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心意

作品:《青石弄

    “温少禹!”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纪书禾有些急了,眉头紧蹙语气跟着焦躁起来。


    温少禹当然知道,就是心有不甘,这才忍不住嘴欠去招惹她。


    不过见状,他也正色不再逗纪书禾:“好意心领了,还有什么事吗?”


    正事自然是有的,可真到开口纪书禾又张口结舌起来:“有,有的。我来,是想找你……”


    “还不死心?”温少禹皱眉,看她这样子自觉猜到答案。


    纪书禾眨巴眨巴眼睛,还没弄明白,温少禹已经侧身转向床边的书桌,就着桌上的纸低头写起什么:“所以这两天你在朋友和邻居之间权衡后,决定放弃我了?”


    甚至不给纪书禾时间思考,他抬头追问:“是吗?”


    纪书禾抿唇,她觉得自己是想争取一下,但更重要的明明是……


    “算了,也不重要。我不在乎。”温少禹见纪书禾犹豫,低头继续写起来,“看在…栗子的份上,我再帮你一次。”


    他停笔,将面前的白纸对折沿折痕撕下递给纪书禾:“最后一次啊。”


    纪书禾接过,少年下笔的力道极重,背面凸起的笔迹触感明显,再看纸上,写了两串数字。按长度分,应该是手机和Q/Q号。


    那纸拿在手里发烫,纪书禾似乎更愧疚了。


    “我来是想找你道歉的。”


    “能给的都给了,你还想要什么?”


    “对不起,是我没有考虑你的意愿……”


    “花言巧语没用,身份证不可能给你。”


    纪书禾忍不住:“温少禹!你怎么不听我说完!”


    “纪书禾。”


    “听完你的诚意后,你还是会从我这儿想办法完成朋友的请求。所以我帮你,你想要的已经拿到了,不是嘛?”


    是的,纪书禾找上门就是奔着解决所有问题来的,而她手里这张纸就能帮她。


    温少禹盯着纪书禾,平缓的语调依旧:“至于你想让我听完的道歉,也只是情感牌,让我好接受二选一时被你放弃,不会因此迁怒于你。”


    …是的,温少禹是懂纪书禾的。


    所以温少禹甚至都能猜到她接下来会说什么,是他一句都不想听的。


    “放心吧,我不会。你也用不着跟我道歉。”


    “我的想法…其实不重要,那不是你必须考虑的问题,所以你不必因此愧疚,更不需要向任何人道歉。”


    是吗?


    纪书禾张张嘴没发出声。她捏着单薄纸张的手用力,短暂的安静里她甚至有些粉饰不了的难堪。


    纠结的心事被温少禹看透,可他又不能完全理解她的纠结。在安晴和温少禹之间左右为难只是一部分,她更介意的是自己为什么没能提前处理好一切。


    其实很简单,拒绝安晴,或者彻底放弃温少禹的感受。


    可关键就在她做不到抛下任何一方,纪书禾谁也不想得罪,朋友还有…邻居,都不。


    就这样纠结着设想了无数种可能,偏偏温少禹却看透了她自以为的最佳选项,看破了她实则偏心的算计。


    可他懂得并不彻底。


    她,纪书禾,不希望成为任何她在意的人口中,有任何不好的那个人。


    她纠结苦恼的是他所不能理解的,旁人风评,她在乎,而他不在乎。


    温少禹把纪书禾变化的神色悉数看在眼里,他歪歪脑袋,仍是不解地追问:“我很好奇,你脑袋里平时都装着什么,值得你时常耿耿于怀地尽折磨自己?”


    纪书禾被追问得给不出答案,只瓮声瓮气把自己的处境扔给温少禹:“可我在新海就这几个朋友,要是不帮忙她跟我绝交了怎么办……”


    “那说明她不配做你的朋友。”温少禹想也不想,应得理所当然,“朋友是志趣相投的伙伴,不是算计谋取对方好处的对象。因为一件无关紧要的事看清一个人,对你来说不是好事吗?”


    似乎没错。


    但纪书禾被温少禹的理直气壮给惊到了。


    “多考虑考虑你自己吧。有些所谓的朋友不是真的以诚相待,更不值得竭力去帮。”温少禹说着说着忽然顿住,继而嘴角扯起苦笑:“譬如…我妈和我,就是可笑友谊酿成恶果的前车之鉴。”


    纪书禾觉得温少禹这表情少见,漂亮的眼睛扫过自己,欲言又止地摇摇头再把视线垂下。


    她知道,那是他始终未能结痂的伤疤。现在主动提及,是想让她意识到,真正的友谊不是某方一味妥协。


    至于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温少禹是觉得自己话有点多了。


    纪书禾有自己的生存之道,他不该以他所想的方式掺和进去,这小姑娘又不是她那个五感不通的哥。


    他不能太热切,太过热切显得…显得自己像有什么目的。


    分明他只是看不过去纪书禾愁眉不展,连带着栗子都不好去找她,想着提醒一二,没别的意思。


    温少禹指尖烦躁地敲击桌面,视线转向自己的手指,试图转移注意:“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一连串小动作落在纪书禾眼里,愣是让她从少年俊朗的,没什么情绪波动的脸上,看出了口是心非的傲娇。


    纪书禾忍不住笑,最近几天里最舒心最真诚的笑。


    “我想明白了,不掺和了。”


    纪书禾扬了扬手里的纸片,对折再对折塞进外衣口袋,“你说得对,如果她因为这个跟我绝交,这样的友谊就算维系下去也会很辛苦,不值得。”


    她不想总是这样左右为难。


    她也想试试以自己的意愿为先,那就把这件事当做开始。


    “嗯哼,真要搭讪就告诉她自己来找我,这也是诚意。”温少禹还算满意地哼哼两声,修长的手把玩着黑笔,想了想还是多给了纪书禾一个甩锅的选择,“就说是我说的。”


    语气怪霸道的。


    温少禹和年龄不符的语气令纪书禾不由失笑,不合时宜地联想起前几天一群女同学闲话是说到的霸总小说节选。


    但好坏她分得清。


    纪书禾深吸了口气,真诚道谢:“温少禹,谢谢你。”


    温少禹不语,算是应了。他极不适应这种煽情,别扭地扭开头不看纪书禾。


    但这人的嘴好像跟脑子分属两条路径,那张嘴只安静了片刻又来惹事:“现在知道谢我了?不怕我,躲着我了?”


    纪书禾一怔,所以温少禹真的什么都知道。


    要说怕,过去对他肯定有,但从…就当从今天开始吧,温少禹的形象在纪书禾好像没那么可恶了。


    可实话怎么能跟温少禹说呢,纪书禾圆圆的眼睛转了一圈:“你是谁,我干嘛怕你啊。我只是…不习惯跟陌生人说话!”


    “是吗。”温少禹点头,“那正好,联系方式都给你了,你加我吧,我们这两个陌生人也该好好认识认识了。”


    “最好你能把那上头每个数字都背下来记心里,万一以后谁把你拐走,你还有机会打电话给我。在栗子的面子上,我会去捞你的。”


    纪书禾觉得这人纯属没事找事,又在胡说八道。


    这年头联系方式都存手机里,点击拨通就行,谁还背手机号!


    纪书禾也就是小时候怕走丢,背过爸爸妈妈的,现在就是最亲近的大伯和纪舒朗他们一家,手机号1几几开头她都不清楚。


    温少禹有心挑事,纪书禾也没放过他,俯身凑近仔细打量他的神色。


    既然温少禹膈应她,那她也不能输,一定得加倍还回去:“温少禹,你根本是找借口让我加你好友吧?”


    温少禹挑眉,甚至都没看她:“方便叫你遛栗子而已,不要想多了……”


    “上号上号上号!”


    “温少禹我看攻略了!这次一定能完美通关!”


    温少禹话音未落,纪舒朗压抑着兴奋的声音已经冲进屋里,他动作熟稔地拍开门,却没想到先看见的是竟自己的亲堂妹纪书禾。


    笑意凝滞在嘴角。


    三人一狗八只眼睛,视线在彼此脸上来回扫过。


    “……”


    “?小书,你怎么在这儿?”纪舒朗的眼神从诧异逐渐转变成怀疑,话是问纪书禾的,目光却死死盯着温少禹。


    “我…”纪书禾也看温少禹,温少禹眼眸半阖示意纪书禾看桌上的串儿,“我,我来喂栗子的!但送来以后,温……”


    纪舒朗很是敏感:“不许叫他哥!”


    温少禹翻了个白眼,心想这人居然还记得。


    纪书禾正心虚,顾不上计较这里头又有什么渊源,当即从善如流:“温少禹说栗子好像吃不了这个。”


    纪舒朗不语,只一味盯着温少禹。


    只有栗子开心地围着纪书禾打转,时不时“汪汪”叫一声,算是这诡异氛围里唯一的动静。


    “是这样啊……”纪舒朗拉开椅子坐下,但眼睛就没离开过温少禹,“小书,听哥一句,你跟这家伙也算半路上位的青梅竹马了。按设定正应该是看到对方比看到狗都嫌…栗子别咬我拖鞋……”


    纪舒朗俯身抱起摇尾巴的小狗,往温少禹手边递。解决了这个捣乱的方才清清嗓子继续道:“按设定,你们正应该是看到对方比看到狗都嫌的时间段,千万不能因为好看的皮囊忽略某人无趣的灵魂,你知道吗?”


    纪书禾满头黑线,看纪舒朗说得那叫一个苦口婆心,很想让她哥脑洞不要那么大。


    “还有你!”纪舒朗面向温少禹又是另一种态度,“管好你自己!不许打我妹的主意!”


    温少禹眼皮都没抬,捏着栗子的小狗爪子朝纪舒朗招了招:“来栗子,叫声舅舅给他听听。”


    小狗不懂恩怨纠葛,但是听话。咧开笑嘻嘻的嘴角,对着纪舒朗“汪”的一声吐出舌头。


    这下纪舒朗跟吃了白磷似的,立马起身扑向温少禹:“啊!!!温少禹你这是**裸地挑衅我!”


    “来!我俩打一架!我让你对我妹居心叵测!我让你知道谁才是福禧东路永安里86号真正的霸王!”


    “……纪舒朗少发神经病了你。”


    温少禹的手桎梏住纪舒朗伸过来的胳膊,两个少年扭成一团倒向床板,栗子则是趁混乱逃跑,直奔纪书禾。


    那两人身高体型皆是一般,时不时换人占据上风,反正没有实质性伤害,纪书禾搂着热乎乎的小狗脑袋看他俩花拳绣腿打得热闹。


    一个嚷嚷着“不许勾引我妹”,一个坚持不懈骂对方“神经病”,场面混乱且无厘头得过分。


    纪书禾觉得无奈又好笑的同时,也对纪舒朗脑子究竟脑补了她和温少禹什么深感无语。


    温少禹就是故意气他,偏他还真上钩。


    纪书禾腹诽,她这亲堂哥也不动脑子想想。且不说平时他俩表面没什么交集,实际关系更是处于刚达成和平共处的阶段,她就不可能被那张小白脸迷惑。


    就算让栗子叫舅舅也是有据可依,她是栗子半个衣食父母,真按辈分这么叫绝对没问题。


    但这么越解释肯定越乱,纪书禾放弃挣扎就看他们撕扯,反正一会儿累了自己就停下了。


    正如纪书禾所料,没一会儿纪舒朗先投降,翻身平躺在温少禹床上:“累了,不打了,放你一马。”


    温少禹嫌弃他的脏衣服往床上躺,踢了踢纪舒朗垂在床边的腿:“赶紧起来,把我床睡脏了。”


    “我不!我就躺!”


    纪舒朗也是故意恶心人,侧身趴着以手撑住脑袋,特地摆了个十分妖娆的姿势,也不搭理温少禹反而去看纪书禾。


    “对了小书。”


    “这都快十二月了,明年过年早,一月十号放寒假,再过一个礼拜就是除夕。你要回远京吗?准备待在哪儿过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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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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