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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大美人被哭包缠上后

    第22章 讨厌他


    “你们在干什么?”


    说这话时, 不知从哪蹦出来的李洋洋目瞪口呆,嘴里喝着的一袋冰豆浆直接掉在了地上。


    也不怪他如此震惊,李洋洋刚从教职工食堂二楼下来, 许穆宁和萧熔方才的动作从一楼哪个方位看都不会被人怀疑。


    最多被人觉得许老师和他面前的陌生男人关系挺亲密的, 除了几个爱八卦的好事学生, 谁也想不到其他层面去。


    可李洋洋站在自上而下的楼梯上,从他的角度看过去,许穆宁就像被人掌着后脑勺当众亲了一口脸颊, 还又撩头发又摸耳朵的那种亲。


    李洋洋不多想都说不过去,实在是挡在许穆宁身前的男人身形真的很高大, 许穆宁半个身子都被对方挡住,只有脸微微侧着和男人对视,男人又离许穆宁特别近, 李洋洋看到的画面和一个错位的吻没什么区别。


    可是,亲许穆宁的是男人就算了,亲许穆宁是其他人也算了, 问题是和许穆宁八竿子打不着的萧熔, 到底怎么亲上的许穆宁??


    他俩怎么认识的?!


    “萧熔, 你怎么在这?”李洋洋震惊到炸裂了,几步奔过来不嫌事大的凑上前去。


    本来带家属来职工食堂吃饭的老师挺多的,成年人大多不像二十多岁出头的学生那样那么爱关心别人的事,当然李洋洋例外。


    因此原先压根没多少目光投射在许穆宁这边,连他们刚才发生过什么也没几个人注意到。


    可李洋洋喊了一嗓子之后,事情就变得不一样了, 在坐的人纷纷抬起脑袋看过来,很快凑起热闹。


    十几道目光齐齐射过来时的感觉,绕是许穆宁这样再镇定自若的人也觉得有些脸热, 很快他便反应过来萧熔正在对自己做什么。


    真是反了天了!


    “撒手,谁许你碰我的?”许穆宁没好气,一把推开萧熔,自己挽起头发从座位上站起来。


    许穆宁推得不重,可萧熔对许穆宁从来不设防备,他在部/队训练时核心挺好的,可还是被推得往后踉跄了一下。


    许穆宁发丝柔软的触感,很快在萧熔手心里消失了。


    倘若没有诸多老师在场的话,许穆宁铁定要发火,说什么都不会放过这个喜欢在外边对他动手动脚的臭小子。


    可许穆宁把自己的脸面看得比谁都重,丢了什么也不能丢了他身上的体面,怎么可能在任由自己在公共场合被人看笑话。


    他于是强压着性子里的暴脾气,用只有他和萧熔听得见的声音警告道:“等回去再收拾你!”


    许穆宁嘴上说着收拾人的话,表情却在许多道好奇的目光中从容不迫冷静下来,似乎完全没把方才的小插曲当回事。


    甚至在李洋洋刚好走到他们跟前时,许穆宁还故意亲切的和萧熔说话。


    “谢谢你帮我啊,刚才那虫子差点爬我衣服上。”许穆宁不紧不慢掩饰起来。


    萧熔沉默地盯着许穆宁,似乎在思考老婆为什么这么说,难道他真的做错了事,让许穆宁生气到在外面都不肯认他了?


    萧熔心里乱七八糟,不停捻着刚碰过许穆宁发梢的那只手。


    “你们怎么认识的?”李洋洋指指萧熔,又指指许穆宁。


    萧熔刚想开口,许穆宁立马瞪了他一眼。


    萧熔理亏,自觉闭了嘴,因为他方才……确实产生了想在大庭广众亲许穆宁的想法。


    只听许穆宁解释道:


    “我和萧熔今天刚认识,食堂嘛,打完饭菜哪桌有空就坐哪桌了,刚才有只小虫子落我头发上,萧熔看见好心帮我拿了一下,不过听李老师的意思,你也和萧熔认识?”


    萧熔一听这话,瞳孔瞬间缩小,立马转过头和许穆宁对视,脑袋嗡的一声就变得空白了。


    许穆宁却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并没觉得自己说的有何不妥之处。


    李洋洋却明显不信,“你不认识他,你还一口一个萧熔叫他?”


    许穆宁一噎,竟是也有疏忽的时候,“刚知道的名字,叫叫……不行吗?”


    “真不是我想的那回事啊。”


    李洋洋一副失望的表情,仍旧上上下下打量起二人,好像非得看出来点端倪才肯罢休。


    许穆宁却是完全没被李洋洋的话带偏,很快换了表情笑起来:


    “还能怎么回事,李老师,听说你今年带那个项目的实验室已经审批下来了?我听其他院的老师说,他们和你同一时间申请的,现在还没回信?”


    李洋洋一听这话心里就乐了,飘了,连来这干嘛的都忘记了。


    李洋洋才刚来学校任职的一年,却是第一个有独立挂名实验室的老师,想不到这种事,竟是已经传开了,他有那么厉害吗。


    李洋洋的嘴角一下就翘起来,注意力很快被许穆宁转移。


    “哪里哪里,还是许老师厉害,许老师最受学生欢迎了,不过要我说,申报实验室也不是什么难事,其他院的老师要么没用心,要么研究方向还是那几样,那都他们自己的问题……”


    领导的孩子,还是喜欢被奉承的,许穆宁随随便便一捧,李洋洋显摆起自己就没完没了的。


    许穆宁表面笑眯眯的,一边点头一边应和,注意力其实早就分给了周围的其他人。


    原本抬着脑袋看热闹的人,在听他们聊了五六分钟的课程教学之后很快就没兴趣了,大家该干什么干什么,都知道刚才是误会了,没瓜可吃。


    许穆宁也算是化解了一场尴尬。


    李洋洋自顾自地讲来讲去,偏偏许穆宁还多聊得来似的和他说了半天,就等着李洋洋能把萧熔和他那茬事给忘了。


    李洋洋虽然爱吹牛,也爱显摆,可人家毕竟和许穆宁一样,是一位正儿八经的大学教师,两人说的话题都是和学术相关的。


    二人有说有笑,完全把萧熔忽略了,萧熔忽然就产生一种自己被他们二人隔绝在外的错觉。


    更别提方才许穆宁还说不认识他,萧熔心里一半醋火一半不安的,盯着李洋洋的表情很快黑了下来。


    “李洋洋,你有完没完?”萧熔带着怒气一把推开李洋洋,牵起许穆宁的手就要走。


    许穆宁却眼疾手快一把躲开他,甚至往后退了一步。


    臭小子!有人看着呢!


    许穆宁的表情先是惊吓,后来又写满了不可思议,他刚才都掩藏得那么天衣无缝了,萧熔现在牵他手是几个意思,是真的不知道将他们的事情藏着掖着一点吗?


    更何况站对面站着的可是萧熔的表哥,被家里表哥知道他们见不得人的关系,对萧熔来说有什么好处?


    姓萧的是不是傻?


    可不管许穆宁是什么表情,看到萧熔眼里全都成了嫌弃。


    萧熔心里千疮百孔,如同被无形的箭射穿,看向许穆宁的眼神尤其委屈。


    李洋洋再怎么说也是萧熔的表哥,当着同事的面,被比自己快小一轮的弟弟推一把,李洋洋面子挂不住,冲动起来也想动手。


    可萧熔长得实在比他高得多,李洋洋连他的肩膀都很难够到,要想真的威胁到萧熔,李洋洋仰起脑袋丈量丈量,估计得直接跳起来,那场面想想都滑稽。


    李洋洋很快被这想法刺激到了,而且他今天没穿鞋垫,男人对于身高的自尊心很快就受不了了,最后就只剩下发火和无理取闹。


    “萧熔,几年不见,都不把你哥当回事了是吧?”李洋洋转变方向,不用手打了,反而不自量力想动脚。


    眼看李洋洋就快踢到萧熔的膝盖上,萧熔却没半点想反抗的意思,就傻待在原地盯着许穆宁看,他像是没反应过来,又像是在想其他的事。


    许穆宁今天怎么对他这么坏……


    就好像许穆宁不是把他当男朋友,而是把他当最讨厌的那道菜。


    许穆宁喜欢吃虾,但最讨厌胡萝卜,但凡萧熔在做的饭菜里放了胡萝卜,许穆宁一定会翻脸。


    萧熔今天没放胡萝卜,可他今天倒是穿得像个胡萝卜,萧熔今天戴了一顶橘色的鸭舌帽,卫衣也是橘色的。


    可许穆宁今天却如此讨厌他,萧熔气愤地想,今晚回去就要把帽子和衣服全撕了,不然,他也不知道今晚会对许穆宁做出什么事!


    萧熔出神时,他眼睛里许穆宁的倒影已经开始扭曲,压根没注意有人朝他这边踢过来,况且李洋洋确实有点矮,萧熔没看见。


    “愣着干嘛!躲开啊!”许穆宁一把将萧熔扯到自己这边来,一看见姓萧的那副呆愣愣的大傻样就心烦。


    萧熔家里到底什么情况?怎么是个哥哥舅舅的,只要稍微比萧熔岁数大点就能欺负到他头上,这么大块头真是白长了!


    “你有病啊!被人踢不知道躲!没看见他今天穿的什么鞋!钉鞋!这傻货足球队的,一脚踩上去,你膝盖还想不想要。”


    李洋洋:?


    许穆宁这回是真的怒瞪起眼睛发火了,声音都尖锐了不少,方才还有说有笑,多镇定自若的一个人,现在却是脾气唰一下就爆起来。


    都这种时候了,什么体面不体面的许穆宁也来不及顾忌。


    许穆宁一把将萧熔扯到自己身后,一只手还护孩子似的将萧熔牢牢挡住,当然,主动忽略两人身高和体型之间差距的话,许穆宁确实将萧熔护得挺严实。


    这个动作是许穆宁下意识做的,他也没想那么多,就是看见李洋洋跳起来想打萧熔的时候,他的心里忽然就像被一根针扎了一下一样,很不舒服,不爽。


    平常欺负萧熔多了,看见除他之外的人欺负萧熔,许穆宁很快不乐意了。


    “李老师,说话归说话,你动手干什么?动手也就算了,你看看自己今天穿的是什么,鞋底上那么长的钉,一脚踩下去你当开榴莲呢?把萧熔哪里踢坏了你负责?你是他什么人啊?”


    这话还真把李洋洋问住了,李洋洋一脸懵也问了问自己,我是萧熔什么人?


    “我是他表哥啊。”李洋洋被许穆宁吼得二愣二愣的,自己都怀疑了,“亲的,亲表哥。”


    许穆宁:“……”


    亲表哥,那确实轮得到他负责。


    空气陷入长达十秒的安静,索性现在时间晚了,餐厅里除了他们三个,剩下的全都走光了,只剩食堂阿姨还在擦桌子擦碗,打扫卫生。


    一位方才在旁边扫地的阿姨刚好走过来,她眼神不好,还以为吵吵闹闹的这三位年轻人是学生,于是好心对着李洋洋劝架道:


    “是表哥也不能欺负人,小伙子,你看人家不是表哥的都这么疼橘色衣服的大高个,把人家牢牢护在身后呢,不要吵了啊,兄弟间要和和睦睦的。”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许穆宁的耳根就肉眼可见的迅速烫红起来,他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情急之下到底都干了什么,以及说了一些什么鬼话。


    他竟然当着萧熔家人的面,问对方能不能负责?


    家人不负责,难道他负责?


    许穆宁无言懂地闭起眼睛,乱了,全乱了。


    他竟然为了一个臭小子,一个拿不出手的P友,在食堂当着阿姨的面和另外一位同事吵架,如此魔幻且没有逻辑的几个字眼,到底是怎么发生在许穆宁身上的。


    疯了,许穆宁真是觉得自己疯了。


    “老婆……”


    被挡在许穆宁身后的萧熔眼眶已经红了,他在萧家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体会到被人真心实意护着的感受。


    老婆果然还是爱他的……


    今天许穆宁对他平白无故地发火,说不定只是因为许穆宁自己来教职工食堂吃饭,不小心吃到了讨厌的胡萝卜,就是这样的,肯定是这样的。


    萧熔一感动就开始说服自己,什么扯淡的理由他都想得出来。


    他于是当着李洋洋的面从后面抱住许穆宁,躬下腰去,将下巴搭在许穆宁的肩窝上,又开始撒娇了。


    “老婆,他不仅踢我,他刚才还想打我,你不知道,小的时候他打过我多少次。”


    李洋洋:?


    萧熔眼睛红红的绿茶模样,李洋洋活像见了鬼,震惊到下巴都快掉了。


    本来和他聊得好好的许老师突然暴走痛骂他一顿就算了,说刚认知的两个人突然当着他的面抱在一起也算了。


    关键是,姓萧的,你叫许穆宁什么?


    你们俩到底怎么认识的!


    ——


    萧熔一声“老婆”,许穆宁和他的关系算是彻底被李洋洋知道了。


    许穆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餐厅的,反正李洋洋是目瞪口呆走出来,萧熔则是带着巴掌印走出来。


    许穆宁给了萧熔一巴掌,让他回家好好待着!回家看我不弄死你!


    萧熔被打爽了,捂着脸上红红的巴掌印,对李洋洋说:“许穆宁答应跟我回家了。”


    李洋洋佩服得五体投地,对萧熔竖起大拇指,“你牛比,你厉害。”


    许穆宁走后,李洋洋和萧熔坐在食堂门口对面的休息亭里叙旧。


    自从萧熔十七岁去部队后,今天是萧熔和李洋洋第一次见面。


    李洋洋、萧熔还有唐家的长女唐心,小时候是最典型的那小撮“三人行”,萧熔小时候干的所有“坏事”都是其他两个人教他的。


    萧熔跟李洋洋说,“我和许穆宁在交往,他是我的男朋友,我也是他的男朋友。”


    李洋洋翻了个白眼:“用不着重复那么多遍,我知道你们两个男的都是Gay了。”


    “你不好奇吗?”萧熔问。


    李洋洋:“好奇什么?”


    “好奇我和许穆宁是怎么认识的,又是怎么开始交往的。”


    李洋洋就算不好奇萧熔也要说。


    萧熔将酒吧那夜自己是如何对许穆宁一见钟情,后来又是怎样找到许穆宁,以及怎样和许穆宁每天在学校见面、吃饭、谈恋爱通通讲了一遍。


    他讲得有模有样,绘声绘色,甚至添油加醋,胡编乱造,总之,怎么甜蜜怎么讲,怎么听起来像谈恋爱就怎么讲。


    讲完之后,李洋洋脸抽抽了。


    他一个教数学的老师,忽然仰起头看了看天,随后问了一句非常有哲学的话:


    “你确定你们在谈恋爱?”


    萧熔用手背抵上脸颊处许穆宁留给他的巴掌印,抵了一会又将手背移至自己鼻尖,去嗅许穆宁留给他仅存的一点香味。


    “当然。”萧熔十分肯定地回答。


    李洋洋一脸复杂地看萧熔仿佛痴汉的一样的举措,手欠,就像碰上萧熔的肩膀戳上两下,看看这人到底是不是真的。


    可下一秒,萧熔强壮的胳膊一把挡住了他。


    “哥,许穆宁说了,有话好好说,不要对我动手动脚,不然我不保证你的钉鞋下一秒还在你脚上,或是在你……脸上?”


    萧熔说这话时表情一点也没变化,似乎还沉浸在和许穆宁点点滴滴幸福的回忆中。


    可李洋洋却毫无缘由地打了个寒颤,他说:“萧熔,你果然变了。”


    李洋洋抽回手,深深看了一眼萧熔,而后将眼神投向远处,不知是不是想起了以前的事。


    沉默片刻后,李洋洋说:


    “唐心前几天和我说,你这次回来不一样了,变了。我问她哪里变了,她说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也许是她的错觉,所以她叫我亲自来看看你,但又不保证只看一次,能不能看出来你到底哪里变了。”


    “我说唐心你说话怎么那么费劲呢,弯弯绕绕说一堆,说得好像萧熔多可怕,像个变/态一样,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唐心沉默了,我懵了,没话讲了,不过今天倒是挺巧,让我在学校里见到你了。”


    见到之后怎么样,这回换李洋洋沉默了。


    萧熔却像没听见他说什么,继续自顾自的说道:“我今天找许穆宁没找到,才找到食堂这里,如果不是你出现……”


    “停,停,哥们,咱们能不能别说三句里,四句都是许穆宁,你还有完没完。”李洋洋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差点怀疑许穆宁给萧熔下什么迷魂药了。


    萧熔冷冰冰回答一句:“不能,没完。”说这话时,他的耳根却悄悄红了。


    只要一想到许穆宁,萧熔的身体就会产生最诚实的反应,不论什么时候,萧熔一定会因为许穆宁而脸红。


    只要一想到今天李洋洋如果没有踩着点出现的话,他就能当着所有人的面亲吻许穆宁,也许可以吻他的脸颊,他敏感的耳朵,或者柔软的嘴唇……


    让许穆宁知道,他如果不和自己每天在一起吃饭,在一起睡觉,如果不时时刻刻和他待在一起的话,萧熔是会委屈,会生气,会阴阴暗暗产生一些不可名状的危险想法的。


    “变态了!姓萧的你特么不会是真变态吧!”


    李洋洋“哐”一声从座位上跳起来:


    “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姓萧的我真是草了,你知道你现在的表情有多诡异吗?你的眼神像要吃人,你吃就吃吧,你脸红个蛋啊!你还不如直接杀了我,你平常在许穆宁面前乖巧的样子去哪了??唐心说的竟然是真的,你的脑细胞真的分裂了!”


    李洋洋还有理由怀疑:


    “怪不得唐心前几天还跟我说,你从小到大那副天然无公害的模样是装的,你家里那些事,你其实早就知道。我现在,我……我……我真是怕了你了!哥刚才就是跟你开玩笑,你可别当回事,或者你现在打回我两拳也行。”


    李洋洋越说越后悔自己手欠,他非招惹这装模作样的大尾巴狼干什么?


    萧熔没明白李洋洋在说什么,除了许穆宁之外的话,他也自动忽略不想听。


    所以他也察觉不到自己想起许穆宁时,正在逐渐变得扭曲的神情。


    萧熔眼神里充满了贪婪和渴望,对许穆宁的占有欲已经可怕到快从身体里渗出来的地步,可他自己似乎真的没察觉到。


    他只是忽然想起一件事。


    “你家云湾水库那里的别墅是不是空着,卖给我吧。”萧熔冷不迭说。


    李洋洋跟不上萧熔脑细胞分裂的思考速度:“你突然提我家别墅干什么?那就是个毛坯房,好几处房间连窗户都没装。”


    萧熔听见这话眼睛更加幽暗了,“不用装,直接卖给我。”


    李洋洋突然意识到什么,一声草起来:


    “我靠姓萧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口口和限制人身自由是犯法的!况且你不会不知道,以许穆宁的性格,怎么可能接受有人天天管着他,许穆宁如果知道你会那么做,一定第一个踢了你!”


    李洋洋最后一句话很快刺激到萧熔,萧熔瞪着对方的眼神忽然凶狠起来。


    李洋洋一哽,“呃,当我没说。”李洋洋继续装傻,“咱们刚才说到哪了,哦对,房子。”


    李洋洋一副刨根问底的模样:“你现在不是有房子住吗,买一栋破别墅到底想干什么?”


    萧熔敛了情绪,其实也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些想法的,可能他就是喜欢没有窗子的房间,觉得这样的房间特别适合他和许穆宁两个人住。


    想起许穆宁今天对他的生疏,萧熔没什么语气地回答说:“以后会有用处。”


    ——


    J大教职工宿舍,本想午休的许穆宁忽然重重打了个喷嚏。


    是不是姓萧那小子在又私底下骂他了?


    许穆宁一想到今天扇萧熔的那个耳光,很快下了定义,他今天下手确实太重了,他的手现在还在疼。


    可出了食堂那场幺蛾子之后,许穆宁的脑袋已经变得十分混乱。


    他下午没课,只需等到傍晚出席学院的教师节表彰宣传大会就行。


    可要午休时他又迟迟静不下心来,连之前着急审批的几期期刊都看不进去。


    他说什么都不会承认混乱的原因是因为某个姓萧的臭小子,更不愿意像个未经历过世事的年轻人一样担惊受怕、反复忧虑,思考李洋洋到底会不会将他今天知道的事情抖落出去,又或者李院长真因为萧熔的事找上门来会怎样。


    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他和萧熔不清不楚的关系,该断则断,没什么好犹豫的。


    他相信李院长为了自家外甥的名声和面子不会将此事闹大,只要他今后不在明面上犯错误,院长一时半会也找不到理由开除他。


    只是之后在学院的日子,有许穆宁受的了。


    许穆宁头疼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遇见萧熔果然倒霉透顶,要是酒吧那晚,他遇见的不是萧熔……


    许穆宁轻轻叹了一口气,如果不是萧熔,他就吃不到最近那么多美味的饭菜了。


    可就像有心灵感应般,许穆宁才刚想起萧熔,萧熔正好给他发来消息。


    许穆宁拿出手机一看,萧熔先是给他发了一张照片,照片里是萧熔怼着自己右脸拍的自拍。


    排除萧熔优越的下颔线不看,许穆宁第一眼就看到了对方红肿的脸颊,眼睛下边甚至映出两道尤其明显的指痕。


    许穆宁眼皮一跳,很快抬起自己的手掌看了看,是他打的没错。


    今天要是再往脸上方打一点,萧熔的眼睛可能就不保了,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许穆宁心里顿时更加烦躁。


    可谁叫萧熔要把他们的关系抖落出去的?


    如果今天萧熔不擅自当着李洋洋的面抱他,还故意叫他什么狗屁老婆,许穆宁也许不会想那么快结束他们的关系。


    萧熔难道不该打吗?


    过了几秒,萧熔又给他发来一段视频。


    视频里萧熔先是双手捧着手机将镜头拉远,待调整好角度,他便开始委屈巴巴对着镜头耷拉下眉头,然后伸出一根指头指着自己的右脸。


    许穆宁以为这人要么跟他抱怨,要么跟他卖惨,谁知萧熔却忽然耳根红红地指着脸上的巴掌印,对许穆宁说:


    “老婆,这是你留在我身上的第一个痕迹,我今天对着镜子看了好多遍,之前让你留在我脖子上,你总是不肯,我想咬你,你又不愿意,今天我身上总算有你的痕迹了。”


    萧熔说着对着镜头笑了笑,他一笑,脸上的红肿的巴掌印愈发明显。


    他继续说道:“不知道你打完我有没有解气,不要生我气了好不好,以后你想怎么打我都行,只要你不要不理我,也不要躲着我,你已经快一周没和我一起吃饭了,是我做的饭菜不好吃吗,或者我做错了什么,你和我说我一定会改……”


    萧熔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可再好听的话传到许穆宁耳朵里却全都转成一句,“我还没玩够,能不能继续当p友。”


    许穆宁一看见萧熔疼得龇牙咧嘴,还偏偏装没事人一样对他笑,心情就烦闷得不得了。


    没玩够有什么用!装乖又有什么用?许穆宁也觉得自己没玩够这小子。


    可还能怎么样,现在的局面不就是你造成的吗?


    李院长要是知道这件事情,许穆宁的工作还想不想干了?


    许穆宁气得下一秒钟就把萧熔的微信直接拉黑删除一条龙,待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一件多么小学生行为的事情之后,他的脑袋顿时更加晕眩。


    怪不得几天前他的医生说他最近血压偏高,劝他尽量少上火。


    许穆宁当时还没反应过来病因在哪,现在总算知道了。


    和萧熔当P友的这一两个月里,还真没几天让他省心过。


    那这人还留着干什么?许穆宁还嫌自己血压不够高吗?


    许穆宁心里一杆秤衡量衡量,萧熔确实在某些方面给他带来了别人比不了的体验,可和他带来的麻烦相比,这样的体验,不要也罢。


    许穆宁十分决绝地握紧仍在阵痛的手心,心中已经做出了决定。


    第23章 叫妈妈


    心中一块大石头落下, 忽略某些空落落的感觉之外,许穆宁总算能够平静睡一个午觉。


    距离傍晚的表彰大会还有三个小时,许穆宁醒后, 一只手腕搭在额头上, 睁开眼出神地盯着天花板看了好几分钟。


    见鬼, 一个半小时的午觉,许穆宁却没有哪一分钟不在梦萧熔的。


    梦就算了,好歹梦点靠谱的玩意。


    梦见他养的小金毛两脚一蹬变成人了, 还顶着一张和萧熔长得一样的脸算怎么回事?


    中邪了?


    还是他跟谁都只想随便玩玩的报应终于来了。


    梦里的许穆宁回到两个月前他刚买小金毛的那天,刚买回来时小狗一切正常, 可过了两三天,梦中的小金毛就像啃了加速生长的骨头,每天长高长大一小圈, 金色毛发还愈发毛茸茸的。


    小金毛一走起路来,胖乎乎的小肚子便跟着步子摆来摆去。


    长得快也挺好,就是越来越不听话。


    只要许穆宁一不在他身边, 小金毛就开始拆家, 嗷嗷叫唤着把家里的沙发、地毯、垃圾桶, 通通啃上一遍,啃得乱七八糟。


    小狗甚至对着家里摄像头说话,说:“爸爸,爸爸,我要穆宁爸爸,我想爸爸!”


    许穆宁现在回忆起来还是觉得这梦特别不靠谱, 小狗会说话,这梦一听起来就邪乎。


    关键还有更邪乎的。


    小金毛拆家拆得许穆宁头疼,他不得已只好买来一个笼子, 他去上班就把小狗关进去,下班再放出来。


    梦里场景总是变幻莫测,前一秒许穆宁才刚把小狗在笼子里安顿好,后一秒许穆宁已经下班回家,洗干净手准备将小金毛从笼子里抱出去。


    可就是这么一秒的功夫,笼子里的小金毛却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立着狗耳朵的成年男人,他的身后甚至甩着毛茸茸的尾巴。


    男人全裸着身体,高鼻深眼几笔连出一张立体英俊的脸,他身高腿长,肌肉块状分明,唯独像个流氓,连裤衩子都不穿,小鸡耀武扬威的露着,不,大鸡。


    就是那张脸,太熟悉了,熟悉得许穆宁差点以为萧熔就站在自己面前。


    梦里的许穆宁将面前的裸.男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终于愿意面对现实,仔细看向对方的脸。


    他的第一反应是,他的小金毛,似乎平白无故变成了人类,并且长成了萧熔的模样。


    也不怪许穆宁这么想,还记得他之前出门上班那次,他的小狗紧紧咬住许穆宁的裤腿不放,说什么都不让他出去。


    原来他的小狗,在那个时候就以为许穆宁在外边另外给它找了一个爸爸,所以才连变成人后的长相,也跟着他爸长。


    直到许穆宁在梦中和萧熔对视,一看见萧熔那种除了他,好像谁也看不见的黏糊眼神,许穆宁很快改变了之前的想法,这人就是萧熔没错。


    这样的眼神,只有许穆宁给家里的小金毛加餐时,才会在小狗的眼睛里看到。


    许穆宁已经习惯萧熔平常这么看他了。


    也就是说,许穆宁的梦里,是萧熔变成了他的狗。


    都说梦是人潜意识的体现,许穆宁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有把人当狗的爱好?


    他的潜意识到底把萧熔当成自己什么人?


    此时此刻,梦里的萧熔被关在一个巨大的铁笼中,他的脑袋上长出两只毛茸茸的狗耳朵,脖子上则系着许穆宁亲手给他戴上的狗链。


    许穆宁已经尽量克制自己不把眼睛往下移了,可全身.赤裸的萧熔,胸肌和其他鸡实在太……抢眼了。


    许穆宁没忍住看了一眼,他不愿意过多描述,脑子里却只有性感这个字眼。


    这果然不是他的小金毛,萧熔到底哪里小了?


    无论许穆宁再怎么烦萧熔,他都不会昧着良心把“小”字和萧熔联系在一块。


    姓萧的这幅皮囊,不论放在什么时候看,都是会让许穆宁一遍遍稀罕上的存在,许穆宁算是真的遭进去了。


    笼子里的萧熔,身后的大尾巴不停甩动,当着许穆宁的面晃得飞快,他的两只手掌急促拍打铁杆,弄出吵闹的动静。


    连脸颊也紧紧贴在金属铁笼的缝隙中,似乎十分渴望靠近笼外的许穆宁。


    萧熔的鼻翼不停翕动,不断捕捉着空气中许穆宁的味道,口中甚至发出类似野兽求/欢时的嘶嘶声响,最后学着小金毛之前的话,急切又黏腻地对许穆宁喊:


    “爸爸,穆宁爸爸……”


    可很久很久之前,久到萧熔第一次见许穆宁时,不是在酒吧,更早之前,那时的萧熔只是一个八岁的孩子,而当时,萧熔不是这样叫许穆宁的。


    那时的许穆宁,允许萧熔叫他……妈妈。


    妈妈,萧熔喜欢叫许穆宁妈妈。


    萧熔从出生起就没感受过妈妈对他的关爱,所以许穆宁才允许当时年幼的萧熔叫他妈妈。


    萧熔永远记得那段时光,许穆宁却早就忘光了。


    “妈妈,妈妈你还记得我吗,给我好不好,妈妈……给我……”


    “啪!”


    一个巴掌狠狠甩在萧熔的右脸,空气中骤然响起一道清脆的响声。


    正在回忆的许穆宁忍不住闭上眼睛,他甚至能想象到萧熔会有多疼,可巴掌真的不是他想打的,是梦里的许穆宁打的。


    梦里的许穆宁压根不受自己控制,他似乎被萧熔胡乱的称呼和话语冒犯到,又或者他只是纯粹想打了玩玩。


    萧熔睁大眼睛看向他,许穆宁于是再次补了一巴掌。


    萧熔的脸颊很快变得红肿,他呜咽一声,发出像小狗委屈的叫唤声音,随后耷拉起狗耳朵,向许穆宁仰起脸,露出一双通红湿漉的眼睛。


    萧熔哭了,被许穆宁打哭了。


    他哭得委屈巴巴,哼哼唧唧,身后的狗尾巴却出卖了他,他哭得有多可怜,尾巴便甩得有多兴奋。


    原来许穆宁打他,萧熔只会更激动。


    梦里的许穆宁隔着金属笼用一根指头挑起萧熔的下巴,萧熔便乖乖仰起脑袋,把红肿带泪的右脸展示给许穆宁看。


    与此同时,萧熔还像狗一样很快蹲坐在地,两只手掌撑在前方,握上许穆宁的脚腕,触碰许穆宁的脚尖。


    好像他真的成了许穆宁的一条小狗。


    一看见萧熔被自己欺负成如此狼狈的模样,梦里的许穆宁嘴角很快浮现笑意,身体里某种喜欢逗弄的心思又被满足了。


    梦境之外的许穆宁,却是很快被自己做的梦尴尬到脑袋冒烟了。


    这是什么小h片S/M的剧情?!


    到底是谁让他做这种梦的?


    扇萧熔一次就好了,扇两次换谁不心疼?


    还叫什么……妈妈?


    他一个大男人被叫妈妈,扯什么淡!


    许穆宁虽然不知羞耻惯了,可他的老脸还是想要的,妈妈这样的称呼未免也太有毛病了,可萧熔口中说的是否记得他,又是怎么回事?


    梦里的萧熔主动将脸凑上前来,许穆宁的手指于是加大力气,掐着萧熔下颔角强迫对方张口。


    萧熔的虎牙很尖,口腔里的温度烫热,许穆宁鬼使神差地便把手指伸了进去。


    萧熔湿红的眼睛很快亮了亮,仿佛得到一件渴望良久的宝物,下一刻便捧起许穆宁的手,急切地吸吮舌忝舐起来。


    许穆宁也不吝啬奖励,动起手指搅动起萧熔的舌头。


    几滴涎.水很快落至萧熔古铜褐色的胸肌,许穆宁对这样刺激人眼球的画面十分满意,终于弯下身子,在萧熔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萧熔听话地歪过脑袋贴上许穆宁的手心,好像只需贴一贴许穆宁,他身上所有伤口便会自动痊愈。


    许穆宁唇角笑意更深,很快对萧熔起了怜悯之心,他慢慢蹲下身,从居高临下改为和萧熔平视。


    许穆宁听见梦里的自己说:“小狗,妈妈一去上班,你就在家里捣乱,你觉得自己该不该罚。”


    许穆宁说完随意挠了挠萧熔的下巴,表情又是那副临幸完便想抽身离去的不在意。


    可他起身刚打算走,身后却忽然“咔哒”一声,响起铁链被打开的声音。


    萧熔一把抓住许穆宁!


    下一秒梦里天旋地转,许穆宁眼前一黑,待他再反应过来时,本应该在笼子里的萧熔却突然站在了许穆宁外面。


    而环绕在许穆宁眼前的,正是他买回来关宠物的金属笼。


    许穆宁被关起来了,一丝/不挂的反而变成了他,笼子外面则站着一脸阴沉的萧熔。


    两人在梦里的位置,颠倒了。


    突然站在笼子外的萧熔,好像真的变成了一只失去理智的动物,他哭过的双眼逐渐变得猩红,看向许穆宁的眼神很快扭曲。


    他死死盯着笼中的许穆宁,手指却一刻不停地用铁丝在狗笼的门锁上缠了一遍又一遍,生怕下一秒许穆宁就跑了,又从他身边消失了。


    “终于抓到你了,妈妈,以后在狗笼里做我一个人的老婆好不好?哪里也不许去,不许躲着我,不许嫌弃我,不许拉黑删除我,你只能有我,只许看我。”


    萧熔越说越激动:


    “不,不行,不够,我还要把你锁起来,抱着狗笼带你出去,把你带到你的同事和学生面前,还有李院长面前,告诉他,我是你唯一的狗,你也是我唯一的主人,我还要当着所有人的面,爬进笼子,亲你,抱你,咬你,我要让你身边的所有人知道,你只属于我,你只能爱我。”


    许穆宁身上不着.寸缕,白皙单薄的身体接触冷空气。


    待听完萧熔的话,寒意和恐惧瞬间笼罩住他。


    他不明白,每天在他面前撒娇闹脾气的萧熔,是如何说出这些可怕的话。


    他到底在做一场怎样的梦?


    可还没来得细想,一具烫热的身体猛然将他拥进怀抱。


    伴随着金属撞击的声响,笼子“砰”一声被人打开,本还在执拗缠铁丝的萧熔,不知怎么突然改变了想法。


    萧熔反悔了,几下扯开铁丝打开门,弯下高大的身子钻进狗笼,最后紧紧抱住了许穆宁。


    关住许穆宁还不够,萧熔只有把自己和许穆宁关在一起才肯罢休。


    他甚至在笼子里伸出手去反锁住门,最后握住许穆宁的手,强迫许穆宁和自己一起将钥匙扔向梦里一望无际的虚空,最后重重吻上了许穆宁。


    “只剩下我和你了,许穆宁,钥匙消失了,怎么办,怎么办,我好开心。”


    萧熔将脑袋埋进许穆宁的脖颈,激动摇晃的狗尾巴钻进许穆宁的衣服下摆,说话时,他刚哭过的声音闷闷的,像是浸在粘稠的水里。


    可当许穆宁被吻得快呼吸不了时,他迷蒙的脑袋才弄清楚,萧熔哪里是溺进水里,他溺进的,明明是自己淅淅沥沥滴水的身体。


    这场梦连触觉都像真的。


    萧熔滚烫的身体死死缠住许穆宁,胳膊箍着他的腰,狗尾巴蜷上他的小腿,许穆宁迫不得已坐在萧熔怀里,二人每一寸肌肤都紧密贴合。


    萧熔还尤其热衷于嗅闻许穆宁身上的味道,狗鼻子贴着许穆宁,从后颈凸出的一小块骨头,一直流连至前方的锁骨。


    许穆宁身上总是用一股淡淡的茉莉香,不是喷上的香水,是许穆宁自己的味道。


    萧熔急切地啄吻,吸嗅。


    许穆宁要躲,他便用了更大的力气抓住对方,不仅伸出舌头舔,还用侧脸贴上许穆宁的侧脸,去讨好,去挤压许穆宁脸上忽然露出的不耐烦。


    如此亲密的距离萧熔却仍觉不够,把许穆宁关起来,不如把许穆宁直接焊死在自己身上。


    所以萧熔趁许穆宁松懈之际……


    许穆宁痛苦得睁不开眼,他想骂人,想打人,可他的唇被堵住,手被桎梏。


    萧熔现实中是小牛一般的倔脾气,在梦里同样执拗地死死掐住许穆宁的两只手腕,非得牵着他到其他地方。


    为什么许穆宁总是对他忽冷忽热,为什么许穆宁总是不愿意在旁人面前提起他。


    这场感情不能只有萧熔一个人体会,他也要牵过许穆宁的手,让他去触碰,去感受。


    “老婆,你感受到了吗,它在你礼免跳动,我的心跳和它一样快。”


    许穆宁连手指都起了战栗,他蜷缩指尖,萧熔却把许穆宁的手指同样变成了作恶的工具,一并,萧熔的狗尾巴摇摇晃晃,也在此时凑上热闹,欢快地扫来扫去。


    刹那间,许穆宁脑袋炸起白光,他瞪大眼睛,终于体会到萧熔说的心跳,到底是怎样的频率。


    “混蛋!拿开!拿走!”许穆宁惊恐的弹动起来,像一条离水的鱼。


    “我说了,不要躲开我,不要抗拒我,非要让我求你吗,可我已经求过你很多遍了。”梦里的萧熔语气忽的变得强硬。


    他干什么都要和许穆宁一起,包括一起感受许穆宁。


    “妈妈看我,不准闭眼,你忘了吗,是你让允许我这么叫你的。”


    萧熔亲吻许穆宁的眼睛,许穆宁痒得更加看不清楚对方。


    这种事,许穆宁本该比谁都没脸没皮,可他现在已经分不出任何力气去思索,萧熔此时对他的称呼到底出于何种目的,又为什么要这样叫他?


    他只知道,萧熔快要了他的命。


    许穆宁被折磨得太难受了,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滚出去……”


    许穆宁似乎很害怕梦里的萧熔,连一贯打骂的暴脾气都被对方磨平。


    梦里的萧熔和现实中的大块头,一点也不一样。


    许穆宁不停挣扎,萧熔却痴迷地舔吻着许穆宁,仍旧用尽全力将许穆宁狠狠揉进自己身体。


    许穆宁脸上布满惊恐,一遍遍用“混蛋”骂他。


    许穆宁骂过萧熔好多遍,许穆宁就爱欺负他,从前的萧熔一被许穆宁欺负就生气难过闹脾气。


    可现在在梦里,他却觉得许穆宁的骂语像□□


    (审核全程拥抱,脖子以上的拥抱,别锁了别锁了我真哭了


    可比起难受,许穆宁更加受不了萧熔从热情转为冷漠。


    萧熔恰好在此时俯下身子,脖颈上冰冷的金属狗链顺势垂打在许穆宁的皮肤上,像一场主动的提醒。


    许穆宁终于找到牵制萧熔的办法,他于是一把拉过萧熔的项圈。


    “我可以想走就走,想留就留,你凭什么,你敢吗?”


    ……


    ——


    在□□迎来之前,许穆宁终于在床上睁开眼睛。


    J大教职工宿舍,在盯着天花板出神快十分钟之后,许穆宁终于从口中挤出一个“靠”字。


    见鬼,太见鬼了。


    他梦的到底什么玩意?


    许穆宁不停自我怀疑,想起姓萧的那副大傻样,那个傻了吧唧的臭小子怎么可能像他梦里那样……绝对不可能。


    不过,许穆宁坚信每件事都有他发生的意义,梦也是。


    所以在他最想断绝关系的时候,梦见和萧熔的椿梦,这果然是老天给他的暗示是吗。


    老天说,许穆宁,你惨了,你是不是永远离不开萧熔的大居居了,再不趁早断了,你就永远别想断了,以后有你好受的,别再犹犹豫豫,以后一定会约到更大的,算了,小点也没事。


    只要不是萧熔就没事,许穆宁快不知道拿萧熔怎么办了。


    于是许穆宁接下来又做了一件在他看来比小学生还小学生的行为,他把萧熔的手机号从黑名单再次拉出来,发了一条短信给对方。


    “今晚8点到学校门口接我,我有话跟你说。”——


    作者有话说:改了n遍,最后还是全删了,原来香的辣的还是留给自己磕吧,希望能审核通过


    第24章 XXOO


    距离晚上的大会还有三个小时, 距离许穆宁三周之前被邀请审批的期刊截止时间还有一天。


    工作上的事许穆宁不喜欢拖延,本来按照以往的习惯,他一般提前三天就能把稿子提交给编辑。


    可最近这两周里, 许穆宁“荒废朝政”, 鬼迷心窍, 在某位姓萧的“大妲己”身上荒废的时间太久,硬是把期刊拖到了最后一天。


    所以在距离傍晚大会的这三个小时里,是许穆宁唯一能够赶DDL的时间。


    可许穆宁却在此时选择了回家。


    原因是, 他翻遍自己的教职工宿舍,无论如何也找不到那条他想要的绸质吊带裙。


    正是许穆宁和萧熔第一次相遇时, 他在酒吧穿的那条。


    他记得上回从酒吧回来,他好像带回H市和家里的其他衣服一起送去店里清洗了,等再把衣服拿回来的那天, 他因为晚上有课不方便回去,嫌麻烦于是把衣服暂时搁置在教职工宿舍里。


    怎么现在又找不到了?


    许穆宁今天晚上要那条裙子有用,毕竟要和萧熔分手了, 哦不, 要散伙了, 许穆宁平常是挺讲究情调的一人,最后穿一次那条他们初见时的裙子陪臭小子玩玩,等说分开时也算有始有终了。


    至于期刊,剩给许穆宁的也不多,只剩最后一篇了,等今晚他和萧熔把XXOO.不可描述的分手P打完, 他再熬个夜办正事也不迟。


    许穆宁的房子离学校不远,通勤半个小时就能到,所以他没再犹豫, 收拾完工作需要的电脑和文件,便一起带上了车。


    今晚,他决定就在萧熔家办公了,和萧熔做完那些事就办。


    他怎么可能因为姓萧的就耽误了工作。


    虽然已经耽误了。


    许穆宁重新把萧熔从黑名单拉回来之后,他还在短信里通知道,今晚他会屈尊去萧熔家一次,让姓萧的收拾收拾,他不喜欢乱七八糟的房间。


    许穆宁还对萧熔说,给他准备的拖鞋要新的,过夜的洗漱用品不许用一次性的,一次性的廉价,脏。


    许穆宁又说,床单也要新的,必须是真丝的,床头灯要准备暖光,白光刺眼,许穆宁仰躺时眼睛受不了。


    房间湿度也要刚好30%的,高了湿气重,全身容易出汗,低了对他的皮肤不好,容易口干舌燥,本来今晚就要做剧烈运动,湿度不好怎么做都不舒服。


    许穆宁最后想了想,又加了一条,床必须准备三张,一张他们今晚用脏了就换到其他床上睡,等作艾结束,两人睡觉必须分开,许穆宁一点也不想跟热烘烘的火炉睡觉,嫌弃。


    许穆宁在短信里颐指气使,像只挑剔的狐狸那般刁难了一百句话,短信发送后,对话框里已经密密麻麻有小二百字了。


    这么大一段字刚发出去一秒,萧熔立马打来电话。


    许穆宁今天午休了一个半小时,萧熔就被拉黑了一个半小时。


    现在,许穆宁终于把他从黑名单里拉出来了。


    萧熔打来电话时着急忙慌,激动万分,好像自从许穆宁把他拉黑之后,他就一直守在手机旁边等着许穆宁快点联系自己。


    而现在许穆宁竟然一口气给他发了这么多字,这难道就是网上说的小作文,只有腻腻乎乎感情好的不得了的那种情侣才会发的小作文?


    一个半小时的拉黑换一篇老婆的小作文,更别说老婆还愿意来他家过夜,萧熔上哪找这么好的事,都激动坏了。


    被拉黑时的委屈和憋闷,十分已经被治好了八分半,剩下的,则被他藏在自己阴阴暗暗的角落里,等着总有一天会跟许穆宁闹回去的。


    萧熔怎么可能受得了许穆宁对他的冷落。


    只是那些不可名状的昏暗情绪,和萧熔对许穆宁这个人的真实感情一样,就连他本人都不知道自己藏得到底有多深。


    所以待开口时,萧熔的声音中只剩下那种不招许穆宁厌烦的黏糊调调了。


    “老婆,我现在就让人送来真丝的床单和被罩,家里四间卧室你想去哪间都没问题,不过我就要贴着你睡,你休想把我赶走。”


    “床头灯和湿度机,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会尽快安排好的,家里的洗漱用品也不是一次性的,其实我早就买好所有你可能用得到的东西了,就等着你过来,只是你之前一直不愿意跟我回家。”


    怕许穆宁不信,萧熔说这话的同时,还把他说的那些生活用品通通拍下来,一张接一张发给许穆宁。


    许穆宁一听萧熔的话,心里一下又不舒服了,萧熔竟然连他这样的刁难都能一一应下来。


    姓萧的,你知不知道我今天去你家,是想跟你散伙?


    换个正常人听到许穆宁那些无理取闹的要求,肯定都会说:“爱来不来,不来滚蛋。”


    怎么就你不按常理出牌,那么着急的催我去你家?


    非要催我跟你提散伙?


    许穆宁怕萧熔说那些为他准备的东西都是真的,一眼都不愿意去看照片,萧熔说的话他一时之间又挑不出来半点错,只能没好声气的乱挑刺。


    “你烦不烦,别发我照片,我正开车,看不了。”


    许穆宁说的一点也不属实,他现在还坐在学校的停车场,车根本没出发。


    萧熔那边很快就没了声音,似乎被许穆宁冷漠的话语伤到了。


    可许穆宁不知道的是,萧熔就是知道许穆宁还在车场,所以才给他发的照片。


    他不会不顾许穆宁在路上开车的安危,也不会质疑他从部队里带回来的定位器。


    更何况,许穆宁的车里,还有萧熔放置的针孔摄像头。


    许穆宁怎么才答应要来他家,又对他不耐烦了。


    萧熔都快委屈哭了,电话那头的他,手指放在连接摄像头的屏幕上,来来回回揉着车里许穆宁那张说出坏话的红润唇瓣。


    他想自己今晚一定要把许穆宁吻得再也说不出来难听的话。


    萧熔不出声,许穆宁心里愈发烦闷,主动说要上萧熔家的是他,故意挑刺的是他,现在开车回家找那条吊带裙,就为了穿给萧熔看的也是他。


    许穆宁深呼吸一口气,都想反问自己了。


    他对自己说,许穆宁,你怎么那么别扭呢?只是跟无关紧要的P友分个手,就不能直说,到底在顾虑什么?


    非得乱发脾气叫萧熔来猜你的想法,就那傻大个的脑子,他能猜到个P,让他看出你的想法,还不如叫他安个摄像头在你身上,让他看来的直接。


    再这么别扭下去,许穆宁自己也不知道今晚分手P该怎么打了,他于是主动终止话题,“挂了,晚上见面再说。”


    “等一下!”萧熔却忽然紧张起来,不知是不是预感到了什么,非得把刚才没说完的话说出来。


    “老婆,你好好开车,你看不了照片,那我就说给你听,我给你买的牙杯是粉色,我的是蓝色,毛巾和睡衣也是,上面印着的图案,你的是小猫,我的是狗,商家说这是情侣款……”


    我们是情侣,不是吗?


    “嘟嘟嘟……”电话被许穆宁无情挂断。


    “情侣款”三个大字在许穆宁这里就等同于:“姓萧的,我看你是真想找骂”。


    许穆宁啧了一声的功夫就把电话很快掐断。


    他和萧熔的关系都最后一天了,姓萧的还要跟他开这种狗屁玩笑。


    在许穆宁看来,姓萧的有时候真是比他自己还要欠。


    明明知道他俩就是彼此玩玩的P友关系,非得跟他整一些腻歪唧唧的恶心话。


    是真的察觉不到方才通电话时,许穆宁语气里的其他意思是吗。


    按照以往许穆宁和萧熔说话时的常态,许穆宁要么不着调,净逮着萧熔这个脸皮薄的撩拨逗弄。


    要么正赶上许穆宁工作忙或是心情不好的时候,萧熔打电话过来说一句,许穆宁能暴声暴气骂回去十句,说得最多的还是那句:


    “我的事你管得着吗?你是我什么人啊,少跟我婆婆妈妈的。”


    可刚才许穆宁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冷冰冰,就连那句咄咄逼人的话都如此不近人情,许穆宁从来没有这样过。


    许穆宁就快把“我今晚跟你打的是分手P”这句话说出来了,姓萧的还跟他嬉皮笑脸的,还跟他扯什么牙杯睡衣,我是粉色,你是蓝色。


    凭什么我许穆宁就非得用粉色?你姓萧的那副傻了吧唧的黏糊样才最该用粉色!


    许穆宁今晚就非得用蓝色了怎么着,粉色的把你全都砸了!


    还情侣款,恶心人之前能不能打打草稿,他不信萧熔真给他准备了什么情侣款。


    要真准备了……


    准备什么准备!许穆宁不信今天跟这个臭小子分不了!


    只要一有犹豫的情绪从身体里冒出来,许穆宁一定会第一时间将它掐掉,只是情绪掐了,许穆宁已经不受控制的胡言乱语。


    许穆宁这个人在谁面前都是理智且游刃有余的,可现在,在他即将前往萧熔家路上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心情,就像放在水蒸气上蒸的一笼食物。


    明明可以直接扔在沸水里给他个痛快,偏偏要让他浮在虚空中蒸着,烫着,当真煎熬。


    萧熔这个人,到底给他下了什么药?


    还能什么药?


    许穆宁,老天说的没错,你就是忘不了萧熔那木艮叼。


    今晚吃够了,以后再犹犹豫豫,他发誓哪天一定要找人把萧熔的大鸟给弄了!看许穆宁还要不要一天到晚记挂着姓萧的。


    可当许穆宁回到自己家,在衣帽间里翻来覆半小时,却依然没找到那条紫色的吊带裙时,许穆宁微微疑惑了:


    “小狗,见到爸爸那条裙子了吗?”


    小金毛呜呜汪汪用小狗爪扒拉许穆宁裤脚,意思是想要爸爸抱,爸爸今天下班回家的好早呀!


    可今天中午许穆宁才做了那个他的小狗变萧熔的噩梦,现在一看见小金毛,他的心里都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


    许穆宁于是用脚拨开了小金毛,让它离自己远点。


    “抱什么抱,一天到晚抱抱抱,我买你回来的时候,商家怎么没跟我说你也姓萧,是萧熔那臭小子亲生的,你俩一天到晚就知道抱,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萧熔的名字一出现,小金毛瞬间不呜呜呜的当小夹子了,“汪!”一声便嗷了出来,叫得敌意特别重。


    小金毛还龇牙咧嘴的,两只前爪在地上做出快速刨地的动作,嘴筒子也像个小摩托,发出类似小发动机的声响,抱怨意味别提多强了。


    小家伙的意思是,穆宁爸爸怎么三句里四句都是那个姓萧的,好气!


    找不到裙子,许穆宁只能作罢,他总不能怀疑被谁偷了吧,谁会那么无聊,变态啊?


    说不定他在酒吧那天,压根就没带回来。


    许穆宁也不多纠结,重新找了一条露背的挂脖蕾丝裙,锁骨中央还被做成镂空的爱心形状,仍旧是紫色,和之前在酒吧的那条还挺相似的。


    只是这不是可以外穿的款式,而是情qu内.衣。


    他今晚,要让萧熔亲手给他穿上——


    作者有话说:还有一章就分手作恨啦[墨镜]


    我发现越写许老师越心软,许老师你是不是真的坠入爱河了[求你了]


    第25章 小狗项圈


    许穆宁收拾好东西要回学校, 顺便设定好自动狗粮机的投食时间,随后戴上口罩和手套,将卫生间里狗砂盆里的便便清理干净, 最后十分绝情地说出一句:


    “小狗, 今天拉这么臭的便便, 谁受得了你,我今晚不会回来了。”


    许穆宁今晚本来就不打算回来,他已经答应去萧熔那里过夜了, 可这话说的,就好像错都全怪在了小狗身上。


    小金毛一听这话哪还肯干啊, 嘴筒子一张就开始嗷嗷叫唤起来,一会儿爪子刨地,一会追着自己尾巴绕圈圈, 像委屈的,又像气愤的。


    许穆宁闭着眼睛,憋住呼吸, 将臭得令人发指的狗便便铲起来, 包装进垃圾袋, 没注意旁边小家伙蹦来跳去的闹腾动静。


    终于在“哐当”一声巨响之后,小狗不知道撞到哪里,身后一个尖角皮箱忽然从置物架上掉下来,正好砸到许穆宁身边,只差一点就可能砸到许穆宁的后背。


    许穆宁吓一跳,一句“小毛玩意的”还没骂出口, 眼睛忽然被掉下里的皮箱吸引。


    那是一个鹿皮绒加金属扣的两层抽屉礼盒,做工精美有格调,和之前打视频电话逗萧熔用的倒刺口口一样, 是许穆宁在美国那边的爱尔兰裔同事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一整套的情.Q礼盒。


    礼盒被许穆宁放在置物架的角落,从来没打开过,一直到今天,他才想起来家里还有这种东西。


    待打开盒子,许穆宁还没来得及细看,小金毛却在此时凑了上来,黑溜溜的眼睛看看盒子里的东西,又看看许穆宁,似乎对方才差点砸到爸爸的行为感到十分愧疚。


    他于是用鼻子顶顶箱子里,一看就是给它用的东西,主动向穆宁爸爸伸了伸脖子。


    意思是,爸爸你罚我吧,我知道你想把我栓起来。


    箱子里的东西,就连小金毛都一眼看出来了,正是一条栓它用的项圈,上面还带着遛狗的牵引绳。


    谁知许穆宁却很快在小金毛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托着它的屁股将它推出卫生间。


    “瞎凑什么热闹,少儿不宜的东西,是你这种两个月大的小屁孩能看的吗。”


    两岁的小狗不能看,二十岁的大狗倒是能看。


    不仅能看,还能用。


    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今天中午做梦的缘故,待许穆宁出门之后,他的手上很自然地多出一个牛皮纸袋。


    里面装着的,正是那个鹿皮绒的礼盒。


    许穆宁的内心深处,也不知什么心思冒出来了,他忽然很想知道,戴上狗链的萧熔,到底有没有胆子像梦里那样对他。


    ——


    时间很快推到学院的教师节颁奖大会,说是颁奖给教师,李院长其实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首先,作为金融学院的院长,请允许我代表院里三千多名学生,向所有教师表达感谢,各位老师们辛苦了,这一年里……”


    李院长气势铿锵讲完官味调调的话,结束时话锋一转。


    “除了这些,我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上周我去出差,可是给咱们院里谈回来一个大项目!大伙猜猜,是什么项目?”


    院长卖关子时,脸上的褶子全都堆起来,那开心劲,一看就是真干了票大的。


    底下坐着的几位年轻教师为了不让小老头的面子掉在地上,很快接起茬来。


    “院长,您别卖关子了,到底什么项目让您这么开心?”


    院长很快清了清嗓子,宣布道:


    “从今天起,我们学院就有八个专业了,新多出来的这一个,就是我这次谈的大项目,我们将和澳洲XXX大学合作,联合创办中外合作专业,等这次招完新生后,未来将试行全英文教学授课的模式,老师们,你们的机会来了!”


    李院长越讲越激动,底下坐着的老师们却是有一半黑了脸,不知道院长说的机会到底和他们这群老师有什么关系。


    特别是以李洋洋为首的,教金融里偏数学编程类的几位老师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二个全都沉默了。


    J大里没有老师是差的,可那都是在自己擅长的领域,英语平常应付应付口语上的社交还行,这真要把专业词汇应用到课堂上,还得结合课堂知识,全英文授课对于一个母语是中文的老师来说,难度是真挺大的。


    院长当然也有招从海外留学回来的老师的打算,但老师招聘需要时间,学生们的课程却是要照常上的,所以过渡期的这段时间里,肯定需要原来的老师顶上。


    至于院长说的“机会”,具体的他没放在公开场合讲,下来倒是在老师们的工作群里发了通知文件。


    大意是说为了支持本次中外合作新专业的创办,学院将为老师们的教职工宿舍进行大规模翻新,并在之后减免百分之四十的租金费用,租用期间的水电费也会减免一年。


    除了翻新教职工宿舍,学院似乎还流传出将会在月底开工,建一栋澳洲留学生的教学楼。


    与此同时,原来院里各栋学生宿舍楼下,也会陆续新增商铺和店面。


    许穆宁一听这话就明白了,这次招生工作里,是又有哪位不知名少爷进院里来了,学费就是捐的这两栋宿舍楼和商铺。


    许穆宁对此不发表意见,只要那些靠拼家庭买学历的学生,不要在学业生涯里碍了那些靠自己努力学习,兢兢业业学生们的路,剩下的,大家选择不了出生,那就各凭本事。


    许穆宁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学生,会经历他曾经读书时,遇到的那些不愉快的遭遇。


    许穆宁想起来就气!


    院长在台上讲完开场白,由学生们组织的几个文艺节目便开始轮流表演,许穆宁还没来得及看完一场,就被人叫了出去。


    他的手机响了,正是他大姐许珺发来的短信。


    许珺只给许穆宁发了短短两个大字:


    “出来。”


    许穆宁直觉就不妙了,心里已经提前扯出苦笑的表情,他连忙借口要去卫生间,躬身从众多老师学生们面前出了会场。


    “姐,你怎么来了?”


    一出会场,一位身着利落职业西装的女人正好在门口转角处,正是许珺。


    许家四姐弟里,就许穆宁的五官和许珺长得最像,更别说许穆宁开始养长发之后,两姐弟站远了,恐怕还以为是同一个人。


    不过凑近了看,两个人就显出差别来了。


    许珺是偏大气沉稳的长相,稍显方正的脸型就像她这个人刚毅倔强的性格。


    许穆宁则是鹅蛋脸,尖尖的下巴还是难藏他身上仍旧存在的锐气和锋利。


    当然,许珺比许穆宁年纪大的缘故,她的脸上总是比许穆宁多出一层成熟,虽然许穆宁也老大不小三十好几的人了,可许珺的面容,就是能叫人一眼看出来,她比许穆宁经历得多。


    她的眉眼间,总是有操不完的心。


    “翅膀硬了啊,半个月不回家。”


    要说许穆宁是暴脾气的话,许珺就是大号的暴脾气,许穆宁一到了他大姐面前,脾气就自动变小了,没了。


    总有一个人会让你在外是硬骨头,在这个人面前就软和下来的。


    许珺就是许穆宁心里的那个人,唯一的那个人。


    许珺开口时语气很严厉,表情也拉下来,要是换个人跟许穆宁这样讲话,许穆宁早就给对方来两下了,怎么可能跟对方唧唧歪歪的。


    可说话的是许珺,许珺话落,许穆宁不但没挂脸,反而嬉皮笑脸地笑起来,表情甚至透露出几分孩子气的模样。


    “想死我了大姐,半个月不见面,今天总算见到你了。”


    许穆宁说这话时已经几步走到许珺身前,双腿蹲下,伸出胳膊紧紧抱住了他的姐姐。


    许珺立马要重不重,要下手又舍不得地拍了许穆宁后背一巴掌。


    “少跟我贫!说想我却不回家,你就是这么想的?光说不做,你也学着跟男人一样了?”


    “我不就是男人吗?”许穆宁嘟囔一句。


    “你和他们能一样吗?”许珺一秒反驳。


    许穆宁脸上的笑容不可察觉地僵了僵,不知姐姐说的不一样,指的是他平常穿的女装,还是其他事情。


    许穆宁不愿多想,待再反应过来,他已经耍赖似的将话题主动绕过去了。


    “我的姐姐,就不能让我安安静静抱你一会儿吗,你非得说我两句心里才好受,我总算知道我这脾气是跟谁学的了,你就是嘴硬心软,刀子嘴豆腐心。”


    许穆宁说着再次收紧手臂,许珺说话严厉,但贫嘴贫不过许穆宁,只好闭了嘴,也抬起手抱了抱她这比女孩儿还漂亮的弟弟。


    “我头发长了吗?”许穆宁问他大姐。


    许珺用手指勾了勾许穆宁后颈的发丝,说:“长了,快比我的都长了。”


    “那挺好,以后我可以当你姐了,我来照顾你。”许穆宁又开始没脸没皮地胡诌了。


    “胡说什么!起开,你压我腿了!”


    许珺一提到腿,许穆宁立马紧张了,方才还在开玩笑的表情一秒收回,连忙从许珺身上起来,神色慌张地去看姐姐的腿。


    方才两人拥抱时,许穆宁一直是蹲在许珺面前的,为什么要蹲,因为许珺相对许穆宁站直时的身高要低上一截。


    她是坐着的,坐在轮椅上。


    许珺是残疾人。


    她一只腿的裤管里面是空的,许珺方才一直坐在轮椅上,和许穆宁说话。


    而这么多年来,许穆宁总是把姐姐的残疾归咎在自己身上。


    “疼不疼?我刚才压到你哪了?姐你说话啊,你再不说话我现在就叫医生。”


    许穆宁两只眼睛死死盯着许珺的腿,想用手碰,又怕一不小心碰坏了,实在是着急得都快上火了。


    许珺却在此时忽地大笑起来:


    “瞧你那慌张的样,还想当我们的姐姐,你是女人吗你就想当姐姐,长得再漂亮,穿得再好看有什么用,你只能老老实实当我们的弟弟,看看你那小脸,三十好几的人了还嫩成这样,害不害臊,啊?活该被我们照顾。”


    许穆宁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这点,同样是向像许珺学的,方才还一脸大家长教训小辈模样的许珺,现在终于笑了。


    她还是没忍下心,看弟弟一直为自己着急的模样,她知道只要一提起她的腿,她的弟弟一定会在心里责怪自己。


    从小到大,许珺最心疼的,就是许穆宁,当年的错怎么可能怪他。


    甚至于,许珺还觉得自己亏欠许穆宁,要不是因为她,她好好的弟弟,怎么可能突然染上穿女孩儿衣服的爱好。


    许珺不敢想因为这个特殊的爱好,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许穆宁会遭受多少非议。


    “行了,我真没事,我刚才逗你的。”许珺笑话许穆宁。


    看见许珺轻松的模样,许穆宁心里吊着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下了。


    “大姐,你下次再吓我,我真跟你翻脸了,我没闹着玩,要是下次你腿真疼起来的时候,我没反应过来,错过叫医生的最佳时机怎么办?我真是,我真是怕了你了!”


    许穆宁一口气憋在心里,是真担心他大姐,许珺却坐在轮椅里抱起双臂,侧过脸去斜眼看着许穆宁,眼神十分别有意味。


    “怕就对了,以后再不勤快点回家,信不信我真打你。”


    “打打打,朝这打。”


    许珺欠,许穆宁比她还要欠,立马把自己脸伸到大姐面前。


    只要大姐开心,怎么打他许穆宁都乐意。


    许珺又被逗笑了,“你以为我真打啊,你这张脸,谁看了谁都舍不得。”


    “小妹不就舍得,她见我一次打我一次。”许穆宁气笑了,“还好她还在国外,不然我俩准得再干一架。”


    “谁说她在国外的,她一个月前就回家了。”许珺说。


    “什么?”


    许穆宁很惊讶,他最小的妹妹从许穆宁读初中的时候就出国了,一直到现在十多年过去,一直没回来过。


    毫不夸张的说,许穆宁已经把她小妹的长相完完全全忘记了。


    是真的一点都不记得。


    而她小妹,在许穆宁看来是和自己最不像的人,无论性格还是长相,谁想跟她那样比男人还男人的小妹像?


    虽然许穆宁也没男到哪里去,看看他衣柜里那些裙子就知道了。


    许穆宁和家里两个姐姐的关系从小就好,姐姐们都把他当自己的孩子看待,是真打心眼里疼许穆宁。


    当然除了妹妹,许穆宁和他妹妹,从小就干架,谁看谁都不顺眼。


    如今她小妹竟然回来了?


    许穆宁立马啧了一声。


    “回来都不知道知会我一声,她这人,够意思啊,她不想见我,我求着见她?大姐,只要她在,我一步也不会踏回去,等改天我再单独去拜访你们。”


    许珺头疼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一看就是已经在妹妹那边劝过人的,现在再看许穆宁的语气,知道一时半会是不可能调节好这两人之间的关系了。


    她只好作罢,把今天来学校的要紧事先给安排了。


    “我今天来你们学校,你刚才也听见李院长说了,你们学院中外合作的项目,我的公司承包了澳洲和我们这边,两国学生同时使用的教务管理系统,今天系统正式上线,我来你们学校测试。”


    许穆宁一听这话又有脾气了。


    “这种事交给你手下的人干就好了,你还非得自己出来一趟,轮椅多不方便啊,你要是磕了碰了……”


    许穆宁说到这里就不说了,知道自己一时着急说错话了。


    许珺只是腿不能用,不是人没用。


    他怎么能忘了,他的大姐,可是国内某知名教育信息化公司的创始人。


    国内百分之六十的高校,使用的教务系统和云服务一体化平台,用的全都是他大姐公司所研发的。


    他和他的两位姐姐,长大后从事的行业,全都是和教育挂钩的。


    许珺一提这话就来气,“你说我为什么来,我来是为了看谁啊?我说许穆宁,你这一个月都在忙什么呢?电话都只给我打了三次,你是真贵人多忘事,还是忙着谈恋爱?”


    谈恋爱三个大字一出现,许穆宁立马哽了一下,微微张开的双唇,很明显顿了顿。


    许珺很快察觉出异常:“好你个许穆宁!真谈恋爱了!三十岁的铁树开花你头一回啊,连说都不跟我们说一声!”


    对于许穆宁来说,“谈恋爱”三个字也太那什么了,就像是装了酸溜溜的麻药给许穆宁扎了一针,许穆宁听一次就肉麻一次。


    他特别想反驳他大姐,说他那不叫谈恋爱,叫……


    得,再怎么厚颜无耻的男人,在自家姐姐面前都不可能说出这种下流的话,许穆宁怎么可能让他姐知道,他在外面那副玩得花里胡哨的玩世不恭模样。


    许穆宁只好忍住通身肉麻劲,对许珺说:“你说谈就谈吧,不过今天差不多就分了,我待会活动结束就跟他说。”


    “他?哪个他?男人还是女人?”比起为什么要分,许珺似乎更在意许穆宁到底谈了个什么性别的对象。


    许穆宁知道,大姐其实很早之前就看出他的性向了,他也不藏着掖着,都三十好几的人了,这种事肯定能自己做主的。


    他于是坦白道:“就你想的那个呗。”


    “我想你老老实实谈个女孩儿!和人家好好过日子!不是让你娶个男人当老婆。”


    此话一出,许穆宁故意做出震惊的表情,指指自己比许珺还要长的头发,又装模作样在空气中拉了拉不存在的裙摆。


    意思是,你看我这比女人还女人的模样,哪个女人会喜欢?


    况且,他这回哪里是娶了个老婆,他是给人当老婆!


    许珺气得不轻,“你知道你们这样会遭受多少非议吗?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你知道……”


    “姐,姐,打住,你是不是忘了,你弟弟我三十岁了,半个中年人,不是小屁孩,你还说这些话合适吗?”


    许珺一掌拍在轮椅扶手上:“不管多大,就算你们六十岁了,你和两个妹妹,在我眼里永远是小孩。”


    被姐姐这么说,许穆宁心里挺感动的。


    可他余光里却时刻关注着姐姐空了的那只裤管,所以就算面对再多的关心,许穆宁心里也只剩下愧疚。


    许穆宁最不擅长的,就是应付这种涉及感情的时候,在许穆宁看来,感情这东西,放在各自心里,大家明白就好。


    所以他很快转了话题:


    “知道你最疼我们了,而且我不是说了吗,我今天会分手的,今天教师节结束,保准断得干干净净,分了就再也见不着了,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谁也管不着谁,你弟弟我,又要恢复单身了。”


    许珺一听这话就来气:“才谈一个月你就谈不下去,感情这东西是需要耐心和磨合的你知不知道,你这臭毛病再不改,以后不论跟谁,不论换多少个人,都不可能长久!我看你,恐怕六十岁还单着!”


    许穆宁欠的要命,“那不挺好,正好我的遗产全都给娜娜。”


    娜娜是许珺生的小女儿,许穆宁的小侄女。


    许珺又怒了:“说这么鬼话呢,娜娜才不稀罕你那点钱,再和我扯有的没的,我现在就走。”


    许穆宁立马投降,“错了错了,大姐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别跟我一般见识。”


    许珺沉默了一下,毕竟大半月不见面,还是想多了解一点弟弟的情况,她于是问:


    “你和你的那什么,相好的,怎么突然想分了,也不带回家给我们认识认识。”


    “这有什么好认识的,拿不出手。”


    P友带回家,这像话吗,这叫添乱。


    至于怎么分手的,许穆宁生怕自己答慢了一秒似的。


    “不为什么,就是不喜欢呗,没感觉,不合适,麻烦,反正哪哪都不得劲。”


    许穆宁说完这话不知怎么突然出神了,竟然有一种昧着良心说假话的茫然。


    许珺一听这话就知道许穆宁一定是找了个不靠谱的,还挺想安慰自己的弟弟。


    许珺就是嘴上说反话,心里其实早就接受许穆宁的性向了,不管喜欢男人还是女人,自己的弟弟开心最重要。


    许珺于是说:


    “不喜欢那确实该分,我们许家人干什么都不能委屈了自己,这样,我重新介绍一人给你认识,你伯母上次还跟我说,他家隔壁邻居搬来一位白白净净的小男生,长的乖巧,待人接物都挺礼貌,平常总有事没事上门拜访你伯母,两人聊得可开心了,我也见过那孩子,说不定是你喜欢的类型。”


    “你晚上顺便帮我车里那套护肤品带给你伯母,我车里还有你姐夫下午刚做的桂圆米酒,最近天气热,晚上吃正合适,你给那小男生送去,听见没!我下次去你伯母那里要亲自去检查的,要是让我知道你没送,许穆宁,我明天就把你妹妹带到你家去!”


    许珺毕竟还是上了年纪的长辈,人到了一定岁数,特别是有弟弟妹妹子女的这种,是真的会操心他们的婚姻大事,就算不结婚,也想看弟弟找个人在身边照顾照顾。


    许穆宁都三十好几的人了,身边总单着,叫许珺怎么可能放得下心。


    许穆宁则是顾着为自己瞎说的那些什么“不喜欢”的话出神,他大姐说什么他就答什么。


    毕竟,从小到大,只要是大姐安排他的事情,许穆宁没有哪一件是拒绝过的。


    所以许珺问许穆宁喜不喜欢白净乖巧的类型,许穆宁说:


    “喜欢,怎么不喜欢,你说我喜欢我就喜欢。”


    许珺又让许穆宁一定要把桂圆米酒送小男生手里,许穆宁心想这哪是送什么桂圆米酒,这让他去送的,活脱脱“迷魂酒”。


    他大姐这是在给他拉纤撮合人呢。


    而且一听他大姐提那小男生提得如此顺溜,一看就是早和伯母合计过的,恐怕这才是大姐今天来看许穆宁的首要任务。


    这事在许穆宁看来,是铁定逃不过了。


    许穆宁一想就乐了,她姐想关心他,什么时候也这么拐弯抹角的。


    “成,姐你说什么我都依你。”


    两姐弟又说了一些有的没的,许穆宁手机上的同事发微信跟他说会场只剩最后一个文艺节目了,让他尿遁完赶紧回来。


    许穆宁回了句谢了,然后推着轮椅送他大姐去楼下,顺便拿她车里的桂圆米酒和护肤品。


    走到电梯口的时候,七层直通一层的电梯放着正在维修的牌子,只有在三层和七层停靠的分区电梯还能使用,许穆宁纳闷了。


    “姐你刚才怎么上来七楼的?我看小王也没陪你一块上来,他人去哪了。”


    小王是许珺的司机兼助理。


    许珺说:“和你一样,尿遁了。”


    说完两人都笑了,许珺解释道:


    “我刚才上来碰到你们学校的一个男生,他很热心,说什么都要帮我一把,我这轮椅多重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还怕累着人家,不过一看那孩子长得高高大大,快一米九几的身高,轻轻松松就把我带上了。”


    “那孩子太好了,长得很帅,连我这个四十多岁的人看了都走神,他笑起来还特别阳光,戴着顶橘色的帽子,卫衣也是橘色的,怎么看怎么有活力,我恐怕真的老了,看见他这样的年轻人,心里竟然特别喜欢,等下次再遇到,一定要好好感谢人家。”


    许穆宁一听见橘色帽子和橘色卫衣,就联想到他最讨厌的胡萝卜,心里竟然毫无缘由地产生出一种古怪的感觉。


    具体什么感觉他也说不上来,没太当回事。


    “我们学校的学生个个都热心,等下次见着那人,我替你感谢感谢。”


    许穆宁正打算自己抬着轮椅送姐姐下楼去,说尿遁的助理刚好上来,手里提着两个牛皮纸袋,正是许珺让他送去伯母那里的东西。


    许穆宁接过,本想陪姐姐一块下去的,还在场馆里的同事却直接来门口催许穆宁,“颁奖环节马上开始了。”


    许珺摆摆手,“行了,你忙去吧,不用陪我,我去看看他们系统测试的怎么样。”


    许穆宁最后和许珺拥抱了一下,和同事一起返回活动厅。


    楼道里一行人散去,一个身穿橘色打扮的男人却从上一楼层的楼梯转角走下来。


    正是萧熔。


    萧熔的手上抱着一束用白色丝带缠绕着的茉莉花束,花束是清新淡雅的白绿搭配,和他这位讨人厌的大块头胡萝卜一点也不搭。


    本来花也不是买给他自己的,萧熔买来是送给许穆宁的,是他送给许穆宁的教师节礼物。


    可刚才许穆宁说的话他都听见了。


    许穆宁说不喜欢他,讨厌他,教师节结束就要跟他分手。


    不仅分手……还要去找别的男人。


    许穆宁轻轻松松就说出来这些话,好像萧熔对他来说,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东西,想扔就扔了,扔了许穆宁也毫不在意。


    “咔哒”一声响,是花束表面丝带断裂的声音。


    亮眼的橘色鸭舌帽下,萧熔的脸色很快沉成一团黑雾,他的手臂青筋爆起,花束的根茎已经被他握至变形。


    好像他此时此刻握着的,不是茉莉,而是许穆宁纤瘦的腰肢。


    原来,许穆宁今天去他家,是想跟他分手……


    萧熔低下头,手指放在脆弱的茉莉花瓣上慢慢抚了抚,被帽檐遮住的双眼,已经扭曲得快把他仅剩的理智吞噬了。


    ——


    场馆里,年度优秀教师的颁奖环节结束,许穆宁握着手里的奖牌还没来得及欣慰,就被台上李院长亮的那么一嗓子给震掉了。


    奖牌叮呤咣啷滚到座位底下,往后滚出去老远,许穆宁又坐在众多老师中间,一时起不了身去捡奖牌,他只好无语地闭了闭眼睛,作罢。


    李院长老当益壮,真是亮得一把好嗓子。


    他这优秀教师的奖牌还没捂热乎呢,就把他震没了。


    什么意思?


    明年不让他当优秀教师了?


    许穆宁握了握空荡荡的手心,不知在心里骂了多少句。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唱歌如此难听的人?


    许穆宁服气了。


    颁奖大会接近尾声,压轴的节目就是李院长亲自上台,为广大优秀教师高歌一首。


    而之前打电话给许穆宁说有事来不了的那位罗老师,真到了今天又没事了,现在站在舞台上,正哆嗦着嗓子和李院长对声合唱。


    人就是不能太惯着,许穆宁有时候真想不通,怎么会有人真把他当好人,有解决不了的事竟然第一时间找他帮忙。


    他平常在职场上,好人还是装得太过了。


    还记得上次监考,罗老师粗心大意,印卷子用的尺寸不对,当时都已经开考了,整个专业三个班用的全是不合规的考卷。


    许穆宁和罗老师一起监考,罗老师当时也知道自己闯祸了,可他脑子转不过来,就知道在考场里瞎着急,生怕督导来检查,落给他个重大教学事故。


    “怎么办,怎么办许老师,肯定是其他出题的老师合并卷子时格式弄错了,我弄的那部分明明是对的,都怪他们,都怪他们,还有一分钟就开考了,卷子到底发不发。”


    罗老师像个无头苍蝇一样转来转去,许穆宁看他又把责任推给别人的样,真心厌蠢。


    “行了,发,先把卷子发下去,但记得提醒同学们先把答案写在草稿纸上,主观题先别做,我现在重新去打印。”


    监考时老师擅自离开考场是不合规矩的,要是碰到巡考的督导,许穆宁一定会被责问。


    可是看罗老师那个着急忙慌的样,再让他去打印,许穆宁怎么可能放心,比起被责问扣点工资,他更不想因为老师们的错误影响学生的考试进度。


    因为考卷不合规,或是老师把学生考卷弄丢后,重新召集学生们再考一场试的事情,许穆宁不是没见过,这是老师对学生,极大的不负责。


    可出考场之前,许穆宁明明把所有话说的清清楚楚,传到罗老师那里,就被他说成:


    “同学们,卷子先别做,许老师说试卷他出的有问题,等他改完再发还给大家。”


    这话说的,和错误就是许穆宁造成有什么两样?


    许穆宁因为想节约时间,挺着急的奔向打印室,可才刚出到考场门口,他就听见罗老师这样的话语。


    许穆宁当场就忍不了了,平常待人和气惯了,还真以为他是好人了。


    当时许穆宁就拿着卷子回了考场,脸上表情仍旧笑眯眯的,却当着所有人的面询问对方。


    “罗老师,督导问您这场考什么?您教哪一科呀?”


    罗老师一听督导来了,吓得欺软怕硬的性子都缩回去了,罗老师赶紧说自己是教微观经济的,“督导发现了?他说什么了?”


    许穆宁一笑:“发现什么?发现您把卷子印错了,还是发现您把微观卷子的锅甩到我这个教计量经济的老师头上?”


    罗老师当场白了脸色,在场好几位同学纷纷捂着嘴偷笑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能看不出来吗。


    况且,这个罗老师,带十届学生,十届学生都对他有意见。


    许穆宁现在还记得当时罗老师看向他的眼神,和现在颁奖大会上,罗老师在舞台上看向他的眼神简直一样一往的。


    怨恨,嫉妒,眼红。


    许穆宁无语了。


    谁管你?


    此时台上的罗老师因为害怕得罪领导,不想把领导比下去,故意将歌唱得难听至极。


    可等他真唱难听了,他又觉得自己丢脸,在台上慌来慌去,直接抢了院长好几句歌词,最后把院长都搞忘词了。


    院长下台直接黑了脸,都忍不住训了姓罗的两句:


    “我说你怎么回事,排练时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关键时刻掉链子,我这么好一副嗓子,都能被你带得唱这么难听!我真佩服你!你就是我活了这么多年见过的,唱歌最难听的老师!没有之一!”


    罗老师着急应和:“是是是,院长您说的是。”


    一首堪比拿着尺子拉二胡的歌曲唱完,全场震撼,每个人都被深深折服,在场一片寂静,连呼吸声都少有。


    许穆宁毫不畏惧地对上罗老师向他射来的目光,像鬼一样。


    许穆宁都想笑了,怎么他明明什么都没做,这人就是恨他恨到这种地步。


    但凡罗老师能跟他好好相处,许穆宁说不定还会好心给他支个招。


    说这种情况,你就把话筒音量调小点,也别故意收着嗓子,太明显了,中途为了彰显彰显李院长,随便哪个调跑一下,或是唱错两三个词,观众们一笑,李院长心里也舒坦,这麻烦事不就解决了吗。


    不过光说不练假把式,许穆宁也不想当那事后诸葛亮,反倒是他在全程一片尴尬寂静之时,率先带头鼓起掌来。


    众人反应过来,一片掌声轰然中,颁奖大会终于结束了。


    人员依次散去,许穆宁等身旁人都走得差不多之后,躬下腰打着手机手电筒,寻找自己的教师奖牌。


    他一直低着头看向椅子下面,走着走着,突然迎面撞上一堵硬邦邦的墙,撞得许穆宁都有些吃痛。


    待抬起头,他发现这哪里是什么墙,这明明是……


    许穆宁不耐烦的啧了一声,“不是说了叫你在外面等我,你进来干什么,这里人多你不知道?”


    硬邦邦的不是墙,而是萧熔冷冰冰的胸膛,萧熔此时的脸色,同样冷冰冰的。


    许穆宁难得有看见萧熔却说不出来话的时候,当他直起身子,对上萧熔帽檐下那双眼睛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心尖竟然莫名其妙的突突跳了两下。


    萧熔眼睛红了。


    他哭过?


    “你……”许穆宁心尖跳得太明显,咽喉竟然哽了一下,刚开口时竟然没说出来话。


    他缓了缓问道:“你怎么了?不舒服?”


    许穆宁一看见萧熔那张受尽委屈的脸就受不了了,哪个不长眼的!连他的人……不,连他的P友都敢欺负?


    许穆宁一担心起来,连周围还有人看着都忘记了,伸出手就想去碰萧熔的脸。


    这小子有个坏习惯,一气起来就容易咬嘴巴里面下唇的肉,不动声色,不易察觉地死死咬住,一般人从外面真看不出来萧熔嘴巴里面的异常。


    可萧熔的唇,许穆宁都吻过多少次了,再也没有比他更熟悉这两瓣肉的人了,每次他将舌头伸/进去的时候,许穆宁都已经习惯用舌尖轻轻扫萧熔的下唇。


    那里好像一直伤痕累累的。


    许穆宁想不通,才二十岁的臭小子,这一天天的,到底有什么是气不完的?


    而此时此刻,当萧熔红着眼睛站在他面前时,许穆宁就是知道这个人又在嘴巴里折磨自己了。


    许穆宁下意识将手伸向萧熔的嘴唇,萧熔却在此时闪身一躲,甚至往后退了一步。


    许穆宁一怔,从前哪次不是许穆宁稍微招一招手,萧熔就像小狗似的凑上来,今天竟然还敢躲他?


    谁给他的胆?他的翅膀也硬了?


    许穆宁手僵持在半空,还没想起收回来,一块金色的教师奖牌塞到了他的手心。


    萧熔归还完东西,压了压自己的帽檐,也没看许穆宁,转身就离开了这个满是许穆宁熟人同事的地方。


    离开前萧熔只说了一句话:“我把车停到了学校后门,那里人少,不会被人看见,你放心吧,我在后门等你。”


    ……


    半个小时后,J大后门。


    许穆宁带着满身古怪且十分不舒服的心情,走到一辆库里南面前。


    车里坐着的萧熔从后视镜看到许穆宁的身影,下车将后门打开,一只手挡着车顶,等许穆宁坐进去。


    萧熔一句话不说,眼神看哪都不看向许穆宁。


    许穆宁皱起眉头又不满了。


    臭小子现在还敢不直视他的眼睛!


    萧熔开的库里南比谁都大,比谁都豪气,心眼却比一颗米都小。


    许穆宁想不通了,自己这是又哪里招惹到这位大少爷。


    许穆宁不耐烦道:“前门!我要坐副驾驶,你非让我坐后面几个意思?”


    萧熔握着车把的手紧了紧,明明是许穆宁以前自己说的,说他不喜欢坐萧熔副驾。


    萧熔只好一声不吭转到另一边,打开前门。


    许穆宁带着无名怒火坐进去,最后“砰”一声砸上车门。


    姓萧的,你今天反了天了!


    ——


    车子驶出去之后,同样在J大后门,李院长和几位上了年纪的老师喝了点小酒玩开心了,一起从后门出来,上了各家司机的车。


    李院长其实没醉,他酒量好着呢,只是他现在仍然放不下今天忘词这么丢脸的事,嘴巴里仍旧哼哼唱唱那首歌。


    “罗老师这人!我都不想说!”李院长以后算是记住那位姓罗的小同志了。


    周围一众人又在“是是是,您说的是”的应和起来。


    一位眼神稍微好点的男老师,看着刚从他们眼前行驶过去的一辆库里南说:


    “欸,车里那位看着有点眼熟啊,是许穆宁许老师吧,许老师年纪轻轻,本事是真不小!”


    “不过,他旁边坐着的男人是谁?”


    这男老师爱八卦,又爱拍领导马屁,但凡看见个同事都要和李院长说道说道。


    李院长盯着库里南的车牌号看了一会,嘴里仍旧哼哼着他的歌。


    过了好一会他才回答:


    “这谁知道,可能是我外甥吧。”——


    作者有话说:许老师的妹妹,就是和他不对付的那个妹妹,在前文其实出现过[求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