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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旺夫小胖妻

    第131章


    刘德忠走的急,一家子俱是措手不及,大夫都没来得及把脉,人就这般没了。


    夏氏与他是一辈子夫妻了,刘德忠没啥大本事,但夏氏安排的事情他向来还是听的,两人风雨数年,吃了好些苦,好容易把孩子们都拉扯大了,这才享福没几年,刘德忠竟然撒手走了。


    这打击太大了,夏氏哭的昏过去好几次。


    胡莺莺赶紧着人去喊刘梅花,以及胡家人。


    她也忍不住眼泪成串地掉落,刘德忠平时话不多,但待她一直都如亲女儿一般的。


    糕糕跟豆哥儿哭的悲痛欲绝,大宝平日里就跟爷爷奶奶比较亲近,此时爷爷没了,他哭的仿佛再也没了家一般。


    刘二成心中就是再痛,也要忍着,他去书一封给了刘小成,父母之事还是要告知兄弟的,至于大哥,如今联络不上他也没有办法。


    “老太爷的丧事,要大办,不拘花多少银子,只管来问我要。”刘二成封上信,吩咐管家。


    其实全家上下都很伤心,刘德忠没啥脾气,素日里对下人也不错,偶尔还要帮着扫院子,因为穷过苦过,就格外怜惜底层的人。


    管家飞快地跑着去办事,刘二成出来把信给了随从让人去寄,他站在那里双目沉沉,听得到屋子里哀哀的哭声,拳头攥得很紧。


    他能有今日,绝对离不开父母当初的鼎力支持,记得最穷的时候,家里连最次的红薯面高粱米都没有,爹娘是真的吃糠咽菜,他爹瘦得眼窝深陷,还要去耕地,就那还硬是省出来几十个铜板给他留着读书用。


    虽说这几年家里日子好过很多,可那些恩情怕是永远还不清的。


    他觉得眼睛干涩疼得厉害,心口仿佛缺失了一块。


    抬头看着屋檐上方的天空,一下子就好似功名利禄都没什么意义了,他从此之后没有爹了。


    外头刘梅花跟李大林带着俩孩子也来了,一进门刘梅花就是哭着的:“二哥!爹呢?爹怎么会出事!”


    她慌里慌张进去没一会就痛哭起来,李大林也红了眼,倒是梦姐儿拿眼四处去瞧,不见半点伤心之色。


    胡莺莺忙了半日生怕夏氏出事儿,眼见着刘梅花来了能安慰夏氏一番,她又去找刘二成。


    自己的相公,她是了解的,刘二成内敛,许多情绪喜欢放在心里,她很怕他太过伤心又无法排泄,影响了身子。


    可胡莺莺才走到院子里,就见有人急匆匆而来:“刘大人!不好了!皇上驾崩了!”


    这无异于另一道晴天霹雳!


    皇上也就四十来岁,怎么会驾崩?


    太子前不久刚犯了大错被皇上禁足,此时皇位只怕免不了有人相争。


    刘二成作为大臣,必然要进宫,胡莺莺来不及说其他,只握了下他手:“你放心,家里有我。”


    那只很软的手,却让刘二成猛的心里有了定数:“好。”


    他很快就走了,胡莺莺看着他的背影,担心,不舍,却还是强行吞下了眼泪。


    宫中大变,大臣们各执一词,在皇上的丧仪之上争论该立谁为诸,太子庸碌无能,数次犯错,不堪为人君,另外皇上驾崩疑点太多,后宫又有贵妃自戕,朝中乱哄哄的。


    宫里宫外都是人心惶惶,胡莺莺安排好了刘德忠的丧事,又请了和尚来家里超度,夏氏太过伤悲,一病不起卧在床上,还好有刘梅花照顾。


    可烦心事又来了,刘德忠丧事第二天,胡莺莺的哥哥胡来与人在刘府打了起来。


    对方是蓉王府的庶子宋祁来吊唁,却口出狂言,辱骂胡来,胡来原本脾气就不好,这几年隐忍了些,却没法子忍受被人无端欺负,上去就厮打开来。


    宋祁虽说是个蓉王府的公子哥儿,却素来吊儿郎当,没个正经,他带的人多,几下就把胡来拿住了。


    可胡莱是胡莺莺的哥哥,刘府上下焉能看着舅老爷被欺负?一哄而上,竟然闹的乱七八糟。


    胡莺莺在内阁里,没听到外头的动静,但糕糕却是听到了。


    她出来之后瞧见这一切,立即问道:“舅舅何故今日闹事?难道不知道今日乃我爷爷的丧礼么?”


    胡来不服气,梗着脖子不说话,糕糕皱眉:“舅舅,我娘一向叮嘱恁不要惹事,您怎的非要这般?难道舅舅以为咱们家能有今日很容易么?”


    她说话声音缓慢,但字字句句都是责怪,胡来瞬间怒了:“我何时又闹事了!糕糕你不知道着混球今日说了什么!他竟然议论起你来,说你披麻戴孝更是清纯风流,恨不得,恨不得”


    见舅舅语气愤怒,糕糕大约也知道了这个宋祁说的话多么恶心,她赶紧道歉:“舅舅,是糕糕误会你了,对不住。”


    胡来气仍未消:“我怎会与你计较,只是这厮仗着蓉王府的地位,竟然出言侮辱你,我实在气不过。”


    宋祁笑起来:“我说的难不成不是实话么?刘宜安,你这一身的确不俗,你”


    他还没说完,糕糕忽然喝道:“来人!把此人撵出去!”


    她爹给她安排的一直都有暗哨,此时得令立即从暗处出来,冲着宋祁就打。


    糕糕大声说道:“蓉王府的人行事清正,怎会出了你这种流氓!你以为人人都怕你?我告诉你,今日我便不怕你!你敢在我刘家找事,莫要怪我不讲情面!”


    她一向温柔和气,今日那双眼却因为哭了太多而发红,宋祁没挣扎几下就被扔了出去。


    其余人也都道今日是宋祁过分了,蓉王府没有管教好自己人,另外又都感叹糕糕性子里还有如此霸气的一面。


    这几日蓉王府忙着关注宫里的事情,根本也无暇去管这些事,宋祁想报复回来也没法子,刘家的大门他都进不去了。


    胡莺莺得知此事时也没说什么,刘家如今处于这种情况,还敢踩到刘家头上的人,也活该被当众羞辱了。


    刘二成在宫中待了五日都还没回来,夏氏恹恹的,为丈夫悲伤,为儿子担心,竟然是一口都吃不下饭,刘梅花亲自喂给她吃都不行,最终,母女俩还会哭做一团。


    实在没有法子,胡莺莺只得亲自喂给夏氏,一边劝她。


    “娘,爹爹肯定没有走远,他也在担心您呢,您不吃饭,身子撑不住,爹更伤心。”


    夏氏摇摇头:“你爹走的前一晚我还骂他睡觉打呼,可是如今再想听却也听不到了!”


    胡莺莺抱住她:“娘,他是去天上了,这辈子的缘分尽了,还有下辈子,娘您别怕,还有我陪着您。您要是不吃饭,那我也便不吃了。”


    她这么一说,夏氏终于勉强吃了些饭,才算有了些精气神。


    家里情况好不容易好了些,宫中传来的消息却不好了。


    听闻各位大臣因为立储之事闹得不可开交,甚至有人带兵在宫门口驻扎了,眼见着随时要打起来了,谁还出得来?


    胡莺莺心急如焚,日日都想知道刘二成的消息,她听说过很多这样的事情,知道一旦纷争起来都是什么下场,血流成河都不是夸张。


    第132章


    胡莺莺在家里焦急,花了大把银子着人进去打探消息,却得知整个皇城都被围住了,密不透风,里头的人如何了,谁也不知道。


    至于是被谁围住了?那人乃才驾崩了的这位的大哥,当初夺嫡之时因不被父皇疼爱,纵使战功赫赫,依旧只能常年征战在边关,如今皇帝驾崩,皇子们皆庸碌无能,他即刻着急埋伏了许久得部下围攻了皇城。


    这事儿谁也不知道该要如何,胡莺莺愁得好几日睡不着,何柏谦的妻子林氏也来了,两人抱在一起都是落泪。


    “莺莺,我听闻这位鹰王早就图谋不轨,只怕此番势必要杀进宫去,你我二人的相公都在宫里,若是鹰王一个不顺眼,全要了他们的性命,我们只怕也没有活路”


    胡莺莺听林氏这么一说,心里更是揪住了一般,林氏擦擦泪继续说道:“你知道宣平侯府么?他们家世代习武擅战,素来为皇帝不喜,这一番动静之后,宣平侯府的三爷竟然从鬼门关回来了,摇身一变成了徐大将军,他昨日带人抄了好几户高官的府邸,掳走了好些金银财宝,说是用作军饷,莺莺,你得做好准备啊!”


    胡莺莺心中一阵,徐凯成了鹰王的党羽?


    她从刘二成那里也听说过鹰王的事迹,此人打仗的确厉害,但□□掳掠无恶不作,残忍暴戾,根本不适合为君。


    徐凯怎会成为鹰王的部下?


    胡莺莺思虑再三,决定去找徐凯。


    她到了宣平侯府,一进门就发现宣平侯府仿佛大换血,院子依旧是从前得院子,却布置得玉树琼花,处处金光闪闪,丫鬟小厮成群结队。


    得知胡莺莺是找徐三爷的,很快就有人通报上去,徐凯原本正在书房与人商谈事情,知道胡莺莺来了,赶紧出来了。


    他穿一身铠甲,带着肃杀之气,瞥一眼胡莺莺手旁的茶,就对丫鬟发难:“怎的给她上了冷茶?烧水的人都死了吗?”


    丫鬟胆战心惊,赶紧要来换,胡莺莺却摁住茶杯:“无妨,我也不是来喝茶的。”


    她站起来走过去:“你到底想做什么?怎的会与鹰王纠缠到一起?你可知道他”


    徐凯一把抓住她胳膊,审视着她得眼睛:“莺莺,你是在关心我吗?”


    胡莺莺急切地说道:“你说的是废话!我们认识那么多年了,你早就是我家人一般的存在了!徐凯,你怎么可以跟鹰王纠缠到一起?哪天怎么死的你都不知道!”


    徐凯失落地看着她:“死?我也不是没死过,死又何妨。若是你肯跟我走,或许我就不会选择这条路。”


    “我都同你解释了,我有了相公和孩子,没有办法跟你走,徐凯,你若是不喜欢这个世界,你有回去的法子,你可以回去,你的工作很好,未来的日子也会很好,何必这般呢?”


    徐凯盯着她,心中是无限的失望与怒意:“你相公你孩子?他们都要死了,你留在这里,跟他们一起死?”


    见他这样说,胡莺莺很不高兴:“他们怎么会死!他们才不会死!徐凯,你不要跟鹰王为伍,你知道的,这是不对的,你”


    徐凯一把拂开她的手,大怒道:“够了!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在对我指手画脚!一次次的我都听你的了!可是呢?后来你却喜欢上了别人!胡莺莺,你是真傻还是装傻?我他娘的一个男人,跟你非亲非故!我跟在你身后那么多年,我听着你说你多喜欢刘成,我忍得痛彻心扉!甚至,甚至我跟着你来到这里,你却还是要为了姓刘的东西放弃我!”


    他红着眼,眸中似乎氤氲着水汽:“我今日所做的选择,皆是你逼的,你若是肯跟我走,我或许能放下这一切,用我余生疼你爱你。若是你不肯,你也会一无所有,你会知道什么叫痛!”


    胡莺莺完全没有料到他会这样说心中震撼至极。


    “怎么可能呢?你曾经跟我说过,你有喜欢的女生,是咱们学校的校花啊!”


    所以,她才敢跟徐凯关系那么好,两人像亲人一样相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因为都有暗恋的人,彼此分享那种苦涩的心情。


    徐凯呵呵一笑:“我心中的校花,是你。”


    胡莺莺扶着桌子,浑身无力,不知道该如何消化这些事实,她脑子里一团糟糕,下意识地说道:“对不起”


    徐凯心中酸涩难忍,他一步步走过去,看着她身上所穿的浅粉色衣衫,衬得她宛如娇嫩的水蜜桃。


    明明也三十几岁了,都生过三个孩子了,明明世上美女万千,可他却时不时想起来她。


    得不到的,大概永远都是心中大憾。


    徐凯捏住她下巴,力道用的很大:“告诉我,你有过喜欢我的时候吗?胡莺莺,今后大家如何,全凭你此时的答案。”


    胡莺莺原本以为自己很了解徐凯了,这会儿却发现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她觉得面前这个人着实陌生得厉害。


    她什么都不想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对徐凯的情感就是亲人,朋友之间的感情,若论男女之情,她只喜欢过刘二成一人。


    胡莺莺越是沉默,徐凯越是生气,他另外一只手握成拳,力道极大,发出骨头摩擦的卡擦声音吓得胡莺莺浑身发抖。


    “你也无需后悔,今日无论你来不来,我想我都会去捉你,当然,我不会伤害你,我只是想让你看看,你追寻了那么多年的爱,到底是什么。”


    胡莺莺被绑住了,她觉得徐凯完全成了魔鬼一样。


    他带着大队兵马,把胡莺莺放到宫墙门口的阁楼上。


    原本刘二成他们是在宫中防守等待外援得,此时知道胡莺莺被抓,他几乎是没有犹豫地就要往外走。


    好几位大臣拉住了他:“刘大人!万万不可!此时咱们只能在宫内防守,这一出去势必就是送命!”


    可刘二成哪里会听劝,他只身一人就去了。


    徐凯站在胡莺莺旁边,看着远处独自一人而来的身影,冷笑:“不错,他竟然真的会为你而来。”


    胡莺莺双手扣住城墙上的砖石,之前的害怕与瑟缩反倒不见了。


    只消远远地看一眼刘二成,她竟然就觉得心里安定了很多,无论生死,能与他在一起,就都很好啊!


    刘二成走了很久终于到了城墙下面,他仰起头来,俊朗的面庞上沉着冷静,宽大得衣袍被风吹的不断飘动。


    “徐凯,你想要什么?”刘二成声音沉稳。


    徐凯俯瞰着他,用下巴指指胡莺莺:“老子想要她,想了许久了,可惜她长了个猪脑子,满脑子只想要你啊!老子他妈的不甘心!”


    他狂笑几声,指着胡莺莺大声地喊道:“她身上绑了□□!一刻钟之后便会有带火的穿云箭射过来,你若是想救她,不妨来试试,若是不想救,老子放你走,往后,这女人归我啦!”


    刘二成没有犹豫,抬脚就往城楼上走徐凯定在那里,看着他一步步走来,胡莺莺对着刘二成摇头。


    她知道,自己现在做什么都无法阻拦刘二成,可却还是想试试。


    现在的徐凯,令她太陌生了,她完全不知道徐凯想做什么!


    刘二成走到胡莺莺面前,正要去检查她身上的□□,忽然徐凯就举起箭对着他射了过来!


    “嗖!”


    他箭术极佳,那一支箭恰好射在了刘二成的右臂上。


    他疼得瞬间跪在了胡莺莺跟前,胡莺莺又惊又惧,再也克制不住,回头大骂:“徐凯你干什么!你到底要干什么!你为什么伤害他!你要我死是吗?我死在你跟前!你不许伤害他!”


    徐凯看着完全乱了阵脚,与自己像敌人一般的胡莺莺,笑得更是狰狞:“好,太好了,我倒是要看看这真正的爱情,能爱到什么地步!一刻钟,我会立即点燃她身上的□□!”


    说完,他带人撤离,刘二成胳膊上汩汩地流血,胡莺莺哭得泣不成声:“你明知道他这人是疯子啊!”


    那箭上带了毒药,刘二成吸了一口气:“情势复杂,命运所迫,许多事情由不得我选择,但是,我会一直爱你。”


    他扶着胡莺莺的胳膊,脑中轰隆隆地闪过好多东西,胡莺莺哭得脸都花了,刘二成却觉得心口出现了许多东西。


    他抬起左手给她擦擦眼泪,眼中含笑:“莺莺啊,我好像,见过你?”


    第133章


    胡莺莺双眼肿得像核桃,刘二成却仿佛得了新天地一般,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惊喜,复杂,酸楚,以及不可置信!


    徐凯远远地看着他们抱在一起,心中像是点燃了火,扬起手臂说道:“射箭!”


    他话音才落,腿弯处却中了一箭,正欲反抗,两只胳膊又都中箭,远远的,是一大队人马朝他们攻打过来,为首的竟然是几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其中便有肖正言。


    这些人虽然年轻,却意气风发,带着人马,竟然没多大会儿就把徐凯的人打得狼藉一片,鹰王更是被捉拿住,再没有机会作乱。


    刘二成因为受伤外加中毒,浑身无力地倒在胡莺莺的怀里,吓得胡莺莺话都不会说了,浑身都在发抖。


    她怕,怕极了,怕得要死!


    还好,肖正言跳下马来,冲过去喊道:“伯母!我来救伯父!”


    他一把把刘二成的身体抱起来就往宫里运,宫中有太医,也可方便为刘二成诊治。


    这场叛乱以肖正言带人镇压结束,宫内守着的大臣们喜出望外,一个个都如蒙大赦。


    太医们赶紧地给刘二成诊治,还好,他的毒不深,箭伤也没有太过严重。


    只是拔箭时那血喷得胡莺莺还是差点晕了过去。


    她没有心思去管其他的事情,守着刘二成在偏殿内,倒是肖正言办事妥帖,时而过来汇报情况。


    原来肖正言正是刘二成早已安排好的人,怕就是怕哪一日宫中突发异变。


    他安慰道:“伯母,您放心,伯父不会有事。今日他为了转移那徐凯狗贼的视线,独自一人前去,救了满宫之人,这一点大家都知道,伯父吉人自有天相,非但不会有事,还会得福报。”


    胡莺莺勉强想笑一下,却笑不出来,只握着刘二成的手对肖正言说道:“好孩子,辛苦你了,你可有受伤?一定要保全了自己,否则糕糕定然要伤心死了!”


    她虽然是在坦然地说话,但肖正言瞧得出来,一向精致得体的刘夫人,此时头发散乱衣裳都是脏污,却顾不得自己,始终握着刘大人的手。


    那副担忧的样子,实在是动人。


    若是他肖正言受伤了,糕糕肯定也是很伤心的。


    肖正言点头:“正言知道了!”


    等他一走,殿内静悄悄的,胡莺莺等了好一会,刘二成才醒了,他咳嗽一阵,胡莺莺惊喜底眼泪都要掉了:“你终于醒了!是不是很疼?我去喊太医!”


    可谁知道刘二成却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莺莺。”


    他声音很奇怪,胡莺莺回头去看,刘二成却冲她一笑:“让我看看你。”


    胡莺莺转过身:“我有什么可看的?你还受着伤,必须让太医在检查下。”


    可是,他却坚定地拉着胡莺莺,仔仔细细地看着她,眸中笑意逐渐放大:“莺莺,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可是,我这辈子值了!”


    胡莺莺越发觉得奇怪:“你到底在说什么?”


    刘二成胳膊很疼,但依旧是觉得胸腔内满满的:“也许你不能明白我的这种心情,那么我也可以告诉你,上辈子我们在森城,你不认识我,可是我认识你,喜欢你,从读书的时候一直到后来工作,只是,我始终没有机会接近你。原本我想着也许一生都只能远远地看着你,万万没有料到那天在高速上看到你出了车祸,我情急之下也撞了车。”


    胡莺莺眼睛越睁越大,到后来站起来焦躁不安地走来走去,她不敢相信这些,却被刘二成的字字句句震撼得无法言喻。


    “你怎么可能!你认识我?我不认识你?我想你是搞错了!是我认识你,你不认识我呀!我喜欢了你好多年,我画画送给你,给你送零食,想跟你表白却发现你有女朋友!我忍着,忍得好辛苦好辛苦!”


    想起来那些事情,胡莺莺捂着脸,过一会又松开。


    “我没什么大出息,喜欢的人也追不到,更惨的是我死了,还好,我死了之后竟然遇到你了,虽然说,你好像也不是你,可是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强?我当时想,你是个傻子又怎么样?至少是个能跟我在一起的刘成!”


    胡莺莺哗啦啦说了一堆,畅快得很,到最后也还是委屈地哭了:“你说你知道了,你什么都不知道!你说你喜欢我?那怎么可能啊?”


    而刘二成却红着眼说道:“对不起,是我太笨了!我看你跟徐凯关系很好,一度以为他是你的亲哥哥,我去问他你的联系方式,他告诉我你是他女朋友。我那时候太骄傲了,就放弃了!至于你送的东西,我完全不知道是你送的,我只当是那些女生送的,所以才会扔!”


    胡莺莺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一出:“徐凯?他告诉你我是他的女朋友?”


    刘二成的确是试图接触过她的,可在看她与徐凯关系那么好之后,哪里还能做到去争抢?


    他再喜欢一个人,也不会去违背道德。


    刘二成想起来也觉得自己很可笑:“我一边告诉自己不要违背道德,一边我还是想过管他什么道德!所以,我暗地里给你寄你喜欢的书,喜欢的零食,我现在只恨自己太懦弱了!”


    喜欢的书和零食?胡莺莺脑子里瞬间回想起来太多事情。


    她的确收到过匿名的礼物,当时第一个就去问徐凯,徐凯愣了一下然后立即承认是自己送的了,现在想像,他还真是傻!


    刘二成用那只没受伤的手握住她的手:“我查到过徐凯的为人,他心术不正,虽然没有大错,但终究难以保证那些小人心态不会酿成大祸,我想过跟你说清楚,所以有一次我去了你家楼下,可是我看到你跟他有说有笑的,又家觉得你很开心我不应该自私地剥夺你的快乐。”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胡莺莺气得打自己的脑袋:“我好蠢!我怎么会那么相信徐凯?!怪不得那天我会在我家楼下遇见你!你知道吗?我看到你之后开心的一个晚上都没有睡着!”


    她说着说着忍不住落泪:“为什么,为什么我没有没有早点说清楚?呜呜,我们错过了那么多年!”


    那些事情是真的让她伤心,她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锤个窟窿出来。


    可刘二成却觉得很满足了:“莺莺别哭,别难受了,我如今一想却觉得感激上苍,我们性格如此,也许一辈子都会错过,还好这辈子在一起了。这也是老天爷的仁慈之处,我能娶你为妻,不是一辈子的梦想,是两辈子。”


    想想这些,胡莺莺也是感慨万分,把脸枕在他一只手心里:“你不觉得也该感谢我吗?要不是我当初执意嫁给一个傻子,我们又要错过了。”


    刘二成笑:“那我呢?要不是当初我回家路上救了你,结果摔了一跤磕到了脑袋,你早就死在了山上,我也不会成为傻子啊。”


    还有这事儿!?


    胡莺莺惊讶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好奇地问:“你仔细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其实也很简单呐,就是当初刘二成回家路上遇到了吃毒蘑菇晕倒得胡莺莺,便把她往家里背,刚到山脚,两人摔了一跤,刘二成自打那次伤了脑子就成了傻子,而胡莺莺捞回一条命,却成了个胖子!


    他们两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就觉得,一切都是上天安排好的!


    胡莺莺心里甜得像是有蜜水儿流过:“我忽然觉得不想怪任何人了,老天爷对我已经很好很好了,相公,我爱你,一直都爱你,永远都爱你。”


    刘二成看着她,回想起无数关于喜欢她的点滴,心中百转千回:“我更爱你,比你爱我更多,不止上辈子和这辈子,生生世世,都会爱你。”


    胡莺莺不服输:“不,我更爱你!”


    刘二成也不跟她争辩:“好好,我让着你,谁让我更爱你呢?”


    嗯?这是什么逻辑?胡莺莺一时间竟然无法反驳!


    他俩方才说的起劲,没发现太皇太后竟然来了。


    太皇太后带着侍女和皇孙,原本是来找刘二成谈正事的,一脸严肃与担忧,才走到门口惊人听到刘大人跟其夫人在争辩谁更爱对方?


    这


    太皇太后一张老脸也有些不好意思了,但正事还是要谈的,最终她咳嗽一声,里头的动静才算没了。


    她带着皇孙走了进去,胡莺莺赶紧行礼,刘二成因为带伤被免礼。


    “刘大人身上可还好?”


    “多谢太皇太后关心,下官身子尚可支撑。”


    “那本宫就直说了,今日皇宫得保,多亏刘大人足智多谋,如今天下无主,本宫意欲扶小十八为新皇,刘大人可愿相助?”


    十八皇子年十二岁,聪颖伶俐,却因是皇上最不喜欢的后妃所生,从小就养在偏僻的行宫中,但他站在太皇太后身侧,并未有一丝不安。


    刘二成点头:“下官遵旨。”


    “那好,事成之后,刘大人便是新皇的辅政大臣了!”


    十八皇子从未拉帮结派,得太皇太后鼎力扶持上位,很快便事成了。


    原本刘二成做了辅政大臣,日理万机要忙的没有头绪了,可却比从前还要闲散些。


    他自打想起来前世的事情,就恨不得把整个人整颗心都扑到胡莺莺的身上,总觉得从前失去了太多相处的时间,想多弥补过来。


    他们两人说不完的话,每每深夜开了话匣子,提起来以前的事情,就发现虽然没有在一起,甚至都不算认识,但注意到的事情都也都差不多,就好像曾经就生活在一起一样。


    一提到这些,胡莺莺就非常愤怒,之所以跟刘二成错过那么多,主要就是徐凯从中阻拦!


    当然,也怪她自己识人不清!


    胡莺莺生气的时候恨不得直接到徐凯跟前问问他为何先前要这么做,这样想了许久,刘二成伤好了之后终于答应她前去质问徐凯了。


    徐凯那日被捕之后便进了天牢,多日不见,形如枯槁。


    见胡莺莺来,他冷笑一声:“你倒是还记得我?胡莺莺,枉费我们相识一场雨,我为了你来到这个世界!”


    胡莺莺摇头:“徐凯,我们之间的账确实该算算了,不过算账之前你还是莫要说为了我,否则也对不起你这些年娶过的七八个女人,生过的五六个孩子。”


    徐凯一愣,他没有想到胡莺莺会知道这些!


    这些年他女人是多,但都隐藏的非常好,胡莺莺是怎么知道的?


    徐凯咬咬牙:“你调查我?还是刘成调查我?他一向阴险!”


    胡莺莺指着他:“阴险的是你!”


    第134章


    徐凯阴沉地笑了两下:“我阴险?胡莺莺,这么多年我对你怎样,你心里清楚!我掏心掏肺,我徐凯能给你的我全部都给了!你呢?却从来不把我放在心上!他刘成到底哪里好?就那么地站在那,都能让你爱的要死要活!”


    这人都到这个地步了,还是这般执拗,不知悔改,胡莺莺只觉得气氛又无奈。


    “你是对我不错,关系我,保护我,但你背着我做的那些事让我遗憾了一辈子,若不是你背着我阻拦我跟他认识,也许根本不会发生这么多事情。徐凯,你打着友情的旗号欺骗我,让我跟你成为朋友,可转头却欺瞒我,打着喜欢我的旗号处处阻碍我人生的追求,你不觉得自己太自私了吗?”


    徐凯眼中都是怒意:“是!我跟你不是同一类人!可我为了你,已经在努力改变了!胡莺莺,你这个不知好歹得女人!老子喜欢你,还要怎么样才算是真心!”


    胡莺莺被他吓了一跳,后退了两步,但还是坚定地说:“你所谓的真心只是得不到的占有欲在作怪罢了,你若真心喜欢我,又为何一路上伤害了那么多女人?别说这一世了,就是上一世,你表面上说单身许久,实际上连孩子都有了,徐凯,我真没有想到,你会是这样的人!”


    徐凯面庞发黑,他一直以来刻意在胡莺莺面前树立的形象似乎瞬间倒塌了,那种要冲破天际的怒意简直让他忍不住发狂。


    他是个男人,虽然喜欢胡莺莺,但一直得不到,背地里发泄下生理需求又怎么样呢?


    徐凯不认为自己做错了,反倒痛恨胡莺莺的无情。


    胡莺莺叹一口气:“无论如何你我相识一场,如今你做了错事,自然要承受代价,我来送你一程,但愿下辈子你莫要再这般糊涂。”


    她说完斟酒,徐凯却不屑地说道:“胡莺莺,你终究会后悔痴迷于一个不该痴迷的人!”


    话音一落,徐凯竟然猛的往墙上一撞,当场昏死过去!


    胡莺莺惊悚万分,当初她那么信赖徐凯,若说没有半点真感情那也是假,至少曾经是真的把他当好朋友的,那种情感也跟家人没区别了。


    她赶紧大声喊了人,所幸大夫及时救治,徐凯留了条命,但痴痴傻傻什么都不知道了,胡莺莺终究不忍心,她好几夜都睡不着,却张不开口跟刘二成说什么。


    还好,刘二成都懂。


    他揉揉她的脑袋:“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放心,徐凯不会死,吃的也会好好的,我会让人严加看管。”


    不会让他再去害人,也不会让人家害他,但更加不会有自由了。


    这种事哪里能好说?但是她不说,他就懂,这就是很难得的情谊了。


    新皇登基,刘二成与另一位大臣作为辅政大臣,忙的厉害,但太皇太后也并未全然放权,刘二成当然明白其中意思,于政事上便并未大包大揽。


    他失了父亲,又回忆起从前的事情,如今只觉得家人才是最重要的。


    刘府请了僧人为刘德忠超度,祈福,那高人说道:“刘老爷子如今已登极乐,列为也莫要再忧心了,人生在世,总有分别之日,若是有缘总能再见的。”


    夏氏擦擦泪,虽说这段时间状态好了点,但心底得悲伤是抹不去的。


    子女的安慰终究比不上一辈子的老伴,夏氏心里头想着,说不定哪一日自己也就走了。


    她这般低落,胡莺莺变花了大把的时间在她身上,只希望她能早日看开。


    说起来刘德忠去时,刘二成就托人往老家递信,如今两个月也过去,还没有回音,夏氏就忍不住怨怼,小城难道是没有心吗?


    还有老大,消失了这么多年,怎的丝毫都不知道惦记自己父母的呢?


    刘小成与招娣竟然是真的没有来京城,时间一晃过去了大半年,他们依旧毫无消息。


    胡莺莺与刘梅花使劲儿地哄夏氏开心,总算缓得她好脸色了,日子也算正常起来。


    可她一提起来刘小成,便觉得愤懑,这一日吃饭时,夏氏又提了一嘴。


    “你爹这人古板,去得急,许多话没来得及说,但我了解他,他是希望能够落叶归根的。原本我想着你三弟来了京城为他带着牌位回去咱们老家,可这不孝子竟然迟迟不来!二成,娘想着,要不娘回去好了。”


    老家山高路远,年轻人都受不住那劳累,更何况如今年事已高的夏氏?


    刘二成与胡莺莺下意识都要出声阻止,可对于这个时代的某些人来说,落叶归根确实非常重要。


    半晌,刘二成说道:“娘,皇上如今年弱,儿子无法离京,要么,让大林帮着走一趟,你就别回去了。”


    可夏氏坚持回去,她觉得自己年纪大了这也许就是最后一趟了,再不回去都记不清楚老家的路了,会有死了之后岂不是孤魂野鬼?


    夏氏非要回去,刘二成与胡莺莺也都非常不放心,僵持不下,最终决定刘梅花两口子,外加胡莺莺,以及胡来四人一起陪伴夏氏回去。


    夏氏提出来不需要胡莺莺回去:“路那么远,你身子不行,何必再去?”


    胡莺莺却觉得这是义务了:“娘,别说我娘也要回去,就说只是您自己回去,我也要跟着的呀,相公不得空,这就是我的责任了。”


    张氏怀揣的是与夏氏一样的念头,就是想在死之前再回去一趟老家。


    刘二成虽然很不放心胡莺莺,但一家子都这样决定了,他也没有其他办法,最终花重金安排了大队的人马以及暗哨保护亲娘和妻子,心里才稍微安定了些。


    秋日,一行人带着两马车的东西出发了,浩浩荡荡地往老家赶去。


    刘小成与招娣这几年日子过得很不错,两人置办了不少田地,在当地是有名的土财主,当初接到爹爹去世的消息,刘小成没说啥,招娣暗中庆幸,果然偏心眼的老人活不长久,公婆只疼爱二房,那就让二房的人养老送终,反正他们三房不管!


    夏氏与胡莺莺在路上走了进去一个多月,期间基本没有如何休息过,终于在初入冬之时到了老家,一打听,就问到了刘小成他们如今住的地方。


    那是一片大院子,门口还有家丁守着,家丁见这么多人,直接给拦住了:“干什么的啊你们?”


    第135章


    刘小成家门口那家丁横得很,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去去去!少在我们家门口晃悠!”


    为了不被乱七八糟的人盯上,胡莺莺等人穿的都是粗布衣裳,显得就没什么富贵气息,那家丁自然看不上。


    李大林跳下马车:“你们混说什么!叫刘小成出来!”


    家丁平时耀武扬威习惯了,这会儿眼一瞪:“我们老爷的大名也是你们能喊的?来人,给我把这些人打出去!”


    说着,还真的冲出来几个凶神恶煞的流氓拿着棍子就要打胡莺莺他们。


    夏氏气极了跺着脚指着大门口喊道:“翻了天了!刘小成!你这个不孝的东西!还敢对我动手?”


    那些人正好拿棍子打下来,谁料到刘二成先前为胡莺莺派的暗中保护他们的人一下子都冒出来了,那些人都是练家子,岂是那些家丁能比的?


    很快,家丁被打得落花流水,胡莺莺喝道:“喊刘小成出来!”


    这下子,才有人进去通报了,刘小成养了个小妾,这会儿招娣跟小妾莲儿正在撕扯,他正烦着呢,听说有人在大门口打砸,赶紧跑出去看看怎么了。


    这几年刘小成在乡下借着他二哥的声势简直混成了土皇帝,刘家堂伯去世之后更没有人管的了他,他日子过得潇洒,猛然听说有人打砸自己家,一边往外走一边骂骂咧咧:“哪个狗东西敢到老子家门口打砸?!”


    他一瞧见门口的人,吓了一跳差点跪下了!


    “娘,娘?您怎么来了?还有嫂子?梅花?”


    夏氏脸色铁青,瞧见穿着丝绸长袍依旧贼眉鼠眼的小儿子,上去给了他一巴掌,抄起树枝狠命地往他身上打去:“我让你骂!你在骂谁呢你!蠢东西!”


    刘小成被打,那些家丁都是一脸震惊,刘小成赶紧抓着树枝求饶:“娘,娘!我知道错了!我错了!”


    夏氏狠狠打了一通,越打心里越痛,但因为没力气了,指着李大林说道:“女婿!替娘打他!”


    李大林自然不肯,夏氏指了一圈最终指着个丫鬟说道:“去!给我狠狠地打他!打这不孝子!你若是不肯听话,回头就把你卖到窑子里去!”


    刘小成一声不敢说话,跪在地上畏畏缩缩。


    那丫鬟只得上去打刘小成,她一边打夏氏一边骂。


    “你爹去世,你二哥特特给你寄了信,你为何一个屁都不肯放?!”


    刘小成很委屈:“那么远,我放屁您也听不到呀!再说,爹去世了我也伤心,可我再伤心他也回不来了!”


    这话简直让夏氏火上浇油,怒从中来,原本就很累了,此时拼着累死也要冲上去继续殴打刘小成。


    还是胡莺莺与刘梅花一道拉住了她:“娘,您当心身子!”


    最终,夏氏气喘吁吁地停住了。


    里头招娣与莲儿原本都在撕扯,听说外头出事了,赶紧跑出去。


    一见到婆婆,招娣心里欢喜起来,毕竟当初她是婆婆在的时候进门的,她是刘家正经的媳妇,比那莲儿不知道尊贵了多少,婆婆肯定向着她!


    可一瞧见相公刘小成跪在地上身上都是被打的痕迹,她心疼了。


    “娘!您怎的一来到就打相公?”


    瞧见招娣,夏氏更生气,还是胡莺莺开口说道:“娘,咱们也莫要在外头惹人笑话了,还是进屋说。”


    也是,在外头吵吵嚷嚷的只会被人笑话。


    一行人进去,只见刘小成这大院子富丽堂皇的,处处都是金钱的气息。


    夏氏逼问:“你是哪里来的银子?”


    其中一部分是县丞送的,只需刘小成以刘二成亲弟兄的名义帮他做些事情即可,只是,刘小成没敢说。


    “就是做生意赚的!”招娣赶紧答道。


    夏氏自然不信,但问不出实话也没法子。


    招娣比刘小成有眼色,赶紧让人端茶:“娘,您跟二嫂怎么忽然回来了?这么远的路,真是辛苦了!”


    她看看夏氏,胡莺莺,以及刘梅花,这几人身上虽然穿着布衣,但手腕耳垂上电视首饰都是精美无比,在京城的日子肯定好上了天。


    再说了,如果刘二成日子不好,那些县丞怎么会隔这么远都要巴结他们?


    她心里琢磨着,要好好地跟夏氏以及胡莺莺拉近关系。


    夏氏口干舌燥喝了口水道:“你这说的还算是人话。你二嫂身子不好,给她找一块软垫子坐着。”


    招娣赶紧点头,心里头未免还是嫉妒夏氏疼爱胡莺莺。


    下人拿了软垫子给胡莺莺,胡莺莺确实产后喜欢坐软垫子,硬的会觉得不舒服。


    “多谢弟妹了。”胡莺莺浅浅一笑。


    多年不见,她觉得招娣成熟了些,但骨子里的东西似乎去不掉。


    不过,她在京城这么多年,对于招娣这样的人也见惯了,比招娣更凶的人她都见过呢。


    招娣察言观色,故意使唤莲儿:“家里人都回来了,你既然得了相公的喜欢,自然要出来见见,只是你得记住自己的身份,我二嫂乃皇上亲封的诰命夫人,须得行跪拜大礼,还有我婆婆,作为长辈,你也要行跪拜大礼,此外,你得记清楚自己的身份,在我刘家,你不过是个下人,勿要逾越了。”


    她絮絮叨叨好多,夏氏不耐烦了:“我们此番回来可不是听你教训旁人的,也不是帮你立威的,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情我早就管不了,无论如何你们自己瞧着办!”


    说完,招娣总算不敢再说了,胡莺莺咳嗽一声,莲儿立即上来跪拜,那样子毕恭毕敬,但胡莺莺对她并没有太大热情。


    末了,夏氏挥挥手:“你们三人只怕没一个好东西。”


    她翻了个白眼:“你爹的牌位我们带回来了,会先请到宗祠里,再请族里人吃顿饭,好让他们多加照拂。”


    招娣连忙说:“娘,请他们吃饭作甚?我与相公在此,还能让爹的牌位丢了不成?您只管留几个钱与我们,保管把事情办好!”


    钱钱钱,都是钱!


    夏氏抄起茶碗砸到了招娣跟前:“满脑子银钱的东西!我告诉你,此番不仅没钱,你们这来路不明的银钱,我都会打听清楚!”


    这可怎么行?这些好处都是靠沾了刘二成的光才得到的,若是他们真要查起来说不准一切就都没了。


    刘小成慌了:“娘,您别气,先住下来,若是哪里不满意只管说,爹的牌位我现在就”


    夏氏还没说话,胡莺莺笑道:“此番就不在此住了,我们留在老家不是还有房子么?打扫一番还是能住的。”


    可刘小成与招娣支支吾吾的,原本胡莺莺想着那房子是请隔壁邻居照看的,这下一去打听才知道,隔壁邻居不慎得病去世了,钥匙便给了刘小成,刘小成没有房契,倒是没有法子卖地,但也硬是搬空了宅子,现如今那宅子只是个空壳,门都被摘掉了!


    夏氏站在大门口,一口气没喘过来,翻个白眼昏过去了!


    胡莺莺也摇头叹息,她真的想不通,刘小成怎么可以这么不要脸呢?


    最终,还是胡莺莺的娘张氏把她们带到了自己家,刘梅花与李大林则是赶紧趁空去了李家探亲。


    当晚,胡莺莺与夏氏住在了胡家,胡老大家的房子里住的还有胡来的弟弟一家,胡来的弟弟,也就是胡莺莺的二哥胡峰为人憨厚,当初坚持在老家种地,倒是把一个家打理的很好。


    胡莺莺瞥见隔壁那屋子,完全成了废墟,至于那家人,竟然也都失散了。


    那年胡奎下狱,后来吴氏进京城找胡莺莺,就这么地一家子从村里都消失了。


    想起来曾经发生的事情,胡莺莺也有些唏嘘,一晃竟然这么多年了。


    这一晚她有些失眠,最后起身披着衣裳想坐一会竟然恍惚觉得有些像回到了十七八岁。


    那一刻,她好想念刘二成。


    乡下屋子简陋,云儿也在狭小的屋子里睡着,见状赶紧起来伺候她,胡莺莺摆手:“你睡,没事。”


    第二日,他们把刘德忠的灵位送到了宗祠内,因为刘二成如今已经是朝中大官,村里人听说他们回来了,无比敬重,好几个村子的人都跑来看,还好,里正着人封村,不许旁人进来。


    胡莺莺感受到了莫大的敬意,无论走到哪里,旁人对她与夏氏都是带着小心翼翼的神色。


    虽说一路上封锁了消息,可如今回来之后少不了有人还是把这事儿给说出去了,很快,县丞大人竟然赶来了。


    胡莺莺与夏氏得了消息的时候,县丞大人已经在门外候着了。


    夏氏皱眉:“这些人消息倒是很灵通!莺莺咱们不能给二成添麻烦,这类人能不见就不见了。”


    他们更不必给所谓的县丞什么面子,惹了他们不高兴,才是县丞大人应该忧心的事情。


    结果,胡莺莺沉吟一番说道:“娘,三弟的事情还没问清楚,只怕与这县丞脱不了干系,若是此番处理不好,往后会给相公添许多麻烦,不如就见一见问清楚!”


    见她这样说,夏氏便答应了。


    等丫鬟把县丞宋大人喊进来,胡莺莺端坐在那里,淡定地看他一眼。


    这一眼叫宋大人好生害怕,他原以为刘夫人曾经也是乡下人想必只是个村妇没读过书,更没有什么大见识,可瞧着眼前年轻貌美的女人,再看看那犀利的眼神,他赶紧跪下行礼。


    胡莺莺淡淡说道:“我虽是命妇,也不大出来,不知道宋大人找我何事?”


    宋大人赶紧献媚地一笑:“刘夫人说笑了,下官哪里有什么事敢叨扰您?只是听闻刘夫人到此,便来问安。”


    胡莺莺冷笑:“难道是百姓们日子过的太好,你这么闲的么?可我怎么瞧着许多人家还是吃不饱饭?”


    一路上她有仔细看过,的确许多人家的屋子还是十分破旧,茅草顶被风一吹看着就经不起风雨,村里很多人穿的衣服也很破旧,看着让人心酸。


    县丞脑袋发冷:“刘夫人,这”


    胡莺莺瞥他一眼:“倒是也有一家人富丽堂皇的,不知道都是哪里来的银子,那便是刘小成一家。我相公刘大人最憎恶巴结讨好,也讨厌贪官污吏,回去我定然让他查一查,这到底都是怎么回事,若是有什么内情,最好禀明皇上哦不,何须禀明皇上?如今他便是辅政大臣,自会处置”


    这让县丞大人直接跪地磕头了:“刘夫人!饶命啊!下官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这一天,村里闹了个大笑话,县丞素来爱巴结讨好刘小成,今日却带人去要债,把刘小成家的东西几乎都搬空了,说那都是他送的。


    刘小成跟招娣看着自己偌大的家一会儿功夫竟然就没了,急的不行。


    “宋大人!这送人东西怎么还有收回去的道理?您这不是打我的脸吗!”


    宋大人自己都急的不行:“我哪里还敢送,你这是贪污受贿!刘大人要是知道了岂不是要我的命!”


    没了那些东西,刘小成便一穷二白了,莲儿知道了赶紧偷偷走人了。


    招娣也哭着骂刘小成窝囊,好不容易才有的家,一下子没了。


    刘小成也顾不得其他了,冲到夏氏跟前哭了半天,诉说这么多年自己无人管无人问,夏氏恨铁不成钢地责骂了他一顿,最后提出来两个法子。


    一是刘小成继续在乡下,他们会给他一点钱置办家业,但是不多,可也足够他们吃饱穿暖了。


    二是刘小成随他们去京城,但势必要受到管制,许多事情上必须听夏氏与哥嫂的。


    刘小成自由惯了,想着按照他们现在的态度,自己去了京城也没好日子过,一口给拒绝了。


    既然他们选择了,那也没办法,夏氏与胡莺莺在老家安排妥当,恋恋不舍地回了京城。


    刘梅花夫妻俩以及张氏也跟着回去了。


    这一路上又是花费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期间夏氏身子不爽快还住了几日客栈。


    等到了京城,所有人都疲惫得很,夏氏与张氏都忍不住叹气:“这辈子这也是最后一次回去了!”


    再没有下次了!


    云儿稍微拉开了点帘子,一眼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


    “土豆!你咋在这?”


    土豆是刘府的一个小厮,此时正在城门口东张西望呢。


    听到云儿喊自己,土豆赶紧跑上来:“我来瞧瞧,你们回来没!”


    云儿下了马车,跟着土豆一起随着马车往前走胡莺莺在车里则是睡着了。


    “老太太与夫人可还好?”土豆低声问。


    云儿指指车里:“夫人正睡觉,老太太在另外的车里,这一路倒也还好,没什么大事,老家嚒就还是咱们大人的三弟那事儿。”


    她说完又问,大人与少爷小姐都如何了?”


    土豆耷拉着脸:“少爷与小姐日常还是读书习武,小少爷在宫里,一个月回来一次,连着三次没能见着亲娘,哭的可惨了。”


    云儿有些不知所措:“小少爷还小,想念母亲是正常的,难道大人没哄哄他么?”


    土豆叹气得更厉害:“咱们大人还需要哄!哪里有时间去哄他?大人这几个月脾气越发厉害,在府中要嚒一言不发,一整日不说一个字,要么脾气很大,随便说一句话都能惹毛了他。记得那一日如意就问了一句夫人近几个月不在,要不要把饭桌上夫人爱吃的蒸酥酪给撤下了,就被大人训斥一通,罚了三个月例银,如意哭了好久。”


    云儿噗嗤一笑:“大人有多喜欢夫人,如意难道不知道?关于夫人的事情咱们哪里能做的了主?这也是如意活该了。”


    土豆摇头:“这便罢了,大人自己的身子也该注意啊,你是不知道,这些日子大人没有一顿饭吃的周全的,总是寥寥几口吃完就不吃了,还问是不是换厨子了,说什么觉得那饭不香!甚至喝的茶水都觉得味道与从前不同了。可咱们哪里换过?都是跟从前一样的呀!”


    这让云儿笑的更欢快了:“哎呀土豆你可真是脑子笨!这不就是叫茶饭不思么!大人之所以这样,是在思念咱们夫人哪!”


    这下子土豆才幡然醒悟:“怪不得,大人叫我日日都来城门口瞧瞧,说是万一夫人回来了,先回去告诉他。云儿我不同你说了,我跑快些先回去!”


    他说完撒丫子跑了,云儿捂嘴一笑,看着熟悉的京城,心里踏实无比。


    而车里的胡莺莺早已醒了,方才两人的话,她听了个七七八八,心里只觉得酸酸的。


    分别几个月,刘二成想她,她岂会不想他?


    约莫又过了小半个时辰,车子终于到了刘府,夏氏实在体力不支,被扶着去休息,刘二成先去看了夏氏,这才回来找胡莺莺。


    他瞧着轻减了几分,行走之间很是淡定,吩咐下人:“夫人一路劳累,热水备好了吗?给夫人洗澡。”


    府上丫鬟自然都准备好了,糕糕与豆哥儿喜欢的扑在胡莺莺怀里不起来,刘二成却正色道:“不可无状,先容你们的娘洗漱一番,再行亲热。”


    糕糕与豆哥儿只好不舍地松开了胡莺莺,很快丫鬟备好了热水。


    胡莺莺正准备洗澡,心里琢磨着她也没见到刘二成多想自己呀!


    看他那样子,淡定的很呢,这会儿估摸着去书房看书去了。


    她这想法才结束,门就被人推开了,胡莺莺回头一看,脸立即红了,下意识问:“我要洗澡呢,你来干嘛?”


    刘二成关上门,眼中是浓厚无法遮掩的思念:“你说我干嘛呢?”


    第136章


    时隔几个月没见,小别胜新婚,胡莺莺掩住衣裳:“我还没洗澡呢,你先出去。”


    刘二成拥住她肩膀,声音低沉:“我给你洗!”


    胡莺莺实在不好意思,但不知怎的,她竟拒绝不了刘二成,半晌微红着脸任由他帮着自己洗澡。


    还好,他似乎也规规矩矩的,没做什么。


    可没一会,刘二成就开口了:“下回不许再去那么远的地方了,除非我跟你一起。”


    胡莺莺也想他想得很,点头:“我出去之后也是后悔得很。”


    刘二成捏捏她脸蛋:“是吗?我倒是没看出来你多想我。”


    方才他出去了一会,其实去书房并非是看书,而是盘问了一会下人,把胡莺莺一路的事情问的差不多了。


    知道她一路上性质还不错,路上还打算去登山呢,还是夏氏住了她才放弃。


    她根本没想自己!


    刘二成这样想着,等胡莺莺才洗完澡,就直接用纱巾把她裹起来打横抱了起来。


    “这大白天的!”胡莺莺赶紧锤他。


    “怎么了?你不是说去想我想得很?”刘二成倒是理直气壮的。


    这话没法反驳,胡莺莺只得从了他,可没想到,这一开始就是弄到了天黑,她四肢酸痛,在床上躺着欲哭无泪。


    “你这个坏人!”


    从前觉得他品学兼优,斯文俊朗,绝对是个正经人,后来见身为书生的刘二成,也觉得此人定然没什么歪心思,可现在看来,他心思歪起来真是让人受不了!


    刘二成穿好衣裳,回头看她:“怎么就坏了?不是你说想我么?”


    胡莺莺瞪他一眼:“以前我还觉得你是禁欲系,现在没想到,你也是个色狼!”


    色狼?刘二成挑眉。


    他坐下来:“说起来,我以前存了你不少照片。在你看来是不是也是变态了?我没办法跟你接近自然要想办法排解。”


    他甚至经常对着她的照片说话,夜里梦见她


    刘二成自己觉得是有些羞于启齿的,但胡莺莺这样听来却觉得心里一酸。


    她何尝不是存了许多他的照片,还好,如今总算可以在一起了。


    两人在卧房里闭门不出好半天,完全不知道外头糕糕在候着。


    糕糕站在廊下,神思恍惚,秀眉微微簇着。


    没一会儿,便有下人又来说道:“小姐,肖公子还在外头站着,这会儿都下雨了。”


    糕糕微微别回头,眸子里是些微的失落,语气有些气恼:“他爱站着便站着,爱淋雨便淋雨!与我何干呢?”


    说完,糕糕心里头更难过,只盼着娘亲赶紧休息好,她能见一见,说说话。


    胡莺莺躺了好久,晚饭是送到房里吃的,才吃完,云儿就来说话了。


    “夫人,小姐在走廊尽头站了许久,想是要见您,又怕惊扰了您休息。”


    胡莺莺一怔:“那赶紧让她进来呀!”


    云儿又笑道:“还有一事,肖公子知道了您回来,想要拜见您。”


    胡莺莺觉得奇怪:“他也是朝中官员了,知道行事礼数的,大晚上的如何拜见?”


    云儿给胡莺莺递了一条热毛巾让她擦手,顺便说道:“奴婢听其他小厮说,肖公子近来连着四五日都在刘府外头等着,今日下雨,他淋着雨在等,小姐却浑然当作不知,想是两人闹了别扭?”


    原是如此,胡莺莺笑了:“罢了,先喊了糕糕进来。”


    没多大会,糕糕便来了,一来就偎到胡莺莺怀里:“娘,您好久没这么抱过糕糕了。”


    那声音委屈得哟,胡莺莺摸摸她头发:“糕糕可是有心事?”


    糕糕哼哼两声:“那个肖正言,招蜂引蝶的!前儿个我竟然听说碧螺宫娘娘的侄女看上了肖正言,私下给他递荷包。娘,您说说看,我能不生气吗?”


    胡莺莺笑:“那他倒是要了荷包了吗?”


    糕糕越说越气:“他没要,可是也没有狠狠地拒绝,那个丫头厉害着呢,肖正言没有狠狠地拒绝,她便死缠烂打,听说围堵了肖正言好几次。罢了罢了,或许他就是喜欢这样的女人!娘,我懒得与他们纠缠,难道我刘宜安没有人要了?大不了取消婚约!”


    见她负气这样说,胡莺莺点头:“说的也是,他这样真是太荒谬了!何况他这人也没什么优点,这样糕糕,我去跟你爹说,把婚约取消,再另行给你择一门好的。”


    糕糕一愣,瞬间哑口无言。


    胡莺莺说着站起来:“走,现在就去跟你爹说。”


    这下子糕糕急了,拉着她袖子说道:“娘!他哪里是没什么优点了?他明明勤奋好学,为人谦逊温和,您不是说过吗?说他品行端正,长得也是一表人材,怎么会是毫无优点?为何要解除婚约?”


    胡莺莺疑惑道:“那你不是不想搭理他了吗?如果你觉得他此事做的不对,那便不搭理,自己心里开心就好。”


    她故意这样激将糕糕,糕糕终于软和了下来。


    “娘,我知道,他心里头只有我。可就是受不了旁的女子也那么喜欢他,我,我害怕”


    女儿家总是这样,患得患失,胡莺莺未尝没有过呢?


    她摸摸糕糕的头:“所以你看,你是喜欢他的,不愿意退婚的,那何必闹别扭呢?让他在雨里淋着,您心里头也不舒服。糕糕啊,在可以好好相处的时候,就努力地好好相处,切莫辜负了年华。”


    就好像她跟刘二成,整整错过了一辈子,就是因为各种愿意不敢上前。


    糕糕眼睛红红的:“娘,女儿明白了。”


    “既然明白了,便出去跟他好好说说,他一个孤儿,无父无母,人家喜欢他,也不是他能决定的,若是在你这里也受了委屈,心里头该多难受?”


    糕糕再也等不急,立即从胡莺莺那里离去,匆匆匆匆到了大门口,去找肖正言。


    外头细雨濛濛,肖正言站在那里静默地等着,随从忍不住埋冤:“公子,这刘小姐未免太娇纵了,您都在这等了四天了,她面都不露,心里头怎么想的啊。”


    肖正言冷淡地说道:“闭嘴,往后再被我听到你这般说,也不必再跟着我了。”随从立即识趣地闭嘴了。


    第137章


    糕糕上前,瞧着肖正言,微微咬唇,一句话没说,心里百转千回的又是难受,又是心疼。


    半晌她才轻声说道:“你怎的这般傻?我不出来你就这么等下去?”


    肖正言轻轻一笑:“我知道,你终究会出来的,你不会遗弃我。”


    不会像他爹娘那般,抛弃了他。


    这话叫糕糕心疼得很,一低头眼泪就掉下来了,肖正言赶紧替她揩掉眼泪:“糕糕,我心里只有你,其他人对我来说都是可有可无的,你要记得这些,知道吗?不过,就算你生气了,使小性子了,我也不会走远,糕糕,我永远都等着你陪着你的。”


    糕糕破涕为笑,可心里越想越难过最终克制不住地扑到他怀里:“正言哥哥!”


    肖正言抱着她,轻轻给她拍背:“没事的,没事的。”


    两人这番波折算是过去了,余下的也只等待一年丧期一过,便可成婚。


    肖正言原本就颇具才能,又有未来岳父大人帮扶在朝中暂露头角,也算是个英年才俊了。


    他原本就生得不错,年纪渐长,越发地有棱角,显得俊朗至极。


    只是,肖正言越发地不喜欢与其他女子接触,哪怕是有人要跟他说话,只要是女的,他都退后两步,就好像生怕人家占他便宜似的。


    这让肖正言得罪了不少人,然而他却并不在乎。


    这些事儿传出去,人家便说刘二成是个宠妻狂魔,这还没把女儿嫁出去呢,未来女婿竟然也是个宠妻狂魔!


    这说明什么?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其实男人或许会觉得好笑,但哪个女子不喜欢这样的男人?


    甚至有人打起了豆哥儿与景瑜的主意,心里想着这两人长大之后按照刘家的家教来看,说不准也是个宠妻狂魔?


    这些事儿,胡莺莺就当笑话听了,可偏偏还有人来请教,都说一定是她驭夫有术,崔氏大笑着说给她听,胡莺莺也笑:“都是机缘巧合罢了,哪里有什么驭夫术呢?”


    可惜,有人不信,甚至于,林氏也不信了。


    林氏连着几日来刘府,胡莺莺瞧着她神色怏怏,但她不开口,胡莺莺也没问。


    好在后来林氏终于开口了,艰难地垂着眼说道:“刘大人可曾与你提过云南来的歌妓?”


    胡莺莺想了想说道:“似乎也说过,只说那些歌姬胆子很大,姿态柔美,歌声的确动听。”


    林氏苦涩一笑:“是了,姿态柔美,歌声动听,有的人听听算了,有的人却带回了家,并且不只是听听曲子,赏一番舞姿他能做的很多


    胡莺莺静静地看着她,林氏这几年操心的厉害,不知不觉老了许多。


    想起来曾经在小县城的时候,林氏单纯活泼,性子让人非常怜爱,可如今却总是三缄其口,沉默的时候,让人很难过。


    她叹一口气,让人给林氏换一盏茶:“这是新进的白茶,口味要清淡许多。”


    热茶被丫鬟捧上来,清香扑鼻,林氏刚端起来,就觉得眼睛一热,泪一滴滴掉下来。


    胡莺莺赶紧让丫鬟都出去,她走过去扶着林氏的肩头,触手都是骨头。


    “你瘦了好多,到底是怎的了?”


    林氏靠在她身上,不受控制地哭了起来:“莺莺,你说,我都三十几了,还要为这些事情哭!我是孩子他娘了……还要因为这些事伤心啊!何柏谦他,他带回去一个歌姬,说是朝廷各个大员都有,他若是不带有损颜面,可我问他,刘大人带了么?他说不上来,最后,他说什么刘大人乃辅政大臣,他不一样,他没什么权势,只得从众,在我看来都是借口罢了!”


    那歌姬貌美温柔,何柏谦自打把歌姬带回去之后便没再去过林氏房中。


    想起来这些,林氏哭的止不住。


    “我知道,这些年他没纳妾心中始终不爽快,但刘大人不也没纳妾么?何况他待我远不及刘大人待你的那份情谊,难不成说如今他终于摁捺不住,也要同旁的男人学起来三心二意了?”


    这话听的胡莺莺很生气。


    虽说她来到这儿,从未干涉过其他人如何生活但跟林氏情谊不一般,见林氏伤心,她也难过地哭了。


    林氏越哭越伤心:“莺莺,是不是我老了丑了?你瞧瞧,我这双手,每日里为了孩子们,越来越粗糙了。但我也不想老去呀,我也知道年轻的时候细皮嫩肉的才讨人喜欢,可是,谁能够不老呢?我这一辈子,都在围着他转。”


    她双目通红,眼泪哗然:“初来京城时我们日子艰难地几乎活不下去,他才能不及刘大人,我亦不如你聪明,我们也爱面子,不敢说出去。一只馒头我们分四份,一天只靠这一只馒头过活,那时候他抱着我说,永远不会忘记自己的结发妻子。现在,我们金馒头都吃得起了,可是他呢,他变了”


    林氏在胡莺莺跟前哭了好久,可到了晚上却还是得收拾收拾齐整回家了,毕竟何家还一大家子需要他搭理。


    可胡莺莺却心神不宁地难受了许久,到晚上想到林氏那句“谁能够不老呢?”还是红了眼睛。


    刘二成知道之后,安慰道:“何柏谦应当也还是爱林氏的,毕竟是结发妻子。”


    胡莺莺怒目而视:“所以呢?你们男人轻飘飘一句还是爱的就可以了?如果女人也搞男人呢?男人能接受吗?”


    刘二成没说话,别说是现在,就是再往后过两千年,男人跟女人都不一样,大把的男人会在中年时候变心的。


    胡莺莺越发生气:“我看!你们都是一样的!终归一日,你也会来跟我说一声,心里还是爱我的,结果却流水似的往家里带年轻漂亮的女人!”


    刘二成赶紧哄她:“我什么时候是那样的人了?你放心我绝对不会那样。”


    可是胡莺莺不信,她心里头难受,就在他跟前闹腾:“你跟何柏谦关系好,我就不信你心里不动摇!你肯定是支持他的!”


    这是神马谬论啊?刘二成焦头烂额地哄到了半夜,总算是让胡莺莺相信了,可女人的眼睛也红了,刘二成心疼的不行。


    他真心觉得,哄胡莺莺比处理政事还要难。


    第二日,刘二成见到了何柏谦,两人在外头的酒馆里喝酒,何柏谦提到林氏也是叹气:“林氏脾气越发地大,我回家也不想见到她,女人怎么这般善变?我在外头已经很累了,她还这样真心让人不喜。”


    刘二成看他一眼:“你不说我都忘了,你也莫要玩的太过火了,寻常在外头听听也就罢了,怎的还带回家去了?你娘子伤心的不行,便去找我娘子,两人抱着哭,到了晚上,我娘子拿我撒气,哄了半夜才好。”


    哄到半夜?何柏谦笑岔了气:“你竟然还哄到了半夜?咱们又不是小年轻了,都是老夫老妻了、如同白饭一样没有味道,你只需晾她三日,她自己也就好了。”


    对着看了十多年的同一张脸,何柏谦早已没有新鲜感了。


    刘二成眯起眼:“我舍不得她伤心好几日,难不成你舍得林氏伤心?”


    这话叫何柏谦没法回答,他若说自己舍不得那简直也太假了,事实就是他早已忘记了林氏会伤心。


    他揉揉自己的眉心:“我现在闭上眼,只记得她如何对我发脾气,如何指责我,她会伤心吗?不会了现在的她,脑子里只有我的错处。”


    刘二成劝:“夫妻之间没有不拌嘴的,你何必闹的这么僵?”


    何柏谦摇头:“她是我妻子,这是永远不会变的,我对她也存有爱意,但女人会老,你当初爱她容颜,如今哪里能接受的了她的衰老?再深厚的爱意也会消散。我带回去那个歌姬一方面原因也是因为那人极其像年轻时候的林氏。”


    他这念头非常坚固,刘二成劝了半日也改变不了,回去之后同胡莺莺提起来。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何兄如此,我也没有法子。但是,我是我我不是旁人,莺莺,我这辈子只要你一个,莫说是三十岁四十岁,就是我五十岁也绝对不会与旁的女人有任何不妥之处,否则便叫我”


    原本胡莺莺正在梳头,听到他说这话,立即回头捂住他嘴:“我知道了!你又乱说话!”


    何柏谦越发疼爱那歌姬,那歌姬还到林氏房中拜见,林氏气的一病不起。


    胡莺莺去瞧林氏,心疼的不行,给她掖好被子,想了半日,出了个主意。


    林氏听完,想了想,竟然也同意了。


    第二日,她便以养病为名头,带了一名丫鬟去了乡下的庄子里头。


    何柏谦听说了之后也没说什么,可没几日就觉出了不对劲。


    家里的饭菜不合胃口了,他把筷子一放:“怎么回事?”


    丫鬟诚惶诚恐:“从前大人爱吃的菜都是夫人亲手做的,夫人今日不在”


    这便罢了,接连几日,何柏谦穿的衣裳也总是不合心意,忍不住埋冤:“是谁给我准备的衣裳?”


    歌姬声音很轻柔:“大人,都是下人们送来的,妾身给您准备的。”


    何柏谦低头一看,灰色长衫,配一双藏蓝色的鞋,这根本不是他喜欢的。


    想想从前,一应的衣食住行都是林氏安排,两人老夫老妻,林氏完全知道他喜欢穿什么样的衣服从来不叫他失望。


    这些小事倒也可以将就,可孩子们就不行了,林氏生了四个孩子,一个个地怯生生地来问他娘去哪里了。


    何柏谦想着,平时孩子们多由林氏负责,他趁着空也教导一番孩子们,多跟孩子们亲近却发现孩子们并不喜欢他,只想要娘。


    这些也都不算特别大的事情,可没几日,家中更乱了。


    先是丫鬟小厮们吵架打闹,府中大乱,再是外头铺子的管家携款潜逃,再接着,何柏谦老家传来消息,说他一个远亲要来投奔,要何柏谦安排一下。


    如此种种,何柏谦头疼不已,他向来不管这些事情,朝中够忙的了,现在才发现日子这般不容易。


    家里的老嚒嚒见他如此着急,缓了声音说道:“大人,夫人在时,每日四更便起了,先是为您准备早上的饭食,她说您口味挑剔,只吃她做的。等您去上朝了,夫人要照顾少爷小姐们,要处理账务,要管理这一大家子,有时候饭都吃不上。先前您老家来人,还给夫人气受,夫人不容易,这回生病,也是实在累得很了。”


    何柏谦没说话,老嚒嚒叹气:“容老奴说一句大逆不道的话,夫人这么辛苦着实不值得。”


    何柏谦第二日早起便去了乡下,可惜林氏不在,一问才知道林氏下地摘菜去了,何柏谦又去到了地里,终于瞧见了林氏,好说歹说,林氏也不肯跟着他回来了。


    最终,何柏谦红着眼认错,林氏才于心不忍跟着他回来了。


    何府的歌姬几乎是立即被遣散了,日子似乎安定了许多,两人不再吵架,林氏依旧如往日那般处理家务,何柏谦对她很是敬重,日子安稳,却又好似少了许多东西。


    林氏见了胡莺莺,神色淡淡的:“过得倒是很快,一晃半年了。”


    胡莺莺笑,递给她一只盒子:“这是波斯进贡的香膏、你闻闻,特意给你留的。”


    林氏打开一闻,是兰花掺着玫瑰的味道,像是春天一般。


    胡莺莺凑过来,声音很轻:“统共就两盒子,都被我相公拿来了,给你一盒子,你莫要让其他人知道了。”


    这东西贵重,林氏自然知道,也知道胡莺莺这是在努力哄她开心呢。


    自打从乡下回来之后,日子平静了,她的心也跟死了一样,后来想想,也许,她跟何柏谦之间的感情早被生活打磨得消失殆尽了,如今这样的结局,不过是权衡利弊之下的选择。


    “好,我收着,莺莺,这东西香味的确奇特,我想着,要是春日里能用上一点点,去郊外赏花,倒是惬意的很。”


    “那咱们就约好了春日踏青好了,到时再带着孩子们。”


    胡莺莺笑眯眯的,兴致很好。


    林氏摸摸她的手:“嗯,我记住了,春日踏青。”


    年底各项事务都繁忙得很,刘二成是辅政大臣,有时候忙起来好几日都回不来家,胡莺莺更是异常忙碌,各项闲杂事物,礼仪繁琐,京城中关系复杂,要送往各个府上的礼单需要她过目,全国各地送来的东西她也要看上一遍,心里约莫有个数。


    偏生她娘张氏这阵子身上不舒坦,胡莺莺也要抽出时间去看她。


    糕糕见母亲这样忙碌,也抽了时间帮着看账目,倒是减轻了胡莺莺的负担。


    大年二十五,景瑜总算是从宫中出来了,他小小年纪就进宫,与糕糕还有豆哥儿感情都不深厚,但却无比依赖胡莺莺,靠在胡莺莺怀里,声音还很稚嫩地诉说在宫里的事情。


    “太皇太后喜欢景瑜,赏景瑜糕点吃。”


    胡莺莺摸摸他脑袋:“景瑜要乖乖的,再过两年便可出宫了。”


    如今新皇即位,其他皇子都封为了王爷,伴读的意义便跟从前都不一样了,景瑜迟早要出宫的。


    景瑜乖乖点头,搂着她脖子:“娘,景瑜好想您呀。”


    胡莺莺忍不住疼他,硬挤出来时间给他做豆沙饼吃。


    自己做的玫瑰豆沙,清甜芬芳,吃起来甜甜的,酥酥的外皮,景瑜喜欢吃,豆哥儿也喜欢,倒是糕糕不大喜欢。


    胡莺莺做了一箩筐,笑道:“家里赶到过年,做了许多糕点,宫中也赏赐了很多下来,你们几个小滑头,倒是都眼巴巴地等着我做呢。”


    景瑜扒着桌子,踮着脚尖,琉璃般的眼珠子里都是期待:“娘做的最好吃、其他的都比不上。”


    胡莺莺看他一眼,忽然就发现这个景瑜不声不响的其实性子很像刘二成。


    这一日下午,外头飘了半天大雪,,很快整个世界就都白茫茫的了,胡莺莺做好了糕点,又让丫鬟在屋子里摆满了一桌子的蜜饯之类的,另外煮了红豆汤,奶茶,带着自己的三个孩子以及刘大成的儿子大宝一起吃吃喝喝。


    刘二成忙到今日也该休假了,他一进门就瞧见妻儿正聚到一起吃吃喝喝呢,屋子内热热闹闹。


    见他回来,胡莺莺站起来,几个孩子也都站起来了、抢着去给他拍雪,递热茶。


    人活到这份上,也值得了,刘二成坐下时浑身舒畅,又名人在炉子里放了花生和栗子红薯之类的烤着吃。


    胡莺莺看着跳跃的火苗,异想天开的想吃烧烤。


    “明儿我着人去请林姐姐,一起吃烧烤,哎呀我想起来就忍不住流口水。”


    她说完看向刘二成,却发现刘二成神色不对。


    “你怎的了?”


    刘二成没打算瞒着她:“何兄那边出了些事情。”


    胡莺莺吓一跳:“什么事情?新皇年幼,何柏谦做事也不是毫无分寸,有你在跟前,他能出什么事情?”


    胡莺莺还是不希望何柏谦出事的,否则岂不是连累了林氏。


    刘二成其实不太想说,但不说也不行,便喝了口热茶道:“他前几日看上了一个女子,只怕又带回去了。”


    胡莺莺心里咯噔一下,上回的事情,还没半年不是么?


    见她表情都变了,刘二成赶紧说道:“你也莫要多想,其实这是旁人家里的事情,你我实属管不了太多,我们只求自己家里安宁便好。”


    可胡莺莺想想就觉得愤怒,她想想还不如劝林氏和离好了,跟那种狗男人过什么!


    这一晚上胡莺莺都心神不宁了,大雪把树枝都压断了,刘二成搂着她,胡莺莺却还是几乎整夜没睡着。


    待到要天亮时,刘二成道:“你怎的还不睡?”


    他声音闷闷的,才睡醒,胡莺莺心烦意乱:“我今日要去何府看看,何柏谦这个渣滓!”


    她义愤填膺,刘二成叹息:“你去了,也改变不了何柏谦了,我想,或许他是真的不爱林氏了,一个人若是没了爱意,谁也勉强不了他。”


    话是这样说,可事实却让人觉得很冷。


    胡莺莺爬起来穿衣裳,硬是呗刘二成摁着亲了下去:“今日我开始休假,你却要起这么早?你这么早人家也没起来呢,先陪我。”


    说的也是,胡莺莺便没有强行起来,两人笑着打闹一阵,待到快吃早饭了才起来。


    因为被刘二成折腾的很累,胡莺莺慢腾腾地换了衣裳,洗漱一遍,这才出门。


    才一出门就瞧见有人焦急地等在那里,看见她立时就哭了。


    “刘夫人!我们夫人没了!”


    那是林氏惯常用的一个丫鬟,名叫芬芳,此时正在抹泪呢。


    胡莺莺有些不悦:“大早上的,马上又要过年,你在这乱喊什么!你怎么来了,你们夫人呢?”


    芬芳哭着说道:“刘夫人,奴婢当真没骗您,我们夫人没了,昨儿晚上投井去的,昨晚上没敢打扰您,今日一大早奴婢就来了,奴婢知道您与我们夫人感情好,您去送她最后一程!”


    胡莺莺差点没站稳,指着芬芳大怒:“你若是敢骗我,我着人打死了你!”


    她踉跄着饭也顾不得吃就往何府奔去,一路上都在回想林氏最后一次跟她说的话。


    那时候不是约好了回头去踏春么?她怎么会投井?!


    第138章


    路上大雪倾城,胡莺莺坐在马车里,明明有小手炉,有刘二成伴着她,可她还是觉得浑身发抖。


    “快一点!再跑快一点!”胡莺莺觉得自己很难克制得住心里那种害怕的感觉,对着帘子外头赶车的老徐喊道。


    老徐只得加快速度,一方面又担心雪天路滑,一颗心几乎也提到了嗓子眼。


    刘二成紧紧抱着胡莺莺:“别怕,现在是什么情况还不好说,等到了才知道。”


    很快也到了何府,门口已挂了白色灯笼,丫鬟小厮进进出出地办事,也都戴着孝,从马车上一下来,一阵风吹来带着雪沫子,胡莺莺眼睛就湿润了。


    待到赶到何家正堂内,听到呜咽一阵哭声,她再也克制不住,眼泪大颗地滚落。


    林氏已被更衣,躺在了棺木之中,胡莺莺看着那巨大的木头,心里难以相信林氏就这么没了!


    她扫视一圈,林氏的孩子们都跪在地上哭,丫鬟奴仆也都在哭,而何柏谦跪在地上,眼圈泛红,抬头看向他们。


    “你们来了?”


    他声音沙哑,看着实则打击很大。


    胡莺莺恨得看着他喊道:“你这个恶心的卑鄙小人!你不配!”


    何柏谦麻木地看着她,继而转头继续点燃纸钱。


    刘二成抓住胡莺莺胳膊:“死者为大。”


    是的,林氏已去,丧事好歹要办得体面,万不能生事。


    看着那几个孩子哭的伤心,胡莺莺真觉得恨死了何柏谦,但这毕竟也是旁人的事情,她没办法太过指责何柏谦,到最后只能怪自己没劝住林氏!


    因着何府没有人主事,胡莺莺与刘二成留下帮了一日的忙这才离去,临走之前,芬芳悄悄追上来了。


    她擦擦泪,从袖子里拿出来一盒子东西:“刘夫人,我们夫人临走之前留下书信,说是要把这盒子香膏还给您。她说这香膏贵重的很,她,她福薄不配用此物。”


    玫瑰香的帕子摊开来,里头是从未开封的香膏盒子,雕花的铁盒精美沉重,胡莺莺眼睛酸涩得厉害,差一点崩溃大哭。


    从何府离开,她回想着与林氏相识十数年的种种,只觉得兔死狐悲,唇亡齿寒。


    这一年来,刘德忠去世,林氏如今也走了,一切都如梦一般。


    胡莺莺精神很不好,回去之后什么也吃不下,神思恍惚,好半夜才睡着。


    刘二成知道她心中悲痛,劝了几句,又叫糕糕与豆哥儿来安慰他们母亲,也只让胡莺莺略微好受了一点点。


    人死如灯灭,不指望还有人能心疼你,所有人也都会渐渐遗忘你,能替你悲伤的没有几个。


    胡莺莺不知道怎的,迟迟没能好起来,还病了一场。


    刘二成知道,她很在意这个事情,所以才会那么难过。


    他娘子是个非常重感情的人,否则也不会等了他那么久。


    这一日已经是正月二十了,冰雪消融,微风带了些春意,刘二成下朝回来,胡莺莺正在看豆哥儿写字。


    她坐在桌旁,只穿了一件豆绿色长衫罩着坎肩,黑发梳成一个简单的发髻,也没有戴首饰。


    从侧面看过去,那双眸子安静寂寥,看得出来性兴致不是很高。


    豆哥儿越长越大,小男孩再如何斯文,也有调皮的一面,他写着字,居然就不高兴了,抱怨为何要一直写字。


    胡莺莺耐心劝他:“负责教你的先生说了,你这些时日写字上退步颇多,你将来要考科举,字写得不好还如何考呢?”


    可谁知道豆哥儿反倒犟嘴:“娘,为何非要考科举?爹乃辅政大臣,豆哥儿将来不愁。”


    自打他爹坐上了高位,外头巴结拥护他的人极多,那些人惯常会说豆哥儿有那样一个爹,无论如何都不会错。


    这也是豆哥儿为何懈怠的原因,胡莺莺蹙眉:“你爹是你爹,你是你,若是你没有本事,无论你爹是什么哪怕是玉皇大帝,你也没有前途。只有学到自己肚子里的东西才是自己的,你懂吗?”


    豆哥儿偏生不听:“豆哥儿不信,娘诳我呢!”


    胡莺莺就是性子再好,也难免被这孩子给气到了。


    他正说着话,刘二成从后头上来,一把提起来他的耳朵:“你娘诳你什么了?”


    豆哥儿还是怕他爹的,立即改口认错,可也被刘二成罚了面壁思过一个时辰。


    胡莺莺瞧着豆哥儿耷拉着脑袋的样子,最终也没说什么。


    豆哥儿领了罚,刘二成便拉着胡莺莺的手一道回房,才走到门口就低声说道:“何柏谦带回去的女人染了恶疾死了,何柏谦前几日公务上出错,如今也被禁足在家了。”


    胡莺莺抬头:“当真?”


    若说不恨何柏谦那不可能,可是如今林氏没了,假如何柏谦再出事那几个孩子怎么办?


    胡莺莺心里头纠结,刘二成也都知道。


    “我与他这些年都忙于朝政,但负责的事情不同,渐渐也不甚了解对方了,若是我知道他这样的事情对林氏打击这么大,必定也会劝他们和离,那几日我听你说起来林氏,似乎也没什么难过的样子,便没放在心上,但何柏谦此人,从此我也对他看法不同了。”


    若是还说好兄弟,那也不太可能了,他们大约只能算是旧友,或者同僚了。


    其实对于男人来说,往往不在意这些事情的,毕竟那么多男人纳妾,怎么到了林氏这里就不能接受呢?


    外头流言纷纷的,大多还都是觉得林氏自己矫情呢!


    胡莺莺也知道刘二成的为难之处,沉默了一会说道:“此事何柏谦是错,但林姐姐也的确太过执迷了,若是她没那么在意他,也就不会这般惨烈了。如今成了这样,你也不必太在意我的想法了,男人的世界跟女人不一样,你们不会理解的。”


    她说完,去点蜡烛,眉梢眼角都是孤寂。


    刘二成轻叹一声,他知道胡莺莺对这方面一向敏感。


    但他会证明给她看的。


    何府的孩子们,刘二成倒是很照顾,胡莺莺时不时过去看看,也嘱咐他们有事即可找她,另外还打算给林氏的孩子们看着说亲。


    刘二成则是给安排了教养师傅,有好东西也会让家里的下人送些去何家,那几个孩子也都认了胡莺莺做干娘。


    崔氏偶然来刘家,瞧见林氏的孩子们对胡莺莺那么亲厚,忍不住摇头叹息,她是觉得这林氏实在是傻!


    男人三心二意,那便随了他去,世上值得的事情那么多,何必非要执着于男女之情呢?


    瞧瞧,这赔了命,可怜了自己的孩子!


    至于何柏谦,崔氏自然在心里唾骂了一百遍,私下跟胡莺莺也说道:“听闻那个何大人近来气运很差,犯了不少事儿,乌纱帽都要保不住了!”


    第139章


    自打林氏走了,何柏谦的确一落千丈。


    他原本有些怜惜林氏就这么地去了,可想想这也是林氏自己的选择,不能全怪他,心里稍微安稳了些。


    原想着林氏走后,自己再娶一房继室,如今他为官,甚至能娶到不少人家正经嫡出的女儿。


    可未等何柏谦张罗着续娶,他就遭遇了许多麻烦。


    首先是儿子女儿们都与他疏远,他先前在家时是颇具威严的,端的是严父的架子,可如今孩子们却不知道为何统一了态度不理会他,这让何柏谦大怒。


    紧接着,京城不知道谁放的消息,说他宠妾灭妻,逼死了自己的娘子。


    何柏谦百口莫辩,在政务上连连出错,名声扫地,莫要说再续娶,就是保全往日的风光都不行了。


    他实在是焦头烂额,忍不住去了刘府。


    刘二成待何柏谦瞧着倒是没什么两样,着人上了茶水,何柏谦胡子拉碴,全然不似从前的光鲜。


    “刘兄,近来我真是一团糟!实在没办法了,前儿个冯大人当着好多人给我没脸,我这”


    他一抬头瞧见刘二成面色淡然,心里凉了不少。


    “刘兄?”


    刘二成轻笑,他凭窗远眺,侧影瞧着端正肃穆,既有中年男子的稳重,又比年轻时更多了几分俊雅。


    他似乎想起来什么:“你我同窗几十载,当初跟着徐老师在小地方读书,吃了不少苦。咱都是穷人的孩子,能走到如今实属不易。记得那时候闲聊,张海说等到发达之后,必定要娶上满屋子美人儿,那时候你与我都是同样的志向。”


    刘二成这话让何柏谦有一霎那的怔忡,他竟然想不起来当时的话了。


    好一会,何柏谦才问道:“刘兄,我,我实在记不起,你能不能提示愚兄一番?”


    刘二成看着他,神色淡漠:“你说你娘子苦了数年,若是有朝一日能有出头的机会,必定把她捧在手心里疼着,决不叫她受一丝委屈,否则便天打雷劈。”


    他这话让何柏谦脸色一僵,好半天什么话也说不出口,最初发干,面色发白。


    他不仅没能把林氏捧在手心里疼,还生生逼死了她!


    反观刘二成,却真的做到了只宠胡莺莺一人。


    回忆仿佛打开了闸门,何柏谦脑子里都是曾经穷苦之时林氏如何待他的样子,一幕幕,将他击溃!


    何柏谦一个大男人,没忍住在刘二成跟前哭了起来,他痛哭失声,最后崩溃得踉跄离去。


    晚上,刘二成说起来何柏谦那副样子,胡莺莺犹自愤愤不平:“那是他活该!”


    原本以为何柏谦还会在京城谋事,毕竟胡莺莺也从崔氏那知道,何柏谦有在留意哪家的姑娘愿意嫁给他。


    可让人意外的是,何柏谦带着几个孩子来辞行。


    他辞了官职,换了寻常的衣裳,神色憔悴:“在京城那么多年,如今却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想一想,人生好没意思。我想,我还是回去找到最开始的自己!瑶儿喜欢老家,我这便带她回去了。”


    瑶儿是林氏的小名,曾经林氏偷偷跟胡莺莺说过,很喜欢何柏谦这样唤她。


    可惜,人事已非!


    何柏谦他们临走前,胡莺莺没去见,但让人给孩子们准备了不少东西,吃的喝的穿的用的,比比皆是。


    刘二成也道将来若是何柏谦的孩子们来京城了,一定要找他们的刘伯伯。


    没几天,何家从京城走的干干净净,胡莺莺恍惚之中总觉得林氏好像还存在这个世上,只是回老家罢了!


    她尽量让自己忙碌起来,好去冲淡那些情绪,这方面,豆哥儿成功挑战了自己的娘。


    随着年纪渐渐地大了,豆哥儿调皮得越厉害,时不时打碎一只花瓶,踩烂一盆花,这都算小事,胡莺莺跟他说道理,他要么装作听不到,要么就笑嘻嘻地扑上来撒娇。


    小时候那个乖巧可爱的豆哥儿到底哪里去了?


    胡莺莺再温柔,也没忍住操起了柳条儿要打,可惜被夏氏给拦了下来。


    她气喘吁吁指着豆哥儿:“等你爹回来教训你!”


    这一日胡莺莺决定好生跟刘二成说一说豆哥儿的事,要他多上心,严厉教导一番。


    可刘二成忙到了深夜才回来,胡莺莺一觉都睡醒了,才瞧见他坐在床畔,正在看自己。


    “你回来了?这么晚啊?”她迷迷糊糊。


    刘二成嗯了一声,胡莺莺瞧着他神色不太好,人也清醒了不少,问道:“你怎的了?”


    想到今日的事情,刘二成声音都有些沉重:“今日太后找我,说要给糕糕指婚。”


    胡莺莺吓一跳,赶紧说道:“那怎么可以!糕糕跟肖正言都订婚了的呀!”


    刘二成也很惆怅:“若是旁人拒绝了也就罢了,可此人是太后,她是打着拉拢我的目的才想做这件事。”


    胡莺莺越想越怕:“太后是看上了谁?你虽也辅政,但手中大权不多,蓄意躲藏,太后怎的还要逼着你交出去糕糕呢?”


    那自然是另一位辅政大臣孙卓的狼子野心让太后十分忌惮,太后意欲通过控制糕糕来让刘二成为她忠心效命。


    刘二成眸色深冷:“若是看上了寻常人家的小子也好办,想个法子让人出点事就好了。但若是”


    新皇如今十三岁,糕糕十五,虽然大了两岁,但前朝不乏后妃比皇帝大的例子,新皇性子温吞,素来都是两位辅政大臣以及太后拿主意,只怕太后若要他娶了糕糕,他是不敢不娶。


    但糕糕能做新皇的皇后还是妃子,那也都是看太后的意思了。


    胡莺莺越想越急:“你背景简单,可能力突出,若是真的为了江山稳固,太后强行让糕糕嫁给皇上,那是万万不行的!不如这样,若是太后再问,咱们便说糕糕还在丧期,另外也有婚约在身,何况把名声早就打出去了,太后还能不要皇家的颜面么?”


    这些事情,其实都不是事儿,刘二成叹气:“我们这里自然没有问题,怕就是怕肖正言这个孩子,他年轻毫无根基,若是有人给他使绊子,还真说不定,一下子就能栽倒在阴沟里!”


    富贵人家的手段,根本是寻常人想象不到的丰富,刘二成替肖正言担心,胡莺莺也是急得都要睡不着了。


    第140章


    胡莺莺想了好几日,甚至还做了噩梦,梦见糕糕进宫做了妃子,被人陷害,一碗加了毒药的补汤要了糕糕的性命。


    梦中糕糕年轻的身子软软的倒下去,再也没有生机,胡莺莺醒来之后差点哭出来。


    她不能坐以待毙了,刘二成那边,皇上从未提过此事,他自然也不能提,只能靠着“无意中”透露糕糕已然订婚的事实。


    这样靠着听说来推断事情,胡莺莺觉得很不可靠,她决定亲自进宫,听听太后的想法,也好应对。


    作为命妇,胡莺莺不大进宫,尤其是新皇登基之后她还没进过宫呢。


    梳洗打扮好,穿戴隆重,一路到了宫中,看着熟悉又清冷的宫墙,一路上恭敬的太监宫女,她感叹着帝王之家当真无情。


    那日先皇驾崩,宫中大乱死伤无数,其他人不说,就说后妃皇子们就去了不少,这些人走后,皇宫自然又进新人,渐渐的,谁还记得那些亡魂呢?


    五月初,四处都是花香,天上湛蓝一片,琉璃瓦,白玉砖,高贵典雅,景色美得让人忍不住驻足欣赏。


    可惜生命就是这般脆弱,再好的繁华,一不小心就烟消云散了。


    胡莺莺随着宫女到了太后的宫殿中,到了才知道太后今儿不大舒服,但听说胡莺莺来了,还是让她进去了。


    太后的殿内装修古朴,处处都是稀有的古董摆件,宫女手里抱着一只波斯猫,通体雪白,眼珠子跟宝石一样漂亮。


    还没走进去,胡莺莺就听见了太后的咳嗽声,等进去一看,她吓了一跳。


    等给太后行了礼,太后笑吟吟的:“你难得来看哀家,赶紧坐下了,好好说说话。”


    胡莺莺没想到太后比上一次见面老了许多,其实太后年纪也就比胡莺莺大了四岁,但眼角处竟然好几根细纹。


    她轻声说道:“妾身知道太后忙,素日也不敢轻易打扰,还望太后赎罪。”


    太后咳嗽几声,笑道:“哀家也知道你也在忙,听闻你前段时间还回了你们的老家,当真是孝顺。”


    胡莺莺笑:“妾身的公爹遗愿便是回去老家,辛苦一趟也是应该的。太后,您身子可是不舒坦?太医有来瞧过了?”


    太后摆摆手:“都是老毛病,说到底呀,是累的!你也有三个孩子,应当比哀家清楚养儿不易。何况,哀家养的是皇家的孩子,要操的心更多,唉,没办法呀,还好刘大人能干,帮着分忧不少。”


    她绝口不提另外一位辅政大臣,想必是对那人有了忌惮。


    胡莺莺知道,太后是辛苦,为了天下,朝政,她的皇帝儿子,日日操劳。


    这份辛苦寻常人都受不得,不知道是打败了多少男人女人,踩着多少人得骨头才能有资格得到这样的辛苦。


    胡莺莺叹息:“天下百姓们也都知道,太后的不容易咱们都看在眼里,我素日里出去,总见着人在感恩您。寺庙里不少人在给太后娘娘祈福,只愿你身体安康,万事顺心。我家那个大姑娘昨儿还说,等她嫁了人,一定要教自己的后代也铭记当今太后与皇上的恩德。”


    这话让太后微微抬眼看了胡莺莺一下,但脸上的笑意却淡了,她旁边的丫鬟赶紧奉上一盏茶,又有人开始给她捶腿捏肩。


    胡莺莺知道这位太后其实心狠手辣,所以才能坐在这个位置上,让自己的儿子成了新皇。


    她刚刚的话就是刻意提起来糕糕,若是太后感兴趣,必然会问起来。


    若是太后不感兴趣,那便罢了。


    可看看太后的反应,不只是感兴趣那么简单了。


    她心中也忐忑起来,还好,太后过了一会慢悠悠开口了:“刘夫人教得好,孩子们自然也贴心懂事,不知道你膝下的大姑娘今年几岁了?我倒是听闻她生的天姿迤逦,又极其聪慧,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女孩儿呢。”


    胡莺莺掩唇一笑:“太后娘娘您过誉了,她也是个调皮的,尤其是定了亲事之后,总觉得自己是大姑娘了,唉,难以管教。”


    太后挑眉:“哦?定了亲事了?定的是哪家的公子呢”


    “定的是前年的进士肖正言,虽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出来的,但是人还不错,很稳妥。”


    太后放下茶盏,眼神波澜不惊:“女孩儿家的亲事是得好好把关,哀家当年就是差点嫁给了一个不着调儿的小子,起初也是看中他稳妥,可没曾想后来还是失望了,还好,哀家进宫了,得了先皇的宠爱。如今也算圆满。”


    她笑吟吟地看着胡莺莺,却让胡莺莺觉得仿佛有石头压在自己身上。


    虽说刘二成如今地位显赫,但如是太后一个不高兴,自己也会下场凄惨的。


    她斟酌了下笑道:“太后娘娘福运与旁人不同,生来富贵,自有上天保佑。我们寻常人哪里能敢跟您比呢?”


    太后漫不经心地说道:“富贵自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靠得住。皇家也并非像旁人想的那般难以生存,皇帝品行端正,难不成还比不上外头那些人么?刘夫人聪慧,自然不需哀家提点太过了。”


    胡莺莺笑:“多谢太后娘娘提点,妾身回去之后必定教导我那大姑娘,成亲之后好好做□□子,这样往后也自有福报。”


    见胡莺莺似乎把那亲事看的很正,太后也不恼,起身道:“你好不容易来一趟,咱们也不能只在屋子里闷着,不如出去走走,御花园这几日风景很不错。”


    太后这样说,胡莺莺便起身陪着。


    御花园这会儿确实花草尤其地多,争奇斗艳,看的人眼花缭乱,蝴蝶也到处纷飞,真不愧是皇家的后花园。


    太后一边走一边说话。


    “莫要说你、哀家也好些日子没来这里了,风景是好,只是新皇年幼,身边也没几个人,后宫单薄,宫里也不热闹。”


    提起这事儿,胡莺莺完全不敢对答,只能含糊说上一句,生怕太后又起心思把糕糕与后妃联系在一起她想,方才自己说的应该也很明白,糕糕已经有了亲事,是不能再进宫的了。


    两人在宫女的陪伴下走了好一会,太后乏了,便要在亭子里歇息一会,胡莺莺看着太后的神色,原本以为太后应该不会再打糕糕的主意,可没有想到太后冷不丁地用指甲敲了敲桌面。


    “哀家原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如今看来糊涂的很。”


    胡莺莺一愣,闭紧嘴巴没有说话。


    太后摇摇头:“那个肖正言,就值得你们这般看重?呵呵,你们哪,还是奸人见的少了,这般相信他,竟这么地就把大姑娘许给他了。”


    胡莺莺赶紧说道:“太后娘娘,肖正言这孩子的确不错。”


    她觉得就自己看到的东西来看,肖正言真的是个好孩子了。


    太后伸出手指朝远方指了指说道:“看看。”


    胡莺莺也看过去,就见到远处一个衣着鲜亮的女孩儿,正在玩踢毽子,而肖正言则是站在旁边,看不清楚表情。


    “要过去看看嘛?”


    胡莺莺没说话,太后笑笑,扶着宫女的手站起来:“走。”


    这会儿平安公主正在欢快地踢毽子,她是皇上的亲妹妹,很是得宠,一边踢毽子一边问肖正言:“本宫踢得好吗?”


    肖正言面无表情,低着头恭敬地说道:“公主踢得很好。”


    公主有些不高兴,踢开毽子,走过去问:“本宫生的美吗?”


    肖正言不看她,恭敬地说道:“公主自然是国色天香。”


    公主依旧不开心:“你不实诚!本宫跟刘宜安比起来谁更美?”


    肖正言没说话,平安公主很是气愤:“你若是不答话,本宫便去欺负她!”


    这下,肖正言才抬头说道:“自然是公主最美。”


    胡莺莺听到这,忍不住有些挂不住,这肖正言也真是乱来!


    他好好的朝廷命官,竟在此陪公主踢毽子,还顺带贬低一下自己的未婚妻!


    若是糕糕知道了该多伤心?


    但是当着太后,胡莺莺也不能说什么,太后倒是直说了:“平安公主骄纵,她生母是先帝的宠妃,本宫也不好太过苛责,只是,你应当知道你家大姑娘的性子。那一日大姑娘进宫来看景瑜,遇见了皇上,皇上便问她,是这肖正言好还是皇上好呢?大姑娘想也没想便答了,是肖正言好。皇上当时气的要罚她,最后也没忍心。你说说看、若是肖正言坚持说自己的未婚妻更好,公主又能拿他如何?”


    顶多,是去皇上那里告御状,给他增加点麻烦。


    胡莺莺沉默了:“太后娘娘,妾身明白了。


    太后笑吟吟:“你家大姑娘实在讨人喜欢,皇上必然不会薄待她,当然,哀家并非是只单单处于社稷的考虑,哀家也是处于看重他们之间的感情呢。”


    回去的路上,胡莺莺想到肖正言屈服于公主的言行之下,就觉得不舒服。


    今日只是这些小事,若是他日有人拿刀指着肖正言,难不成肖正言还真的是要委身于其他女人吗?


    她想了想,觉得自己该敲打一番肖正言,但最终,还是作罢。


    这样的事情,她是做不了主,何况男人不能靠管,若是肖正言有心,自己便会守住了!


    晚上胡莺莺把这事儿告诉刘二成,他沉默一番、说道:“正言自小失去双亲,性子多少与旁人不同,且再看看,若是他出了什么纰漏,有半分对不住糕糕的,我必定不会轻饶他。”


    这事儿除了太后,胡莺莺与刘二成,其他人便都不知晓。


    但糕糕年轻,时常得了其他京城贵女的邀请前去赴宴,好巧不巧的,就遇到了平安公主。


    她在一群人的簇拥下,颇有些高傲地看着糕糕:“刘宜安,我听闻你与肖正言定亲了?”


    糕糕不喜欢平安公主的性子,但还是答道:“公主说的的确是事实。”


    平安公主哈哈一笑:“那怎么他在我跟前说你还没有我生的好看呢?你这未婚夫,怕是不大喜欢你呢。”


    糕糕轻轻一笑:“公主多虑了,他不会说这样的话的。”


    再她看来,肖正言不是这样的人。


    可平安公主笑得花枝乱颤:“是吗?可我身边的宫女可都听到咯。另外,他还把他得荷包落在我那儿了,璧月,拿给刘宜安看看。”


    那个叫璧月的宫女拿出来一只荷包,糕糕一下子认出来了,那是她给肖正言做的荷包!


    那针脚,纹样,上头绣得鸳鸯,都那么地扎眼!


    “公主说笑了,我不认识这个荷包,至于是不是肖正言的,我也不清楚。”


    糕糕说完,依旧笑着与其他人一起听戏吃茶,这让平安公主颇有些挫败。


    从宴会上回来,糕糕足足一个时辰没说话,恰好肖正言来找她,她勉强笑道:“正言哥哥,我给你的荷包呢?”


    肖正言一愣,赶紧说道:“出门时太急,我给落在家里了。”


    糕糕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