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喜城，整个墙壁都是一色灰，层层叠叠地延生出去很远，一眼望不到尽头。


    两人在里面走了很久，也没有出现任何不一样的东西来。


    最后，周寻拉了一把江旅，示意他停下来。


    江旅皱眉，似有不愿。


    “继续走下去，没有什么用处。”周寻出声解释，“这里已经陷入循环，无论走多久，我们迎接的，永远都是这些灰色墙壁。”


    江旅虽然不能理解循环这类词，但听见后面的解释后，还是反应过来了。


    确实，从他们进来到现在，这里面的环境就没有变过，曲折的灰墙让他们不停地转折前行，但却从没有让他们看到过尽头。


    赞同周寻的观点后，江旅后退一步，并排站在周寻身侧。


    “那我们接下来干什么？”江旅询问。


    “等。”周寻回答，随后他便禁闭双眼，不再理会。


    突然如此，江旅心生怪异，唤了周寻几声，对方仍然没有应答。上前扯了一下，也没能让周寻睁开眼睛。


    江旅心头的急躁再泛。但想起周寻临闭眼前的话，他没一意孤行地转身离开，而是继续站立，去应那个“等”字。


    鉴于周寻目前状态不对，江旅没去牵拉红绳。


    在四周灰白的围城里，人是不知道时间流逝多少的。


    江旅只觉得等了很久，终于听到了一个不一样的声音。


    那是一个欢快的男人的声音：“卖冰糖葫芦嘞！又大又圆的冰糖葫芦！不好吃！不要钱！”


    声音由远及近，江旅总觉得他好像在哪里听过。


    叫卖声临近，江旅也终于看清了声音的源头。


    只见一个小贩走近，手里抱着一个很大的稻草插杆，上面横七竖八地插着各式各样的糖葫芦。


    他的所有装束，人和所带的器物，全部与身侧的墙壁一样，呈现灰色。


    他转过转角，看见江旅之后，突然眼睛一亮，飞奔着跑过来。


    “小伙子，你要吃点我这个冰糖葫芦吗？”小贩眼里带笑，热情地询问。


    “不用。”江旅立马推拒，周寻还没有醒过来，他不会贸然行动。


    看见如此，小贩仍热情不减，甚至主动将插杆上的冰糖葫芦拿下来递给他：“小伙子，你尝一个嘛，这个真的好吃。”


    “不用。”江旅连连拒绝。


    “哎呀，你尝一个嘛，你就尝一个嘛。”小贩依旧不依不饶。


    如此怪异，江旅心下警惕万分，刚开始是礼貌的拒绝，现在他就是死活都不肯吃。


    小贩越热情，江旅越是拒绝。


    推搡拉扯之间，小贩手中的糖葫芦被撞飞出去。


    “啪嗒”一声滚落到了地上。


    “这……”江旅眉头紧皱，他确实没料到会出这种意外，于是立马非常诚恳地道歉，“对不起。”


    “没事。”小贩依然笑嘻嘻地说，他的脸上永远摆出一副笑容，即使是发生这样的事情，他脸上的笑容仍然没有任何改变。


    江旅心头怪异更甚，他被这抹笑吓了很大一跳，后背的冷汗“唰”地下来。


    但很快，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小贩笑着笑着，突然身体开始变淡，随后变成一大团飞雾散开，消失。


    即使江旅看见后立马抬手去抓对方，也没能跟上对方消散的速度，只能抓得手心一片浸湿雾气。


    江旅正想启唇叫人，忽听远方再次传来叫卖声。


    “卖冰糖葫芦嘞！又大又圆的冰糖葫芦！不好吃！不要钱！”


    依然是刚刚的欢快的男音，由远及近。


    不多时，江旅再次看见了刚刚那个卖冰糖葫芦的男人。他和刚刚的装扮一模一样，手里抱着一个很大的稻草插杆，上面横七竖八地插着各式各样的糖葫芦。


    诡异的感觉一点点攀上江旅，他看着男人的笑，冷汗直冒，急躁再次上涌，江旅握了握拳头。


    男人笑眯着眼走到江旅身边，刚准备拿下一串糖葫芦盛邀，结果下一刻却被江旅的拳头率先砸中。


    江旅这一拳用了狠劲儿，将男人打得一个踉跄向后退去。


    “哈哈哈哈哈！”男人罕见地没发出叫喊，而是一直长笑。


    江旅上前又是一拳，拳拳到肉。


    江旅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什么，但他感受到了危机感。即使没有记忆，江旅潜意识里应对危机感的方法就是抬拳揍人。


    男人彻底被江旅打倒在地，他的笑声逐渐刺耳，随后他又极快地变成一团雾气消失了。


    江旅收拳，刚松了口气。


    “卖冰糖葫芦嘞！又大又圆的冰糖葫芦！不好吃！不要钱！”


    叫卖声再次在远方隐约响起，江旅目光一滞，烦躁地拧起眉头。


    很快，声音由远及近，男人再一次穿着同样的装束，抱着同样的糖葫芦出现在江旅面前。


    走近江旅，男人又热情地拿出糖葫芦给他。


    江旅观察了一番糖葫芦，除开颜色与现实世界的不同外，其他的外形都是差不多的。


    从前两次的经验来看，拒绝和反抗都是没有作用的，因为这个男人还会再次出现站在他面前。


    江旅蓦然想起一个词，那是周寻临闭眼之前说的，这个现象叫做循环。


    这次男人没有像以往那样一来就扑向江旅，而是拿着糖葫芦，满脸笑意地一脸期待地看着江旅。


    江旅犹豫片刻，最后从男人手中接过糖葫芦。


    男人登时变得极为激动，笑着问他：“小伙子，我这糖葫芦味道怎么样？你快尝尝。”


    江旅注视着男人，将信将疑地咬了一口糖葫芦。


    他留了点心眼，并没有将糖葫芦咬下来，而是舔了一口，简单尝了个味道。


    他本来以为糖葫芦的味道应该和其表达出来的色彩一样，没有味道。


    但出乎意料地，它是酸酸甜甜的味道。虽然只能感觉到一瞬，但江旅也细心地捕捉到了。


    “怎么样？这个糖葫芦好不好吃？”男人依然挂着标准笑容，激动地询问。


    江旅这次选择的是乖巧照做的方式，于是他顺着接下男人的话回答：“甜的，很好吃。”


    这句话说完，江旅心头突然泛起一种很奇异的感觉。不是以往的焦躁，而是这串糖葫芦一样，甜腻腻的感觉。


    紧接着，他觉得这句话有些似曾相识，就好像他曾经亲口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还未等他思索想出这到底是为什么，手中的糖葫芦突然变了。


    鲜艳的红色，金莹的淡黄色迅速裹挟住糖葫芦。


    一转眼，原本灰色的东西已经被赋予了诸多色彩。亮晶晶的糖汁折射出与现实世界里一般的闪闪光泽。


    江旅脸色微变，立马抬头，只见面前的男人也从灰色恢复出了其他色彩，构成了现实世界里应该出现的样子。


    “小伙子，你再咬一口吧，只尝外面的糖浆可不能完全吃出糖葫芦的味道。”男人笑眯眯地说。


    不一样的变化让江旅确信这一次的作为没有出错，于是他顺着男人的话做，这一次小小咬了一口，带走了一部分糖浆和里面的山楂。


    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口腔四溢，江旅微眯起眼，这是他最喜欢的味道。


    心头的奇异感再次涌现，这种感觉不同于烦躁，而是一种让他忍不住想展露笑容的感觉。


    他也下意识这样做了，微微勾起唇角，展出一抹不易被人察觉的淡笑。


    与此同时，一股记忆无声地窜进江旅的脑海中，并迅速在他脑中播放开。


    面前这个男人是他高中门口卖糖葫芦的小贩，因为价格实惠，手艺精湛，经常被很多人围着买。


    江旅最爱的食物是酸甜口或者甜口，有次逃课意外地撞见这个男人，于是便买了一串糖葫芦。


    吃到酸甜糖葫芦的时候，记忆中的江旅也是如现在这般微眯眼，浅笑着说：“酸酸甜甜的，很好吃。”


    至此，记忆播放完毕。


    江旅的目光在糖葫芦和男人之间来回游离，一时不知该干什么。


    很疑惑自己的记忆为什么会与这里面的事情重叠。


    他求助性地看着男人，想要他说句话给出提示。但男人只是笑着看他，并没有要提示的打算。


    等待片刻，江旅刚准备开口询问。一只手突然搭在他的肩膀上，偏头去看，只见周寻站在他的身侧，已经睁开眼看着男人。


    “给你。”周寻摊开手上的纸币，递给男人。


    听了这话，江旅突然想到，这里的场景与记忆里的还有一个不同之处，是他还没给钱。


    男人笑着说了声谢谢，随后接过纸币放进腰上挂着的钱包里。


    做完这些，男人突然扭头，开始狂奔起来！


    江旅先是一愣，下一刻便被周寻拽住手腕，跟在男人后面一起狂奔。


    男人前进的方向非常有目的性，江旅见他脚也不停，只顾着跑。


    身旁的墙壁开始慢慢产生变化，从一色灰景变成了一个个同样灰色的商铺，上面罗列这各色不同的店铺名字。


    男人越跑越快，突然在前方一处停下脚步，然后快步走进去。


    周寻和江旅也来了个急停，抬头一看，只见那店铺不同周围，全部染上了颜色。


    正上方挂着店铺名：面面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