停下车,前方有刺鼻的新鲜血液的味道,却没有丧尸的声音。
他下车往前走了几步,十字路口躺着七个肚破肠流的流放哨兵,他们的肉被撕咬得向外翻着,内脏流了满地,血液还是较为明亮的红色,甚至冒着热气。
“这些人刚死不久。”他拿着对讲机说。
“没有丧尸吗?”杜丽丽问他。
对啊,奇怪就奇怪在这儿,丧尸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