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


    嘉妍一紧张, 咬到舌头, 眼泪更是在眼眶打转, 纪琛看见她这副样子，顿时又气不打一处来。


    不打算逼问她, 转身走了。


    嘉妍还站在门口, 关门也不是，不关门也不是, 最后还是把门掩上, 回去换了件衣服, 坐在套间客厅的沙发上发呆。


    过了好一会儿纪琛才又回来。


    袖子挽了好几折, 向来一丝不苟的人，发丝有了些微乱。


    他身后跟了一个服务生，推着餐车, 把盖着盖子的盘子一个个端出来摆在餐桌上，又一个个掀开盖子, 用英文说了句慢用, 然后退了出去。


    嘉妍目光一直盯着那服务生看，不敢看纪琛那沉得发寒的脸色，本来就话少，越发不敢说话。服务生走了，她就没得看了，有些无措地眼神乱飘着，心跳如擂鼓，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过来。


    纪琛去找了苏明尧, 那小崽子窝在房间里打电动，看见他连连求饶，他还是把人小小教训了一顿，苏明尧依旧是那句话，“没，哥，哥，真没做什么，就……闹着玩，真的是闹着玩，我哪敢欺负她啊。”


    助理怕他失了分寸，小声劝着，“小纪总，都还是孩子。”


    他才陡然反应过来，自己反应好像太过了。


    那种事他也实在不合适问，无论发生没发生，全按发生了处置，最后还是把人揍了一顿，胸口那股郁气依旧无法消解。


    “吃饭。”他语气僵硬地说了句，听起来像命令。


    嘉妍其实还是没胃口，脑子里都是些不干不净的画面，都怪苏明尧啊！但是她不敢对纪琛说不，于是认命地坐下来吃饭，酒店的饭她吃不惯，小口小口艰难地吞咽着，活像在吞毒|药，最后纪琛实在看不下去，“算了，不想吃别吃了。”


    好像他残害她一样。


    她换了件衣服，但纪琛还是会想起刚刚开门时候看见那一幕，在心里默念她不是小孩子了。


    但还是忍不住想管着她。


    大概潜意识里觉得，这小孩没了他不行。


    因为位置太靠上，那个红印怎么都遮不住，穿个高领毛衣实在是扎眼，嘉妍只能露着，只是感觉到纪琛目光一直在那里逡巡，忍不住头低了又低。


    最后没话找话问了句，“哥你怎么过来了？”


    自从上次嘉妍亲了他之后，她就不像个小孩一样叫他“哥哥”了，直接叫哥，倒是莫名显得生疏客套了许多。


    “过年无聊，顺路过来看看你。”他说。


    嘉妍“哦”了声，不疑有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纪琛没忍住又问了句，“谈恋爱了？”


    “啊？”嘉妍不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只是呆呆地摇了摇头。


    “那是苏家那小屁孩骚扰你？”纪琛的脸色沉下来。


    嘉妍反射弧是有些长的，思考了会儿才明白，可能纪琛也把这个当成……种草莓了吧？所以刚刚才那么生气吗？


    她想不太明白，脑子有些混乱，这片刻的迟疑，纪琛的耐心已经告罄，忍不住骂了她一句，“我叫这么多人来陪你你拿来的当摆设的？那小子是什么好人吗，整天跟他混在一块儿。”


    嘉妍眼眶倏忽就红了，被纪琛骂的滋味真的不好受。觉得有些委屈，但没办法反驳。


    嘉妍倔强地摇了摇头，“他没有……没有骚扰我，这个是手……”


    纪琛看他还在努力辩解，一股躁郁涌上来，他撇了下唇角，绷了句，“随便你，不用跟我解释。带你回来我就说过，我能护着的尽量护着你，当然你自己不需要就另说了，我也不是你哥，没义务事事管着你。明白吗？”


    嘉妍沉默地点点头，泪珠滚了出来，旋即又擦干了。


    难过极了，好像一直以来都是很喜欢他，不想惹他生气，不想给他惹麻烦，想多哄他高兴，可自己太笨了，也太没用了，所以总是事与愿违。


    嘉妍认真地思考了片刻，忽然说：“我知道，谢谢你一直照顾我，等我考上大学了就搬出去，欠你的钱也会慢慢还给你。”


    纪琛嗤了声她的孩子气，硬邦邦说了句，“不需要。”


    嘉妍坚持：“我会还的。”模样执拗又认真。


    纪琛神色不虞地从嘉妍那里走了出去，另外开了一套房-


    大半夜苏明尧又屁颠屁颠地凑过来跟嘉妍聊天。


    【卧槽，妹妹你不至于吧，找你哥来揍我。】


    【疼死爸爸了。】


    【我错了，我真错了，我不该逗你的。】


    【没给你放片儿真的，就一段恶搞小视频。】


    【这不是看你太纯忍不住逗逗你吗？】


    【谁知道你吓成那样。】


    纪琛的工作好和私人号不分开，因为私下里也没有什么需要联系的人，所以手机响的时候，下意识会觉得是有工作。


    他刚洗完澡，就听见手机在沙发上叮咚叮咚一直响，弯腰过去捞了起来，然后狠狠皱了皱眉，手机屏保是陌生的，没有密码，划了一下就划开了，备注苏明尧的账号还在说话——


    【姑奶奶，求你了，我错了，你倒是说句话啊！你别跟夏冰说啊，不然她以后得怎么想我。】


    毫无疑问，他错拿了那小孩的手机。两个人的手机是一样的，他不喜欢把手机塞口袋，随手丢，那小孩也是，在家也有时候会拿错。


    他本来不应该窥探小孩隐私的，但还是鬼使神差点开看了眼。


    然后眉头紧紧蹙在了一起。


    顿时明白了些什么。


    “操”了声，怎么没把那小屁孩腿打折呢！小小年纪，脑子都装些什么-


    手机响了，嘉妍接了过来，她刚刚睡不着，去冰箱里拿了瓶软饮出来，酒精含量很低，但经过上一次，她差不多也知道自己酒量，一杯倒，喝点儿估计能好睡。


    “喂？”她这会儿头已经有些晕了，飘飘的，整个人像是浮在空中，说话声音都发着飘。


    那边似乎沉默了下，发问：“你又喝酒了？”


    嘉妍沉默片刻，似乎知道对面是谁，又似乎不知道，只老实回答着：“饮料。我睡不着，想好睡一些。”


    纪琛听着她咬字不怎么清晰的发音和语气，似乎还能想到上一次她是个什么情形，“不是说以后不喝酒了？”


    嘉妍沉默良久，似乎才想起来自己失信了，最后还是倔强地补了一句，“反正你也不管我了。”


    纪琛“哈”了声，似乎被她气到了，喘了口气，隐忍道：“我的手机在你那，我去拿，给我开个门。”


    “不……”嘉妍急切地说了句，“我叫服务生给你送过去。”


    “什么？”纪琛不敢置信地听着她的话，似乎还是第一次从她嘴里听到拒绝的话。


    嘉妍坚持：“我打电话叫服务生，给你送过去。”


    纪琛觉得今晚自己的脾气格外大，他压脾气压得有些辛苦，声音沉如水，“给我个理由！”


    不知怎么的，忽然冒出个荒唐的想法，是不是苏家那小屁孩在她房间里。


    下一秒嘉妍已经出声，声音糯糯的，带着点儿软，“我怕我又亲你。”她好像很委屈，“你凶起来，好可怕。”


    纪琛愣了几秒钟，心口那股郁躁化成别的情绪，表情古怪地骂了声，“操，老子什么时候凶过你？”说完想起自己这状况应该就挺狰狞，又“啧”了声，不说话了。


    嘉妍也没有说话，听筒里只有她的呼吸声，一下一下扫在耳膜。


    纪琛忽然觉得，这场景，透着点儿不合时宜的暧昧。


    过了几秒钟，纪琛眯了眯眼，“开门。”


    每次他用这种命令语气说话，嘉妍都不敢反抗，这会儿摇摇晃晃地去开了门，有些站不稳，半蜷着靠在门框上，纪琛没多会儿就过来了，他穿着酒店里的睡袍，头发刚刚洗过还没来得及擦。


    嘉妍抬头看了他一眼，默默吞了口唾沫，抬手把手机递给他，眼珠乌沉乌沉的，依旧带着点儿怯懦的委屈。


    大概是被苏明尧吓到了，又被他骂，嘴笨得跟什么似得，就会自己一个人生闷气。


    他又问了一句，“脖子到底怎么弄的？”


    这会儿嘉妍老老实实回答了，“上火，挤的。”


    “然后呢？为什么哭？”


    “苏明尧说像种了草莓，我就问他什么是种草莓，他嘲笑我这都不知道，要给我看教育片，然后点了一个视频……”


    是那种片子，嘉妍从小到大没接触过这种，连装镇定都装不了，直接吓懵了。


    说到这里，纪琛已经差不多都明白了。


    低沉着嗓音说：“那你就哭？直接一耳光甩给他干脆利落。”


    嘉妍承认自己很没用，低着头，一语不发。


    模样别提多乖顺了。


    纪琛一脚跨了进来，嘉妍摇摇晃晃跟在他身后。他猛地回过身来，嘉妍生生往后退了两步，差点儿要跌倒，纪琛伸手捞了她一下。


    他闻到她身上细微的酒气，嘉妍乌沉乌沉得眼珠凝住他，慢慢颤巍巍地眨了眨，眼神偏过去，固执地不看他。


    纪琛顿时被她气笑了，“赌气给谁看？”


    嘉妍小声说，“没有。”


    没有才怪，他把她扶正了，看她摇摇晃晃，推着她到沙发上去，嘉妍绊住地毯，差点儿摔过去，勾着纪琛两个人踉跄着跌坐在沙发上，嘉妍手按在纪琛的腿上，忙起身，胳膊肘又抵在他胸肋，纪琛闷哼了一声，嘉妍吓了一跳，砸了他个满怀。


    纪琛整个人濒临爆炸的边缘，就觉得这晚上是不能顺气了。目光下是嘉妍焦急又无奈又委屈的神色，鼻尖甚至起了一层薄汗，她扭着身子的姿势，把下巴的线条绷得很紧，衣服领口开了些，锁骨精致小巧，那上面的一点红显得不合时宜。


    纪琛眯了眯眼。


    嘉妍把事情搞得越来越糟糕之后，整个人已经崩溃了，沮丧地放弃了挣扎，两个人都安静下来，她才找到着力点。


    还没从他身上翻下来，耳后到脖子那片肌肤就被一片柔软湿润触碰到，紧接着是尖细的牙齿咬上去，最后调整为吮咬。


    嘉妍呆住了，整个人僵住。


    陌生的，异样的感觉。


    “这个才是。”过了会儿纪琛在她耳边说，两个人还是坐抱的姿势，谁也没有动。


    气氛尴尬又暧昧。


    过了好久，嘉妍都没敢问一句。


    纪琛觉得自己像个畜牲。


    ☆、毕业


    嘉妍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镜子里两个红印格外明显。她张了张嘴巴, 到现在都有些懵。


    中午的飞机, 纪琛早上来通知她，今天回国。


    嘉妍洗了把脸, 拿粉遮了遮, 蹲在一边收拾零碎东西。


    脑袋放空着，什么也没想, 但感觉好像塞的很满很满。


    昨夜里纪琛什么时候走的？说实话嘉妍不是很清楚, 只记得两个人气氛尴尬地抱作一团, 但谁也没有先动, 嘉妍听见自己因为紧张而无法控制的凌乱呼吸。纪琛的身体变得很热，他的脸垂着，半埋在阴影里, 眼神晦暗不明。


    过了好像很久很久，纪琛才松开她, 哑声说：“压得我腿都麻了。”


    嘉妍才慌张地从他腿上爬下来, 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等他说话。


    但纪琛却一直沉默。


    嘉妍不知道他为什么吸她脖子，但胡思乱想了一通，最后下定结论，应该是不小心。


    模糊的一些概念里，好像有“男生都是身体快过脑子的东西”，大概又是夏冰无意间给她灌输的理念，姑且不论可靠性, 至少嘉妍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理由。


    于是她也装傻，小声问了句，“很晚了，那我……睡了？”


    这个房间不禁烟，纪琛从一处小柜台上摸了烟出来，磕了一根夹在指尖，点上了。


    他抽了一口，半眯着眼就着光线看她，远远的，目光很淡，不动声色地打量，过了大约有一分钟，他才“嗯”了声，“晚安。”


    嘉妍走了进去，把门也拧上了，她关了灯躺在床上，强迫自己闭上眼。


    她起初耳朵留意着外面的动静，一点声响都没有，后来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再醒来，他已经走了，烟灰缸里都是烟屁股。


    嘉妍收拾完东西跪在地毯上没有动，放空自己，然后门铃响了，她才起身走了过去，纪琛站在门口，垂目问了句，“收拾好了吗？”


    嘉妍点点头，纪琛看见她脖子上遮了也还是看得出来的红印，眸色微深。


    “那走吧！”


    嘉妍再次点头-


    一直到清城，别墅，两个人谁也没有提昨晚的事。


    苏明尧又过来骚扰她。


    【妹妹你怎么走了啊？】


    【卧槽不是吧因为我？】


    【啊，我好无聊，你走了我找谁说话去。】


    ……


    手机叮咚叮咚一直响，苏明尧真的是个话痨，嘉妍把手机声音调小了，准备回复他，叫他不要再啰嗦了。


    她坐在沙发上，纪琛忽然走了过来，皱着眉头，好像知道她在做什么似得，伸手：“手机给我。”


    嘉妍被他整个人气场震慑到，沉默了一会儿，把手机塞了过去，纪琛看了眼聊天框，苏明尧还在喋喋不休，他不耐地抿了抿唇角，把人拉黑、删除聊天框、关手机三连。


    “他再欺负你跟我说。”这是纪琛回来后说的第一句话。


    嘉妍默了默，小声辩解了一句，“他没有欺负我。”坏是真的有些坏，但欺负倒是谈不上，他一直还在跟她道歉来着。


    纪琛本来消下去的火焰，陡然又升了起来，手腕微甩，手机被掷到了沙发上，他转身走了。


    嘉妍张了张嘴巴，看着他沉怒的背影，一脸茫然-


    “不是吧？真不打算做个人了啊！”秦凯递给他一杯酒，调侃着。


    两个人坐在酒吧包厢里，纪琛窝在沙发一角吞云吐雾，眉眼深沉。


    “一次是巧合，两次你还是认清自己吧！你要是不喜欢那小孩，你也不至于带回家，还处处哄着撑着腰，就差捧起来了。”秦凯啧啧感叹，“没想到啊，你是这种畜生。”


    纪琛晃了晃手里的酒杯，冷笑了声，“我特么是问你怎么办？”


    “你要不要这么暴躁？”秦凯哼了声，“也不知道那小孩喜欢你什么。不，人可能只是对你太依赖了，你知道，这种小孩有些很难区分爱和爱情的。”


    “滚你妈的蛋！”纪琛抬腿过去踹了他一脚。


    “靠，就你腿长是吗？”秦凯思考片刻，终于认真了些，“正经点儿讲呢，你俩确实没可能，再说人还小着呢。早断早了事吧！别害人小姑娘了，够惨了，后半生让人过得舒坦些。”


    纪琛嗤了声，莫名因为他的话不爽。好像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似的。


    他从酒吧包厢出来的时候，给嘉妍打了个电话，叮嘱了些琐碎的事项，最后也没能说出来什么，“好好学习，其他的高考完再说。”


    嘉妍没什么情绪地“嗯”着，很乖巧，他不问，她也不乱说话。


    他挂了电话在车里沉默许久，突然骂了声，“操。”-


    嘉妍好几天没有看见纪琛，也没有他的消息，渐渐的，都快忘记了纪琛那天和她之间发生的事。


    有时候回想起来也觉得不可思议，好像在做梦。


    所幸没几天就是开学了，高三课程紧，下半学期更是争分夺秒。


    小秦跟她说，她的户口弄好了。


    嘉妍只是点点头，脑海里莫名想起，那天他说的：我又不是真的你哥，没义务一直管着你。


    开学那天，有个家长见面会，嘉妍没有给纪琛说，只说自己是孤儿，老师记得她是有监护人的，问了一句，她说：“是一个哥哥，没血缘关系，看我可怜才帮忙的，现在户口已经单独移出来了。”


    老师没有再问什么，因为嘉妍当初进来的时候，交的赞助费是很高昂的，基本按季度支付，这些嘉妍不知道，都是纪琛的人在处理，学校很快就反映给了纪琛。


    纪琛知道了，只是抿了抿唇，看不出情绪。


    总觉得那小孩在生他的气，都开始和他撇清关系了-


    苏明尧还在追夏冰，夏冰依旧是不松口，三月份的时候，夏冰没等到毕业，已经收到了国外的要求入学面试的通知书，于是办了离校手续，飞去国外了。


    听学校人说，苏明尧颓了好几天，但没几天，交了个新女朋友。


    嘉妍听身边人说：“那一群二世祖，哪有一个安分的，收不住心的，谁当真谁倒霉。能不断有漂亮姑娘看，谁乐意在一棵树上吊死？”


    也是，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喜欢就像是一场情绪感冒，陷入的时候总觉得自己无药可救了，但总会好的。嘉妍想。就算纪琛吸了她脖子，她还是不要乱想的好。


    嘉妍学习更加用功了，偶尔闲的时候去图书馆看看各类杂志和报纸，了解各种生活信息。


    六月份很快就到了，相比于其他学生的紧张，嘉妍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按部就班去考试，出考场的时候，老路还等在外面，嘉妍熟门熟路地爬上车，捏着自己的书包出了会儿神，跟老路说：“以后你就不用来接我了。”像是提前演练一样，说出口的同时心跳就快了起来。


    “怎么了吗陈小姐？”老路不明所以。


    嘉妍抿了抿唇，“我打算搬出去了，以后就不麻烦纪琛哥了。”自己打工，赚生活费，她打听到，学费可以申请绿色通道，贷款没有利息，什么都很方便，想饿死都很难。


    她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不需要纪琛再照顾她。


    老路张了张嘴巴，“您跟二少爷说了么？”


    “就要说了。”


    嘉妍几乎这半年没有见纪琛一面。


    家里佣人私下里也不敢随意讨论他，嘉妍不问的话，他们就什么都不说。


    于是活像两条平行线。只偶尔嘉妍忍不住去网上搜他的消息，只是莫名的，这半年来，他的消息也很少，后来慢慢的，她连搜都不搜了。


    嘉妍觉得喜欢已经很淡了，至少不会一直想见他了。果然喜欢是一场情绪感冒，她觉得自己快好了。


    等成绩的几天，学校老师一直有联系嘉妍，问她考试怎么样，六中的周训老师也特意问了她，嘉妍没有谦虚，只说发挥正常，老师们都很高兴，她正常发挥的情况下，顶尖的几所大学是可以考虑的。被关注和夸奖，这是之前嘉妍一直没有想过的事情。


    “有没有想好去哪个大学，学什么专业？”


    嘉妍忽然想起，纪琛也问过她这个问题，那时候她只想快些长大，离开自己的家乡，至于去哪里，做什么，完全没有想过。纪琛说她可以慢慢想，还有很长时间，转眼已经到了填报志愿的时候。


    时间过得真快。


    沉默了很久，嘉妍才说了句，“药学。”


    夏冰也打过来越洋电话，她倒是比老师们更清楚一些，听说她要学药学，下意识问了句，“因为纪琛家里做药品研发的？”


    嘉妍沉默。


    “没出息！”夏冰骂了她一句，“你还惦记他啊？他要是对你有意思，亲完你总得有个交代，这么晾着你，肯定是没意思啊！你还惦记他干嘛。”


    嘉妍固执地否认说：“没有。”


    夏冰也不在纠结这一点。


    她跟夏冰说过……那件事，夏冰当时委婉地跟她讲可能纪琛并不是因为喜欢才亲她的。嘉妍自嘲，“我知道，把我当小朋友。但是气氛太好了。”她也不是完全不懂。


    夏冰说：“男人都是有劣根性的，你被他捡回来，他也一直把你当妹妹护着，但是突然苏明尧过来捣乱，他误会苏明尧亲你，没办法接受你交小男朋友，然后又觉得没有立场管你太多，然后兽性大发给你留了个印，清醒了觉得荒唐，打算冷处理。肯定是这样。你就应该直截了当地问他：你什么意思？”


    后来嘉妍一直等纪琛主动说，但他只是叮嘱她好好学习，于是也接受了夏冰的猜测。


    作者有话要说：　　下午还有一更～


    ☆、路过


    嘉妍想告诉纪琛自己要搬出去了, 但打了几次电话都没有接也没有回, 家里佣人也联系不上他。


    只小秦向老宅那边打听了一下, 二少爷也好久没回老宅了，前段时间听说相亲呢, 这段时间已经没什么消息了。


    嘉妍去翻了翻财经新闻, 最近的一条就是花边新闻，说纪氏二太子和耀乐千金拍拖, 两个人亲密出入酒店。


    嘉妍睫毛颤了颤, 合上了平板。


    她最后一次进纪琛的房间, 因为他太久没来住过, 已经没有什么他生活的气息了，嘉妍又简单收拾了一下，想拿些什么做纪念, 发现这里没什么他用的东西，她也不想偷偷拿他的东西, 但最后还是塞了一件他之前说不要了的衬衣, 她依旧拿去送洗了，不过他没再回来，就一直搁着，她有些心虚地抱回了房间，塞在自己小小的行李箱里。


    嘉妍蹲在地上收拾东西，很快就收拾好了，她什么都没有拿，把屋子收拾得很干净, 所有的东西都摆在应有的位置上，她只带了两套换洗的衣服，还有必须日用品，其他的都留下了。


    她提着行李下去的时候，小秦皱着眉说：“陈小姐，还是等二少爷回来再说吧！”她对嘉妍一直都很客气，并不过分热情，也不会怠慢，心里并不觉得她是这个家的主人，但这会儿看着她，莫名生出几分心疼来。


    她沉默的固执和倔强，总是让人忍不住心疼。


    嘉妍低垂着眉眼摇了摇头，“不了，我已经很麻烦他了，也麻烦你们了，我已经联系好租的房子了，也找到了兼职，我自己可以的。谢谢你们一直照顾我。”她小小声说着，乖巧但坚定，然后又说：“我给他写了信，在我房间桌子上。”


    小秦不敢硬拦，最后嘉妍还是走了出去-


    夏日的阳光刺亮，院子里种了很多花木，喷泉不知疲倦地喷洒着，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来的时候，感叹世界上竟然会有这么大的房子，像城堡一样。


    但她始终不是公主，还是要回到自己的生活轨迹当中去。


    她并不觉得可惜，只是有一点点惆怅。


    没有了出门就有司机接送，家里都是佣人，嘉妍要面对的事情有很多。比如……怎么做公交和地铁。


    好不容易才把东西搬到自己租住的地方，小单间，短租，不贵，也不便宜。


    她起初还想过，如果纪琛来找她了，她要怎么说。她怕她一见他就嘴笨得说不出话来，后来等了一个月左右，他都没有来。嘉妍就觉得自己自作多情的可怕。嘲笑自己把自己看得太重了。他那么忙，哪有空关注她呢！


    七月底的时候，她收到了自己的通知书，B大药学系，录取了。


    嘉妍是市状元，教育局的领导和私高的老师都来看过她，给她发了奖励金，B大的老师也提前联系了她……各种事情忙完后，嘉妍动身去了B市，依旧是打工，攒钱，等开学。


    日子过得波澜不兴-


    纪琛回国先去了公司交接事情，然后进了赵诗音办公室，她现在也进了纪氏，是以纪琛对她越发没有好感。


    “赵小姐好手段，下次再切磋。”


    赵诗音装模作样地热情迎着，“阿琛终于回国啦？你爸爸知道肯定很高兴。”


    纪琛在非洲囚了四五个月，情绪暴躁了四五个月，一回来恨不得把赵诗音给生吞活剥了。


    但急不得，这会儿也懒得和她耍嘴皮子。


    他收拾了心情回家去。


    先去了别墅那里，这段时间忙得脚不沾地，情绪也不好，诸多事情绊着，连个电话都没法打，也不知道那小孩高考怎么样，自己不在这边，估摸着也没人帮她参考一下。


    想到这里，越发烦躁了些。


    别墅里冷冷清清，佣人照旧是以前那样迎接他，他进了门，先问了句，“那小孩呢？”


    小秦今天不在，其他人战战兢兢，看他面色不好，都不太敢应声，只简略说：“陈小姐很早就搬出去了。”


    很早……


    搬出去……


    他咀嚼了这两个词。脑子短路了似的，无法消解这两个字的意思。


    “搬出去？”纪琛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崩，不可置信。脑海里还停留在那小孩幼稚单纯得仿佛生活不能自理的一张脸。进了社会，不得一遍一遍遭社会毒打。


    忽然想起在国外那天，她固执又坚定的神情，“等我考上大学了就搬出去，欠你的钱也会慢慢还给你。”


    听起来像赌气的一句话，他当时想说你搬出去喝西北风去吗？


    最后只把这句话归结为她少不经事的豪言壮语，硬邦邦说了句，“不需要。”


    她很固执地坚持着，“我会还的。”


    “考试完没多久就搬了，什么也没带，就带了几件衣服，本来是要给您打电话的，但是打不通，最后留了封信，就走了。”


    “就特么没人拦着？”纪琛骂了声“操”，踹了一下旁边的椅子，佣人自然不敢接话。


    他气不顺地上了楼。


    打开她的房间门，看着里面干干净净一丝不苟的样子，又踹了下门。


    “操！”


    闷重的一声响，门嗡嗡颤着，佣人大气不敢出，不知道二少爷怎么忽然脾气那么大。


    桌子上放了一张信纸，还有一个本子，一个纸盒，她的字体和他人一样娟细小巧，说了很多歌功颂德的屁话，看完心情更不爽了。本子上一笔一笔记录着他给过她的每一笔钱，她大多都没有花，放在纸盒里。


    纪琛第三次发飙，把手里本子扬声丢了出去，厚厚的本子哗啦啦翻着页，最后安静地躺在角落里。


    这种不爽的情绪一直蔓延在四肢百骸，蜂拥在脑海，使得他整个人都快炸裂了。太阳穴突突跳着疼。


    一瞬间说不上是担心是愤怒还是其他的东西，总之滋味并不好受。


    查嘉妍去哪颇费了一番功夫，她没朋友，干什么都一个人，身份证和户口本都在她手上，他这边连个复印件也没有。


    不过纪琛想查，还是查得到。


    至于为什么固执地非要查，他自己知道-


    暑假的三个月，好像过得很漫长，但也并不算难捱，起初是很不习惯，但她适应性是很强的，只是越来越觉得，自己在纪琛的庇护下，少吃了很多苦。


    觉得自己很难还清欠下债了。


    但是她想，慢慢还，总能还得上的。


    早上闹钟响了足足十几秒，嘉妍才睁开眼，蹑手蹑脚地爬下床，对头睡着一个女生，这会儿扒着眼皮瞧了她一眼，低声问了句，“又起这么早，你怎么这么拼啊？”


    嘉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啊，吵到你了。”


    陈小宁摆摆手，示意没关系，兀自又闭上了眼睛。过了会儿又挣扎着睁开了眼，“晚上什么时候回来啊？”


    嘉妍想了想，给了个保守的时间，“如果结束的早，大概十点左右就回来了。”


    陈小宁还是那句话，“靠，你也太拼了。”


    有时候陈小宁会怀疑陈嘉妍是不是欠人钱，毕竟考到B大，杂七杂八的奖金都能拿不少，B市的大佬们设置了一项又一项助学金基金，就算是家里不给钱，学费生活费光靠奖学金都足够过活。


    B大的课程挺紧的，他们这些从小到大优异惯了的人，到了这种环境，更是压不住的学魂，一个比一个拼命，比高中也轻松不到哪里去，陈小宁和陈嘉妍住一个宿舍后，刚来的时候就知道陈嘉妍打很多份工，课余时间排的满满的，本来以为是个舍本逐末的笨蛋，没想到几次小测，都成绩不错，也从未因为兼职落下过课程，这种高强度逼迫自己连轴转的生活，谁能顶得住啊，以为她也就顶多撑个几天，结果快期中了，她还是那个状态。陈小宁就觉得，这姑娘真的是太拼了。


    现在是国庆节，好多人都出去玩了，嘉妍专业的期中考试很晚，要到国庆节后了，这样安排使得很多人都没心思出去玩，窝在图书馆里复习功课。


    所以图书馆里挺多人的。


    嘉妍戴上围裙，推着小车去把同学们还的书一一归还到书架。


    这项工作很需要耐心，很枯燥，但嘉妍做得津津有味。


    图书馆的勤工助学每周不会超过八个小时，嘉妍每周只上三天的班，今天只有两个小时，但其实一个多小时就看完了，于是她就着书架看了半本书，默默记下页码，匆匆忙忙换衣服登记出图书馆。


    天气还很热，校园里因为节假日而略微显得冷清。


    嘉妍去校外两条街的一家英语培训机构当助教，今天的课程是六个小时，她一路跑着走了过去，气喘吁吁地站在培训机构的门口，平复了几分钟心跳，走了进去。中午嘉妍只吃了一块手撕面包，晚上下班的时候她奖励了自己一大碗面，她吃得很快，因为晚上还有两个小时的家教，是学校附近小区的一个小男孩，他们每晚在小区楼下的奶茶店上课，奶茶店是小男孩爸爸妈妈开的，每天走的时候，小男孩的妈妈都会装两份奶茶给嘉妍带着。


    嘉妍收拾好东西回学校的时候，正好是十点。


    小食街还熙熙攘攘，嘉妍有些疲倦地塞着耳机听英语听力。


    走到北一门的时候，一个穿西装的男人堵在行人通道口，引得来来往往的人驻足打量，那男人却好似浑然不在意似的，眉目间带着几分倦和戾气靠在一棵树上，想抽烟，但是觉得这场合不太合适，于是烦躁地等在那里。


    他得到的消息是，嘉妍每晚九点到十点左右会从这边过。


    他吃不准是九点还是十点，于是八点就在这里等，原本在不远处的车上，后来觉得闷得慌，就走了下来，怕错过，到门口等着。


    学生们很少见人正正经经穿正装，纪琛一身西装站在那里，就显得异常显眼。


    嘉妍抬头的时候只觉得心脏瞬间被吊得很高，只想拔腿落荒而逃，最后只是咬了咬自己的舌头，慢吞吞地走了过去，没有避让，淡然而沉默地问了句，“纪琛哥，你怎么在这里？”


    她不想自作多情地认为他是来找她的。


    纪琛从看见她的那一刻整个人就被一种复杂沉重的情绪笼着，说不清道不明地叫人烦躁，尤其看到她这幅波澜不惊的淡出鸟来的表情，整个人都透着不痛快，仿佛赌气似的，也绷着声线，不喜不怒地说了句，“路过。”


    嘉妍“哦”了声，依旧对他的话不疑有他，模样认真。


    “那你忙？我先……回宿舍了，快宵禁了。”嘉妍低着头说，看见他，似乎就跟看见一个不怎么熟的亲戚一样，只剩下半尴不尬的客套。


    纪琛一口气憋在胸口，最后只是“嗯”了声。


    等了近两个小时的纪琛，看着嘉妍头也不回地刷学生卡进了学校，抿着嘴始终没吭声，最后上了车，砸了下方向盘，终于才低声骂了句，“操！”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


    ☆、生病


    嘉妍报了个地址, 是家英语培训机构。


    “你学英语？”纪琛问她。


    “我……兼职。”嘉妍迟疑地应了声, 看他瞬间不好的脸色, 又解释了句，“助教, 顺便也能多学些东西。”


    本来不要大一的新生, 但嘉妍英文很好，又是名校, 于是破格被用了。


    “兼职不要做了, 你要是需要钱, 跟我说。”纪琛冷着声音说。


    嘉妍瞬间没话了, 低着头，微微拧着眉毛，她很不想惹他生气, 但却不想说好。


    纪琛没听到回答，偏头看她, 就看到她沉默的反抗的表情。他也锁着眉头, “不愿意？着急还我钱？”


    也不是……


    可是嘉妍说不清楚，于是咬着嘴唇，眼睛都憋红了。


    纪琛明白了，点点头，压着怒气笑，“行！挺好。”-


    嘉妍看了看时间，已经快要来不及了，于是匆匆和纪琛说了声“再见”, 就快步往里面走。


    到了里面，换好制服，等着上课的时候，整个人才有片刻的时间抽神想纪琛。


    有些沮丧，好像又惹他生气了。


    可是也想不清楚为什么，可能是不想他还她钱吧？他应该看不上那么些钱，但嘉妍却在这一点有自己的坚持，所以只能让他生气了。


    只是以后尽可能避开他就好了，他看不见她，应该就没那么生气了。


    之后好几天，嘉妍都没有见纪琛，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隐隐有些失落。


    她狠狠地唾骂自己-


    纪琛很多事情要忙，但他随时随地都可以翘班，谁也管不了他。


    他把大致情况都掌握了，推了文件，起身捞了外套离开了办公室，助理跟上来，他挥了挥手，“你可以提前下班了。”


    助理还是上前了一步，“纪总您发烧……”


    纪琛讨厌聒噪，“死不了。”


    “……”


    助理识相地闭了嘴。


    纪琛自己开了车出去，漫无目的地敞着车窗兜风。


    B市这边没有熟悉的人，于是也无从消遣，车子在高架桥上盘旋了一圈，掉头回家去。


    B市这边的一套房是他的，小公寓，统共才一百来平。


    没有佣人，就他自己。


    他推开门，踢了鞋子，车钥匙和钱包扔在玄关，一边往卧室去，一边脱外套，扯领带，解衬衣扣子。人走到卧室卫生间门口的时候，衣服已经脱得差不多了，他进去洗了个澡。


    不想收拾，瘫在床上。


    秦凯打电话过来骚扰他，“兄弟来B市看你，晚上出来消遣？”


    纪琛闷声声音说：“不去。”


    “靠。”秦凯骂了声，“能不能行了？我可是专门来慰问你呢！”


    纪琛没好气，“发烧，您来得真是时候。”


    秦凯“啊”了声，好像终于听出来他状态不对，“哟，你那小朋友呢！怎么不叫来照顾照顾你。”


    纪琛吐了句：“滚蛋！”


    听着他闷重的声音，秦凯不由笑道：“不会没哄好吧？”纪琛不久前找人查嘉妍的去处的时候，秦凯就听说了，当时嘲笑他，“怎么回事，你不对人家负责，还不许人走了是吧？”


    纪琛没理会他，还是在找，查到一些消息脾气就暴躁一分，他也不由好奇，“上心了？”


    纪琛没说是，也没说不是，那沉默的姿态，秦凯也看明白了，可不是上心了。


    “那完了，”秦凯幸灾乐祸，“你对人这么渣，人理你才怪了。”


    一向狗脾气的纪琛，破天荒问了句，“那怎么办？”


    “哄呗，还能怎么办，站着挨打。”


    纪琛脸色都黑了。


    让他打人都比让他哄人简单得多-


    嘉妍挤公交，正好赶上晚高峰，人挨着人，为了呼吸一点新鲜空气，嘉妍一直踮着脚把身子往上拔，最后觉得自己平白长高了好几公分。


    下车的时候看见站板反光里的自己，觉得最近确实是长高了一些。


    只是瘦了很多，前段时间生病，一直吃不下东西，显而易见地瘦下来。


    陈小宁羡慕地说她好苗条，可是嘉妍觉得自己身体变得不好了。


    于是这几天就很爱惜自己的身体了，她不想早早把自己身体弄垮，虽然她不停歇地做兼职，但都在自己能够承受的范围里。


    嘉妍要去给奶茶店的小孩补习了，趁着下车走路的几分钟，她从背包里掏出一份三明治吃掉了。把纸膜给丢进垃圾桶的时候，电话正好响起来，她接听：“喂？”


    “陈小姐！”


    嘉妍听到这个称呼就下意识一凛，印象里，只有纪琛身边的人会这样称呼她。她吞了口唾液，“嗯。”


    莫里斯用他惯常没有起伏的声线说着，“纪总他生病了。”


    嘉妍瞬间心揪了一下，“他没事吧？”


    “提前走了，不许任何人跟着，这会儿回家了，也不去医院。”


    “家里没人吗？”嘉妍疑惑问着。


    “纪总一个人住。您去看看他吧！”


    嘉妍想说他怎么这么大了还不会照顾自己啊，也很任性。可不敢这样说，只是嘟囔了句，“他见我会不高兴的。”


    “不会，”莫里斯实在不解她是如何得出这个结论的，强调，“别人去纪总可能发火，您去他肯定不会发火。”


    嘉妍想问为什么，可是问不出口，脑海里都是纪琛一脸固执地躺在家里的床上，生着病也不会看医院的样子。她心里生出很多很多的担忧，于是她松了口，“可我不知道他住哪里。”


    “我把地址发给您。”


    莫里斯很快把地址发了过来，嘉妍盯着地址失神了片刻，最后叹了口气，打电话给奶茶店小孩的妈妈，“任姐，我今天可能去不了了，我周六补出来可以吗？”


    任姐很热心地问她，“是有急事吗？”


    “嗯，”嘉妍回她，“一个很重要的……朋友生病了。”


    “哦～～～”任姐的声音转了好几个弯，暧昧说道：“男朋友啊？”


    嘉妍忙摇摇头，“不，不是。”


    “那肯定是喜欢的人。”


    “没，就是……朋友。”


    嘉妍想，她和他能做朋友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了-


    纪琛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自虐一样不去吃药不去医院。


    秦凯嘲笑他就是缺爱。像个小孩子一样，靠虐待自己来博取关注和同情。


    他记得自己小时候就经常生病，那时候很渴望生病，妈妈工作总是很忙，只有他生病的时候才会耐心又温柔地照顾他。


    他已经快要忘记她长什么样子了，只记得她总是很忧郁，会温声细语地和他讲话，是个很温柔的人，她后来生了病，据说是治不好的病，他甚至都不知道她生了病。


    只记得有一天妈妈边哭边帮他收拾东西，然后牵着他的手出了门，小区楼下停了一辆黑色的豪车，有人从上面走下来，接过了他的行李，纪伯恩在车上没有下来，只隔着车窗玻璃投过来几分看不透的深重目光。


    “他是你爸爸，跟他走吧！”妈妈面无表情地说：“我已经没有力气养你了。”


    那句话多少带着一点绝情，他的心被刺了一下。


    印象里都是妈妈日夜不停地工作，然后赚微薄的薪水，两个人活得不怎么容易。


    于是他没有挣扎，尽管那一刻心里山崩海啸一样难过，但他只是点了点头，目光一直追着她，直到车子驶离小区，看不见她。


    他收回目光，变得面无表情。


    很快他就知道，他的妈妈怀他的时候，纪伯恩与发妻还是婚姻状态。


    他去纪家的第十天，妈妈就去世了，据说是病死的。纪伯恩没有让他见她最后一面。他记得她没有亲人，又或者因为她非婚生子而和她断绝了关系，如果他没有去看他最后一眼，那她一定是孤单离开这个世界的。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到她，或许是想念很多年前，一生病她就会来哄他的场面。


    门铃响了，他想装作听不到都不可以。


    无非就是那些助理和公司的人。


    他没力气去开门-


    嘉妍按了很久的门铃都没有动静，莫名就觉得紧张了起来，心想纪琛会不会有事啊？她记得家里佣人说纪琛很少生病。


    很少生病的人生起病来总是很凶猛。


    嘉妍开始紧张起来，拿着手机拨纪琛的电话，她不确定能不能拨通，因为好长时间里，这个电话号是拨不通的，所以她没有告别就离开了别墅。


    但很意外的，响了两秒钟就被接起来了，纪琛沉沉的带着几分沙哑的声音从里面传过来，“有事？”


    他……以前，好像对她没那么冷淡。嘉妍垂眸，回忆了一下，应该是从上次两个人莫名其妙抱在一起亲了……脖子之后就变成这样了。


    应该是想和她保持距离。


    嘉妍忽然就有些想走。


    沉默的片刻里，纪琛却忽然想到了什么，“按门铃的是你？”


    嘉妍抿了抿唇，好想说不是。


    他语气好差。


    下一秒，纪琛已经开了门。


    他随意裹了一件睡袍，眉眼带着一点躁，侧身，“进来。”


    嘉妍抿了抿唇，最后把手里的药和粥都递给他，“要是不可以，你还是去一趟医院吧！”


    纪琛眉眼躁气更甚，“进来！”


    嘉妍固执地举着手里的东西。


    “我很难受，别让我说第三遍。”纪琛语气稍微和缓了些。【JSGDJ】


    嘉妍皱了皱眉头，不想跟他对峙，最终还是走了进去。只是纪琛看起来，她很不情愿。


    越是这样，他越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嘉妍很意外，他的房子很小，至少比起他的别墅和平层大公寓，这个简直不像他住的地方。


    两个人谁也没有多话，嘉妍去厨房烧了水，然后把粥盛出来给他，纪琛没有拒绝，坐在沙发上喝粥，嘉妍就在他对面坐着。


    都不说话，就显得气氛很凝重。


    嘉妍目光四处乱飘，不去看他。最后落在屋子里他扔得乱七八糟的衣服上。还有其他的东西，不怎么整洁。


    “最近忙，懒得收拾。”纪琛毫不脸红地说着。


    她忽然想到，莫里斯说纪琛没请家政助理，自己一个人住，他那种没做过家务的人，肯定是乱七八糟。


    “我帮你……收拾一下吧！”嘉妍还记得自己答应过他，要帮他收拾屋子，可是因为他不常住，所以也没收拾几次。


    纪琛眸色晦暗不明，没有吭声。


    嘉妍已经挽了袖子过去了，慢吞吞地，把他衣服都收了起来。


    到卧室门口的时候，她扭头问了句，“纪琛哥，方便进吗？”


    纪琛很不喜欢这个称呼，烦躁一瞬间袭来，嗤了声，“进呗，我还能怎么着你。”


    觉察出他不高兴，嘉妍犹豫了会儿，“那……我不进了。”她转去卫生间，把衣服分类，有些需要干洗，有些机洗就可以，剩下的需要手洗的，嘉妍扔进了盆里。


    她听见脚步声，扭头的时候，纪琛正站在门外。


    嘉妍以为他要上厕所，忙擦了手，挤了出去。


    错身的时候，纪琛攥住了她手腕，“你打算生气到什么时候？”


    嘉妍疑惑看他，“我没有……”


    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生物，秦凯曾不止一次说过。


    纪琛眉毛锁了锁，抿着唇不吭声了。半晌才憋了句，“你要给我洗衣服？”


    嘉妍点点头，“莫里斯请我帮忙照顾你。”


    纪琛听见这个，整个人更烦躁了，还以为是她自己想来看他，结果还是被人叫来的，怪不得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他的声音冷了几分，“卧室里还有。”


    “嗯？”


    “脏衣服。”


    嘉妍“哦”了声，点点头，犹豫了片刻，便进了卧室。


    他把衣服真的扔的到处都是，嘉妍一件一件捡起来，纪琛靠在门框上看她，莫名觉得这场景带着几分“事后”的暧昧劲儿。


    他眸色深了深，就看见嘉妍定在浴室里，似乎在犹豫什么，好半天没下手。


    他知道，就是不动，故意似的不去帮她解围。


    清楚地骂了自己一声畜牲，还是没过去。


    嘉妍尴尬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觉得不合适，只把他外衣捡了起来，贴身……内裤留在了架子上。


    她出了卧室之后，纪琛才过去看了一眼，然后唇角一下子拉直了，整个人散发着浓重的不爽。


    虽然知道她这样做是对的，但就是不爽。


    嘉妍以前只听说他脾气臭，可能那时她还小，他不好意思骂她，现在是真真正正感受到了他的坏脾气。


    她从小习惯了被骂被刁难，可还是觉得心里不好受，洗衣服的时候，委屈一阵一阵往上翻，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最后告诉自己，洗完衣服就走好了，不惹他生气，也免得自己情绪太差更惹他烦。


    纪琛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发烧烧得昏昏沉沉的。他接到她电话的时候还很高兴，几乎大步跨出去给她开了门，结果她对他冷淡又疏远，一副划清距离只是受人之托不然我才不愿意来的样子。


    听了秦凯的话决心好好哄哄她，结果一看她那个样子就忍不住自己脾气。


    他烦躁地拨弄了下头发，听着外面她的动静。


    内心深处翻涌出一些不合时宜的冲动，清楚地告诉他，自己不再是把她当小孩了。


    可小孩长大了，不再依赖他了，想和他划清距离，远走高飞了。


    嘉妍出来客厅的时候，看见他粥只喝了三分之一都不到，药还在桌子上放，水已经凉了。


    她皱了皱眉，去厨房换了杯温水，拿起药，去卧室找他。


    走到卧室门口，又顿住了脚。


    纪琛听着她的脚步声近了又远了，然后又近了。


    嘉妍把药又放了回去，敲了敲卧室门，低声说：“纪琛哥，很晚了，我要回去宿舍了，你记得把药喝了，不想去医院，可以叫个医生来家里。”


    他想找个私人家庭医生，应该很容易。


    说完嘉妍就走了。


    纪琛一脸阴云密布地拉开卧室门的时候，嘉妍正好关上客厅门出去。


    于是纪琛一脚踹到了卧室门上。


    他去客厅瘫着，摸到水杯的时候发现是温的，想起她近了又远了的脚步声，抓了下头发。


    打电话给她，“站那儿等我。”


    嘉妍的声音从听筒里出来也是软细的，夹杂着雨声，“我已经看见公交车了。”


    纪琛压着怒气，“你最好乖乖站着。”-


    嘉妍看着回学校的公交车从自己眼前驶过，两脚像是钉在了地上，不敢真的不听他话直接走了。公交车走了之后，嘉妍深深地叹了口气。


    无论纪琛有多不耐烦她，她还是没办法做到讨厌他，只是希望不要惹他生气就好了。


    纪琛的车停在路边，降下车窗看她，嘉妍没有带伞，浑身都是湿的，她本来不怎么在意，打算回学校洗个澡换个衣服就好了，可看见纪琛才觉得有些狼狈。


    他看见她这样，明显不高兴，沉声说着，“上车，我送你回学校。”


    嘉妍怕弄脏他的车，也怕他生病折腾，于是固执地站在路边，因为不知道怎么劝说向来说一不二的他回去而同样焦急地蹙着眉头，“我自己坐公交回去，很安全，下车就是学校，纪琛哥不用特意送我，你快回去吧！”


    纪琛气笑了，“你非要惹我生气？”


    “我没有。”嘉妍低着头，“你快回去吧！”


    说着，嘉妍打了个喷嚏。


    纪琛已经濒临爆发的边沿，“我再说一遍，上车！”


    嘉妍一瞬间觉得有些委屈，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还是固执地说：“你回去吧！”她第一次鼓起勇气，拒绝了他，没有听他的话，转身走了。


    余光里看见公交车已经驶近了，嘉妍小跑了两步，跨上了车，这个时间点，公交车上只有零星几个人的人，她站在扶手的位置，没有去坐座位。


    车子驶过去的时候，嘉妍看见纪琛的车还没有开走，他从车上下来了，靠在车门上，淋着雨，拢着手点烟，雨下得不大，但他还是点了好几下没点着。他烟瘾不大，很烦躁的时候才会抽。


    嘉妍的心猛地揪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站，嘉妍匆匆下了车……


    ——


    这章很肥哦，特意谢谢大家的雷和营养液，我就不列出来了，以后尽量多加更～


    ☆、出气


    嘉妍有些魂不守舍, 内心深处升起一丛又一丛的担忧, 车子在下一站靠站的时候, 她认命地下了车。


    认命地往回走。


    两个站离得不远，嘉妍跑了五分钟左右就到了。


    远远的, 纪琛的车还在那里, 他依旧靠在车头，嘉妍皱了皱眉。


    他怎么这样……


    一点都不像个二十七八岁的人。


    很幼稚, 也很任性。


    纪琛也看见了嘉妍, 看着她快步走近, 然后把伞罩在他头上, 因为身高差距，她把伞举得很高，仰着头看他, 眉毛秀气地皱成一团，埋怨他, “你怎么不回家？你还生着病, 干嘛淋雨。”


    声音细细软软的，混着雨声，搔刮着耳膜。


    纪琛低垂着眉眼看她，两个人的脸离得很近，他沉沉看她，不说话。


    因为她突然回来而生出一丝愉悦。


    又怕自己再次把她气跑，抿着唇不敢说话。


    嘉妍因为他的沉默而微微感到窘迫，忽然有些后悔自己瞎操心。


    雨声淅淅沥沥的, 显得两个人之间越发沉默。


    时间很晚了，公交车站已经没有了等候的人，路灯晦暗，只来往的车辆把人脸照亮一瞬又一瞬。


    出神着，纪琛忽然捏着她的下巴，眸色暗沉着，强忍着深吻她的冲动，嘴巴只是轻轻碰了碰她的唇角。


    这小孩，太能刺激他情绪了。


    嘉妍的伞吓掉了，于是两个人都落入雨中。


    不知道什么时候雨下大了，过路车的前灯照射过来又远去，他的嘴唇是冰凉的还是滚烫的，嘉妍都没感受到。


    仿佛是错觉。


    嘉妍一下子懵了，那些关心的话都咽回肚子里，她觉得莫名其妙又生气。


    不是生他的气，是生自己的气，明明觉得他这样的行为很过分，可她第一反应却是他发烧了不能一直淋雨。


    似乎在她这里，他做什么都是可以被原谅的。


    又是尴尬的沉默。


    纪琛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唐突，低声问她，“怎么又回来了？”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想以此来缓解尴尬。


    嘉妍从地上捡起伞，却不想撑了，虽然淋着雨的感受并不好受。


    她目光盯着公交车驶来的方向，看到下一辆恰巧已经拐过弯，很快就到了，于是匆匆说了句，“你快回去吧！我不是故意惹你生气，我就是觉得你生病了不想折腾你，你不要……不要这么任性。”嘉妍下意识想逃，逃得远远的，最好马上就能离开他身边。


    她很紧张，很混乱，快喘不过气来了。


    公交车越来越近了，嘉妍抬步想跑过去，纪琛从后面扯住了她的手腕，在她回头的瞬间，蹙着眉问她，“又是客套话？”


    嘉妍拧着眉毛，“不是……”真的不是，也就那天说过一次，还被他当场拆穿。


    “担心我为什么这么着急走？就这么不想看见我？”纪琛自己都觉得自己咄咄逼人，明知道她不是，就是没法好好说话。


    公交车再次从她身边驶了过去，嘉妍看着它远去的背影，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最后一辆公交车了，我们晚上十一点宵禁。我真的不想麻烦你，也不想惹你生气，我知道你不高兴看见我，我就是来看看你……”


    但你为什么这么不高兴，不高兴还突然……亲她。


    亲了她又不说话，不知道怎么，嘉妍突然想到一个词——玩弄。


    她觉得自己被他玩弄了，可却怎么都生不起来气。


    只是觉得很难受。


    嘉妍问不出口，就这会儿真的觉得不想理他了，挣开他的手往前走，打算去出租车候车区等着拦出租车。


    可她不想乘出租，很贵。


    于是整个人都变得不是很开心了。


    纪琛还在回味她的话，重新攥住她的手腕，一瞬间抓得有些紧，嘉妍痛苦地皱了下眉头。


    他问她：“谁告诉你我不高兴看见你的？”


    嘉妍心想，每次看见她都生气，不是不高兴见她是什么。


    但这样的话问出来总觉得暧昧，于是就沉默了下来，沉默地表示：我说的是事实。


    纪琛舌头扫了一遍上排牙齿，烦躁达到顶峰的时候，他说：“对不起。”


    啊？


    嘉妍愣愣看他，不明所以。


    纪琛烦躁，偏过头，抓着她手腕的动作却没停，闷重地咳嗽着，说：“我这会儿很不舒服，没办法送你，先跟我回家吧！今晚住我那儿。”


    怕她不同意，解释了句，“雨很大，不好打车，我也不放心。”


    嘉妍脑子懵懵的，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想让他赶紧回家去。


    车子开回去的时候，纪琛一直在咳嗽，嘉妍却一直在回忆刚刚他俯下身吻她的那一刹那。


    她舔了舔嘴唇，心乱如麻。


    想不通，他到底想做什么。


    可能，真的是被玩弄了吧！-


    纪琛总觉得，今晚让她走了，她以后会更躲着他，可却不知道做什么。


    没有任何经验，就算有，一到她面前，就只剩下烦躁和不断升腾的脾气。


    但又清晰地知道，不是因为讨厌。


    不是因为讨厌，那就是因为喜欢。


    越喜欢，越没把握，越容易失控。


    嘉妍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就有些后悔了，“我……要么还是回去吧！不是很方便，还要麻烦你……”她轻轻拽了一下纪琛。


    纪琛刚刚平复的躁气一瞬间又攀升到了极点，就不明白了，“你就非得惹我生气？”这小孩总能精准地戳到他的躁点。


    看着嘉妍一瞬间苍白了的脸色，顿时又抿了抿唇，声音降了两个度，“不是怪你。你听话点儿。”


    那语气，跟哄小猫小狗一样，嘉妍并没有得到安慰，脸色还是白的。


    纪琛锁了车门，径直往前走，走了两步又回头，一副等她跟上的样子，嘉妍看着他浑身湿透脸色又很差的样子，终于还是没能再说出离开的话，默默跟了上去。


    纪琛找了件他的衬衣给她，嘉妍去外面的卫生间，纪琛去卧室的卫生间，洗澡。


    次卧的寝具是齐全的，洗完澡纪琛把她领了过去，不去看她一直拼命往下扯衣服的不自在劲儿。


    目不斜视，“早点儿睡。”


    嘉妍点点头，进去的时候，纪琛带上了门，走了。


    嘉妍坐在床边发了会儿呆，脑子里总是想起纪琛俯身嘴巴碰到她唇角的画面。


    她不知道那个算不算接吻。


    只是觉得心乱如麻。


    纪琛在沙发上坐，粥早就冷掉了，可他还是端起来一口一口往嘴里填。


    嘉妍迟疑着出来看他的时候，就看见他在喝冷粥，于是眉毛又不可抑制地皱起来，出声：“都冷掉了。”


    纪琛没回头，低声说了句，“没事。”


    嘉妍去给他拿掉了，“厨房有东西吗？我煮给你。或者叫份外卖，别喝这个了。”她轻声说着，尽量不惹到他。


    纪琛听着她软细的声音在他耳朵边响着，喉结上下滚动了下。


    侧头，和她目光对上。


    她的眼珠乌沉乌沉的，又大，像两颗冻过的黑葡萄，蒙着层淡淡的水雾。


    他说：“厨房里有。”


    嘉妍点点头，去厨房看了看，东西不多，但还算齐全，最后煮了碗清汤面给他，她不怎么会做饭，有些紧张地端给她，有些烫手，她搁在他面前的时候，抽手捏了捏耳边降温。


    纪琛眉毛蹙了一下，“烫到了？”


    “没事，”嘉妍摇摇头。


    纪琛把拉过她的手看了一眼，确认只是轻微的红，才放开了。


    嘉妍却感受到他滚烫的体温，下意识摸了摸他额头，热度惊人，她吓了一跳，忙问他体温计在哪里。也忘了计较他惯常的霸道和不容分说。


    “床头柜上，”纪琛看着她在一旁忙碌，眸色深了又深，只是发烧昏沉的脑袋让他无暇去琢磨太多东西-


    他夹着体温计把一碗面吃了，然后躺在沙发上，把胳膊横在眼睛上闭目养神，无论嘉妍怎么劝说，他都不去床上。


    39.7℃。


    嘉妍吓得差点儿跳起来，“还是去趟医院吧！”她推他，甚至有些想拽他。


    “死不了。”他没什么表情地说。


    “你怎么这样啊，”嘉妍自然拽不动他，无奈地说他，“你这样不行。”


    “我哪样？”纪琛移开胳膊看她。


    嘉妍琢磨了一会儿，给了个中肯的评价，“任性。”


    纪琛笑了下，“是不是挺烦我的？”


    嘉妍愣了下，没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然后摇了摇头，没有，从来没有过。


    “你亲我一下，我就乖乖去睡觉。”纪琛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脑袋凑了过来，两个人的眼睛看着对方，近得能看清里面自己的倒影，嘉妍一口气没喘过来，偏头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纪琛“啧”了声，一下一下帮她拍着背。


    然后听见嘉妍认真地说：“纪琛哥，你不要这样，我不喜欢你这样。对你女朋友不好。”


    纪琛一脸莫名，沉声说了句，“我没有女朋友。”


    “你总会有的。”


    说完嘉妍逃也似的回了房间，迟疑了一下，锁上了门。


    她坐到床上的时候长长吐了一口气，无论如何，玩弄别人的感情都是不对的。她不想他做坏事-


    秦凯在电话那边笑了足足一分钟，然后才上气不接下气地骂了句，“该！”


    没等纪琛发火，他又接着说：“你亲了人又不负责也不解释清楚，人顾念着恩情没跟你计较，那事还没解决呢你就调戏人家。你说你怎么这么狗呢？”


    纪琛抽了一口烟，又吐出来，不再听他逼逼，直接挂了电话。


    在阳台上静了几秒钟，敲了隔壁的门。


    嘉妍迷迷糊糊半睡半醒被敲门声惊醒，睡眼惺忪地爬下去开了门，纪琛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俯身的那一刻嘉妍心一凛，整个人都精神了，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和冲动，一巴掌扇了过去。


    纪琛偏过头，卸了大半的力，她劲儿本身也不大，但他还是愣了下，气笑了，“出气了？”


    嘉妍有些无措地看着他，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纪琛压着脾气点点头，“行，没别的事，就是跟你说一声，上次亲你脖子，不是不对你负责，是我自己也吓到了……也觉得你年龄太小了。刚刚亲你，是我高兴你回来看我。”


    嘉妍懵了，所以……他刚刚不是又要亲她？


    还有，他看起来一点都没高兴的意思。


    ☆、看看你


    嘉妍语气涩涩的, 但是带着宽和的微笑, “啊, 你不是讨厌我就好了。没关系，那件事我理解的, 我们确实不合适。你……不用纠结, 我会忘得一干二净的，当做没有发生过。”怕他不相信, 认真地点了点头。


    所以不要在意了, 也不要生气了。


    “但你以后, 不要这样了。”嘉妍垂眸, “这样不好，以后你要是喜欢别人，要认真一些。”


    我没关系, 反正命都是你救的，但别人就不一样了, 别人会生气, 会愤怒，说不定还会再也不理你。


    嘉妍这样想着，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心口酸酸的，觉得好难受，大概这就是喜欢？喜欢是酸涩的，有人说。但是她也知道，她和纪琛是两个世界的人。


    纪琛忽然觉得：解释怎么这么特么的难？


    他酝酿了好久的情绪，一下子又被她气没了。


    最后咬牙切齿地说了句：“陈嘉妍你是猪吗？”


    她还是用那种无辜又懵然的表情看着他, 夹杂着几分委屈，好似不明白他突然又生什么气似的。


    纪琛扭头就走了-


    雨下了好几天，嘉妍每次撑着伞的时候，都能回想起来自己把伞高高举过纪琛头顶的时候，他的脑袋垂下来，嘴唇碰到她唇角的画面。


    或许这叫……搞暧昧？


    纪琛想和她搞暧昧吗？


    他为什么要和她搞暧昧？


    嘉妍在心里发出一连串的疑问，越发摸不着头脑。


    这是陈小宁说的，彼时嘉妍大早上从纪琛那里逃了出来，他还没睡醒，嘉妍轻手轻脚下楼买了清淡的早餐上来，烧了水放在温水瓶里，怕他忘记吃药，还把药抠出来搁在小药盖里摆在餐桌上。


    她最后还是没勇气去叫他，换了自己的衣服，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她前一晚上没睡好，翻来覆去想纪琛骂她的话：“陈嘉妍你是猪吗？”


    他好像又生气了。


    但嘉妍怎么想自己都不能算是猪。


    她吃得不多，也没那么……笨吧！


    她回到学校的时候，陈小宁才刚刚起床，因为前一晚嘉妍给她发消息交代过下大雨回不去所以住在外面了，所以陈小宁没有多问，只瞥了她一眼，“回来啦？”


    嘉妍点点头，换衣服准备书，等着和她一起去上课的间隙，抽空背了会儿单词。


    两个人去食堂吃早饭，嘉妍忍不住请教了一句，“小宁，如果一个人骂你是猪吗？是什么意思啊？”


    嘉妍皱着眉头，一脸苦恼的样子，陈小宁一口粥差点儿喷出来，总觉得这小朋友口中说出这样的话，太搞笑了。


    “谁骂你了？”陈小宁好奇，对着一个洋娃娃一样单纯又懵懂的“小朋友”，怎么忍心骂啊！


    嘉妍沉默了，不好意思说。


    陈小宁也没追问，笑了笑，“那得看谁骂了，路人甲不相干人物，骂你是猪多半就是觉得你就是猪。父母家人骂了，多半是恨铁不成钢，觉得你是笨蛋。啊……如果是男女朋友，那是调情。”


    嘉妍觉得纪琛不是路人甲，纪琛应该算是家人，可嘉妍莫名把这种状况安到了男女朋友关系上，但是：“不是男女朋友……”


    陈小宁“哟”了一声，既然嘉妍这样说，那肯定是男女朋友最接近，于是乐了，“他喜欢你？”


    嘉妍不擅长撒谎，一撒谎就会紧张脸红，于是诚实地摇摇头，“我……喜欢他。”


    “他知道吗？”


    嘉妍点点头，纪琛应该是知道的吧！


    陈小宁拍了下桌子，“那他答应你了吗？或者明确拒绝你了吗？你俩现在还有联系？”


    嘉妍再次点点头。“没有答应。”


    “我靠，”陈小宁得出结论，“这老哥想在和你搞暧昧啊？”


    嘉妍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问了句，“什么是……搞暧昧？”


    陈小宁表情古怪地看了她一眼，“顺其自然，顺其自然。”-


    纪琛发誓他再搭理陈嘉妍他是猪。


    喜欢这么个玩意儿还不如养头猪，能吃能睡还省心。


    秦凯仿佛就为了看他热闹，隔个两三天来他这里转一圈，头一天进门的时候，看见嘉妍早上下去买的早餐，调侃了声，“啧，贤惠啊！”


    纪琛头也没抬地骂了声：“滚！”


    “暴躁！”秦凯一边往他身边走，一边说：“易怒，看来昨晚不怎么美妙？”他伸手想捞个包子吃，被纪琛一爪子拍了下去，“是给你吃的吗？”


    纪琛脸上阴云密布，脑子里都是陈嘉妍一脸宽和的微笑：“……我们确实不合适。”


    他在急得冒火，那边已经释然了。


    呵。


    秦凯大剌剌往旁边一坐，鼓掌，“非常好，你再作两天，人都嫁人生子了。我跟你说，漂亮姑娘多招人喜欢啊，人嘉妍性格也好，脾气也好，B大可都是高智商学霸，人再比你温柔比你会哄人……算了，反正你俩也不合适，放手多好，别祸害人了，准备好份子钱吧！就当嫁女儿。”


    纪琛一脚踹了过去。


    脸色更差了-


    嘉妍在给奶茶店小朋友辅导数学，眼神却不住地瞥向走进奶茶店的一个高大身影。


    纪琛诶……


    他怎么会来这边？


    纪琛径直走向点单台，要了两杯招牌，不知道说了句什么，任姐抿唇笑了起来，看了眼嘉妍的方向。


    奶茶店小小的，只有五张桌子，嘉妍占据了门左边的一张，纪琛坐在门右边，就在嘉妍的正对面，嘉妍一抬头就能看见他。


    嘉妍只好垂着脑袋，尽量不看他。心却不停地飘过去。


    晃晃悠悠的。


    没多会儿，任姐把奶茶做好了，一杯端去给纪琛，一杯拿给了嘉妍，任姐伏在嘉妍耳朵边说，“那边那个帅哥给你点的。这就是你那个……很重要的朋友啊？”


    嘉妍脸腾就红了。


    “没，啊……嗯，是。”嘉妍语无伦次。


    好不容易捱到结束，纪琛一直也没理会嘉妍，抱着电脑一直在做事情，听见她和任姐告别，它才合上了电脑，指骨轻轻敲着桌面，等着嘉妍收拾东西。


    嘉妍背上包之后，快步走了过来，有些迟疑地问了句，“纪琛哥，你怎么在这里啊？”


    纪琛想起上次一句“路过”看了她三分钟的背影，抿着唇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才憋出了句，“路过，来看看你。”


    嘉妍小声“啊”了句，有些不知所措，就……感觉没办法真的把他当成哥哥一样对待，所以总是尽量避开他，怕尴尬。但他来找她，她一点也抗拒不了。


    “走吧！”纪琛起了身，“我送你回学校。”


    “不……不用，我坐公交回去，很快的，你去忙吧！”


    纪琛火气上来之前深吸了一口气，偏头看她，“嘉妍，我忙的时候自己会去忙，不用你操心。你就非得一直拒绝我，惹我生气？”


    嘉妍张了张嘴巴。


    所以他生气，是因为她拒绝了他？


    嘉妍终于点点头，跟上他的步伐的时候，小声解释了句，“我想对你好，但是我没有什么能为你做的，所以就想着不要麻烦你。”


    纪琛顿了顿脚，忽然转过头来，揉了揉她头发，“你对我已经很好了。”


    嘉妍突然不好意思起来。


    真的吗？


    但她好像也没做什么。


    纪琛带她去吃了饭，她本来不想去，可是怕他以为她又拒绝他，就乖乖跟着去了，只是不停跟他强调，“我们十一点宵禁。”-


    嘉妍回到宿舍的时候，大家还是都躺下了，她正正好踩到宵禁的点，她轻手轻脚去洗了澡，出来的时候大家都躲在床帐里好像睡着了。


    对面的一个姑娘忽然大翻了一下身，叹了口气，隔了几秒钟又叹了口气，好似终于忍不住似的，探出头来，“嘉妍，你以后尽量早些回来吧！这样很影响大家休息。”


    嘉妍抱歉地点点头，“不好意思啊，我下次早些回来。”


    说完轻悄悄地爬上了床。


    陈小宁也忍不住探出头说了一句，“嘉妍平常回来挺早的，今天可能是有事，你也不用这样说吧！”


    嘉妍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跟人起争执。


    躺在床上的时候，嘉妍发了条消息过去，


    【谢谢你帮我说话啊小宁，不过下次不要了，如果你们关系闹僵，我会很愧疚的。】


    陈小宁很快回过来，


    【管他，爱怎么怎么，闹僵就闹僵呗，又不是非得和她处朋友。我也是看不惯高佳佳，她就是嫉妒你我跟你说，天天就爱挑你刺。】


    嘉妍太容易为别人着想了，第二天纪琛又去接她，嘉妍怎么都不愿意跟他去吃饭了。


    “那我陪你逛逛校园？”


    嘉妍固执地摇摇头，“我要早点回去。”


    纪琛也恼了，“你就这么不想看见我？”他把工作搬到她面前去做，陪了她两个小时，换不来一顿饭，连多陪他一会儿都不愿意。


    两个人上了车，谁也没有先说话。


    下车的时候，纪琛还是锁着眉头，嘉妍就不敢下车，憋了好久才说：“那我周末去找你，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你不要……生气了。”她不是故意要拒绝他，只是真的很晚了。


    嘉妍的示好总是笨拙不留余地，纪琛愣了一下，顿时失笑，“做什么都可以……以后这种话，不要乱说知道吗？”


    嘉妍迷惑地看着他。


    纪琛凑过来，俯身看她，“很容易想歪。”


    嘉妍心惊肉跳，最后吞咽了口唾沫，忍不住问他，“纪琛哥，你这……是在跟我搞暧昧吗？”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


    ☆、渣男


    “谁教你的？”纪琛眯了眯眼, 这话从她口中说出来, 他甚至都怀疑她懂不懂是什么意思。


    嘉妍确实不太懂, 只能说是片面理解。


    陈小宁跟她解释过，“就是吊着你, 若有若无地对你好, 时不时靠近一点，时不时又疏远一点, 不拒绝也不接受。渣男！”


    嘉妍还是不太明白什么叫搞暧昧。


    但意会了渣男的意思, 总之是不好的。


    嘉妍两只眼睛乌沉乌沉地看着他, 干净地不含半点儿杂质, 纪琛心跳都漏了半拍，“啧”了一声，没等到她回答, 刚想再说些什么。


    就听见嘉妍又神情认真而严肃地问了句，“纪琛哥, 你是渣男吗？”


    很认真的语气。


    说完两个人都沉默了。


    纪琛是觉得自己, 早晚得被她气疯。


    嘉妍认真斟酌着词句，说：“纪琛哥，你不要做渣男，吊着别人是不对。”


    “到底谁教你的？”他又问，这回带了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嘉妍往后缩了缩，“……网上。”


    他又靠近了一些，“你是我吊着你？我怎么吊着你了？那网上有没有教你，什么叫撩拨？”


    “……”


    他手搭在她身后的椅背上, “你现在就在撩拨我！”


    “……”


    “所以我想亲你……这回提前跟你说，别扇我巴掌了。”-


    陈小宁今晚特意等在校门口接嘉妍，嘉妍知道她喜欢喝奶茶，每次都会帮她带，但是宿舍几个人，嘉妍只给她带，别人倒还好，高佳佳就屁话多。


    高佳佳家境倒是挺好，学习也不错，做人方面真不敢恭维，总之挺招人烦的。


    陈小宁知道嘉妍单纯，每次给她带奶茶，也仅仅是因为她爱喝，而且帮她占过座借过笔记本，所以总给她带。


    如果其他人也喜欢喝，嘉妍也会给她们带，但高佳佳不这么想，暗暗吐槽过好多次，说陈嘉妍情商低，不会做人。


    除了天天做兼职死读书，别的什么也不会。


    就是嫉妒罢了。


    女孩子那点儿小心思，都是女孩，怎么会看不明白。


    她看见一辆黑色路虎停靠在路那边，远远的看不太清，就看见车灯熄灭了，内饰灯也暗着，人却迟迟没出来。


    忍不住八卦地多看了两眼。


    猜测，肯定是小情侣，指不定在里头做什么呢！


    啧啧啧！


    不过比起来宿舍楼底下亲亲抱抱依依不舍难解难分的小情侣，这种视觉冲击弱多了。


    ……不，看见嘉妍从车上下来的时候，视觉冲击还是挺大的。


    嘉妍今天穿了白色的连衣裙，头发放了下来，像个精致的娃娃，车门啪地一声开了，她从里面一脚踏了出来，越野车高大，她有些没站稳，踉跄了一下。


    她下车就直直地往前走，没走两步后面的车鸣了声笛，嘉妍迟疑了下，又扭过头去，车窗降了下来，里面人说了句什么，嘉妍转身就走，跑得更快了。


    嘉妍快走，像在跑一样，擦着陈小宁走，都没看见她。


    陈小宁一把抓住了她，“哎，嘉妍！”


    嘉妍这才回过头来，也回过了神，陈小宁看清，她脸快红透了，吓了一跳，忙去摸她额头，“你发烧了？”


    下一秒才想到什么，表情复杂地看了眼嘉妍，又扭头去看路那边的还没开走的车，低声问了句，“渣男啊？”


    嘉妍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我靠！”陈小宁真心实意的震惊了，“这特么他又调戏你？”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上下打量了嘉妍一遍，“他不会占你便宜了吧？”


    嘉妍听到这话反而异常地镇定了，她舔了舔有些麻的嘴唇，摇摇头说：“没。”她不想多说，忙把手里的奶茶递给她。


    陈小宁接了过来，又想起高佳佳，虽然不怂她，但是这小朋友还得在宿舍待四年呢，要是被高佳佳挤兑四年，多可怕，于是说了句，“谢谢小嘉妍，蹭了你这么多奶茶，下次别帮我带了，我想换一家喝嘿嘿。”


    嘉妍不疑有他，点了点头，“那我跟任姐说，让她别帮我做了。”


    两个人走着回宿舍，嘉妍一路都很沉默，想起刚刚在车里……


    嘉妍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后背还有些凉。


    总觉得内衣扣子开了，也不敢去摸。


    就……浑身都是别扭的。


    她不说，陈小宁也不好意思再问，只好奇地看了她一眼又一眼，脑补那车里的男人，不知道到底是怎样一个狗男人，竟然这么吊着这么一个“小朋友”。


    太不是人了！-


    一到宿舍，嘉妍就往卫生间跑，对着镜子看自己嘴巴，没有破，就是麻。内衣扣子只剩一个钩子挂着，差点儿就开全了。


    嘉妍捧了捧脸，心跳如雷。


    愣神的片刻又回忆起刚刚在车里……


    纪琛这回不是意乱情迷要亲她，是真的清醒着亲了她，还……还提前跟她打了个招呼？


    嘉妍当时都愣了，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撩拨他了，睁着眼不解看他。


    不同于前两次的嘴唇贴嘴唇的触碰，这回……纪琛……伸了舌头。


    嘉妍吓坏了，都忘记了反应。


    纪琛感受到她一副抵死不从咬紧了的牙关，无奈地咬了下她的下唇，“张嘴，别咬牙！”


    额……


    嘉妍觉得自己的反应肯定很傻。


    她说了句，“对不起。”


    纪琛伏在她肩膀笑得直不起身，拍了拍她的脑袋，“算了，感觉我跟个畜牲一样。”


    莫名的，嘉妍因为他突然的后退而感觉到失落，凑上前勾住了他的脖子。


    纪琛后退的动作顿了下，嘴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啧”。


    “这回是你招我的。”


    嘉妍嘴巴被重重地碾了下，下唇被咬住，这回她没有咬牙，于是纪琛的舌头长驱直入，去纠缠她的，鼻腔里都是他的气息，嘉妍心吊得很高很高，一直往后缩，可是人靠在椅背上，退无可退，纪琛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了她的后背，拉链被他拆开了，后背一瞬间起了鸡皮疙瘩，也不知道是凉的，还是吓的。


    紧张，不会呼吸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纪琛闷笑了声，“小学霸，还没学会换气？”


    嘉妍脸就一下子烧透了，瓮声瓮气地说：“我要回宿舍了。”


    纪琛指腹轻擦过她的唇角，“来，跟我说说，你到底是怎么理解搞暧昧和渣男这两个词的，我好跟你解释解释，我到底是不是在跟你搞暧昧。”


    “就是……吊着你，若有若无地对你好，时不时靠近一点，时不时又疏远一点，不拒绝也不接受。”


    “我在你心目中就这样？”


    嘉妍抿着唇不吭声，纪琛点点头，凑过去又咬了下她的下唇，顺手把她身后拉链给拉了上去，整理好她的衣服，摸着她的下巴说：“我不想跟你搞暧昧，我想要你，但是哥哥二十七了，没办法谈什么纯洁的恋爱了，就想亲亲摸摸做点儿成年人做的事儿，我在这边克制着做个人，你在那边撩拨我，你这不是要我命吗？”


    嘉妍张了张嘴巴，愣在原地。


    纪琛已经回身坐好了，“没跟你搞暧昧，我在追你，追求你总理解吧？你要是答应了，就做我女朋友。”


    嘉妍落荒而逃，下车的时候还踉跄了下，身后纪琛又按了下喇叭，她回过头的时候，车窗降了下来，纪琛扶着方向盘侧头看她，“别让哥哥等太久，不然哥哥只能谈个黄昏恋了。哥哥为了抚养你考大学，都没能好好谈个恋爱，现在一把年纪了，尊老爱幼一下行不行？”


    本来是逗逗她，缓解一下气氛，结果这小孩一本正经看着他，纪琛叹了口气，“算了，你走吧！你这表情，我总想蹂.躏你。”


    嘉妍实在是太懵了，不能理解事情怎么一下子变成这样了，就觉得脸上火烧火燎的，整个人都不太清醒-


    嘉妍睡醒的时候，手机上有一条消息，纪琛发过来的：


    【想好了吗？】


    嘉妍坐起身，揉着惺忪的双眼，老老实实回答：


    【还没想。】


    【需要考虑这么久？】


    【我……昨晚躺下就睡着了，没来得及想。】


    【……】


    【就……纪琛哥，你，认真的吗？】


    【不然我跟你开玩笑呢？你别说你感受不到，哥哥白疼你了。】


    【别，你别这样说话。总感觉有点儿……起鸡皮疙瘩。】


    【哥哥教你个新词，这叫情趣。就是情侣乐趣。】


    【哦。】


    【所以你想好了吗？】


    【还没想……】


    【渣女！】


    【……】


    嘉妍飘着去上课，飘着下课了，陈小宁几次跟她说话，她都没听到，中午吃饭的时候，陈小宁终于忍不住问她，“嘉妍你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手机又响了，还是纪琛，再次问她：“想好了吗？”


    嘉妍挠挠头，有点儿不知所措，懵得很，最后咬咬牙，不回他。放下手机的时候跟陈小宁说了句，“我没事，就是……害怕。”


    “害怕什么？”


    “我喜欢的人，跟我表白了，但是我不会谈恋爱，我怕搞砸了。”


    在陈小宁的逼问下，嘉妍细细碎碎说了些她和纪琛的状况，陈小宁琢磨了好一会儿，终于也忍不住说了句：“渣女！”


    “……”


    “都是借口，喜欢就上，谈恋爱靠做，不靠想。”


    “……”


    “上吧，怕屁。”


    作者有话要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