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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魔尊穿成我侍妾》 第31章
迟风赶紧往前再翻, 不过一路翻到最开始混沌翻滚空间通道刚开的时候,都没有再看见她的身影了。
“有人来了。”
陆霜雪小声说,应该是那个炼虚期的主事, 据了解他每天早上都会过来小楼一次,而且定身时间不能太久, 否则这些人醒后会发现不对的。
快走吧。
迟风视线终于从镜面移开,陆霜雪赶紧使劲戳那个花苞将镜像回复原位, 两人收起所有东西,飞奔回到茅房, 赶在那个炼虚期主事到来之前出去。
陆霜雪也不嫌脏累,手套一垫, 掀起那两个大桶就扔上车,把干净的桶甩下去, 推着车咕噜噜就跑了。
迟风:“……”
迟风赶紧追上去, 他还是很不适应的,但陆霜雪都是为了帮他,他低声说:“别跑这么快。”
要甩出来了!!
两人七手八脚, 飞快回到杂役房里, 赶紧把夜香车甩开, 又把那两个昏睡中杂役移出来摆好位置,一弹两人的脸, 后者大梦初醒又惊慌, 一看夜香车松了一口气, 以为同伴都弄好了,赶紧起身把车推进去继续干活。
迟风陆霜雪观望一阵, 回兄妹小院去了。
迟风估计这辈子第一次这个经历, 陆霜雪也是, 比大战三日三夜还要惊心动魄,两人对视一眼,又惊又好笑。
不过笑着笑着,迟风一蹙眉,脸上的笑意敛了起来,他笑不出来了。
界主徒弟。
云枫的师妹,不就是界主的徒弟吗?
迟风有个很多的心理准备,母亲不是一般的弟子,核心真传上清宗翘楚,但他万万没想到,竟是界主徒弟。
不过他这些情绪,很快就被陆霜雪打散了。
陆霜雪“嗐”一声:“你愁什么呢?你想想呀,你娘都没诓你回来,那不证明心里还是有你的嘛!”
前有白无瑕,后有迟风,让人不能不展开很多联想。
只不过,迟风的母亲却是独身回归的。
陆霜雪刚才一直举着留影石,虽倒带过快影像十分模糊,但辨人还是没问题的,这回慢慢看,倒是看见了先前漏掉的一些画面。
二十余年后,迟风母亲回归仙域。
还是一身白衣,她手持秋水泓剑,呼啸的罡风中身影显几分萧索,她在空间通道前站了很长时间,久久回头。
一直有个小弟子朝她跑过来,她才转身。
“喏,你瞧!”
要知道,以当时迟风的状态,绝对一诓一个准。
可是她这不是没有嘛,陆霜雪的理解,“不管如何,她还是疼爱你的,是你娘亲。”
“界主徒儿就界主徒儿呗。”
反正也不是没有心理准备了。
迟风就着陆霜雪的手,把这段留影翻看了好几次,他终于露出一点笑,“嗯,你说得对。”
他又有信心了!
旭日初升,晨光照在草长莺飞的缥缈仙山上,苍翠沾露,映着他深邃精致如火如荼的瑰魅眉眼,他有些不好意思瞅了她一眼,那双漂亮的丹凤眼带着浅笑。
“高兴了?”
迟风用鼻子“嗯”了一声,斜睨她一眼,背过身自己翻看留影石。
陆霜雪哈哈取笑了迟风一轮,笑到迟风差点要恼羞成怒,但又没有真怒,两人打了一通嘴仗,最后迟风收起留影石,和陆霜雪又结伴出门去了。
……
宗内坊市喧声依旧,陆霜雪拉迟风进了一家热饮铺子坐下,赶紧挑了两杯最贵的吆喝老板快点上。
这冷风嗖嗖的,吹得她脸都僵了。
她搓搓脸,嗦一口刚上的冰圆红荔羹就少了半碗,“现在事情就简单多啦!”
确实,他们出来在坊市和管事堂转了几圈,很快就收获了他们想要的消息了。
界主道号渡厄,他座下有四男三女七个徒儿,其中四徒是他的亲女,不过已经与人合籍成婚了,对象是界主次徒,据说还是个修魔者,原来是魔族太子。
“这么和谐吗?”陆霜雪嘀咕,要知道东极洲和涧魔界一直都是互相看不对眼的,甚至从前还有过几次大战,直到七千多年前东极洲和涧魔界的连接处发生分裂,两者一分为二,这才没有继续打生打死,进入一个相对和谐的阶段,
但也只是相对。
这仙域倒是好,魔界太子都拜入道宗第一宗门了,道魔相处挺和谐的嘛,不过陆霜雪回忆一下,先前在曲阳和一路上倒不怎么察觉有修魔者。
不过这个也与他们不怎么相干,陆霜雪嘀咕一下就完了,继续和迟风小声交谈着。
两人研究了一下玉简记录的零碎讯息,先把这个凌霜仙子排除掉了,因为这人和魔族太子合籍的时候,是一百五十六年前,那时候迟风母亲才刚回仙域三个月,陆霜雪倒不反对二婚,只是观她回望时那恋恋不舍的样子,哪怕后续再遇上知心人二婚也不可能那么快。
顶阶圈子修士的真名,坊市里是不可能打听到的,他们就打听到道号,不过这也没关系,正如陆霜雪说的,事情到这里就简单了,界主统共三个女徒,用排除法,去掉一个,也就剩下两个而已。
摸上去一观真容,答案就水落石出了。
陆霜雪摩拳擦掌:“咱们这就走吧!”
迟风心内鼓噪,立即起身扔下灵石,和陆霜雪快步往外行去。
但陆霜雪立马刹住脚步,她赶紧掉头回来,把桌面的上品灵石捡回来几个,“你扔这么多干什么?!”
她气急败坏,又想起甜羹没喝完,她赶紧端起一口闷了,然后把迟风一口没动过那一碗也干掉,这才揣巴灵石骂骂咧咧往外走。
本来一脸喜色的筑基伙计:“……”
“……这是哪个峰的?”伙计其实也是打工赚外快的上清宗弟子。
迟风:“……”
陆霜雪本来还在抱怨他手松的,忽然感觉怀里一坠,一堆灵石砸下,起码几百块她快捧不住了,低头一看,陆霜雪大喜过望,连忙抬头,迟风一脸真受不了她的表情,“还不快走!”
他的脸被千幻面具盖住了,连眼睛形状也看不出来,但一双潋滟的丹凤眼还是那么波光煞人,天青烟雨,瑰色无双。
他鼓噪下欣悦期待又带着紧张的心情,连陆霜雪这个心眼巨粗的人都体会到了。
她立马闭嘴,兴冲冲把灵石都收起来,拉着迟风往前跑去。
“去哪?”
“杂役房啊!”
迟风:“……就不能想个别的法子吗?”
“有别的法子比这更快更好吗?”
陆霜雪:“你到底想不想快点见你娘亲嘛!”
迟风立马不反驳了,陆霜雪哈哈大笑,他这才知她是故意的,他拧她,“好你个姓陆的!”
“灵石还我——”
“你做梦!”
这是不可能的。
两人又恼又笑,连跑带打,一路直奔杂役房方向去了。
暮春的三月,连绵不断的细雨已经几天不见了,但风仍带着一丝的湿润,迟风迎着风奔跑,眼前是陆霜雪,前面还有他的母亲。
他这辈子都没有这么不顾形象过,也从来没有过一个朋友,但此时此刻,他却前所未有的畅快。
等了这么多年,终于要来了。
至于陆霜雪,勉强算是一个意外的惊喜吧。
他有点嫌弃地想。
……
跑出一头热汗的两个人,最后还是直奔杂役房去了。
按陆霜雪说的,打铁要趁热。
目标有两个,一个是界主的五徒,道号不知;另一个是七徒,也就是最小一个,道号千纤。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道号。”
不过别人怎么起道号,和他们也不相干,陆霜雪迟风两人埋头合计一下,认为五徒的可能性比最后一个的可能性要稍大一些,于是两人推着夜香车,直奔天璇峰去了。
这个五徒,正是这天璇峰峰主,日常也是起居在这里的。
说到这里,不得不先提及一下这个天璇峰,这并不是一座灵峰,毕竟上清宗九峰不可能就九座山头,上清宗九大灵脉,这天璇峰其实是其中之一的灵气最充沛的中心点,围绕在周边的一大片广袤峰峦,都属天璇峰,而天璇峰主峰,就是这五徒儿的道宫所在。
陆霜雪迟风这辆夜香车一路推得很深,毕竟有杂役仆从的地方就有夜香出产,两人一路推进到主峰隔壁的小山丘去了。
之后两人观察一下环境,把夜香车一丢,扔下两个傀儡人蒙骗那些或强或弱些时不时扫过这一带的陌生神识。
两人不敢大意,毕竟对方应也是个大乘修士,隐匿功法和法宝全开,偷偷往主峰摸过去。
两人找了小半圈,很快就锁定位置了。
主峰前面庄严肃穆黛瓦白墙的道宫没人居住,后山的泉池边,却露出一角黑墙黑瓦的水榭式建筑。
没有围墙,好歹算是个好消息。
两人小心翼翼融穿防御阵法的一个洞,钻进去,又掐算得头晕眼花,在五行八卦幻阵中转了小半个时辰,才终于穿越了主峰屏障,之后屏气凝神,才终于接近了黑泉池水榭。
是的,两人凑近一看,才发现这泉池的水竟然是黑的。
氤氲黑雾蒸腾,熟悉的魔元气息,但比涧魔界的要添了一种让人躁动烦郁的感觉,迟风几乎是马上就分辨出来了,这里头还添了药物,是加速吸纳魔元却一个不慎就会一定程度影响心神性情的药物。
不是吧?这五徒竟然也是修魔者吗!
两人还来不及大吃一惊,定睛一看,却看见黑泉池泉水涌动,里头爬上来一个佝偻着脊背像蟑螂一样的青年女人。
陆霜雪:“???”
迟风:“???”
两人大为震撼,这什么玩意,怎么把自己练成这样了?!那青年女人皮肤泛一种蟑螂般深褐色泽的蜡色,脊背明显是驼的是弯的,并且弯得很严重,她一上水,侍立在水榭中的黑衣魔修仆从立即掐了清洁咒烘干水分,又抖开一见黑丝外衣,披在她的身上。
“二少主,晚膳您……”
“停!”
那青年女人抬手止住,她鼻翼不停抽动着。
观修为,陆霜雪迟风可以肯定这人就是五徒了。
那就不是她。
但是青年女人虽然长得像蟑螂,但鼻子却异常好使,像狗一样深嗅两下,她突然睁开眼睛,倏地往陆霜雪迟风藏身的地方盯过来。
“有人!”
嘶哑难听的声音,这女人却异常厉害,声一动,人已立在刚才陆霜雪迟风藏身的地方。
“哪去了?”
“谁敢擅闯黑水榭!”
蟑螂女子出奇愤怒了,只不过,天璇峰近这一二百年之间,差不多隔几年就要杀一两个好奇心过重的弟子杂役,一时倒也还没波及到外头去。
就是蟑螂女子不断徘徊穿梭,抽动鼻翼,“不是这个,也不是这里,……”
迟风陆霜雪险险脱身,赶紧把融的那个洞给补上,之后一路飞速赶回小山丘,收起傀儡人,赶紧推着夜香车跑路了。
桶里的东西摇摇晃晃差点洒出来溅到迟风的手上了,他正一脸一言难尽,陆霜雪又凑过来小声说:“咱们真的不提升一下实力吗?”
今天是一个月的最后一天,明天就要掉级了。
今天真的很惊险啊,要是掉了级估计就跑不掉了。
两人把夜香车推回杂役房,接着掉头回兄妹小院,陆霜雪一边跑一边小声问。
迟风磨牙:“我都说不要再提了!”
“你没听见吗?!”
他按着陆霜雪狠狠一锤,打死你算了!
陆霜雪赶紧挡挡挡,她摸摸鼻子,“好吧。”
她知道了,不提就不提嘛,那么生气做什么?
两人迅速赶回小院子,刚把门关上,襟口的玉兰花突然崩了,炸成粉碎。
两人刚才使用了超越原主人的实力,玉兰花承受不住,所以崩了。
陆霜雪十分光棍:“崩了就崩了,反正也使得差不多了。”
她把崩了玉兰花往偃金环一扔,又另外取出两枚备用了,反正躲开食堂管事堂之类需要刷卡的地方只是挂一挂,撑十天八天估计没问题的。
两人担心那个天璇峰会引发搜人,因此也不再等,稍稍观察,外面暂时没见动静,两人立即又马不停蹄从往开阳峰赶去了。
这开阳峰仆役住得远,两人花了点时间,终于接近了,这次比上次还不容易,因为两人掉级了。
一个月期间终于到了。
最后还是陆霜雪出了个主意,因为她发现这开阳峰的灵兽灵植特别多,天上飞的地上走水里游的,这开阳峰还有一壁悬崖。
两人费了点功夫,终于引诱到了两只灵猴,之后把灵猴捆了,把它们的气味抹身上,迟风把混元珠翻了个底朝天,最后翻出一个合适的魔器,两人幻化成灵猴模样,攀着岩壁,打算在山顶蹲守,远远望一眼。
这总不能再让人嗅到味道了吧?
答案是不能的。
两人在山顶吹冷风吹了两天,终于等到了这个千纤尊者,只听见道宫位于山体部分的二门内索索作响,不多时,竟然钻出一条头顶尖角不过角断了一半的白蛟出来。
它腾飞上峰顶,之后一头扎进开阳峰巨大的湖泊中,在里头翻滚游动。
有妖修紧接着追出来:“少主!苍离魔君和凌霜仙子快回来了,您改天再洗吧!……”
“哗啦”一声,水花大响,那湖水飞溅扑了陆霜雪迟风一头一脸一身,两人还不敢放出灵力魔元罩去挡,紧接着,那条断角的白蛟“呼”一声从头顶飞过,尾巴差点擦到两人了。
白蛟落地,化作一个绿色衣衫的青年女子,她落地皱眉,“咦,刚才山顶怎么恍惚有两个人?”
蛟龙蛟龙,蛟虽非龙,却也有一部分神龙的天赋神通,蛟眼可看破一切幻障。
陆霜雪迟风夺路狂奔,按着原路七手八脚攀下来,之后往外冲,末了到边缘位置把两只糊里糊涂的灵猴往后面一甩,两人以踩着风火轮的速度离开开阳峰。
头发衣服被湖水泼得湿漉漉,也没顾得上掐个清洁咒,跑出一头热汗,和湖水混合,刘海一绺绺的黏在一起,十分狼狈,却还真凭着掉级后那七八成实力有惊无险地出来了。
“这界主怎么收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徒儿?”又魔族二少主,又妖族少主,一通少主弄得陆霜雪眼晕,前头还有个修魔者的次徒呢。
陆霜雪嘀咕,用手撸刘海,两人对视一眼,彼此一身狼狈,但方才的经历还是别有一番滋味。
总而言之,两人没有互补那啥,也联手探完开阳峰并跑路成功了。
只是笑着笑着,迟风却骤然一敛。
他怔怔的,那双斜飞丹凤目里恣意飞扬的神采黯淡了下来。
自从得悉母亲确切的消息之后,他的心情,百转千回,最后定格在紧张期待。
他的喜悦,溢于言表。
连陆霜雪这般心眼粗大的人,都可以清晰地感受得到。
只是此时此刻,他笑着笑着,喜悦的心情却骤然一滞,如同九霄云外直插谷底。
风呼呼,却不再细润温和,他沉默半晌:“阿陆,我娘不是她俩。”
迟风第一次这么叫她,犹如她的每一个至交好友。
只是向来大咧咧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本来也该取笑迟风和得意两句的陆霜雪,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们确切见到迟风的母亲叫云枫师兄,用排除法,把这两个都排除掉了,那么最后,就剩下那一个按时间顺序,刚回仙域三个月,就与魔族太子她的二师兄大婚合籍的凌霜仙子。
陆霜雪张了张嘴,却根本不知道说什么。
她不知所措,不知怎么样才能安慰一下迟风。
正在这时,护山大阵的弦光却突然亮了一下,紧接着骚动起,有人大喊:“苍离魔君和凌霜仙子回山了!”
两人正好跑到管食堂前的小广场上,来往人流如织,大家闻声立马抬头望去,欣喜崇拜嗡嗡不绝。
迟风慢慢,回转过头。
只见霞雾蒸腾,上清宗缥缈的灵气中,有一黑一白两道身影联袂而来。
那女子白衣胜雪,一尘不染,手持秋水泓剑,风掠动她的衣袂,她眉目清冷,如离水之仙,在空中凌空而立。
迟风怔怔看着她。
掐清洁咒到一半的手停下来,垂到身侧,他立在墙壁之后,水珠沿着他的鼻梁滚落,他与千万人一起,仰望着她。
他慢慢地,又将目光移到她身边那个如刀削般英俊的黑衣魔修身上。
那滴水珠,终于滚了下来。
“啪”一声,飞溅掉落地上。
如同他的心。
作者有话说:
终于见到妈妈,只可惜诶
今天是肥肥的一章,明天见了哈宝宝们~ (づ ̄3 ̄)づ.
以及给文文灌溉营养的大宝贝们哒,么啾啾!
? 第32章
那个金冠束发一袭玄黑衮衣的男修停了停, 在半空中微微颔首。
底下的人一下子激动极了,冷静者亦微微抱拳,作出遥拜尊者的姿势。
唯独迟风一动不动, 一眼不错。
陆霜雪连忙伸手一拽,把他拽到围墙后面。
迟风怔怔的盯着她。
头顶威压一停之后, 往东而去,身边个别人开始走动, 陆霜雪不敢停留,赶紧拉着迟风往回奔。
两人穿过小广场, 越过长桥,沿着偏僻的小路在湿漉漉的山麓石板小道穿行。
夏季的风雨不再柔和, 早上几点小雨溅在晒透的青石板上,激起热意, 潮闷的风呼呼扑头盖脸, 有一种让人喘不过的感觉。
陆霜雪拉着他一路专捡鲜少有人的偏僻小路行走,横生的枝杈杂草时不时绊一下两人腿脚,但迟风根本毫无感觉, 他甚至没有留意自己走的是哪一条道, 他浑浑噩噩得被拉着跑回小院, 浑身血液往头上冲,半边身体是燥热半边又是冰冷的, 他的牙关和手都在颤栗。
陆霜雪不敢吱声, 把门关上, 就蹲在地上。
迟风靠在大门侧边的围墙,他闭目仰首, 喘息很重, 过了很久, 才总算恢复了一些。
他睁开眼睛,那双漂亮煞人的丹凤眼现今是红的,陆霜雪总感觉下一瞬就要落下泪来。
迟风的情绪还是很激动,他一把就将金坛扔出来了,“哐当”一声。
迟旌出来了,他抱膝坐在地上,神色也是怔怔的。
陆霜雪到现在才知道,原来在金坛子里面,也是可以感觉到外头动静的。
她感慨万分,迟风这个人,看起来似乎冷硬下了死手,但其实他的心是软的是炽热的,对待某些特定的人,他别扭却永远无法真正硬起心肠。
迟风看见的,迟旌也一眼不差地看见了。
这个往常陆霜雪所见,总是一脸颓然醉生梦死的男人,今天静静盘坐着,没了酒囊,眼神也是清明,怔怔坐了一会,他眼泪突然滑下来。
迟旌掩面,眼泪滂沱,这个曾经统御一界的魔主失声痛哭。
“没用的,你个傻孩子,我早早就告诉你了,不必来,你何必来?她早就不要我们了!”
“她的心从来就没有过我们!”
现在看见了,该死心了吧?
迟旌哈哈大笑,笑声歇了,又哭泣垂泪,他取出一大坛子的酒,仰头就灌,浓郁的魔元和烈酒气息铺面而来,哗哗灌进他的大张的嘴中,酒水沿着下巴和脸颊迅速打湿头发前襟大腿,淌了一地。
陆霜雪赶紧加了个灵力罩,以防魔元被人察觉。
迟旌灌了一坛,又灌一坛,一坛接着一坛,他酩酊大醉,又哭又笑,趴在地上,喃喃扯动嘴角。
迟风大骂:“你个没用的东西!!”
妻子二嫁,你只会大哭喝酒吗,要你何用?!
他一脚踢爆迟旌手里的酒坛,瓦片飞溅了一地,迟旌倒在酒泊里,一动不动。
半晌,他伸出手,摸索着抓住迟风的脚踝,人是大醉不醒的,但嘴里断断续续:“回,回去吧,儿子,……听爹的,别异想天开了……”
迟风气得,用力一扯收回自己的脚。
迟旌的手在摸索着,嘴里还在喃喃。
他这个恨不得醉死过去的颓废怂样,迟风气得不打一处来,他又气,又伤心,喉结上下滚动片刻,“……我不信。”
他喃喃:“我不信!”
他抓起迟旌的衣领,“你说的我都不相信!!”
……
迟风不肯相信,他父亲说的话,他一句都不肯相信。
可惜迟旌一动不动,歪着头瘫软在地上。
迟风气得甩下他,屋里酒息浓郁得让他窒息,他冲了出屋门之外。
陆霜雪追了出去。
正午时分,可惜未见阳光,厚重的乌云在天空中盘旋着,一场滂沱夏雨即将到来。
迟风仰头,他眼睛有些泛红,听见脚步声,霍地转过头来。
“你也觉得我异想天开吗?”
他身躯仍控制不住颤抖着,声音很哑。
他的心里一方面不肯相信,但方才所见的事实就如同一记重锤,迟旌的每一句话就是钉子,他再如何抗拒,都一下一下钉在他的心坎上。
让他心尖如绞,思如大潮浪汐。
只是迟风这个人,却是天生不服输的,山呼海啸的情绪,都压不住他心底的叫嚣!
他不信!
一定不是真的。
但他的父亲才刚刚否定了他,陆霜雪太过平静的面容让他如刺猬般竖起了他的刺尖。
他几乎是冷声质问。
可是出乎意料的,陆霜雪摇摇头,“我觉得你说得对。”
不至于这么偏激吧,她觉得迟旌情绪上头,说得也太绝对了。
这个世上,也不是非黑即白吧。
既然都来到这里了,迟风足足花了一百多年时间啊,他的这辈子到了目前,有大半的时间都在引颈寻觅,都到了这份上了,说那么多屁话做什么?!
她说:“你想怎么做?我都支持你!”
最差的结果既然可以承受,那还说什么!
迟风一愣,厅内浓郁的烈酒气息冲鼻,他的爹烂醉如泥还躺在那,积雨云层的天空灰霾不去,残叶草茎随风张牙舞爪乱舞,这一切一切让人积郁的情景,抵不过眼前陆霜雪这双明亮而坚定的眼眸。
他心底涌出一股强烈的情绪,所有叫嚣的不甘如山呼海啸般喷薄而出,他一下子就激动起来,没想过会得到附和,犹如碾子在心尖滚过,又哽又酸又涨。
“好,好好!”
他掩面仰首,片刻后睁眼,他说:“我想写信,我要见她!”
“好!”
那就写,那就见!
……
陆霜雪把手伸出来,迟风把手放上去,他深呼吸一口气,两人往院外奔了出去。
迟风情绪激动还有些没落回实地,但陆霜雪清醒着,她知道要送信,必须要最寻常最普通的东西,越看不出来历越好。
她目标明确,带着迟风往低阶弟子居住的区域钻,找了几个人都出去了的院子,她翻墙进去转了一圈,找了几张市面最普通的灵竹纸以及信封笔墨。
等回来以后,迟风情绪已经平复了很多,他深呼吸一口气,坐在桌前想了很久,才提起笔,一笔一划写着。
他想写的很多,但最后只写了一句,“你还记得我吗?娘,我想见你。”
最后,缀了一个陆霜雪这两天早出晚归勘察好的合适地点。
迟风仔细封好了信封,从混元珠里取出一个很小的匣子,打开,从里面取出一枚白玉平安扣。
他把白玉扣和信一并交给陆霜雪。
陆霜雪已经踩好点了,这信就交给她送。
她头也不回了出去了,听见沓沓的脚步声奔出院外,迟风坐了一息,忍不住三步并作两步推开窗,目送她拿着白玉扣以及那封信,背影渐行渐远,消失在黛瓦白墙之后。
陆霜雪揣着信和玉扣,来来回回在青鸾峰内外徘徊了七八天,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机会了。
……
滂沱大雨,雷声隆隆,穿过上清宗之上的灵罩,洒落在山峦树梢之上,天雨虽无灵,却滋养世间万物,灵植枝叶舒展,蟾鸣蛙叫此起彼伏。
清晨,雨停了。
苍离一大早就有事出了去,凌霜仙子穆清沅站在道宫大门前,侍女说,雨后清新,仙子可要出去走走?
她无可无不可。
穆清沅淡然颔首,之后练了一个时辰的剑,秋水剑一收更衣之后,半上午时出了道宫大门,沿着山麓小道缓行。
有弟子跟上随行,她也不在意,沿途但有询问,她言简意赅指点。
一路走到枫桥前,忽嗅到一股五谷轮回的不和谐气味,骨碌碌车轮响,一辆夜香车从眼前过。
有弟子骂道:“今天怎么这个时候才来?!”
“许是那边事多。”
有弟子赶紧打圆场。
穆清沅神色并无变化,也未尽屏蔽嗅觉,那弟子抱怨一句,不敢再说,一行人等了等,准备等夜香车过了枫桥再走。
只是那车拐弯即将消失在山道的时候,与护栏柱子擦肩而过,穆清沅神识比普通弟子强太多了,她蓦然发现,那柱子顶端多了一封信。
这封信出现得是那么突然。
只是穆清沅神识一扫,却几乎是同时,就发现压在信笺之上的那枚白玉平安扣。
小小的玉扣,款式也没有多特别,只是左结顶端偏一点的地方,磕掉了一个小坑。
已过经年,那小坑已有包浆,显然是时常有人摩挲把玩之故,却无一点的尘埃污迹。
穆清沅一触及那个白玉扣,常年清冷的神色一瞬变化,她有些不可置信,只很快收敛起来。
陆霜雪把夜香车往偃金环一收,立马运起隐匿功法,她这几天挖门盗洞的对青鸾峰也熟悉得很,飞速赶至她能看清枫桥的位置。
她看到这个凌霜仙子的表情变化,对方立即打发了那两个弟子,神识扫视左右,确认无人,她一踏步,伸手把玉扣和信取了下来。
她打开信,陆霜雪这角度对着她背后,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她站立了很长时间。
待对方离去后。
陆霜雪又青鸾峰待了一段时间,无声无息,对方并没有任何声张。
这事儿才算成了,陆霜雪小小松了一口气。
……
到了约定好的四月初九,傍晚。
从昨晚到今天,迟风一直倚着窗扉坐着,盯着窗外。
其实之前来灵都的路上,迟风充满雀跃和期待的时候,他倒腾了好久的衣裳,当时陆霜雪还被迫给了很多意见,她从一开始的兴致勃勃到眼花缭乱词穷舌燥,看到最后差点暴走了。
但这些花了好多时间倒腾的衣裳,现在一件都没拿出来,迟风穿的一身简单的黑色圆领的束袖长袍,戌时末左近,他站起身,“我去了。”
这些天,迟风情绪渐渐平复了,激烈的起伏之后,情绪回落到一个低谷,当理智不逊于情感之后,他很难不去细想,时时一个人沉默一坐就是一整天。
昨天回来,陆霜雪将现场转述给迟风听,他点点头,对陆霜雪轻声说了一句,“谢了。”
把陆霜雪吓了一跳。
迟风说他要出发了,陆霜雪连忙点点头,她跟着他往大门走去,好半晌不知道说什么,她最后干巴巴说了句:“……她或许有什么苦衷。”
迟风盯着远处山麓的雨水和随风摇摆的小树,半晌,点点头回了句,“或许是吧。”
约定的时间是四月初九亥时。
他也没撑伞,回了那句之后,站了片刻,就没入了淅淅沥沥细雨的夜色中,渐行渐选,背影很快望不见了。
不大的小院里,陆霜雪在灯下走来走来。
她到底是不放心,最后追了出去了。
跑出院门几步,又想起屋子里的金坛,她赶紧跑回来把金坛抄起。
蟑螂女人这几天动静闹到外头来了,要不是迟风这事,两人早跑了,这个小院已经不算个安全的地方。
陆霜雪也不知能不能放偃金环,于是用布一包遮住,直接往肋下一夹,飞速跑了出去。
作者有话说:
终究还是要见上一面,迟风无论如何,都坚持做了这个决定。
另外迟风是可以屏蔽金坛感应的,所以别担心哈,之前咳咳那啥,他爹看不见的
给你们一个超大的么么啾!明天见啦~ (/≧▽≦)/
? 第33章
夏日的暴雨过后, 淅淅沥沥的小雨随着风一阵阵时不时刮下,渐渐小了,风也缓和下来, 只剩下微微的雨丝细细飘扬着。
迟风沿着山涧小溪旁的石板小道慢慢走着,一场暴雨, 溪水暴涨,有些许浑浊, 却十分欢快打着转往前奔去。
泥土的气息很芬芳,晚杏的花苞鲜嫩, 风一吹,兜头撒下来。
这个晚上, 四下无人踪,却一点都不安静, 鸟雀吱吱喳喳, 蟾鸣蛙声此起彼伏。
有一种宁静的欢畅。
迟风深深吸了一口气,微凉沁爽的空气充斥胸肺,片刻后, 长长吐了出来。
今天的天气, 似曾相识。
他第一次到东极洲历练的时候, 就是和陆霜雪初相识那次,他十八岁, 那时候他还是父母皆在受尽爱宠的魔廷小太子, 他骄傲, 他肆意,而他上有父母亲, 也没有任何的压力。
唯一受的挫折, 大概就是被陆霜雪这个坑货坑一把卖身葬父的生气故事。
不过他也把她给揍了。
那一次历练归家, 也是个夏日暴雨过后细雨霏霏的傍晚,他自乌蛇剑上一跃而下,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母亲微笑的脸。
她站在大殿门前的台阶上,抬头等着他。
那一刻,所有郁闷所有烦恼皆一扫而空,他从落地后奔向她,“娘——”
雨水似曾相识,只是已经人事全非,唯独不褪色的记忆依然篆刻在心头。
比之那天午间,迟风理智了很多,也清醒了很多。
只是此时此刻的他,心底仍然还是有一些希望的。
——毕竟曾经他是那样的幸福,母亲是那般的爱他。
迟风沿着溪涧小道一路走到尽头,小瀑布的水声,再往前转过山坳,就是他的目的地。
陆霜雪选的是一个很偏僻的地点,瀑布前的一座小桥,木质的小桥横跨在小涧上,瀑布激起的水雾微微笼罩它,在夜色中朦胧又寂然。
小桥的中央,已经站了一个白衣女子。
她站在栏杆前,望着瀑布的方向,带着水汽的夜风吹起她的衣袂,她的背影如凌波之仙,背影笔直如出鞘宝剑,又自带一种天生的冷淡凛冽气质。
迟风提前了一刻钟来,只对方比他还早一些,背山道而立,雪色的鲛纱法衣滴水不沾。
穆清沅已经站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她静静注视着瀑布,直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那脚步声停在桥前,迟风一瞬不瞬地注视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背影,随即,她转过身来,眉眼依旧,岁月并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这一刻来的那么艰难,却也是那么地骤不及防,迟风唇角动了动,半晌,“……娘。”
这一声喊出来,两人的心都震了下。
穆清沅细细打量他,少倾,轻声道:“你长得很好,娘很高兴。”
她清冷的语气中,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欣然。
这一声欣慰,一下子击碎了母子之间一百多年的隔阂!
迟风心头一酸,脚像有意识地一样,已经奔上桥,他控制不住自己,用力地拥抱了她。
心头的希冀与爱恋,如燎原之火,铺天盖地。
——他本来,就极爱极爱他的母亲的。
一百多年后的母子重逢,以一个拥抱开始。
穆清沅慢慢抬起手,轻拍了拍他的背,“好了。”
迟风情绪一下子就起来了,以至于他没有发现他母亲眉间之间的细微变化。
穆清沅眉目清冷如谪仙依旧,面容和身姿都未有过丝毫的变化,只是一百多年的时间,到底改变了一些东西,比起记忆那个年轻的母亲,她成熟了很多。
修仙者样貌永远年轻,除非寿元将至或其他特殊情况,只是时间和经历沉淀下来的东西,却会抹去青葱。
又或者这么说,穆清沅有未曾改变的东西,但却不是迟风以为的那些。
他许久才松开手,几乎是迫不及待地问:“娘!你为什么不说一声就走了?”
他蹙眉,稍稍拉来距离之后,他也蓦发现了母亲的细微变化,心尖一绞。
母子二人坐在溪涧旁的大石边,迟风心里不舒服,他下意识紧贴着母亲。
但这个问题就像冷风,让穆清沅也有些激动的神态一刹冷却了下来。
她抬眉看迟风,这个五官轮廓依稀和她有三分相像的孩子,她最清楚,迟风骨子里有多么执着又较真,再多的避重就轻,说到最后,也必然会回到原点。
晚风吹拂,雪白的绦带与乌黑的发丝飞拂,穆清沅垂眸,片刻她抬起眼睫,盯着滚滚而去的涧水:“仙域昔年,有一些缘故,又恰逢当时发现两界相触,于是经过初步的勘察及慎重的考虑,最后通过层层选拔,选出五百一十三名优秀弟子,冒险越空间通道,前往异界。”
她淡淡说:“什么缘故我不能告诉你。”
至于,为什么离开?
涧水淙淙,夜色幽静,虫鸣蛙叫在这一刻显得格外地清晰,涧侧大石旁有一只刚破茧的小蝴蝶被林蛙弹出的舌头一瞬卷进大口之中,穆清沅却静静看着,天行有常,世间万物自有生克,不管人和物,都有它该在的位置。
“我的父亲在这里,我的师兄弟妹都在这里,我的同门也在这里。”
她当然是要回来的。
仙域养她育她,她的根在这里,她的家在这里。
穆清沅声线清淡微凉,如同这如水沁凉的雨夜,她声音不高,一字一句却很清晰,眉目间方才的动容仿佛昙花一现,转瞬消散无踪。
她言下之意,迟风听懂了,似被人兜头浇了一瓢冷水,他怔怔盯着她清冷的面庞,方才一瞬上冲的热血慢慢变冷却了,一颗心如同被人按进了冰水之中,他忽然觉得有些冷,心尖有一点凉意,蔓延袭遍全身。
他喃喃道:“为什么?”
先前知道的事情,蓦地浮上心头,他捏紧拳,急忙拉住她的手:“你和那个什么苍离?你不是自愿的对不对?!”
是的,他娘还有一个爹!
“是你那爹逼迫你的对不对!”他厉声。
回应他的是穆清沅下意识的眉心一蹙,你那爹三字听着让人不适,只是迟风与她父亲从未有过交涉,或许今日之前也并不是有这一个外祖父的存在,她并未责怪她的孩子,只言简意赅道:“并不是。”
不是,不是那你……
“那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来,你来涧魔界是为了干什么?”
迟风几乎马上就说。
穆清沅沉默不语。
这一个话题,一旦提起,有很多不堪没法回避,穆清沅闭目,片刻睁开,“仙域所有行动,你都不需要知道。”
她蓦转过身,对迟风道:“你只知道,有我在,最终于你有益无害。”
那我爹呢?!
那涧魔界呢?!
迟风不可置信,他几乎马上就要反问,只是话到嘴边,对上的却是穆清沅清冷的面庞,他突然失了声。
母亲的这个神情姿态,他曾经见过无数次,却是对外人的,今天他突然发现换成了自己。
他心里骤一酸,酸楚难以自抑,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或者说,他意识到,说什么都没用。
所有这一刹翻滚涌起的情绪,连同先前的所有,如同遭遇了冷风雨的隔夜炭盆,碎屑纷飞打落在地,一下子变冰凉。
他的心像破了一个大洞,冷飕飕的。
其实,是他自欺欺人。
早在一百多年前,不告而别的那一刻,所有的东西都隐有昭示。
是他不愿面对现实,从来不肯往这方面想,甚至还担心她遇险,和他爹来回反复不眠不休把整个王都掀了个底儿朝天。
“你已经大了,母亲有母亲的事情。”
他怔怔听着穆清沅在说,穆清沅最后给了他两本魔修功法,一本古老的线状书籍功法一本簇新,装在一个小匣子里。
清冷的夜风拂过,薄薄的古籍一页页翻起,这是一门涧魔界失传已久的功法。
上古时期,修魔者亦可以飞升的,只是失传功法后的涧魔界却越走越偏,固然强悍无匹,但修途却断在最后一阶,无法飞升。
在东极洲灵气未曾出现问题之前,东极洲能飞升,涧魔界的魔修却是不能的。
仙域却没有这个问题,穆清沅在涧魔界时花了二十年的时间研究迟氏的至高功法,再结合她早年遍阅道魔妖功法,一一纠正调整,再回到仙域又查漏补缺了几年,才最终成书。
另外一本旧的则是仙域魔修原来的高阶飞升功法,以供迟风参考。
“回去吧,别再来了。”
谢菀珍正在找的冒犯者,应该就是他,此地不适合再久留。
实在不行,穆清沅最后说:“你只当我去世了。”
她已经做了她所有能做的了。
穆清沅把耗费她极多心血的两本功法连匣子一并塞进他的手里,话罢,毫不迟疑转身。
清凉淡然的声线戛然而止,冷风拂动她雪色衣袂,不染尘埃的背影,她没有再回头看他一眼。
溪涧瀑布的水雾铺面而来,他怔怔的盯着他手里的那两本册子,匣子非旧也非全新,明显已经准备多时了。
他看着看着,眼前模糊,水雾蒙住了眼睛,他僵硬捏着匣子,手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
但那个雪白身影已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山麓的岔道之后。
……
“迟风?迟风?你怎么啦?”
迟风不知自己是怎么回来了。
陆霜雪抱着金坛跑到小桥附近,又不敢靠太近怕打搅母子重逢,于是留在一里地外的涧水转弯的位置。
人腰肩高的长草,湿漉漉的,陆霜雪找了个平坦的地方,随手捏了个清洁咒,她坐在溪畔等着,时不时往那个方向张望。
一同坐着的,还有迟旌。
这个向来颓然烂醉的男人,今夜却是清醒的,风拂起他有些凌乱的长发,那英俊的面庞上篆刻上细细的纹路。
其实以他的修为,根本不应该有这些纹路,大乘修士寿元一千二百,他才四百多。
他不醉的时候,是那样的清醒,当他的孩子回到他面前,他第一时间就发现他的不对劲。
“她和你说了些什么?!”
其实早就知道会是这样,可这一刻,难以抑制的愤怒,迟旌霍地站起身。
“别去!”
迟旌未肯停,迟风大喊一声:“我说不要去!!”
“你去什么,”他问,“去给她侮辱吗?”
迟旌颓然已久,身上连衣裳都是皱巴巴的,让他们父子保留最后一点尊严不好吗?
迟风眼眶一片湿热,风一吹脸面冰凉,原来已落下泪。
“没用的,真的没用。”
迟风伤心,他失望,他一直强忍着,声音都变了。
迟旌停下来了,他颓然蹲下,抱住头,“孩子,是爹不好,是爹的不好!”
是他这个当爹的没做好,让你这么伤心难过。
在这个凉夜,父子两人,难以自抑地,掩面落泪。
眼睛赤赤一片,心脏哽痛,以至于眼前耳边模糊,如同浸入水中,连哗啦啦的风声和溪涧声都不再清晰。
可这一层感官的隔膜,在下一刻就被陆霜雪打破了。
她一把就将迟风拽了起来。
“哭什么?!”
她是这样的说的。
“你做错了什么?”
“怎么就没有用了?!”
她气得不打一处来,不狠狠出了这口恶气,那人还以为自己很对呢!
……
迟风不愿意,但陆霜雪力气很大,她一拖一扯,毫不犹豫拉着迟风往小桥方向飞奔而去。
她拉着迟风穿过小桥,沿着山道追去,追上左侧的岔道,很快追上了穆清沅!
穆清沅在山道上缓行,不知道想什么,蹙眉回头。
被陆霜雪兜头甩了一个耳光。
“啪”一声!
陆霜雪鲜少打过别人耳光,谷虞秋除外,因为她说要杀就杀要剐就剐,打人不打脸,这不是英雄好汉的行为。
穆清沅是第二个。
穆清沅大怒,可不待她干什么,陆霜雪冷笑一声:“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仁至义尽?待迟风无愧于心?!”
陆霜雪气得要死,是的,穆清沅是没有把迟风诓回仙域当人质,毁了他一生,而是把他留在涧魔界,修炼成长继承魔主之位,但难道这就是一个好母亲的标准了?
这一脸清冷自持的,看得她想吐!
“你当初为什么不说清楚再走?”
“为什么要留给他念想?”
陆霜雪把迟风拉到身边:“他万里迢迢来找你,你知道有多么不容易吗?”
陆霜雪劈头盖脸地骂,她站在比穆清沅低一阶的位置,气场却不逊于对方半分,她昂首打量穆清沅片刻,“你们仙域鬼鬼祟祟,跟个茅坑老鼠一样。”
“别打量着我们不知道!”
这段时间,虽是紧着迟风的事情先,但随之而来揭开的很多东西,都足以明证仙域蓄谋已久意图不轨。
其实方才在溪边,迟旌独坐涧旁,给她说了一个简短的故事,陆霜雪由此猜测,他是曾经来过仙域的。
后来的绝望,危机再娶,屡屡劝阻迟风过界寻母,颓然,醉生梦死,都有了出处。
不管是为爱委身他人,还是任务之流,现在都不需要再了解了。
反正于迟风差别都不大。
不过想来是后者居多。
陆霜雪“呸”了一声,她一把抓过迟风手里的那两本册子,摔在穆清沅的脸上,“你对得住他这一百多年的思念和苦苦寻觅吗?”
这个匣子陆霜雪也看见了,不是古旧东西,也非新制痕迹,那就是穆清沅准备好已经放在身边很多年了。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他?”
“你还有同门在东极洲吧?”
“你是界主之女,只是送个信,肯定会有法子的吧?”
“你让他别找啊!让他别像个傻子一样,找了一百多年啊!”
最后一句,迟风泪如雨下,一直强忍的情绪,就这么汹涌而出,根本控制不止。
穆清沅脸色大变,那种一直都在清冷淡然崩碎一地,她蓦地抬头看迟风,迟风双目泛红,泪流满面,他侧脸没有看她,但他这一瞬的目光让人难以承受。
她终于被陆霜雪的诘问击溃了。
她呼吸沉重,脸色丕变,狼狈不堪。
迟风心头却是一种痛畅,痛到极点,又畅快至极。
所有不甘,所有委屈,是的,原来他是委屈的,他委屈极了,所有不甘和委屈一瞬有了缺口,狂涌而出。
陆霜雪抬眼看着穆清沅,对方面色大变,她反而平静下来了。
“他就想一家三口回到从前,你对得起他吗?”
“这么一本小册子,真是他想要的吗?”
“或许你还记得迟栾,因为你,他亲手杀自己的亲叔叔,这些你都知道吗?”
夜风飒飒,陆霜雪与迟风并肩而立,她朗声道:“你根本就不配当一个母亲。”
“你不配拥有这么好的一个儿子!”
陆霜雪所有的话,都一句一句说到他的心坎上去了,难以言喻,无法表述。
一直以来,迟风都认为陆霜雪某些行为很愚蠢,很没有必要,包括追上之前,迟风是不愿意的,这根本就没有意义,是陆霜雪硬拽他来的。
但这一翻兜头痛骂,他心里却痛快极了。
既酸且痛又快,窒息般的难受,但在这个幽暗的长夜,有人理解他,有人认同他,有人毫不犹豫帮助他,带着他为他出头。
陆霜雪还是那么地理直气壮,她心中自有一套准则和坚持,过去他认为这是迂腐的是愚蠢,但当陆霜雪这一刻是站在他身边之际,他却发现可能不是这样的。
这或许并不是蠢。
以直取弯,以直破障,她就如同一个审判者,铮铮铁骨掷地有声。
把穆清沅如谪仙般清冷淡然的神色扰乱大变,迟风却不肯再看她,陆霜雪居高临下说完,干脆利落一拉他的手,“走吧。”
他喉头哽咽,半晌才“嗯”了一声,声音很哑。
但他狠狠一抹脸,毫不犹豫随她转身。
作者有话说:
穆清沅心路历程不是今天重点,这个后面也会涉及哈,别急别急
另外,这么帅的阿陆,迟风你真的不心动咩!
爱你们!!明天见啦~ (づ ̄3 ̄)づ.
以及,给文文灌白白液体的大宝贝们,啾咪~
? 第34章
但这一切的一切, 依然是一件让人伤心的事情。
陆霜雪没有再在上清宗停留,假若有需要也等回头再来不迟,她拉着迟风穿越坊市直出山门, 直接撕开一张千里遁地符,转瞬已经将那上清宗抛在身后。
这里没有雨, 星子稀疏,有点闷的夜风掠过小山坡, 长草唰唰野花摇曳,野外的丘陵起伏原野一片黑魆的寂静。
立在地面上之后, 陆霜雪神识扫了四下一圈没察觉异常,遂停了下来。
两人并肩坐在山坡上, 迟风低头把金坛收了起来,他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 不愿再流泪, 极力强行遏制。
只是心潮起伏太过,他根本控制不住,眼泪忍住没落下来, 但眼前模糊一片, 抱着金坛的用力得关节发白。
陆霜雪却说:“哭吧。”
“男人女人都一样, 英雄好汉也有伤透心的时候,”她拍了拍自己的肩头, 示意可以把肩膀借给迟风的, “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迟风恼:“谁哭?!”
结果一开口, 泪水倏地滑下。
迟风难堪到极点,只是不待他再说什么, 陆霜雪一拉他肩头, 把自己的肩膀借给了他。
这个男友力十足的动作, 让迟风十分生气,只是高挺的鼻梁重重撞在她的锁骨上,鼻子一酸,眼泪哗哗而下。
迟风这一百多年时间,唯一所求,不过是一家三口,回归从前。
所有人都不在了,唯独一个他,固执守在原来那个地方。
少年失母,父亲再娶,血腥屠戮,背负弑父之名登上王位。
但在他心目,魔主之位都不是最重要的。
他求的,其实是那么的简单。
迟风痛痛快快哭了一场,把这一百多年来的辛酸期盼都宣泄出来,反正他在陆霜雪跟前丢脸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控制不住,他索性不再强忍,就着她这个不怎么厚阔却异常坚强有力的肩膀,痛快把所有情绪都发泄出来。
哭到最后,他用力一抹脸,仰头看天,恶狠狠地说:“不管他们想干什么?都休想得逞!!”
他恨声道。
不管仙域想干什么,他都必须破坏它!
让他们功败垂成,让他们所有图谋都尽付东流,到时候,且看她如何!
陆霜雪立马鼓掌:“说得好!”
这才是她认识的迟风,他再伤心再失望再多的难受,骨子里还是陆霜雪当年处识的那个骄傲倔强紫衣少年,他什么都能吃,就是不吃亏。
迟风宣泄情绪花了很长的时间,夏日天亮的早,东方已经微微看见鱼肚白,激烈的情绪过后,他平复了一些,夜风吹拂,才觉颜面鬓发前襟黏黏腻腻的,眼睛鼻子都很不适。
陆霜雪像变戏法似的,从偃金环里取出铜盘毛巾消肿的竹灵露等等东西,扔了几块灵炭到铜盘底下,很快就把水烧热了。
她十分大方:“你先洗吧!”
迟风:“……”
如果他没认错,这是他们来灵都路上投宿客店的客房里面的东西。
陆霜雪这辈子都没住过这么贵的客店,心疼得不行,最后她说要问问伙计,这些东西必须归她,不然不住了。
没想到,她真跑去问了。
迟风哽了一下,等他收拾好了之后,她也不另换毛巾了,因为没有,她直接就着迟风用过的水,唏哩呼噜撸了一把,把外衣换了,还哔哔说要他报销外衣。
迟风本来想怼,让她在那天砸她怀里的那几百块灵石里扣,但听着这人大呼小叫的声音还有跑来跳去的身影,他最后还是决定不和她计较了。
有陆霜雪在,他确实很快渡过了最难熬的那段时间。
迟风慢慢躺倒在山坡上,天还没有亮,东方拂晓,一线橘色晕黄镶嵌在藏蓝的底色上,头顶还是黑沉沉一片,这是仙域的天空。
迟风如此骄傲,他是发了狠,不管仙域先干什么,他都必要破坏它!
但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
他余光看得见陆霜雪的身影,她正把虎头大刀招出来,在地上挖坑,然后把自己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存的鸡鸭鱼兔各种东西取出来,挑挑捡捡,又把那些吃过一半或者已经做熟的了鸡零狗碎扔回去,剩下些大的完整的好的,迟风这个挑剔家伙不会嫌弃的。
用她的话来说,伤心的时候,就要吃一顿好的。
汤烧开了,咕噜噜滚着,是翡翠白玉汤,上次在涧魔界吃过的,但她做的不大正宗。
只是眼前的人声人影,以及汩汩的食物香气,已经占满了感官,他没感觉孤单,也没有再重新沉沦进那些让人黯然神伤的思绪中。
还有另一个他没说出口的原因。
她帮了他,他总要帮她的。
……
迟风和陆霜雪在这个小山坡休整了几天,迟风主要是调整心情,而陆霜雪早就闲不住了,把附近的小镇都逛了一个遍。
这么逛了一遍,就发现一个问题了。
“这边小镇居然也都是修仙者。”
陆霜雪就觉得很奇怪,因为这地方很偏僻,灵气相对而言也算贫瘠。
先前在曲阳,以及北上灵都沿途遇上的城池,他们也没遇上一个凡人,都是修真者。但灵气充沛的修真者云集的大城,这也不出奇,这种地方凡人是难以生存,所以就算生下没有灵根的孩子,其父母也会送到另一个合适的地方,或留下亲自养育,或托给族人。
可现在的问题,陆霜雪使了一张千里遁地符,出来后这是一个很偏远的地方了,照理,这边肯定会有凡人的。
像这种灵气不多的偏远区域,一般都是凡人和低阶修仙者混居的区域,修真界不可能没有凡人,凡人是修真界的基础,另外即便是一对都有灵根的夫妻,也有很大几率会生下没有灵根孩子,比例看灵根纯粹程度,但最多也就一比一。
天道伦常,不可能让修真者把所有好的都占了。
陆霜雪当初当盟主,凡人国度的灵根孩童测选,灵气区域凡人的生存空间,若有纠纷如何为后者主持公道,也是她的其中一项重要工作。
可奇异的是,陆霜雪这几天逛遍附近的小镇,她很惊奇地发现,里头全是修真者,没有一个凡人。
这就很异常了。
仙域的问题多多,但究其根本却还不清楚,恰逢这样的发现,陆霜雪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下:“不如咱们先在这边探究一下。”
原本她想的是,等迟风好一些,也等那个蟑螂女人的风头过去了,就重返灵都再设法混入上清宗。
不过现在嘛,先搁置一下吧。
一来灵都是迟风的伤心地,能不去就不去吧,二来嘛,在里头查未必会比外头容易。
于是,陆霜雪很愉快地下了决定。
迟风没有意见。
“走吧。”
那就出发了。
陆霜雪把手伸给迟风,迟风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搭上去,被她一拉站起。
……
而另一边,上清宗里。
陆霜雪拉着迟风毫不犹豫转身,很快消失在淙淙溪水的夜色中。
穆清沅抬头,前者渐行渐选,她倚着木质的栏杆,湿腻黏滑的青苔,湿漉漉的雨水,半身狼狈。
撕开所有,她不得不直面心底最不堪的东西。
清冷不起来,也再难维持自持的神态。
她狼狈不堪,靠在古朴的木栏杆很久很久,直至长夜过尽,风雨皆停,东方的一缕晨曦射进她的眼睛,她以手掩眼,才恍惚回神。
她这才发现天亮了,匆匆收敛情绪,略作整理,折返青鸾峰。
青鸾峰是上清宗三大主峰之一,与界主坐在的中心主峰连在一起,她刚回到青鸾峰,就遇上了界主,也就是她的父亲。
这是一个两鬓染霜的高大男人,五旬上下年纪,身姿魁伟,容貌英伟,他的唇及下颌与迟风甚相像,只是比起迟风的傲然肆意,他一袭天蓝道袍气质端正严肃。
他发现穆清沅神色间和平日似有不同,界主问:“沅儿,怎么了?”
穆清沅压下情绪,佯作若无其事,先给父亲问安,然后像平日那般言简意赅:“无事。”
穆清沅找了个借口搪塞过,界主遂说了两句,之后道:“菀珍说有弟子闯入黑水榭,”闹得沸沸扬扬的,他皱眉,于是吩咐穆清沅,“你去帮她一下,快些把这事处理了。”
“接下来我们该专注合界的事情,你大师兄已经传回消息。”
差不多了,快到收尾阶段了。
数百年时间奔调停殚精竭虑,如今终见成果,“其他琐事,先放一放,我们先把北域的事情料理了。”
穆清沅精神一振,“是!”
与之相比,其他所有事情都要倒退一射之地,穆清沅立即打起精神,先去处理师妹及现任小姑子谢菀珍的事情。
她立即就去了。
界主站立一会儿,他这个位置,仰能看广袤天空,俯即是灵气四溢仙鹤和鸣的上清宗以及整个灵都城,再远的就是无边无际的绿色原野。
人流穿梭,如流如织。
他定定看了一会,很快转身而去。
……
迟风和陆霜雪已经把小镇附近的山山水水都逛了一遍了。
还别说,这个仙域的人虽然不咋地,地方却是好地方,这般偏僻的地方,都还有灵气。
凡草凡树得灵气滋养,长得格外郁郁葱葱,两人踏在芳草萋萋的山坡上,风迎面而来,拂动两人的衣袂鬓发。
天色苍茫,草长莺飞,陆霜雪昂首阔步,行走如风。
迟风望着她的侧脸和背影,当被不遗余力帮助的对象是自己,当被理解被认同被她挺身而出与之出头主持公道的人成为自己,他发现,这感觉竟然这般地好。
他被触动,开始感觉,她的坚持她的信念,未必就是愚蠢的。
这几天两人休整,他问过她,她不以为然地说,“其实上古时期,咱们沧澜界都是这样的。”
那时候,东极洲和涧魔界还是一体的,叫沧澜界。
她和现在的东极洲是那么格格不入,可陆霜雪又那么地坦然自若,半点都不因为别人而影响自己。
风火自信,潇潇洒洒。
这还是迟风第一个认识的这样的人。
从前他从鄙夷她蠢她烦她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但经历过先前的事情之后,他不禁对她嘴里的上古正道产生了一点好奇心。
“所谓上古正道,就是像你这样的?”
陆霜雪赶紧摇头摆手,“不知道啊!”
她哪里敢代表上古正道呢。
不过赤霞剑尊言传身教,她有点小遗憾说:“我师父说,上古的时候,和现在不一样,那时候灵气比现在充裕,仗义修心,霞举众多,大小宗门比比皆是,虽有竞争但大多磊落清正,也没有世家,那时候修士都会自觉保护凡人的。”
而不是把凡人搞去挖灵矿。
以前薪资还算丰厚,倒算两厢情愿,但现在越来越薄,甚至发生了多起强行选聘的事情,逼得陆霜雪不得不提前改革立规,她和陆家的矛盾也是因此来的。
她叹道:“现在都视凡人为草芥了。”
她觉得是不对的,可是现在她连盟主都没得做了,想干点什么也无能为力。
话是这么说,但陆霜雪也没有过分深疚自责,正如她师尊说的,尽力而为,问心无愧。
迎着朝霞,她有遗憾叹息,但神色也很平和,那双明亮的眼睛映着晨曦,金色和煦。
“这样的吗?”
这是迟风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东西,他忍不住顺着她的话去想,如果是这样,那大概也没有了他母亲这桩事了。
他苦笑一声。
不过陆霜雪的存在,倒是让迟风知道,原来世界也不全是那样的。
上古时期太遥远,迟风从小长大的涧魔界奉行丛林法则,他认为比东极洲好些但也没好太多,他一时没法像陆霜雪那么有真实感,不过他想,他也认识了一个陆霜雪,那算不算是幸运?
“那你的愿望是恢复上古之风吗?”
陆霜雪哈哈大笑:“你做梦吧?”
还恢复上古之风呢,她只是拍拍屁股畅想一下而已,能把她上任当盟主时想做的事情都实现了那就很好很满意了好不好?
现在嘛,“还是赶紧把仙域这茬弄清楚再说罢。”
她师尊的下落都还没着落呢。
说到这里,陆霜雪赶紧把赤霞剑尊的魂灯取出来看看,那绿豆大小的青蓝火焰还好好的,还好还好。
“快走吧!”
陆霜雪召出飞剑,一跃跳上去,迟风抬头看了她的背影片刻,也御剑而起。
小镇没什么收获,两人商量一下,直接往灵都的反方向去了。
离开小镇,直接御剑,速度快了很多。
还别说,这次他们真的有收获了。
离得远远,只见连天接地一光屏,从天际尽头一直延伸到目力所及之处,梗阻在二人的面前,两人沿着光屏飞了一段,根本不见边际。
光屏微微泛着蓝色弦光,时不时一闪而过。
陆霜雪跳下飞剑,惊异道:“这什么东西?”
作者有话说:
感情线会有的,其实一直都在走呀,不过马上就要进入万众期待的心动期了,别急别急哈哈哈
今天宝宝们都要放假了咩?给你们一个超大的么么啾~ 明天见啦哈哈!(*^▽^*).
? 第35章
陆霜雪还没到, 人已经从飞剑上窜下去了,过去迟风总会嫌弃她像只猴似的,但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 现在再看却觉顺眼了很多,风风火火也没什么不好的。
也就不嫌弃了。
他也从飞剑上一跃而下, 两人站在那淡蓝色的光屏前,仰头, 以两人顶阶大乘修士的目力,灵力/魔元贯注双目, 竟也看不见顶。而脚底下,陆霜雪刨了一下, 那光屏深入地底,她甚至用迟风贡献的一枚高阶遁地符试了试, 钻不过去。
这光屏非常非常大, 甚至可以用得上广袤二字来形容,它就像一面墙,将仙域一分为二。
不不, 不是一分为二, 陆霜雪所立的这边面积相对于仙域的疆域而言很小的, 最多几十分之一,甚至百分之一。
光屏在仙域圈出了一块地方, 而这块地儿相较仙域总面积而言, 完全称得上弹丸之地。
陆霜雪迟风不禁对视一眼, 陆霜雪忽有种预感,她所寻觅的真相, 或许就在这面光屏之后。
“咱们过去瞧瞧!”她双眼锃亮。
两人围着这面光屏研究了半天, 就发现这光屏还挺厉害的, 别看薄薄一层,对面蓝天白云景色也有八成清晰,但却异常坚固,陆霜雪不敢胡乱触碰,因为她第一眼的时候就瞄到眩光划过是其中一闪而逝的符文,亘古玄奥,神秘莫测。
“啧啧,真的是大手笔啊。”
她越研究,越惊叹,这个光屏其实是一个阵法,这么超大型的越天阶大阵究竟是谁设下来的,作用又是什么,这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手笔,若是来个练气筑基估计也就惊叹一下,但越了解越不可思议,陆霜雪估摸了一下,怕是掏空仙盟都未必能摆得出来。
而且这个光屏还有即时传讯符纹,都不用说打破,仅凭个人之力也根本打不破,只要有人触碰一下,都会立时惊动传送符纹的另一头的监阵者。
不过吧,最后两人还是想办法在上面掏了个洞。
主要有迟风,这个富得流油的家伙,在启程之前他通过传送阵回来王廷一次,把家里大半个宝库都打包了,萧山迟氏及魔廷数十万载的积累可不是虚的,两人埋头挑挑拣拣了老半天,最终选中了一个比较合适的。
这是一个残缺的半仙器,合抱大小的圆环,一抛出去,自动吸附而上,很快就将圆环内的光屏消融殆尽。
弦光闪过,未曾探察得出这个圆环。
但这个圆环由于残缺不全,属于一次性消耗品,迟风观察一下圆环边缘的消融速度,“我们最多有半个月时间。”
这前提还是在这个过程中,没什么巡值弟子出现,并发现了这个犄角旮旯。
两人在这里待了也有一天多了,倒没见巡察弟子,但有没有还不好断言,估计是有的。
“我们不会这么倒霉的。”
发现就发现,进去了再说。
陆霜雪摩拳擦掌,她艺高人胆大,都到了这份上了,只有兴奋没有害怕,哔哔一句,二话不说就跳进坑里了。
——迟风和陆霜雪把这个圆环放得很隐蔽,陆霜雪刚吭哧吭哧挨着光屏刨了个窄窄的坑,圆环是藏在地平线之下的。
她掏出虎头大刀,照着圆环另一头吭哧吭哧一通卖力的刨,两三下又在另一边掏出一个坑,两人一前一后钻了过去,又把土扒回去掩住。
等做完这些,陆霜雪从那边的洞钻出来,咦,这边居然也是绿草茵茵蓝天白云,她顺手掐了条狗尾巴草,鲜嫩的茎叶汁液带来一种植物特有的芬芳气息。
从光屏对面看的都是真的,居然不是幻境。
不过陆霜雪感受一下,很快就发现两边的不同之处了,“咦,这边没有灵气。”
是的,另一边就算再偏僻再稀薄,灵气也无处不在,但一钻过来,也是初夏浮云阳光树影丛丛,唯一一点不同的就是,没有灵气,一点都没有。
陆霜雪侧头看迟风,正要说话,却见迟风皱眉,他有点迟疑望向东边,“魔气?”
但又没有。
迟风是涧魔界的王,他天生的血脉和后天的功法加持,让他对魔元有天然的感应。
但那个方向,却非常奇怪,极遥远就让他若有所感,可偏他丝毫没有感应到魔气。
……
既然奇怪,就去瞧瞧呗。
陆霜雪迟风二花不说,就往东边去了。
经过几番试探之后,两人速度全开,不多时就赶到了目的地。
离得远远,只见一道巍峨连绵的黑色山脉,地上却逐渐出现战争的残存痕迹,喷溅的鲜血经过漫长时间发乌发黑,焦土黑旗和脏污的天青色旗帜,战场显然打扫过,没有了尸首,但偶尔还是能看见一点零星的修士残骸,如手指头头发之类的,脏兮兮黑漆漆的。
这是一场修真者之间的战争,观痕迹,一方是魔墟的魔修,另一方则是仙域的灵修。
“咦?”陆霜雪心说,那可太奇怪了,这仙域魔修和灵修不是一家人吗,连魔墟的太子都拜入上清宗,并娶了界主的女儿了呀。
不过由于涉及迟风的母亲,陆霜雪咦完就闭嘴了,不过她不说迟风也猜得到,脸色有点臭臭的。
两人一个瞬移,立在山顶,黑山之后,是一道坚固的黑色城墙,即使是这样的大战也没有太大的损毁,而城墙后面,则是战后的黑城废墟。
这里很明显,就是仙域的魔墟了,陆霜雪迟风神识铺陈,这魔墟地域甚广袤,只是已经人去楼空多时,只剩一地的倒旗破锅半倒不倒的房舍,铺满硝烟的痕迹以及灰尘。
数百年的时间,于修真者而言说短不短但说长也不长,迟风很快就发现症结所在了。
他跟着感应,一路深入魔墟,很快就在原来应该是魔宫位置的中心区域,发现了一个已经像死火山一样的元脉残迹。
涧魔界的元脉,即东极洲的灵脉,元脉灵脉其实同出一源,如日上当空即为昼,月出东方即为夜,表现形式不同,但根源其实是一样的,在远古和上古时期,那也曾真正有过灵修和魔修同处共在互相争辉的辉煌时期。
“这个元脉已经彻底枯竭多时了。”
迟风很快下了定论。
两人不禁对视了一眼。
整个魔墟的元脉都已经枯竭了,最晚的,应也在三四百年前。
他们在巡睃元脉的时候,发现了几个寿元将至垂垂老矣的魔修,仍居住在魔城的废墟里,不过这些人疯疯癫癫的,识海也混乱一片,只会嚷嚷什么“太子殿下背叛了我们,太子殿下背叛了我们,……”“我们不走!”
翻来翻来覆去就这两句。
两人还意外地发现,魔墟东去不远,就是妖界。
不同于东极洲和涧魔界,两者妖修是融入人修之间的,仙盟有两个长老是妖修,陆霜雪本人也有好些个妖修朋友。
这仙域明显和他们不一样,妖界自成一域,不过现在护界屏障已经没有了,因为妖界的灵气也枯竭了。
陆霜雪迟风自妖界西边而入,东边而出,妖界东陲毗邻凡人界,虽然很偏僻,但已经可见看见凡人村庄和耕种的痕迹。
有一个大爷很自豪地对两人说:“我们南川啊,是个好地方!”
据说,这个叫南川的地方曾经有神仙现世,曾经一夜甘霖大雨,田里的禾苗、山间的草木,一夜拔高了许多。
“有这么多!”
大爷用汗巾擦擦额头的汗水,蒲扇般的大手比出一个食指左右的长度,“还有天虹,足足持续了一天啊!”
天虹,即是彩虹。
“你们别不信,打那以后,咱们南川出了许多了得的人物,科考举人进士一百多个,更有魏丞相林将军出将入相,官至京城!这个府志有记载的。”
陆霜雪连忙安抚大爷:“大爷大爷,我们没有不信,我问问您啊,这个异像,是多少年前的?”
大爷很肯定地告诉他们:“没多长时间,我老汉亲眼目睹的,就二三十年前,那年我大孙子出生,正是二十三年前!”
陆霜雪:“二十三年前啊。”
那不恰好就是东极洲第二次造访仙域的之时。
东极洲说仙域比东极洲地域还要广袤,灵气还要浓郁,并非信口开河的,而是很多人亲眼见过亲身勘察过的。
甚至当时第二次拜访仙域,陆霜雪还是其中一员。
而大爷所说的,其实灵雨浇灌凡植,确实会让凡植一夜拔高。
灵气骤然充斥此地,云生成雨,就会普降甘霖。
而陆霜雪当年一行是来做客,当然不可能到处瞎跑,是在仙域的人引导下参观游览的。
陆霜雪不禁想起了那个“闭关”的界主,以及那个接天连地的蓝色光屏。
界主在他们拜访时不见了人,而这个正值盛年修为极高极强的仙域界主,却华发早生。
还有就是陆霜雪现在回忆起来,当时他们来仙域的时候,其实看到的仙域大乘期高手并没有这次这么多的,就和他们东极洲持平的样子。
陆霜雪刚偷渡跨界的时候,还以为是散修不受号令,以及没必要都去招呼他们。
但现在看来,还有一个更大更可靠的可能!
——他们很可能是在界主的率领之下,连续奔波于诸地,不断起出光屏大阵的基石,并重新于前方重新布置设阵。
把那仅剩的灵气不断圈着推着,跟着东极造访团跑,造成地域广袤灵气比他们还要浓郁的假象!
以在接下来的合界计划中,处于被求的高天平位置,请君入瓮!!
陆霜雪从怀里摸出一粒碎银子,塞到老人家手里,“大爷,你记不记得,当时还有些什么异常的地方?不是禾苗草木下雨之类的,是官家的。”
这么一说,大爷立即诧异道:“有啊,你怎么知道?”
“神仙显灵前不久,确实有官家来人了,来了好多好多官兵,勒令我等照常耕作违者族诛,若有神迹降下,视若等闲即可。”
他感慨:“可见咱们的皇帝陛下,是真的天神之子了。”连有神迹降下都知道。
陆霜雪和一直抱臂倚在大树树干的迟风对视一眼。
这就去京城。
……
陆霜雪迟风瞬移速度很快,很快就赶到京城。
人间帝王,他们是不能碰的,天道有恒,补不足而损有余,人皇有天道眷顾凡人看不见的紫气护体,乃至他治下的官员,都受天子紫气庇护,别说伤害,进入皇宫连灵力魔元都不能运,不然会受紫气攻击致反噬的。
倘若有修真者肆意屠杀其治下之民,扰乱纲常朝廷,皇帝还可以焚香祈祷,上告天道,天道即降下九霄神雷,将前者诛杀。
本来这也很正常,不然修真界一旦心术不正,凡人界就要遭殃了。
只是这一个皇帝,他却很不值,甚至不配被保护眷顾。
这种事情,就算有档案,也必是绝密,陆霜雪迟风潜进皇宫,把放置皇帝的奏折秘档宫室翻了一个底儿朝天,甚至乎陆霜雪还来了次角色扮演,当了回小宫女,也没啥卵用。
这个档案也可能是本来就不存在。
于是两人了解了一下,又将目光投向当年突然之间告老致士的一批老臣子。
他们走了一圈,最后选中了上上任的一个的黄姓丞相。
这黄丞相出自世家大族,和愚民不同,这些顶阶世家和官员,很多都是知道真相的。陆霜雪之所以选中这个黄丞相,是因为他家族谱明明白白记载着曾经出过修真者,并且因其而家族大兴。
这个黄丞相乃皇后之父,他本来绝对不应该五旬未够告病致士的,并且还传言他风寒入脑,成了一个老疯子。
不过陆霜雪见到他之后,发现他是被服用了药物才这样的,于是顺手解了毒。
这披头散发的老丞相老泪纵横:“他们是逆天而行,逆天而行啊!”
“上天岂容蒙骗!”
“陛下不顾万民万物,只为巩固皇权,最终必然要付出代价的!”
在这个老丞相的嘴里,再拼拼凑凑,陆霜雪和迟风终于获悉了他们要寻获的真相。
仙域灵气枯竭应该比东极洲还早,还要更彻底更严重,但幸好在这关键时刻,出了一个力挽狂澜将灵魔妖大战得七零八落的修真界重新聚拢起来的能人。
这人就是当年的仙盟盟主,现任的仙域界主渡厄仙尊穆应元。
这渡厄仙尊穆应元当年接手的简直就是一个天残局,可愣是给他盘活了。
为了保住修真界,让仙域得到更多的喘息时间以等待时机,最后他想出了聚拢剩余灵气,在仅存灵脉中选取其中一处,其余全部放弃,以尽可能地延长仙域修真界生命长度。
人间帝皇与其一拍即合,可能是天道有恒的原因,皇族基本没出生过有灵根的孩童,皇帝渴求的是皇权永固,至高至威,他更希望能彻底解决这些有修真背景的大世家以及时不时回乡探亲的修仙者,还有就是每隔十年一次凡人界灵根测选。
他不想自己和子孙后代头顶还永远顶着一个修真界。
人间帝皇出面焚香祈祷,皇帝代表万民,他上祷天道,如此这般,祈求阻绝灵气。
这是绝灵大阵得以成功布下的基础。
钻了天道的空子。
当年做这件事情的是当今圣上的太.祖父,而二十三年前,当今天子亲自出首,再度祈祷了一次。
黄丞相为首者痛心疾首,说渡厄仙尊此行为乃逆天而行,皇帝陛下这么做国朝最终必然会遭遇反噬,但劝阻无用,皇帝一意孤行。
“一旦上苍无灵,岂不是任人宰割!”
他们若有出身凡人界的修真者,这数量巨大的后者,是修真界的基石,相辅相成,方无后顾之忧。
可现在一点灵气都没有,不用再过若干年,眼下就基本不会再有灵根的孩子降生。
而这些凡人界的黎庶苍生,他们甚至并不知自己失去的是什么。
这个被毒掏空了身体的老丞相忧心忡忡,陆霜雪赶紧给他渡了点灵气续命。
老头老泪纵横,陆霜雪安慰他:“你倒是放心,凡人界还是很安全的。”
仙域修真界,目前所有注意力大概都在东极洲呢,嗯,大概还有涧魔界。
渡厄仙尊青年继位,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先是聚拢抚平乱七八糟的战后修真界,之后又想方设法,胆大心细,殚精竭虑,最终将所有灵气聚拢在仙域一角,他也最终等到了东极洲。
由人心散乱,到人人敬仰,还有玉兰花,陆霜雪迟风来了这么久,之前居然没有得到一点与灵气问题相关的风声,人人嘴如蚌壳,其控制力之强,人心之归附,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还有就是魔墟和妖界,本来打生打死恨仇斑斑,可最后也被渡厄仙尊融为一家,这里头也必然有许多以他为主角的传奇故事。
到了最后,陆霜雪忍不住卧槽:“你这外公,也太太太太厉害了!”
手掌日月,扭转乾坤,她不得不承认,这真的是一个超超级了不得的人物。
迟风:“……”
他大怒:“那不是我外公!”
他气呼呼地走了。
作者有话说:
先走一章剧情,今天是除夕耶!除夕快乐~~ 在这个去旧迎新的一天,祝宝宝们一年更比一年好!!(*^▽^*)
最后,超级爱你们!!明天/明年见了嘿嘿~ (づ ̄3 ̄)づ
? 第36章
陆霜雪赶紧去追, 最后在郊外一家庙宇的屋顶上找到了迟风。
他正坐在屋脊上,脸臭臭的,看见陆霜雪来调转身体朝另一边。
她赶紧跳上去, 迟风掉转身,她转悠到另一边, 迟风再掉,她再转。
“别生气啦!”
“我给你买糖葫芦吃吧。”
是你想吃吧, 迟风翻了个白眼。
陆霜雪赶紧道歉,她有罪, 她不该戳迟风的伤口,主要当时嘴秃噜瓢了。
不过好在迟风也没真生气, 溜了她一会儿气就消了,毕竟能为他两肋插刀毫无保留的人, 只有一个。
陆霜雪这张破嘴他又不是不知道。
在陆霜雪贡献上最大最红的一串糖葫芦的时候, 他有点嫌弃瞄了眼,最后伸手接过来了。
两人坐在屋脊上吃糖葫芦,底下是个庙会, 天色渐晚, 不过人更多, 下工下值的老百姓顶着拉着小孩正在逛庙会,舞火龙的叫好声震天, 喧喧闹闹的。
迟风原谅了陆霜雪, 不过他想了一会儿, “往后要说就说,不必忌讳这些。”
他从小到大都没外公, 这什么渡厄仙尊他也不会承认。
至于穆清沅。
他嘴角往下撇了撇:“既然她不在意我, 那我也不在意她。”
迟风还是那个骄傲的迟风, 经过这段时间的奔走和缓,他情绪恢复了很多,那股骄傲劲儿又回来了。
这会儿脸拉着,下巴却抬起来,一脸“今天对我爱答不理,明天让你高攀不起”的高贵冷艳。
陆霜雪左右开弓,把糖葫芦都造完了,她把棍子都丢了,拍拍手盘腿坐好,手肘刚好驻着鸱吻,她托着下巴,倒是说了句公道的:“那倒也不至于完全不在意。”
说的是那穆清沅。
只是她给的,并不是迟风想要的。
倘若换一个没这么在意亲缘,更满足于利益,想来,这也很过得去了。
陆霜雪劝他:“说不定以后,她改了,你们就和好了。”
倒也不必这么绝对嘛。
太钻牛角尖,自己也不快乐。
迟风立即道:“不可能!永远都不可能!!”
此时正是迟风最负气的时候,他想,他是永远都不会原谅她的!
不过思及此,迟风垂眸:“我错怪我爹了。”
错怪了迟旌,迟风想把他放出来,但目前环境又不合适,迟旌状态又那样,只好回涧魔界再说。
“但我还是不高兴。”
迟风怅然,他还是不高兴父亲另娶,哪怕他觉得这么想有点不对,但不高兴就是不高兴。
这些心事本来不可能和别人说的,但和陆霜雪一起到现在,他也破罐子破摔了。
陆霜雪耸肩:“谁又能喜欢呢?”
不管爹还是娘,都不会喜欢好不好。
她吐槽:“换了我我也不喜欢。”
迟风就知道会这样,陆霜雪很可能会附和他,两人有时候某些思路非常合拍,不再针锋相对互相嫌弃之后,迟风得承认,陆霜雪有时候说话,会经常说到他心坎上去,特别最近。
迟风心里登时像三伏天喝了冰开水似的,两人对视一眼,露出一抹心照不宣的笑,迟风心里舒服多了,也不别扭与他爹妈那点儿事。
陆霜雪也不提,别看迟风嘴里这两天天天说不在意,但真正不在意哪可能天天搁嘴边说,这恰好说明他还是很在意的好不好?
不过这个陆霜雪也没办法解决,只能他自己慢慢消化了。
她岔开话题:“你这人还是不错的嘛。”
她这个角度,正好看见迟风的侧颊,他用手托着下巴,微微皱眉不知在纠结什么。
迟风皮肤超好,色泽冷白光洁细腻,不过他最近瘦了些。
他们可是修仙者,没病没伤,好端端居然瘦了,可见他是真伤心了。
陆霜雪有感而发,虽两人三观不怎么合,但他却藏着一颗赤子之心。
她拍拍迟风的肩膀,最近两人有说过上古话题,她就说:“要真生在上古时期,说不定啊,你还能当个仗剑天涯的侠修呢!”
炽热胸怀,嫉恶如仇。
迟风冷不丁被她惊了一下,虽然他觉得这个什么侠修的评价来得莫名其妙,套在他身上他挺不适应的,但他也知道,这在陆霜雪心里是一个很高的评价了。
迟风往常自诩自负的一个人,居然有点窘迫起来,他真的有这么好吗?
“是吗?”他故作镇定问。
黄昏与黑夜交织,舞龙的火焰噗噗闪烁着,长庚星出现在西方的天空,但可能陆霜雪凑得太近了,她的眼睛比明星还要灿亮,她笑了,给他竖起一个大拇指,“那肯定的!”
陆霜雪肯定是在笑他,她肯定猜明白了他的故作镇定,这人真讨厌。
但不知怎么地,她这样明晃晃地冲他笑,还一本正经夸他,他的心却油然而生一种鼓噪的欢欣,心跳无端端加快了一些。
他和她对视了好半晌,久到陆霜雪咦偏头,他才一把推开她。
迟风撇开头,咳了两声,“算你识货。”
……
最近迟风觉得自己怪怪的。
自从被陆霜雪夸过之后。
那天两人吃完了糖葫芦,商量了一下,然后就往东郊的天地坛去了。
仙域有一点比东极洲好,东极洲凡人界是有好多个大大小小的国朝,还时不时打一下仗,这仙域目前却是个大统一状态,幅员极其广袤庶民如恒河沙数。
两人决定去研究一下这个皇帝祷告天道的祭坛,看能不能想点什么办法——要是釜底抽薪成功话,那大约这会是最简单又最有效的方法,就算不能立马破坏仙域合界的打算,也至少能令其后方大乱。
陆霜雪还是一马当先,她从屋顶一跃而下,帝王紫气积聚之地不适合瞬移,沿着长长的大街小巷往前飞纵,有是幽暗积水横流,她轻巧一跃而过,有时长长的大街行人穿梭,她步伐如风。
晚风掠过,她衣袂翻飞,她时不时兴致勃勃左顾右盼,昂首阔步,行走如流水行云。
迟风慢了她两步,要是从前,他肯定嫌弃她连路都不好好走了,但现在他默默看着,却愣是看出一种身姿潇洒出来了。
两人很快就赶到天地坛,天地坛非常大,一层层修筑而上汉白玉条石打磨得异常光滑,气势恢宏,守卫森严,但这点守卫并困不住两人,两人使了个障眼法,轻轻一跃,直接就进去了。
“这个天地坛应该被穆应元改过了。”
一进去,两人就立即发现这个天地坛严丝合缝,借天地之力和帝王紫气衍生成一个大阵,关键位置笼罩的紫气非常浓郁,除非皇帝亲自祈祷,其他人没法钻空子的。
“唉。”
陆霜雪敲敲打打,十分惋惜地叹了口气。
至于说服皇帝,还是省口气儿暖暖肚子吧。
她有些郁闷,蹲在撑着下巴,还不死心在地上敲敲打打。
以迟风的目力,甚至可以很清晰看到她握着铲子的一双手上的筋络。
细细的,随着她动作一张一收,力量感十足。
迟风已经不做无用功了,沿着天地坛走了一圈,他就倚在汉白玉围栏上靠着,那双漂亮的丹凤眼看来看去,最后忍不住瞄向陆霜雪。
陆霜雪所有麻烦的发髻统统不爱,长发像个男的一样用个布条一束在头顶,她一双眼睛明亮且英气勃勃,以致于让人经常忽略掉她的五官线条。
但其实她是个杏脸桃腮的姑娘,还挺好看的。
“你看着我干嘛?”
迟风瞄得有点久,被陆霜雪抓包了,他心里一慌,“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看你?!”
他瞪了她一眼。
陆霜雪:“……”
怎么跟只炸毛猫似的。
她嘀咕两句,被迟风眼刀又戳了几下,她撇撇嘴,“我去那边瞧瞧,诶,你说咱们能不能试试找皇帝?”
反正还有几天才到半个月。
迟风不耐烦:“没用的,要瞧就快点。”
陆霜雪就自己往那边去了。
迟风插腰站在天地坛最顶层,他有些烦躁,自己今晚不大对劲,不不,其实最近都不大妥,和陆霜雪一起时,他不知不觉就说了很多心里话,甚至今天连和他父亲的那点最心底的微情感变化都不自觉说了。
和陆霜雪在一起,他心里就是比以前高兴。
这时候混元珠晃动,金坛子“哐当”落在地上青烟钻出,迟旌坐在坛盖顶上,手里还托着迟栾的神魂。
迟栾魂体萎靡,神情呆滞,缩成一个魂团躺在他哥手心。
迟风把迟栾的神魂给迟旌了,不过可惜被煅烧了好多次,现在魂体非常虚弱。
迟旌接了弟弟的神魂,最后叹了口气,也没说迟风什么。
不过他最近折腾以各种方式给弟弟养魂,喝酒时间少了,虽然衣裳还是皱巴巴的,但人倒是很清醒。
迟风发现自己错怪他爹之后,就把进出混元珠的权限给他爹放开了。
迟旌时不时出来一趟,让迟栾的神魂吸收一下日光月华天地元气。
不过今天出来,他倒是没有先举着迟旌的神魂先找个风水宝地,而是盯着一脸烦躁的迟风瞅了半晌,突然口出惊人之语,“儿子,这光景找儿媳妇也差不多了。”
“我也是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成亲的。”
迟旌瞅了那边一眼,他对陆霜雪非常满意:“陆丫头不错,你眼光比爹好。”
陆霜雪?
儿媳妇??
迟风刚好走到台阶边上,闻言差点一个趔趄扑下去,他大惊失色:“你是不是瞎?!”
他想抓住迟旌的衣领咆哮,有没有搞错,年纪轻轻的不至于老眼昏花到这个程度了!
“别和我提你,你没用。”
迟旌冷不丁被儿子戳了一下心,不过没等他在发表他的高见,陆霜雪回来了,迟风眼疾手快,赶紧把金坛塞回混元珠,并把进出禁制重新加上去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
陆霜雪就问:“我刚才好像听见迟世叔的声音?什么……”儿媳妇??
迟风:“……”
幸好这个时候,有状况!
也不知算好事还是坏事,反正迟风突然感应到,“光屏上的圆环被人动了了!”
他急忙打断陆霜雪的话。
迟风的神色也有几分凝重了,“那人很强,实力不在你我之下。”
那人一伸手,居然直接把圆环从光屏取下来了,迟风一瞬感觉对方触及自己和圆环的血契感应。
“我艹!”
陆霜雪登时将八卦抛在脑后,“不是吧?!”
这么强!
不会是穆应元那个老东西亲至吧!
艹,仙域有这么多高手。
“那还等什么,快走吧!”
陆霜雪本来还不死心想在老皇帝的儿子们身上设设法,好吧,现在直接可以省了。
迟风立马就切断了自己和圆环的血契感应,由于后者是半仙器,他登时一阵血气翻滚,陆霜雪一手拉住他的腕子,掉头就往天地坛外冲去。
迟风心跳漏了一拍,在她拉住他的手的时候,陆霜雪掌心有些粗,但他居然觉得刚刚好。
迟风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
可偏偏这个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几乎是马上迟旌那句儿媳妇就冒出来了。
他心里呸了一声,什么乱七八糟胡说八道的东西!可心里莫名其妙慌得一批,他甩开陆霜雪的手,抢先往前冲,冲了没两步,就被陆霜雪一把拽住后领子。
迟风立马回头,狠狠瞪她。
陆霜雪:“……”
她莫名其妙,“你瞪我干嘛,你跑那边干嘛?”
两人进入光屏之后,也不知没有准备的,那圆环是一对,他们还有一个,而光屏这么大,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抢时间赶回光屏。
迟风跑的,是和光屏相反的方向。
迟风:“……”
不过陆霜雪也没很在意,毕竟迟风时不时就爱抽点小风,她都习惯了。
陆霜雪又拉他一把:“快走吧!”
迟风:“……”
作者有话说:
新年了,坛魔说找儿媳妇差不多了了。
迟风瞪人是做贼心虚啊哈哈哈哈(他就算动心,也动得那么地与众不同哈哈)
哈哈大家新年好!祝宝宝们新春大吉,兔飞猛进,好运常伴,2023平安喜乐!!(/≧▽≦)/
就,超级爱你们!!(づ ̄3 ̄)づ╭.
? 第37章
深夜, 星光魆黑,上清宫内,正盘腿行功的威严蓝衣男子倏地睁开眼睑。
他突然感应到光屏大阵有一点细微的异常!!
这人正是那渡厄仙尊穆应元。
穆应元已经很多年没有睡眠过, 修士只要没有飞升成仙完全脱离肉体凡胎,就需要一定量的睡眠, 但他的意志克服了身体本能,不惜一定程度损伤身体保持长期清醒。
穆应元腾不出睡眠的时间, 早些年甚至这般略作调息的空档都不多,也就近年才好些。
当年他从他师父手里接过盟主的重担, 他师父临终之际,悔之晚矣, 只是灵魔大战已经将仙域大陆轰了一个七零八落,耗尽了脚下这片大地的最后一口元气, 他是仙盟继位最年轻的盟主, 可当时接手这个烂摊子的时候,只剩下一群曾经极力劝阻不肯参战的修士,而仙域灵脉崩溃者已届十之八九。
最终还是受害者面对最后一切, 焦土处处, 苟延残喘的灵脉, 如果继续下去将彻底消失的仙域修真界。
事情最开始的时候,往往没那么穷凶极恶。
以穆应元为首的一干年轻人, 自此殚精竭虑奔走在拯救修真界的路上。
很多人为此献出了生命以及毕生修为, 包括穆应元唯一的师妹, 也就是他挚爱的妻子。
穆应元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他一直剑走偏锋逆天而行, 但他义无反顾。
仙域已经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了。
就这一条路, 也是耗费了他毕生的心血践踏无数艰难困阻才最终走出来的, 沿途洒遍了他同伴的鲜血。
对于空间通道另一边的异界,他是一个极恶之人,穆应元知道,亦从无悔意。
他毕生都在为拯救仙域修真界而奋斗。
穆应元是个心智果断雷厉风行的佼佼者,当发现两界相触那一刻,他毫不犹豫就下了这个决定。
对于外域,他狼子野心,不是好人,所有天谴,他都愿意承受。
计划进展得十分顺利,如今十之八九,差不多只剩下最后一步。
可偏偏这个关键时刻,却出了一点岔子。
陆霜雪和迟风大概不知道,那个光屏大阵是以穆应元燃烧寿元为最终代价,才终于建立而成的,大阵与他心神相牵,也就先前他亲赴北域离开了一段时间,才让二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成功钻了空子。
今夜他甫归,心神照例跟随阵纹在大阵上细细流转几遍,在第三遍的时候,蓦发现了很细微的异样!
“啪”一声,上清宫骤灯火通明!
“师父!”
他的徒儿姜起就居于上清峰内,急忙瞬移至宫外,快步而入,“师父,怎么了?”
要说穆应元真正出自本人意愿收的真传弟子,不算女儿穆清沅,只有两个半。
一个是大徒儿云枫,如今正在东极洲,而另外一个,则是眼前的姜起。
姜起不管天赋还是性情都极肖似年轻时候的穆应元,比之大徒儿云枫都还要让穆应元更满意几分,不过这师兄弟二人都是从小由他抚养长大的,情同父子,恭敬孝顺却是一样的。
一察觉上清宫亮灯,姜起立马就上来了。
明亮的灯火下,穆应元神色凌厉,“有人动了光屏!”
一个瞬移,半刻钟之后,师徒二人出现在小镇附近的光屏处,准确落在陆霜雪刨的那个坑前,穆应元一抬手,就将圆环从光屏上取下了。
“这竟是个半仙器!”
师徒二人面色丕变,穆应元倏地瞥向光屏另一边,同样的夜晚,星子黯淡黑魆魆的原野,他眉目凌然杀机毕现:“马上传令回上清宗及内域诸城!”
所谓内域,即是如今光屏后的仙域修真界。
数百年筹谋,唯一机会,成与败就看眼前!
这个闯入者,是无论如何也绝对不能活着离开光屏大阵!
“不管是谁,格杀勿论!”
姜起神色间亦肃杀一片:“是!”
万籁俱静,玉兰花亮,几乎是同时,仙域内所有出窍大乘的巅峰修士皆接到号令。
很快倾巢而出!
……
陆霜雪迟风速度也很快,在仙域接到界主诏令紧急赶往小镇方向并穿越光屏展开搜索之际,两人已经赶回光屏之前了。
赶到之前,陆霜雪还很得意,因为她机灵,走了一个“之”字型的路线,避开一大波的搜索者,顺利钻到光屏跟前来了。
然而一看光屏,两人目瞪口呆。
只见原来时不时微微蓝色弦光闪过的光屏,如今“滋啦滋啦”电光在剧烈闪烁!
满屏满布,电光互触不断弹出电光有火花溅落下来,迟风取出一个葫芦状的天阶顶级魔器扔过去,被那零星点点的电光一溅,立即滋滋电熔,很快焦黑一片。
陆霜雪:“哇!”
好厉害啊!
要知道,天阶顶级魔器约等于大乘期修士的法躯防护。
陆霜雪迟风面面相觑,卧槽,迟风这外公也太太太厉害了!
“他竟然是变异电灵根!!”
陆霜雪迟风也是见多识广之人,见此情景也大致推测出穆应元和光屏大阵的联系。
变异灵根本来就很难得,但与雷电这两种灵根相比,白无瑕的变异风灵根都不算什么。
尤其是电灵根。
雷灵根东极洲近几百年还出过一个,电灵根真的没有,上万载都没有记载,因为太罕见,相关特点属性收录也很少,只有寥寥几句,以至于陆霜雪还曾一度怀疑过究竟有没有。
陆霜雪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还能见到一个。
越是罕有的灵根,就越厉害。
不知这人是怎么做到和光屏大阵互连相生的,反正两者此刻相辅相成,在这个光屏大阵的加持之下,将其威力发挥到极致,电光闪烁如同火蛇,快速游走交缠这个连天接地的超级大阵之上,噼里啪啦,十余里地范围内已是焦土一片,飞鸟绝迹人兽不存,根本不可能通过。
这场景连陆霜雪和迟风都震惊了,两人不可谓不见多识广,但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架势。
两人修为足够高,冒着霹雳啪啪的电光火雨一直直入到光屏之前,他们站了这一会儿,先头迟风扔出来的那个天阶魔器已经被电的焦黑一片冒着青烟,已经报废了。
迟风皱眉,他手里握着另一枚圆环,评估了片刻,最后蹙着眉心说:“圆环最多能支撑一个人过去。”
并且会立马被那渡厄察觉。
陆霜雪脑子转了转,先让一个人过去?不好不好,仙域肯定有所准备的,过去了又不是就回东极洲或者涧魔界,投入人家的大本营,弹丸之地,暴露行踪,听着就更糟糕啊。
还不如两个人在一起,有什么也能互相照应联手。
陆霜雪皱皱鼻子:“那个渡厄,也不知是不是故意这么搞的,说不定是个圈套。”
“我们还是不分开的好。……咦,你眼睛怎么瞪得这么大瞪着我?”
迟风赶紧收回视线,故作镇定,“你说得对。”
“那还等什么?快跑啊——”
陆霜雪一拉他的手,踩得风火轮般,急忙选了一个方向赶紧跑了。
先前因为半仙器和迟风血契认主,虽迟风立马就切断和它的心神联系,但一瞬间也被穆应元察觉了大概的方向,仙域倾巢而出,再不走,很快就被找到这边了。
两人一致决定先决定观察一下再说,实在不行,再考虑那个圆环。
……
有外来强者进入光屏大阵迅速拉响了整个仙域的警报!
整个仙域都动起来了。
不论高低贫富,不论修为强弱,不管是宗门州府抑或孤孑散修还是地头蛇大大小小的黑灰道上人物,在这一刻,都高度一致服从上宗调遣并全力以赴。
哪怕如当初解老大般的人物,在这件事上也不含糊,因为,他们的至高利益是一致的。
很多人再不驯再钻官方空子,却心悦诚服他们的界主渡厄仙尊,那是真正为仙域付出一切即将带领他们走出困境的人物。
所有大乘出窍修士都受召离去,余下的奉命防御的防御,再往下的都在翘首等待着。
异界来人必须歼杀!
绝对不能走漏消息让合界功败垂成。
在这种紧张的氛围之下,小游和白无瑕父子暗自焦灼,但两人全无办法,只能祈祷陆霜雪迟风两人千万要顺利脱身,绝对绝对不要被逮住!
但他们了解仙域对这片大陆的掌控能力,越了解越心焦,小游都顾不上遮掩了,和他爹说一声,就一头扎出去打听消息。
而在上清宗。
也有一个乱了心神的人。
穆清沅接到紧急传信的时候,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她被陆霜雪骂得一度狼狈不堪,前者将她面上那层清冷淡然的外衣剥光殆尽。
她其实一直都知道,自己不是个合格的母亲。
当初去涧魔界,她是领着任务去的,她父亲是仙域界主为挽救仙域殚精竭虑,她母亲甚至为此付出生命英年早逝,她生为界主之女,她是仙域人,亦从小以此为己任。
扰乱涧魔界,接近魔主,成为王后,生下涧魔界的继承人,等等等等,都是他们的原来的计划。
其实到后来,迟旌已隐隐察觉有些不妥,他不愿意怀疑自己的妻子,但下意识地开始限制她很多的权力。
但这些的这些,其实都不是穆清沅选择离开的原因。
她不在意所谓贞操,更不在意男人,她早已决定拯救仙域而付出一切代价,包括她的鲜血与生命!
这是一场战斗,她由此至终全力以赴。
她小时候,愿望是当一个行侠仗义的仙子,但她知道自己早已没了这个资格。
她不配了。
但她不悔。
只是,在这个周密的计划之中,却最终还是出了一点她意料之外的东西。
那就是她的情感。
十月怀胎,孩子一天天在母胎长大,痛得眼泪模糊方脱体而生,之后小小一团,一点点养大,娇娇倚在她的怀里,噗噗模糊不清喊她第一声母亲,他在她怀里长大,他孺慕和依恋的眼神,他始终深爱着她,无可取缔。
穆清沅从来没有过放弃过拯救仙域,仙域养育了她,仙域是她的根,她依然愿意为拯救仙域而付出一切。
但,她没想到让自己的孩子死。
当初她想出了那个两全其美的方法,并第一次鼓起勇气在父亲的威严面前提出了自己的一见,努力并为迟风争取到和东极洲合作者一样的待遇。
可惜最后,却发现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可即便是这样,再怎么心潮起伏未曾理清心乱如麻,穆清沅也断没想过让迟风去死!
当知悉光屏后的入侵者之时,她心头咯噔一下。
“师姐,师姐!”
姜起喊她,她打起精神,“什么事?”
荒芜的原野,仙域强者如云,已经拉开了一张大网,正在收紧。
夜色下,姜起冷冷道:“没想到,那东极洲竟有这般的人物。”
竟能渡界闯入绝灵大阵之后,他们已经到了人间界京城一趟,并有蛛丝马迹猜测对方很可能已经获悉了真相。
“绝对不能让他们活着离开仙域!”
这是仙域受召而来强者的共识,他们也确实各有各的绝活本事,废了不少功夫,但最终还是锁定了大概位置,旋即收紧合拢。
“师姐,师父让人率人往北边去。”
“好!我这就动身。”
穆清沅立马掉头,但离开姜起神识范围,她脸色一变。
她又再度面临仙域和孩子二选一的局面。
只是这一次,再也没有任何可以商量、求情以及斡旋的余地。
沓沓沓沓,她的步履急且快,一连串的人手安排之后,她有了一个短暂的独处空隙,穆清沅心怦怦怦跳得很快,她最后一咬牙关,取出一枚普通玉简,飞速以神识写下一行字,“往北,极北。”
她从来没想过背叛仙域,但她更没想过让自己的孩子死!
她和谷虞秋一样,都是天木灵根,凡高阶木系修士,皆有木灵,一棵藤蔓飞速拔地而生,开出一朵古老而洁白的玉质五瓣花,穆清沅以心念快速说了几句,玉盏花正要缠上她的手腕接过玉简,不料身后突然一声,“沅儿,你还没出发?”
穆清沅瞬间冷汗出了一后脊。
玉盏很机智,立即改接为缠,缠在她的手臂上,穆清沅捏紧玉简,不敢松开,甚至都不敢放回储物囊,生怕灵气波动引起她的父亲疑虑。
远处升起夜明珠,树杈哗啦啦随风摇摆,昏黑一片微光闪烁,穆清沅极力维持镇定,回头:“爹?”
穆应元不知迟风,并未发现,但他说:“既你没出发,你和姜起换一下,人员有调整,让姜起往北边去吧。”
穆应元是没发现,但穆清沅闻言一攒拳,她玉简也没有机会送出去了。
……
但幸好的是,陆霜雪迟风误打误撞,却是往北边去的。
陆霜雪破口大骂:“这个穆老头怎么跟苍蝇追屎似的!”
不管他们跑那边,对方总能找到大致方向。
这跑了一路,要说紧张也是紧张,要说不紧张也不至于紧张透顶,因为他们跑得挺快的,截止到目前都始终和对方保持一段不短的距离。
迟风和陆霜雪一样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但扫视一圈之后,眼角余光总是溜向身侧的陆霜雪。
今夜有星有月,茫茫山野,陆霜雪岔开一条腿站在树杈上,一手扛着虎头大刀一手叉腰,回头破口大骂。
迟风:“……”
真的太伤眼了。
但他居然也没有很嫌弃。
以前,女性他是欣赏行动坐卧流水行云有一定的仪态的,谈吐嗓音也要有一些个人特质,最好还会点乐器以陶冶性情增加休养。
好吧,说来让人伤心,其实迟风从前那个萧山魔廷的女主人的标准,正是按照他的母亲穆清沅来的。
陆霜雪早就想起来了,就是很体贴没戳他的心。
但这个想象中但还没安上脸的美人模板,不知何时模糊了,在迟风突然想起来的时候,他脑海一晃而过,不知为毛,忽然闪过陆霜雪的脸。
她蹲在屋脊上,大口大口啃糖葫芦。
迟风一个激灵,赶紧把这个糖渣子掉一地的不堪画面甩到脑后。
他肯定是疯了!
都怪他爹!
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偏偏在这个时候,陆霜雪突然一把握住他的手。
迟风:“???”
陆霜雪收起虎头大刀,另一只手握住一个小罗盘,方才她不知怎么地翻出到个小罗盘出来了。这是千红给她的,千红说她狗屎运向来都不错的,此去仙域,要是真有什么万不得已的情况,就试试这个吧。
陆霜雪刚才跟着罗盘一阵乱窜,居然还真没和仙域的人正面遭遇过,这让她十分得意。
不过现在也顾不上吹牛批了,仙域的人越收越紧,眼看就要追上他们了!
“往北吧,罗盘说往北。”
陆霜雪的食指拇指都有刀茧,摩过他的手腕带起一阵微痒,她仰头瞅着他,迟风不知为什么,手腕的痒意就越发明显了,沿着手臂一路往上,整条手臂向上那面都似乎麻麻痒痒起来了。
“好。”他胡乱点点头。
反正他们也不认识路,随便选一个方向吧。
……
“不好了!”
有大乘峰主的传音玉符骤然响起:“穆师叔!他们往北边去了——”
穆应元神色一厉:“尽快拦住他们!!”
他原来每隔一段时间即盘腿而坐,贯注灵力于光屏大阵的,闻言脸色丕变,霍地站起。
情况急转直下,穆应元当即瞬移急追而去。
穆清沅原来给父亲护法,就在他身后,她心里骤然一松,片刻后又紧了紧,急忙跟上去。
……
而迟风陆霜雪赶在短兵交接的最后一刻,赶到了极北!
灵光乍现顶阶轰击法宝和划破半边天般的剑光轰然而上!两人同时出手,灵力罩和魔元瞬间撑开,挡住了重重攻击。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电光闪过,在夜空中乍然出现,一道高大的蓝色身影突兀出现在半空,耀目的白色电光滋啦啦瞬息笼罩了头顶这片夜空,对方重重一击,电光如山呼海啸,突然间就直击灵力罩与魔元剑光之后的陆霜雪和迟风。
陆霜雪差点被闪瞎了眼睛。
气压都因为此人出现了凭空降了两个度,滋啦啦的电光摧枯拉朽,而陆霜雪和迟风此时却正与前方这七八个顶尖的大乘巅峰高手在对招,压力本来就不小,突然又遭遇这这一着雷霆万钧的凌厉大招。
千钧一发,迟风乌蛇剑一抽重重一劈向上,迎上电光!
双方都是全力一击!滋啦啦轰隆的巨大灵波翻滚,底下所有压力都陡然压在陆霜雪头上,她咬牙顶住。
但陆霜雪迟风两人非常聪明,先前从树杈离开没多久后,他们就察觉了对方的阻挡之意,两人立即加快速度赶往北边。
现在他们同样的,从穆应元的站位,立即察觉对方也同样在有意无意挡住北面。
两人立马睃向北边。
这么一瞧,陆霜雪余光立马就窥见远处大约三百丈的位置,隐约有水波状的界壁阵纹一闪而逝。
她清喝一声,“噗”咬破舌尖鲜血喷在雪白的刀刃上,灵力陡然暴起攀升到顶点,她接替迟风,在对方剑意未褪之际,她骤然一跃而起,重重冲穆应元挥出一刀!
而后接着反冲的力量,两人一拉对方,倒飞滚进那水波阵纹之中。
两人“波”一声,越过一道看不见的屏障,落在滚烫的水里。
立马就远离了打得如火如荼的围攻,所有声音听不见了,在那滚烫的水里载沉载浮。
两人摸爬打滚,不知怎么地,陆霜雪骤然脚下一空,穿过了北域的防御大阵,电光石火,她赶紧捉住迟风的脚脖子。
两人一同在天空往下掉,“嘭”一声重重落在山坡上,摔了一个头昏眼晕,之后骨碌碌沿着山坡一路滚到山脚,撞进一个凹坑里,被树根膈了一下,陆霜雪“哎呀”扑回来,刚好扑在迟风身上。
恰好迟风回头。
两人的唇,擦过彼此的脸,然后重重的磕在一起。
迟风:“!!!”
两张脸贴上那一刻,迟风脑海嗡一声,陆霜雪的鼻息喷在他的唇上脸上,是温热滚烫的。
他瞬间僵住了。
作者有话说:
现在仙域和迟风妈妈的过往就比较清晰了
大年初二,开年咯!宝宝们今年有出门有出门玩耍了吗?(/≧▽≦)/
嘿嘿,比心心~ 明天见啦!(づ ̄3 ̄)づ.
? 第38章
阳光从高大的树梢上洒下来, 斑斑点点落在草地上、树洞里,以及两人的的脸上手上身上。
陆霜雪整个人趴在迟风身上,实话说, 她不是那种似无骨如绵的的娇柔女性,陆霜雪身躯是纤长坚韧的, 线条是流畅漂亮的,可以清晰地感受她躯体里那种旺盛的生命力, 还有爆发力。
陆霜雪亲过他,在深渊那一次, 她觉得这项活动应当有一个亲嘴,于是在酝酿气氛的时候, 给他盖了一个章。
陆霜雪也没啥经验,劲用大了点, 加上他不配合, 当时还把他的内唇给磕破了。
当时的火辣辣,和现在的火辣辣重合在一起,被她这个正面一撞, 几乎是马上, 迟风脑海就闪过当时某几个画面。
他肤色冷白的脸颊染上一层红晕, 殷红得像涂了胭脂似的,那双斜飞的丹凤眼漂亮得动魄惊心。
迟风突然忘记了和他爹对话时受的惊吓, 也忘记了自己之后的激灵及矢口否认, 他心跳很快, 快得像要马上蹦出来的似的。
阳光午后,风莫名染上一丝异样的气息。
好像只要有个人再往前一点点, 就要打破什么了似的。
可偏偏, 陆霜雪无知无觉。
她甚至还是一个破坏气氛的高手。
“你眼睛怎么瞪得跟铜铃似的?”
她的两手原来撑着迟风胸膛的, 这也是让迟风面如火烧的原因之一,不过她本人全无感觉,扑倒了就爬起来呗,于是她一撑坐起了,还顺手摸了一把迟风的胸膛,用买排骨那样口吻顺嘴点评,“瘦了点。”比之前。
迟风:“……”
她顺手抹了一把嘴,好像刚才只是磕在岩石上似的,她爬起来后顺手抹抹,然后拍拍身上沾的灰。
迟风立马就清醒了,他一把将这个女人从自己身上掀下来,拉着脸爬起身。
陆霜雪连忙说:“这回不怪我,我不是故意的。”
意外,是意外!
迟风:“我也没怪你!”
没怪你听见了吗?!
他嘴里这么说着,但心里却很生气,明明之前避之唯恐不及不许陆霜雪提半句以免勾起不堪联想的明明是他,可现在他就是生气了!
他气得“噗”地往外吐了一口血。
刚才仓促回剑迎上穆应元的全力一击,迟风终究是吃了点亏,那穆应元可谓他和陆霜雪两人生平仅见的最强悍之敌,在本身七八成实力仓促硬接对方全盛的情况下,迟风受伤了,并且不算很轻,原本就气血翻滚,被陆霜雪一气,直接吐出来了。
“喂喂,你怎么了?伤这么重吗?……”
“你去死吧!”
……
这两人拌了几句嘴,手上也没停下,毕竟这也不知是个什么地方。
迟风在陆霜雪的催促下盘腿运功半盏茶,之后往嘴里倒了一瓶丹药,就重新站起身了。
两人一人持剑,一人持刀,观察了一下,沿着山坡底下慢慢走出来。
这是个类似原始森林的地方,树木草植都非常高大,刚才迟风和陆霜雪撞的那棵树直径足足有十一二丈,树冠离地面七八十丈,极高极高,树冠很大,叶子油绿宽阔,这是一颗不知名的灵木,并且品阶很高,八阶以上快到九阶了。
坚硬如铁,撞得陆霜雪眼冒金星。
陆霜雪非常惊讶,八阶九阶的灵木,居然还有她和迟风不认得的吗!
作为一个穷逼,她仰头盯了这棵灵木好一阵,最后恋恋不舍摸了几把,“算了,走吧。”
自从东极洲灵气出现问题之后,在外头就算陆霜雪遇上这样的顶阶灵木灵矿,她都不会动了,反而会设个幻阵啊什么的把它保护起来。
一棵灵木或灵物能长到八阶九阶是非常不容易的,它已经能反哺孕育它的这一大片土地及其上的大小生灵。
还有一个,还没探明情况也不适合动这些东西,万一是有主的呢。
两人仰头环视一圈,周围的树木都是这么高大的,荆棘野草有快一个人高,灵气很充沛,不然这块地方养不出这么多的灵植灵物来。
陆霜雪用刀尖拨开横生的草荆,两人沿着小溪一路往前走,很快就发现方才那棵灵木并不是偶然,这里很多高阶的灵木灵药小兽,并且开始有陆霜雪和迟风认得出的了,两人非常惊讶发现,这里很多灵植都是已经失传于世的。
“这个我在《上古录》见过,叫紫蓝棘,百年一开花,百年一结果,是天阶异植。”
“哇,这个更了不起,传说神龙便溺于朽木之上,生赤灵芝,赤芝千年一熟,可治神魂之伤也!”
“这个好!”
陆霜雪赶紧蹲下身,“这个适合你用,”之前两人神魂都受过伤,迟风最重,她的已经痊愈了,但迟风的始终差一点,“你用这个小的,剩下的可以卖钱!”
这不大的一块地方,就有三丛赤灵芝,这个可以动,她挑挑拣拣,各留下一两株即将成熟要散孢子的不影响赤灵芝继续繁衍,然后把剩下的都采收了,最后挑出最小的两个拇指大小的对迟风晃了晃,说给他用的。
“……”
迟风就很生气。
他本来刚听陆霜雪说的时候,心情还是可以的,不料陆霜雪竟然给他安排这么小的两个,他气得,一甩袖继续往前走。
陆霜雪赶紧追上来,“喂喂,你跑这么快做什么?”
明明这么大的够用了,为什么要浪费啊!
听得迟风越来越生气。
只不过,更让他生气的还在后面。
两人就赤灵芝拉扯一顿,最后以迟风毫不客气分了一半告终,陆霜雪一脸心疼,他才终于爽了。
之后两人又继续往前走,开始逐渐见到一些生活的痕迹,草丛有埋伏的痕迹,偶见树干有箭矢的划痕,还有些灵铁打的捕兽夹藏在小溪边,不过灵铁等阶挺高的。
这是猎人捕猎的痕迹。
“这附近很可能生活着一个比较原始部落,类似体修这样的,也可能是法修,不过还是体修可能性多些。”
陆霜雪仔细观察这些捕猎痕迹,最后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她从前在秘境历练的时候,也误入过这类原始体修小部落的丛林,总体来说只要不是无意冒犯别人或者图谋不轨,大体都比较友善的。
这个发现,让陆霜雪挺高兴的,她也很喜欢和淳朴的部落修士打交道的。
“咦?那边有个人。”
两人又往前走了一段,捕猎痕迹慢慢变多一些,陆霜雪眼尖,离得远远就见大树下草丛边趴了个人。
那是个女孩子,一身红色布衣,头顶两个同色布巾扎的圆球状发髻,身量不高,腰肢也纤细,身上带着铁弓箭,不过显然她是临时遇到危险,铁弓铁箭仓促扔在地上,她从靴筒拔出匕首,但招架不住,她被人重重扎了几刀,血淌了一地,匕首也被人打落下来了。
陆霜雪急忙奔过去,疾点多下勉强止血,然后小心扣着女孩双肩将她扶起,一张雪白如满月的脸庞,眉心一点红痣,脖子带着金项圈,哦他有喉结,原来是个男孩子。
这是一个男生女相五官非常精致的漂亮少年,一上手陆霜雪就察觉他不是人族了,不过不知道分辨不出来是什么妖修,不过这倒也寻常,这类原始丛林也有很多妖修部落的,陆霜雪从前去秘境时遇到的也有。
那男孩已经气若游丝,被翻动他勉强睁了睁眼,话都说不动,又昏迷过去。
“快快,迟风,给我点儿药!”
这少年的伤真的很重,都在要害上,不马上治就要死了。
陆霜雪一手贴着他的背部渡灵力,赶紧催促一动不动的迟风。
她半蹲半跪在地上,把这个少年半抱在怀里,迟风看在眼里,心里巨不舒服。
忽升起一种犹如自己的东西被人霸占,自己的位置被人顶替了一样的膈应感觉。
他有药,但不想给,不理她,陆霜雪又催了几次,最后他恶狠狠瞪了她一眼,把药瓶子扔过去。
“去死吧!”
陆霜雪:“……”
“干嘛骂人?”
她又怎么得罪他了?
陆霜雪一边往少年嘴里倒药,一边运转灵力帮他催化药力,别看这少年修为不算很高,但体内经络却很复杂,骨骼强度惊人,如果不是重伤濒死陆霜雪的灵力可能都进不去。
“这人咱们就带上吧。”
救人一命,顺道如果能充当和部落的友谊系带就最好了,她很好奇,仙域的人怎么这般严防死守北边?
陆霜雪忙碌了好一阵子,总算将少年的伤情稳定下来了,她将人放在较平整的地面上,对正背对着她坐在大石头上生闷气的迟风说。
迟风霍地转身,不过不等他说话,突然两人听见沓沓斯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穿过丛林。
遁着血腥味冲出林间,有三四十人之多,个个身披战甲体格强健,修为极高,居然俱在大乘期左右的水平。
为首的是一名面如冠玉的银甲青年,他手持一柄红缨枪,长相极其俊美,一出来就望见了奄奄一息的红衣少年,登时目眦尽裂,“阿英!”
他恨道:“该死的人修,纳命来!!”
这群人不由分说,扑上来的开打,陆霜雪手忙脚乱:“喂喂,你们误会了,我们没伤人,我们救了他!不信你瞧瞧——”
可惜银甲青年并不瞧,冷哼一声,攻势更加凌厉!
“这群人简直有病!”
陆霜雪仰天长啸。
无端端被这么一群体格强悍修为高超的人合攻围战,是真的体格强悍,对方原形也不是哪个种族,陆霜雪的虎头大刀划过,对方居然只留下淡淡的白痕。那身甲胄也超厉害,迟风的乌蛇剑插入硬挑,竟然只撬下一个甲片,不过对方马上流血了,他们的原形应该是有鳞的,这甲胄是鳞片幻化。
陆霜雪“艹”一声,她这辈子都没遇上过比迟风还要不讲理的人。
两人也不恋战了,原来的打算也彻底打消了,去他妈的原始部落!
陆霜雪迟风同行多时,非常默契,先前怄气立马抛到一边,两人背靠背一轮猛攻,骤冲天而起,迅速离开战场。
“有病!一群脑壳有病的家伙!”
陆霜雪呸了一声,两人正顺利脱了身,她一手挡在迟风身前,她没忘记他还负着伤,自从林间急掠而过,一点地正要瞬移,谁料头顶大树突然一动,从天而降一张藤蔓大网!
这张大网是半透明的银色筋绳做底的,缠满了藤蔓,陆霜雪刀气如虹,重重一挥,说过之处藤蔓应声而断,但这筋绳居然没割开。
大网兜头而下,兜住两人,藤蔓有尖刺,一碰两人皮肤,一阵麻痒,两人很快晕过去了。
银甲青年很快带人追上来,后面有人背着红衣少年,背着他的那个人犹豫一下,小声说:“阿英的伤势稳住了,好像是这两个人包扎喂的药。”
但他的话立马被另一个络腮胡黑甲大汉打断了:“人修都不是好东西!!”
“没错!”
“没错!!”
银甲青年下令:“捆了,先扔进牢里,回头一起处理!”
他点了几个人先带这两个俘虏以及护着阿英先回去,“通知所有狩猎的族人回去了没有?”
得到肯定答案,他立即率其余的人,去搜捕潜入北域的人修敌人。
……
陆霜雪迟风呻.吟着陆续醒转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黑漆漆的石牢里。
这个石牢非常巨大,好像一个半凹石窟窿般的形状,罩着白色栅栏,这些不知名的石面栅栏柱子粗糙不平没有经过任何人工加工的样子,硌得人背痛,但品阶却很高,关了一大群的出窍大乘人修。
没错,牢里的人很多,横七竖八被捆了差不多二三十个,有的挣扎醒了有的没醒,但基本有负伤,最严重的半边身体都被打烂了,躺在哪里也不是还活没活。
迟风是最先醒的,两人被扔进牢里,他就醒了,他醒的时候陆霜雪正趴在他的身上,侧着头双目紧闭,一动不动。
他登时就急了,顾不上生气更顾不上乱七八糟的环境,他身上还麻着,不怎么能动,用尽全力掀了一下腿,“陆霜雪!陆霜雪!阿陆,你怎么样?!”
陆霜雪还是不动,迟风挣动了好一会,陆霜雪的头从他的腹部滑下,他急忙去拦但没拦住,陆霜雪的头哐当一声砸在地上,把她砸醒了。
“嘶。”
好在她也没什么大事,主要是那个藤蔓的刺扎得比迟风多,她动了一下,然后手脚和身体捆得严严实实像只虾一样,动都动不了。
而且那绳索质地和大网很像,都是一种不知名的银色筋膜粗炼而成的样子,看着简单,却异常的坚韧,在场的人,没一个能全部挣脱的。
陆霜雪迟风观察一下,最多就偶见一两个人身上其中一个索结比较正面稍松相对易解的,采用互相衔咬的方式一点点用嘴扯开了。
但然后也没办法了,那个筋绳若是拉紧,互相咬死根本扯都扯不开。对方也不在意他们松开一两个,因为这绳索是分开捆,跟捆羊蹄似的,在绕着身体一圈圈再捆一道,松开一个半个根本没啥卵用,最多蹦跶的幅度能大一点。
好在迟风到底是那个富得流油的迟风,他找了半盏茶,终于找到一个应该能够割断这条筋绳的魔器,只是两人试了一下,很不好割,得上手才行。
两人赶紧互相找了一下,看身上哪个手腕的绳结容易解一点。
“你忍一忍。”
结果是迟风的,他那个索结比较正面,他一撑石壁趴在地上,陆霜雪像个蚕宝宝似的蹭过来,她抻长脖子凑上去用牙齿咬住筋绳,使劲往外扯。
“没用的,扯掉一个绳结也没大用。”
他们侧边是一个黑衣灰发的疯疯癫癫老头,他身上好几个血窟窿,不过血迹都已经干涸发黑,可能是最早被关进来的一批,一见陆霜雪迟风的动作,嘶哑着声音说:“兄弟,这没用!”
迟风和陆霜雪没理他,这两人正一个卖力地用牙关扯,另一个也是咬着牙在强行忍耐。
不扯不知道,真上嘴扯的时候迟风才发现,这过程也很难熬。
陆霜雪的嘴衔住筋绳,努力往外蹭着扯,呼吸一下一下喷在他的腕间皮肤上,她扯得卖力,那嘴唇和筋绳时不时蹭在他的手腕上,一下接着一下,粗糙而柔软,甚至有些濡湿渗透,但他竟然不觉得恶心,反而那一大片的皮肤一片火热滚烫,所有感官都仿佛集中在哪里似的。
他很煎熬,迟风仰头,他也说不出到底是难受……还是另一种感觉。
酥麻痒热,太漫长,陆霜雪怕他难受,小声含糊地说:“你忍了忍,很快了。”
迟风没出声,他急促呼吸着,那双漂亮如星子般的丹凤眼睁开,手腕的痒意沿着手臂攀爬到全身,在她的唇重重砸在他的手腕上时候,他忍不住颤栗了一下。
“你快点!”
“一见痕快鸟……”
这个磨人的过程终于结束了,迟风的手腕湿漉漉一片,绳结一松开的时候,他立即将两只手抽出来,一撑靠坐起。
陆霜雪躺在地上,双眼锃亮,面露喜色。
这个人,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多落拓的样子,你都不会感觉到她狼狈。
迟风抹一下手腕,拽住陆霜雪领口把她拖起来靠坐着,接着取出那个半仙器级的锥状魔器,开始磨她手腕上的筋绳。
真的是磨,这个筋绳不知用的是什么样的妖兽筋膜,也没有怎么炼制,强度却非常厉害,加上那个锥本来就不是用来割东西的,全神贯注地快速割磨都要磨小半炷香才断。
在这个磨绳的期间,又出现了点意外。
是隔壁那个黑衣疯子的。
他凑过来看,迟风陆霜雪立即扭转身蹭远一点,但对方锲而不舍,终于还是瞄见了一点。
他脸色大变:“你们不是玄天的!”
玄天界,即仙域。
陆霜雪“艹”一声!
那个黑衣疯癫老头却已瞬间面色大变,神态刹那变得恶狠狠的,赤红的眼珠子仿佛要瞪出来,要吃人似的,他也确实扑上来了。
双臂一撑,野兽般狠狠扑将过来。
两人气个半死,迟风翻身要迎上去,不过陆霜雪比他还快,她使劲一蹬,把迟风撞开,和那个黑衣老头扭打在一起,那个黑衣老头牙口果然有古怪,是带毒的,一龇犬齿暴长!一触陆霜雪肩膀刺痛一痹,他狠狠一啃,连皮带肉撕开一块,登时鲜血淋漓。
牢里其他清醒并稍有活动能力的人在老头的低嚎中迅速围拢上来,杀机毕现,不过好在,迟风两人很快发现,对方灵力禁锢得比他们彻底多了。
——这个筋绳也浸了药,不松开灵力魔元根本运转不起来,不过陆霜雪和迟风倒还勉强能在混元珠偃金环取物。
两人联手很快干翻了这群人,将人全部打晕之后,迟风一剑宰了那个疯癫老头,恨恨将其一踹肋骨全断摔往角落,他急忙回头。
迟风小声说:“你没事吧?”
……
偌大的石牢安静下来了,只听见两人打斗后仍有些重的呼吸声。
陆霜雪已经解决了其他人了,她正盘坐在地上,费力从偃金环掏出绷带药瓶,用牙咬着绷带,麻利给自己的肩膀上药。
她的肩膀鲜血淋漓,差点被撕下一块肉下来了。
这伤本来是迟风的,当时他背对这老头,是陆霜雪眼疾手快,一把扑倒他给她挡了。
陆霜雪利索打了个结,抬头露出一口白生生的牙齿,“没事没事,一点皮外伤。”
对于修士而言,这确实就是皮外伤,所以迟风丢过来的药瓶,她就没用,作为一个穷逼,她早已经养成了能省则省的好习惯。
“你挡什么挡!”
这是女人该干的吗?
迟风语气有点冲,但陆霜雪说:“你受伤了呀。”
这种疯疯癫癫的人最是要小心,陆霜雪以前吃过一次亏了,也是牙口带毒的,比这老头还毒多了,差点毒得她嗝屁。
当然是两个人平分伤害啦。
不然万一,迟风伤重还毒那怎么办?
……
这个黑漆漆的石牢,待久了隐约有一点为微光,是从头顶透下来的,陆霜雪头发乱蓬蓬的,脸上还沾了一点血,但她说“你受伤了呀”的时候,是那么地自然而然,她笑嘻嘻的。
其实她笑起来很好看,眼睛微微往下弯,嘴角还有一点很小的梨涡。
迟风先前怄了一路的气忽就消失了,他心里尝到了一点不知名的滋味儿,不会形容,难以言喻。
他微微抿唇片刻,直到发现陆霜雪把药瓶往怀里揣,他无语:“不吃你就还我!”
迟风白了她一眼,劈手把陆霜雪手里的药瓶夺过来,拔开塞子拍进她的嘴里。
“喂喂,唔……不用吃这么多吧?”
“你也太浪费了!”
“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包扎了,……”药散和绷带也浪费了呜呜。
陆霜雪在痛心疾首,肩膀的伤口却快速结痂愈合,最后只留下一个浅浅的痕迹,之后也会彻底痊愈并消失的。
她一脸肉痛地把绷带解下来。
迟风一声不吭,盘腿坐着,耳边听着她的嚷嚷,视线落在她已经伤愈的外伤和她的侧脸上。
她有点吵,但他心情像风浪后的宁静海湾,他突然就理解了他爹从前的絮絮叨叨。
他当年赴无尽魔海三月屠尽魔游族,折返王都弑杀罔山离氏送嫁队伍,和他爹大打出手把他封印,之后血洗流言蜚语的王都,登上王位。
腥风血雨之后,他爹出来第一次再见他,睃视良久,只说了四个字,“平安就好”。
平安就好。
迟风在一百多年之后今天,悄无声息的,就忽然体会到他父亲当时的心境。
幸好两人都没事。
她的伤好了,他心里才舒服了。
作者有话说:
肥不肥肥不肥?
哈哈,明天见啦宝宝们~ (/≧▽≦)/ 心心发射!!
话说转眼之间,春节假期就快过了一半了,真快啊.
? 第39章
迟风坐着, 不知道在想什么。
头顶一线微光漏下来,他微微敛目,那双煞人的丹凤眼少了平日的那几分凌厉, 让他的样子看起来添了几分恬静。
直到陆霜雪喊他。
陆霜雪已经把绷带都拆下来了,卷吧卷吧塞回偃金环里, 玉质小玉瓶也是,东西都三两下收拾好了, 抬头才发现迟风在怔忪,她凑过去, 把自己放大的脸在他眼前晃了晃,好奇问:“你在想什么呢?”
这么入神。
迟风回神, 他睫毛动了动,望了陆霜雪一眼, 但没告诉她自己想什么, 只说:“我在想……这到底是什么妖修。”
它们身躯太强横了,牢里这些人除了被利器戳窟窿的,更多是被扫被拍打的, 伤势竟比前者还要严重得多, 像那个半边身体被拍烂这样的伤势不止一个。
显然这样以身体为武器也是它们的常用方式。
习惯以躯体为武器的, 一般都是体型很大的。
而迟风陆霜雪亲身和对方战斗过,对方的躯体确实非常强悍, 鳞甲几乎可以说是刀枪不入, 也就两人已届大乘期巅峰乃当时最顶尖的高手之一, 否则估计也很难撬动对方的鳞片。
陆霜雪和迟风检查一下这些横七竖八的人,除了伤势以外, 很快他们就发现这些人的一个共同点, 这些都是仙域的人。
手腕内侧一朵玉兰花, 用特殊方法熔炼进皮肤之内,成了一个淡红色的疤痕胎记状印记,但陆霜雪和迟风已经很熟悉玉兰花的各种形状,他们立马就把它认出来了。
“咦?”
陆霜雪嘶一声,她立马就想通了!仙域和这北域是死敌的关系,生死大仇那种,甚至很可能目前正处于互相抗衡之间,难怪这些妖修一见人修,反应就这么深恶痛绝。
“哎,但我们不是仙域的人啊!”
她马上就反应过来了,两人和原住民之间有误会啊。
敌人的敌人甚至可以是朋友啊!
“哎,哎……迟风你看什么呢?”
两人刚好站在栅栏边,迟风借着一点微弱的天光,正微蹙着眉头用手细细摩刮着那白色的、象牙质地的栅栏。
“这有点像骨头。”
“没错,是骨头。”
迟风若有所思,不过两人也没打算继续留在这,傻子才蹲大牢呢,陆霜雪抓耳挠腮一会儿,很快瞄准了头顶的那条漏光的缝隙。
绳索解开之后,灵力魔元也运转自如了,两人一跃而上,手攀岩壁,陆霜雪拿着那个锥子一顿猛挖,没多久就挖出一个洞来。
没等她露出高兴的表情,两人一钻出去,然后就发现头顶还罩着一张筋绳大网,就是先头把他们一网兜住的那种。
陆霜雪:“……”
好吧,刚才她还在奇怪人家关押疏松,看守的人不见,也没人来巡,似乎笃定他们跑不掉。
好吧,还真跑不掉。
不过好在,他们还有锥子!
陆霜雪二话不说,拉过一条筋绳就使劲磨了起来,迟风站着,他伸手捻着绳网,蹙眉用大拇指摩挲片刻,他迟疑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告诉陆霜雪:“阿陆。”
“嗯?”她磨磨磨。
有风掠过,迟风半披于身后的一缕乌发落在陆霜雪的背上,与她掉下来的几绺发丝缠在一起,随着她的动作在有节奏轻轻晃动着,迟风视线在两人黏在一起的两缕头发上停留了片刻,才伸手把它捋回来。
他蹙眉说:“它们……可能是龙。”
龙凤的龙。
真正的洪荒大妖遗传下来的远古遗脉,真龙一族。
陆霜雪吓得锥都差点掉了,“不是吧?!”
她惊悚回头。
真的假的?!
迟风说:“我家有个用龙骨炼制而成的法宝。”
陆霜雪:“……”
这是迟风不知哪代祖宗得到的,这是个接近仙级的顶尖天阶法宝,不是魔器迟风不合用,不过上次迟风把宝库打包了,刚好就在混元珠,他取出来,陆霜雪赶紧接过来。
龙骨炼制过,有点变化,但陆霜雪仔细摩挲,又对着阳光照了好一会儿,发现它的纹理色泽质感真的和刚才那些象牙质的白栅栏很像。
……这是直接用肋骨做牢房栅栏吗?也太原始太粗糙了吧。
那这个,陆霜雪手里磨的动作也没停,她手中这些筋绳,难道是龙筋!
只是这么一来,很多东西就豁然开朗了!
异常强横的身躯与筋骨鳞甲,众多高深不逊于二人的修为的高手,据说真龙破壳即拥有化神修为的!
东极洲和涧魔界,洪荒流传下来的龙凤鸾犼数斯大鹏等异兽神兽要么率族远走要么飞升,反正早已经成为传说,大家也就偶尔在些远古遗址能得到些法宝或残骸流传于世。
只不过,东极洲涧魔界是这样,不代表仙域也这样啊!
那个什么妖族少主,还是一头小白蛟呢!
陆霜雪心怦怦怦狂跳,她突然抓住迟风的手,“这么说就通了!”
仙域的意图现在已经昭然若揭了,可是他们还有一点还是没弄清楚,对方是采用什么方式合界后鲸吞东极洲,甚至很可能还加一个涧魔界的。
——龙凤天生神通,体内自成空间,死后凝结成两颗神珠,这就是凤神珠。
可深渊的那具神凤骨架及凤神珠已经是死了千万年的神凤遗留的。
而仙域这边,若有活的真龙呢?
甚至不止一条。
活的会不会比死的高级?
目前仙域计划采取的方案是合界、这北域原住民对人修的深恶痛绝、还有脚底下这些潜入来被北域仓促抓捕的出窍大乘修士。
加上那个疯癫黑衣老头,一见他们不是仙域队伍人,那个恨不得立即撕咬死两人的姿态。
一切突然就说通了!
陆霜雪激动得,她紧紧捏着迟风手,“迟风,要不咱们别跑了,咱们试试看能不能和他们合作!”
“不不,要不我留下来吧,这赶紧磨开先让你出去,……”
迟风低头看了眼被她紧攒着的手,又飞速抬眼看她的脸,不过脸色一听后面这句就变,他疾声就打断了,“要走就一起走,要留就一起留!”
“这样啊!”
陆霜雪立马就犹豫了,她想来想去,最后却说:“那……咱们还是先走吧。”
观察一下再说吧。
迟风一愣,他最知道陆霜雪有多惦记东极洲的这桩破事,这人嘴里说不是盟主了,但心里大概还是国家兴亡匹夫有责那一套,她刚才可是摩拳擦掌恨不得立马就跳回牢里蹲着的。
为什么改变主意?那只有一个原因,就是添了一个迟风。
她总是出人意表的地方,干出一些出乎他意料的事情,每每触动他的心。
迟风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但大抵,是高兴的。
他心情突然就好起来,“随你。”
他瞅了她一眼,有点矜持点点头,如是地说。
……
不过陆霜雪没有让迟风矜持维持太久,她立马急道:“那你快磨啊!愣着干什么啊。”
口停手不能停啊。
刚才她研究那个龙骨法宝,把锥子塞进迟风手里了,他说着说着,就停手了。
陆霜雪一把将锥子抢回来,自己磨磨磨。
迟风挽尊:“刚才那不是你拉住我的手吗?!”
我早放了好不好?
陆霜雪白了他一眼。
迟风不吭声了,他站在陆霜雪身边看了一会儿,想了想,又从混元珠里选了几个魔器出来,轮着试试看行不行。
“别试了,你给我拉着,用力扯,能快点!”
“哦。”
两人通力合作,最后成功在密密麻麻的大网上开了个洞,两人成功挤出去。
两人本来打算先观察一下,看看是否真如他们判断那样再设法重新接近谈合作的,不过,没等他们走远,不用他们选了。
陆霜雪迟风钻出网,刚跳下来钻进丛林,离得远远,那个红色布衫带着金项圈的少年领着一群人呼啦啦往这边跑来,“姐姐,姐姐,你们别走!”
一进牢里,阿英马上就发现了头顶的洞,跳上去又钻出来,急忙追上去。
真龙一族恢复能力很强,加上给阿英治伤的人超厉害,他很快就能下地,他急忙说明原委,带着人跑到牢这边。
他脸色还有些苍白的,但跑到上前,到底有些迟疑,犹豫一下,“……你们不是内域的人吗?”
他想来想去,只有这个可能了。
陆霜雪立马就两只手腕露出来:“当然不是!”
“我们是东极洲的,东极洲你们知道吧?我们和仙域也是死敌了!”
“我知道!”
红衫少年阿英大喜,他兴奋地跳了几下,跑过来说了一通,最后拉着陆霜雪的手说:“姐姐,你随我到族里吧!”
“虽然现在是战时,没什么好招待,但我家还有许多东西!”
这时候,一直跟在阿英身后、那十几个人的为首者、披着黑甲一直冷眼旁听了很久的年轻人上前,他拱了下手:“二位,我们族长有请。”
……
说不上很友善,但也很客气,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那种态度。
这很正常,谁也不可能两句话就相信你了。
陆霜雪和迟风交换了一个眼神,陆霜雪拱手回礼:“荣幸之至。”
确实,真龙族长,那比那所谓的小白蛟更有资格当妖族之主。
只不过,观现状,真龙一族似对妖族之主没有兴趣,它们被打主意之前,一直在北域自成一界自给自足的样子。
陆霜雪迟风跟着阿英等人往回走,陆霜雪不动声色打量对方,她发现这些披甲的成年人多多少少都有伤痕,已经好了那种,只是在战甲和身体上都留下了不可消褪的伤疤和痕迹。
他们走进真龙族地,那是一个一个建造在巨木墩子上的巨大原木屋子,屋檐瓦角装饰有亮晶晶的东西,不过现在已经没人打理和欣赏,尘仆仆差不多掉光了,只在边缘的痕迹能看得出曾经被主人用心装点过。
整个真龙族地气氛都很凝重肃穆,不停有人来去匆匆,站岗守卫的人不算很多,但因为他们救过阿英,族长也遣人去探过,陆霜雪迟风并不是那种走一路拿一路的贪婪人修。
所以还是挺客气的。
有一个黑甲青年走出来,他郑重抱拳一揖到地:“谢谢你们救了阿英。”
阿英介绍,这是他的亲哥哥黑云。
“阿父阿母都战死了,我只有哥哥了。”他目露黯然。
但阿英立马被黑云用眼神制止了,他哥哥和他小孩子不同,感激归感激,却并没让阿英透露太多族里的情况,黑云对陆霜雪二人歉意一笑:“请恕罪。族长要见你们,二位请跟我来。”
迟风陆霜雪就跟着阿英兄弟往族地中央行去,中央有一个大空地,空地之后是一个所见最大最高的原木屋群。
两人上了木台阶,进门后抬眼一看,只见偌大的木屋里头,布置粗犷却不失威严,上首高台坐了一个金色战甲的英俊中年男人,眼角唇边有细纹,微见沧桑,但一双金黄色的瞳仁非常锐利,他扫了陆霜雪迟风一眼,“二位来自异界?”
陆霜雪拱手,朗声:“正是。”
“在下姓陆,陆霜雪!”
族长那双锐利黄金瞳不动声色打量这堂上一男一女,听见陆霜雪的自我介绍,他眼神微动了下,不过并未有什么其他表现,他问过一句,遂不再多说,话锋一转只细细问了当时发现了阿英的情形。
陆霜雪一一都说了。
她坦然自若,前者微微颔首。
但这些其实都是废话,对方现在肯定不能相信他们,双方都在试探和评估对方,都场面话,陆霜雪从前也说得多了。
她应对自如。
最后,族长邀请二人住下,“既然来了,就是客人,不如暂住几天,也好让我们一尽地主之谊。”
刚才族长吩咐人送上一托盘的东西,说是救阿英的酬谢和致歉,并且他们是族里的朋友,以后若有困难,只管来说。
场面话都说完了,那就先安心当几天客人呗,龙族估摸着处境应该也不太容易,不过既然人家不说,他们就先当不知。
这地方是真龙聚居之地,自有界障又没受灵魔大战的影响,灵气非常充沛,植被灵物都是远古流传至今没遭遇过破坏的。
这真的是个难得的休憩好机会。
有个圆溜溜大眼睛的青衣少女上前,“客人这边请。”
“二位是?”
什么关系,也好安排客房。
这时候,两人已经告别了族长的大房子,站在外头空地里,入目灵木高大郁郁葱葱,空气清新湿润灵气充沛,陆霜雪深深呼吸一下,真舒服!
她回头露出一口白牙,“我们呀,是夫妻!”
迟风心跳漏了一拍,强作镇定,侧头瞥了她一眼。
他没反驳。
什么关系才能安排住一屋不分开?兄妹不行的,只能是夫妻。
这个他懂。
但他这次再听见两人被套上夫妻关系,却没有恼怒,更没有生气,反而她话音一落,他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热燥,心跳快了几分。
但这种异样,并不是因为他排斥和陆霜雪称作夫妻。
这是和上次客栈相比,天渊之别。
……
两人被阿青热情地引进了部落里的一座木屋里。
木屋很宽敞,打扫得很干净,加了被褥椅搭之类的东西,都是簇新的。
很多外头已经绝迹的稀罕东西,甚至眼光高如迟风也不能说不屑一顾,但偏偏,迟风此时却半点心思都没在上头。
窗子开着,大片大片不知名的黄色小花开在苍绿的荆棘从上,星月很亮,虫鸣蛙叫。
陆霜雪在身后嘀咕着,“哇!好多好东西,可惜不能拿!……不知他们有没有方法能送咱们回东极洲?要是合作谈成了,……”
迟风回头看了她一眼,没答腔。
他倚在窗畔,手托着腮,静静往外望去。
他在想他的心事。
事到如今,从一开始的惊栗,不可思议,抗拒拒绝,再到别扭生气,庆幸平静,还有刚才再度被称作夫妻的莫名感觉和心跳加快。
迟风垂眸。
很别扭的,但他又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
他似乎,真的喜欢陆霜雪了。
作者有话说:
骗得了人,骗不了自己的心嘛,其实喜不喜欢一个人,自己是有感觉的。
是龙!这北边的一小块地方,其实是神龙域!彼此衍变不同,仙域这边有一支龙族留存下来并繁衍至今。
哈哈,大年初四,宝宝们有出门拜年吗哈哈哈,一个超大的么么啾!!明天见啦~ (づ ̄3 ̄)づ.
? 第40章
一轮明月弯弯, 陆霜雪是闲不住的,嘟囔了一阵,她就跑出去了, 正在折腾逮青蛙。
在别人的地盘上,也不好用太多灵力的大动作, 那就逮青蛙,她可会这个了, 一逮一个准,塞在一个网兜里, 回来蹲在地上统统宰了扒皮,串成一串儿, 就着门前那堆篝火,在滋啦滋啦烤青蛙。
她跑过来对迟风说:“你吃不吃, 我给你带一个, 可好吃了!”
结果迟风从窗台上坐直,瞟了她和她手上的烧烤叉子一眼,“嘭”一声把窗户关上了。
“……”
陆霜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冲窗台“切” 了一声, 自己跑回自烤自吃了。
……
迟风十分郁闷。
他怎么就喜欢上陆霜雪了呢?
他往床上一躺, 可修真者耳聪目明,他还是能听见陆霜雪用铁叉子叉青蛙然后怼进火堆里烧滋啦滋啦, 另一只手直接拿着铁叉吃得津津有味的声音。
他都不用看, 这家伙肯定是岔开大腿坐在小马扎上的。
啧, 真的是想想都伤眼。
和陆霜雪你揍我我揍你揍了一百多年,曾经他真的想起陆霜雪都想洗脑, 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喜欢上她。
这落差实在有点太大了, 迟风感觉一下子适应不来。
他翻来覆去, 毫无睡意,偏偏陆霜雪还在不断制造噪音,他就很烦,他加了个隔音屏障,是清净了,但陌生地方隔音不合适,他又撤了,团了两小团棉花耳朵塞上。
这样的话,噪音就小了,可是他没干过往耳廓里塞东西的事情,又麻又痒的,怎么调整都不舒服,他越躺越烦躁,怎么都睡不着。
最后迟风不睡了,一掀被下地,把窗一把推开。
屋前的空地还残余一点调料的焦香,但陆霜雪已经吃饱走人了,篝火边就剩一个歪歪斜斜的小马扎和乱七八糟的脚印。
篝火噼里啪啦,调料掉进去,焦臭焦臭的。
被那风迎面一吹,迟风更加生气,又说给他吃,他都没吃她就跑了,可恶的家伙!
他气呼呼瞪着那篝火堆半晌,“啪”一声又把窗门甩上了,那原木格子的窗扉“乒嘭”弹了好几下又“咿呀”一声敞开半边,迟风憋着气掉头,一把扯开门。
但门一开,他愣了一下。
一盘子垫着荷叶的香喷喷烤青蛙举在他面前,碧绿荷叶,刚烤出来的蛙肉黄香鲜嫩,盘子后面,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杏仁大眼。
月光从半敞的窗扉照在地上,那双大眼睛弯弯的,陆霜雪献宝的把盘子举起来,“嘿,我就知道你会出来!”
她炫耀地说:“我都是给你留最大的。”
其实受了伤的修士,反而会更需要进食,灵食入体,汲取灵气,伤势才会好得更快。
当然,补灵丹和专门的疗伤丹药的也有这个效果。
只不过,陆霜雪以前还是更喜欢大搓一顿,没什么能比美食更能抚慰受伤的心灵了。
她小声哔哔告诉迟风:“这里的灵蛙居然也有三四阶的,真是好地方哇!”
真不愧为神龙盘桓之地,外头的灵蛙一般就一阶,最多就二阶。
陆霜雪使劲逮,然后把最肥的四阶的都留给迟风了。
她用肩膀碰碰他,“别生气啦!”
她也不知迟风生什么气,反正他经常别别扭扭的,她都习惯了,陆霜雪是个大方的人,当然不会和好朋友计较啦。
今夜明月皎洁,银色的月光自半敞的窗扉照进来洒在地上,映在她生动的眉眼上,明亮粲然,如月皎洁。
迟风的所有郁闷烦躁如同见了阳光的晨雾,一刹那就消散无踪。
“什么玩意都稀罕。”
他嘀咕一句,陆霜雪碰他一下,他瞄了她一眼,勉勉强强用鼻子“嗯”了一声。
他还想陆霜雪再请他一回,不过陆霜雪:“你不吃?那我吃啦!”
迟风眼睛一瞪:“你敢!”
陆霜雪哈哈大笑,她变戏法般把盘子一分,原来底下还有一个,递一个给迟风,两人端着带着荷叶清香的盘子,关上门盘坐在窗台边,你一个我一个地吃起来了。
迟风从小就没吃过这玩意,原本还有点嫌弃瞅了眼,但入口之后,发现居然还挺不错的嘛。
他高高兴兴地把一盘烤青蛙扫了个精光,陆霜雪那盘也抢了大半,之后给了一二三个点评意见,他虽然没做过,但吃过的好东西海了去了,给的意见居然很合理,陆霜雪本来不服气的,但听着听着居然虚心接受了,摩拳擦掌下次就试试。
两人小声说大声笑,原木大窗推开了,这回再有焦香的风吹过来,迟风就不觉得难闻了。
两人吃饱喝足,陆霜雪:“床让给你啦!”
她把垃圾一扫掐了个清洁咒,小旋风卷着剩余的东西从窗口出去了,她哒哒哒跑到房门外,抻脑袋回来说了声晚安,笑着一挥手,房门关上,她直接在外厅打了地铺躺下了。
迟风插腰在窗畔欣赏了一下夜景,星月银白苍穹灿烂,黢黑的夜里丛林苍翠蛐鸣虫响,他心情愉悦,连那堆卷在大门一侧边角的垃圾都看得十分顺眼。
望了好一阵子,他才关窗上床。
躺在硬邦邦的原木墩子锯成的大床上,他也不嫌弃不舒坦了。
翻了两个身,再想之前那个问题,迟风已经不纠结了。
喜欢就喜欢,老子就是喜欢她!怎么了!!
陆霜雪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迟风想起之前两人在仙域一路携手,还有上清宗毫不犹豫的出头维护。
那天夜里的月色和今天完全不一样的,但陆霜雪的掷地有声还历历在目。
他细细回忆起那天陆霜雪维护他的一幕幕,有一种难以言喻悸动让他心头发痒,还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滋味,那滋味儿,大概叫做甜。
两人手牵手,从那个小瀑布毫不犹豫转身,她带着他离开小桥,离开上清宗。
迟风用被子蒙住脸,唇角翘起来。
许久的许久,回忆够了,他睁开眼睛,侧头望了房门方向一眼。
迟风将所有乱七八糟的东西一扫而空,陆霜雪是有些小缺点,但他一点都介意,她的好,他知道,他就是喜欢陆霜雪了。
不需要理由,也没有为什么,更轮不到任何人说不行!
哼。
……
想通之后,神清气爽,迟风一觉到天明,第二天早早起来,哼着小调子把他的几十大箱的衣裳都轮着翻了一遍,最后终于选出一套他最满意的。
陌生地方,广袍大袖那些就不要了,迟风选了一套深紫色描金边的云纹箭袖窄身长袍。
顺便挑了把小金扇搭配衣服,白玉冠束发。
上身之后,铜镜里的青年天庭饱满,鼻准丰隆,轮廓深邃俊美矜傲,一双眼尾斜斜上飞入鬓似怒似魅带了几分凌厉的丹凤眼。
眼睑一动,波光流转,潋滟凌厉,摄人的俊美。
他转了几圈,十分满意,一拂袖将屋子里乱七八糟的箱子和铜镜收了起来。
迟风这还是第一次喜欢人。
他想通之后,郁闷烦躁不见,满心的欢喜愉快。
只不过,喜欢之后,接下来要怎么办,这他还没想好,或者说根本就没意识到要想这茬。
不过迟风这人自信满满,就算这会儿想,估计也不会有第二个答案。
他昨夜辗转蒙被回忆半宿,只有微笑甜丝,就没有过丁点忐忑。
忽喜忽忧什么的,更是不存在的。
他就没想过陆霜雪不喜欢他怎么办这个问题。
自信如他,潜意识里大概只要他喜欢陆霜雪,陆霜雪就肯定会喜欢他的。
然而,迟风很快就被打脸了。
……
昨天夜里,迟风和陆霜雪两人吃烤青蛙吃了个愉快,另一边的族长却已经传命下去,“去把四房的子擎换回来。”
一大早,迟风开门,闪亮登场。
陆霜雪这么神经粗大的人,都感觉迟风是有那么一点不同了,她惊奇围着迟风转了几圈,“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单看看不出啥,但凑在一起,愣是感觉迟风今天帅得有点爆表了。
迟风得意,心里就像三伏天闷了一大杯冰冻西瓜汁似的,透心凉心飞扬,他摇了摇小折扇,嘴里说着:“什么怎么了?”
“我不天天这样吗。”
他一副陆霜雪大惊小怪的样子。
陆霜雪搔搔头,很快又被小金扇吸引住了目光,定睛一看,艹!一把这样的破扇子,居然用的九阶幽海秘金打的,真是奢侈得让人发指!
她摸了摸藏在偃金环里头的赤灵芝,感觉到了一点安慰,她不想和迟风多说了,“还是吃早饭吧。”
那个叫阿青的小妹妹一大早就端了早饭过来了,食物烹制的方式虽然都很简单,但品种丰富,都是外面见不到味道又极好的东西。
这待客还是可以的。
就是不知道还在等多久。
迟风陆霜雪入座,大朵快颐,两人也不担心下毒,那族长如果想暗算,根本用不上早餐加料的方式。
看过之后,愉快进餐了。
陆霜雪小声说:“我问过阿青,今天族长并没有说再见我们。”
阿青小妹妹的原话是,族长他很忙,不过已经说了,要我们好好招待客人们,不可怠慢。
只不过,迟风和陆霜雪也不是光来做客的。
他们基本可以肯定这就是神龙一族了,这个北域应该就是仙域的龙族聚居族地。
目前正处于对方对他们的观察和评估阶段。
不过奇怪的是,族长就那么简短地见过陆霜雪和迟风一次就罢,之后就没有再见他们了,也没有人来和他们接触,仿佛他们只是真的来做客的,就因为救了阿英被留客款待一番。
这个问题,在傍晚的时候,终于被解开谜底了。
陆霜雪觉得奇怪今天和迟风嘀咕了几次,最后两人决定再先静观其变一两天,于是她抛下心理包袱,正摩拳擦掌要再逮一回青蛙,加上鱼,这回迟风也表示要参加。
陆霜雪兴冲冲问阿青借了鱼篓,正要出发,小妹妹忽然喊了一声:“陆姐姐,你瞧那是谁?!”
她手往族地正门的方向一指。
陆霜雪遁指望去,只见高大葱绿的乔木荆棘相夹的黄土大道上——龙族在正门开出了一条道的,一个黑甲青年风尘仆仆,风扬起黄尘,他脸上和甲胄有焦黑的战火痕迹,但那样眉目坚毅的熟悉面庞,陆霜雪一眼就认出人来了!
“龙擎!!”
她喊了一声。
对方也笑了,喜上眉梢,他也大喊一声:“陆霜雪!!”
久别重逢,陆霜雪大喜,直接甩了鱼篓,直奔大门方向,两人重重拥抱一下,大力拍打对方的肩膀。
前头说过,陆霜雪有好些个妖修好友,这龙擎就是其中之一。
经历了这么多,好友重逢,两人都非常激动,龙擎说:“幸好你没事。”
陆霜雪刚刚出事的时候,他都不知道多担心,只可惜龙族情况告急,他没办法再在东极洲停留,只得再三叮嘱几个朋友,去找她。
“你还说,你都失踪多久了。”
陆霜雪出事之前,龙擎就不见人好久了,不过他时不时就不见一段时间的。
说到这里,陆霜雪忍不住围着龙擎转了几圈,“龙擎,你居然真的是条龙!”
她知道龙擎是妖修,什么原形龙擎没说过,但这个可以理解的,因为妖修和人修不同,有些原形一旦说出来就等于暴露致命弱点。
陆霜雪也就没问过。
但她真的没想到,龙擎的原形居然是龙!!
“是啊。”
龙擎笑了下,陆霜雪没事,他很高兴,只是这段时间,他经历的太多,死去的亲人族人也太多,他笑着笑着,悲喜交集。
不过龙擎没有表现出来,这些事情等给陆霜雪两人洗了尘再慢慢说。
他回来,就是为了确定陆霜雪身份的。
陆霜雪哈哈大笑,问他:“那你的龙角了?快给我瞧瞧!”
龙擎不好意思笑笑,低头,头顶两侧额角的地方,冒出两个玉质的小角。
陆霜雪围着左看右看,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看龙角哇,她惊叹,还想上手摸摸。
迟风看不下去,自从陆霜雪把鱼篓和他甩下直奔那个龙擎,他的脸色就拉下来了。
他拽了陆霜雪一把。
“哦哦,忘了介绍!”
陆霜雪也激动了好一会儿,想起迟风,赶紧把他拉过来,“龙擎,我的好朋友。”
“这是迟风,阿擎,你应该听说过他吧?”
“听说过,魔主陛下。”
龙擎略略端详迟风一眼,退后一步,端正抱了抱拳,
好朋友这个词,让迟风脸色好看了一点,他不能不给陆霜雪面子,矜持点了点头,“迟风。”
不料,陆霜雪一手拉一个,两手分别搭在他们的肩上,“别这么客气啦。”
她豪气万丈:“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兄弟!”
一左一右,她重重一拍两人的肩。
接着,她又冲迟风一笑。
是吧?好兄弟!
作者有话说:
迟风:“……”
神特么的好兄弟。
不说了,迟风你加油吧(挥挥手),哈哈哈,给你们一个超大的么么啾!明天见啦哈哈~ (づ ̄3 ̄)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