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03章

作品:《皇上,我是小仙女

    闻丞相紧紧抓着女儿的手,老泪纵横的脸上终于绽出笑容:“好女儿……你认得爹爹了,你真的认得爹爹了!”


    那双手粗糙温暖,带着常年握笔留下的薄茧,此刻却颤抖得厉害。闻歌能感觉到掌心传来的温度,还有那份失而复得、几乎要满溢出来的狂喜。


    丞相夫人攥着她另一只手,眼泪怎么擦都擦不完:“女儿啊……你可知道这几日,娘的心都要碎了……”声音哽咽,每个字都浸着三天三夜熬干的血泪。


    灵堂里的人群渐渐从惊恐中缓过神来。眼见丞相夫妇与“死而复生”的女儿相认,那些达官贵人迅速换上了另一副面孔——惊疑转为惊讶,恐惧化作笑容,恭喜声、道贺声此起彼伏。


    “恭喜丞相!贺喜夫人!”


    “令嫒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此乃天降祥瑞啊!”


    一时间,灵堂仿佛从殡葬现场变成了喜庆宴席。只有角落里的闻义博、闻清、闻涵三人,脸色越来越难看。


    闻义博盯着被众人簇拥的闻歌,牙关咬得咯咯响。他好不容易等到这个继承家产的机会,怎能让这死丫头又活过来?


    “叔父!”他忽然扬声,声音尖利得刺耳,“您要当心!她是妖怪!绝非凡人!”


    闻清立刻帮腔:“是啊叔父!哪有人死了三天还能复活的?闻所未闻!”


    闻涵也怯怯附和:“大夫都确诊了的……必是妖邪附体!”


    “妖怪”二字像针一样扎进闻歌耳朵里。


    她缓缓转过头,眼神冷了下来。


    ——嫌我刚才打得太轻是吧?还敢在这儿胡说八道?


    “给我闭嘴。”她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压迫感。


    闻义博被她眼神一扫,脊背发凉,却仍强撑着:“妖、妖怪!我们不怕你!”


    “闻歌活着的时候我们不怕,成了妖怪更不怕!”闻清挺起胸膛,声音却发虚。


    “不、不怕你……”闻涵躲在两人身后,小声重复。


    从他们的话里,闻歌捕捉到一个名字。


    闻歌。


    原来这身体的主人叫闻歌。她默默记下。


    “呱噪。”闻歌松开父母的手,往前踏了一步,“再胡说,小心我撕烂你们的嘴。”


    这一步踏出,周身气场骤变。方才那个狼吞虎咽吃祭品的“饿鬼”,此刻竟有种凛然不可侵犯的威势。


    闻义博被这气势慑得后退半步,随即恼羞成怒,对着身后缩成一团的仆从吼道:“你们给我上!拿下这个妖孽!”


    仆从们面面相觑,上前一步,又退后两步,看看闻义博,又看看闻歌,腿肚子直打颤:“公、公子……这……”


    “怕什么!”闻义博跺脚,“一个女流之辈,还能翻了天不成!”


    仆从苦着脸:“可、可不知她是人是妖啊……”


    “拿下她,我重赏!”闻义博咬牙。


    闻清见状,也推了推身边的丫鬟:“你也上!我也赏!”


    闻涵有样学样:“关键时候,别给我丢脸!”


    六个仆从丫鬟被逼着,一步步挪上前。他们手里没有武器,只能赤手空拳,动作僵硬得像提线木偶。


    闻义博见叔叔婶子还站在闻歌身边,心思一转——这丫头双手被父母拉着,正是动手的好机会!


    “上!”他大喝一声,纵身扑去,动作竟有几分狠辣。


    心想着这次看你往哪儿逃!


    闻清、闻涵也紧随其后,六人齐齐冲上!


    电光石火间,闻歌动了。


    她轻巧地抽回手,将丞相夫妇往身后一护,同时抬腿——


    “砰!”


    一脚正中闻义博胸口。


    “噗——”闻义博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廊柱上,喷出一口血雾,软软滑坐在地。


    闻歌落地,刚好站在冲来的闻清、闻涵面前。她双手齐出,按住两人脑袋,往中间一合——


    “咚!”


    脑门对脑门,撞得结结实实。


    两人眼前金星乱冒,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又各挨了一记清脆的耳光。


    “啪!啪!”


    声音响亮得让整个灵堂瞬间安静。


    闻歌左右开弓,一脚一个,将两人踹趴在地。


    “哎呦……”闻清趴在地上哀嚎。


    “我的腰……”闻涵疼得直抽气。


    剩下三个仆从丫鬟僵在原地,看着闻歌转身,那双眼睛里没有杀气,却有种更可怕的平静——仿佛他们只是碍事的蝼蚁,随手就能碾死。


    “滚。”闻歌吐出一个字。


    三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退开。


    闻歌双手叉腰,看着地上狼狈的三人,忽然笑出声来。


    “今天见识到本姑娘的厉害了吧?”她挑眉,笑容里带着几分顽劣,“下次再敢胡说,可就不是这点教训了。”


    丞相和丞相夫人这才从惊愕中回过神。方才一切发生得太快,他们甚至没来得及阻止。


    “歌儿,你……”丞相夫人看着女儿,眼神复杂——这是她的歌儿,可又好像不是。她的歌儿从来温婉娴静,连大声说话都不曾有过。


    闻歌读懂了母亲眼中的疑惑,心里轻叹一声。


    ——抱歉,您原来的女儿可能真的回不来了。但现在站在这里的,会替她好好活着。


    闻义博扶着柱子,艰难地站起身。他弯着腰,疼得直不起身,一瘸一拐往外走,临走前还回头瞪了闻歌一眼:“你……你给我等着!”


    闻清和闻涵在丫鬟搀扶下也往外挪,嘴里小声咒骂:“好你个闻歌……死都死不透……迟早再弄死你……”


    这话飘进闻歌耳中,像一把钥匙,忽然打开了记忆的某个角落。


    破碎的画面闪过——


    寺庙后山的悬崖边,一只雪白的小狗瑟缩在崖边,呜咽着不敢动弹。


    “哎呀,好可怜……”少女的声音,温柔又焦急。


    她提着裙摆小心靠近,伸手想去抱那只小狗。脚下忽然一滑——那块石头是松动的!


    坠落。风声呼啸。最后一眼,她看见崖顶上,闻义博三人探出的头,脸上是得逞的笑。


    那只狗……是他们故意放在那里的。


    他们知道闻歌心地善良,一定会去救。


    所以他们设了这个局。


    闻歌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底结了冰。


    三个狗东西。


    害死原来的闻歌不够,现在还想害我?


    她对着那三人的背影,扬声说道:“你们也给我记好了——凡事别做太绝。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这话说得平静,却让闻义博三人脊背一寒。


    闻丞相听出女儿话里有话,皱眉问道:“歌儿,他们……做了什么?”


    闻歌看向父亲,眼神复杂:“爹爹不妨亲自问问他们。”


    闻丞相脸色沉了下来。他了解这几个侄儿侄女,平日就不安分,若真对歌儿做了什么……


    “你们三个,站住。”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闻义博心里“咯噔”一声,额头冒出冷汗。闻清、闻涵更是脸色惨白,腿都软了。


    三人被闻府侍卫拦下,硬着头皮转回身。


    “说。”闻丞相走到他们面前,目光如炬,“你们对歌儿做了什么?”


    闻义博强作镇定:“叔、叔父……我能做什么?您不能听闻歌胡说……”


    “她现在是人是妖都未可知!”闻清急着插嘴。


    “闭嘴!”闻丞相厉喝,“一口一个‘妖怪’,你们存的什么心?!”


    他转向闻清:“你说。”


    闻义博拼命朝闻清使眼色——不能说!说了就完了!


    闻清咽了口唾沫:“叔父……我真没做什么……”


    “不老实是吧?”闻丞相的声音冷了下来,“那就休怪我动家法。”


    “家法”二字一出,三人同时哆嗦。


    闻涵眼珠急转,忽然捂着额头呻吟起来:“哎呦……叔父……我、我知道……”


    闻义博和闻清瞪大眼睛,拼命摇头。


    闻涵却自顾自说下去:“闻歌姐姐不是妖怪……我们、我们只是平日和她有些过节,想趁机诬赖她……其他的,真的没有了……”


    闻义博和闻清松了口气——这丫头还算机灵,没把悬崖的事捅出来。


    闻歌却在心里冷笑。


    避重就轻。真会说话。


    “放肆!”闻丞相怒极,“此种场合,还敢信口雌黄!来人,板子伺候!”


    侍卫很快搬来长凳、取来家法板子。闻义博三人被按在凳上,板子高高扬起——


    “住手!”


    一声急喝从门口传来。


    闻清的母亲——丞相的二嫂王氏急匆匆赶来,身后还跟着个青年,正是闻清的兄长、新科状元闻阙之。


    王氏一把推开执板子的侍卫,将女儿从凳上拉起来:“三弟!你这是做什么!孩子们犯了什么天大的错,要动家法?!”


    闻丞相正在气头上:“你问问他们干了什么好事!”


    “母亲救我!”闻清哭喊。


    “多大的事,至于这样?”王氏护着女儿,脸色不善,“今天我看谁敢动我女儿!”


    侍卫们迟疑地看向丞相。


    “等等。”闻阙之上前一步,朝闻丞相躬身行礼,“叔父息怒。侄儿有要事禀报,可否先容我一言?”


    他从怀中取出一份明黄奏折,双手呈上。


    闻丞相接过,展开一看,眉头越皱越紧:“这……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他喃喃自语,完全忘了眼下还在惩戒子侄。


    闻阙之趁此机会,低声问母亲发生了什么。王氏简单说了几句,重点全在“闻歌死而复生”上。


    “什么?!”闻阙之愕然抬头,看向灵堂中央那个站在父母身边的少女。


    藕荷色裙衫,乌发如云,面容明艳——正是三日前他亲眼看见入殓的堂妹闻歌。


    可又好像不是。


    那个闻歌温婉如水,眼前这个却……眼神锐利,脊背挺直,周身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场。


    “叔父,”闻阙之压下心中惊疑,提醒道,“堂妹她……真的复活了?”


    闻丞相这才从奏折中回过神,点头道:“是,歌儿活过来了。”他顿了顿,看着手中的奏折,又看看女儿,神色复杂,“此事……容后再议。阙之,你随我到书房。”


    他转身要走,又停住脚步,看向还按在凳上的闻义博三人。


    “今日暂且记下。若再敢生事,加倍惩处!”说罢,拂袖而去。


    闻阙之深深看了闻歌一眼,那眼神里有探究,有疑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然后他快步跟上丞相,往书房去了。


    灵堂里的人群渐渐散去。


    丫鬟们开始收拾满地狼藉。小桃和小白小心翼翼凑到闻歌身边,欲言又止。


    “小姐……”小桃声音发颤,“您真的……没事了?”


    闻歌看着这两个忠心耿耿的丫鬟,心里一软:“没事了。这几日,辛苦你们了。”


    小桃的眼泪又涌出来:“只要小姐活着,奴婢做什么都愿意……”


    丞相夫人拉着闻歌的手,上下打量,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歌儿,跟娘回房,让娘好好看看你……你这孩子,怎么身手突然这么厉害?还有,你刚才说他们‘做事别太绝’,是什么意思?”


    闻歌挽住母亲的手臂,轻声道:“娘,有些事,我慢慢告诉您。现在……我累了。”


    这是实话。刚“活”过来就打了这么一架,这身体还没完全适应。


    丞相夫人连忙点头:“好好好,先休息。娘让厨房给你炖补品,咱们慢慢说。”


    母女俩相携往后院走。路过廊下时,闻歌瞥见角落里,闻义博三人正聚在一起低声说着什么。见她看过来,三人立刻闭嘴,眼神躲闪。


    闻歌收回目光,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小把戏。


    她现在没空陪他们玩。当务之急是弄清楚自己的处境,还有袖中这柄“问心”匕首,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更重要的是……


    她想起方才闻阙之呈上的那封奏折。闻丞相看后脸色大变,连家法都顾不上了,直接去了书房。


    还有皇上萧昌离开前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这一切都告诉她:这个“闻歌”的身份,恐怕不简单。


    而她要在这团迷雾中,找到那条通往“仙缘”的路。


    书房里,烛火通明。


    闻丞相将奏折重重拍在案上,脸色铁青:“江南水患,流民数十万……赈灾银两被层层克扣,到百姓手中十不存一!这帮蛀虫!”


    闻阙之站在案前,沉声道:“叔父,皇上将此案交予侄儿查办,是信任,也是试探。侄儿年轻,需叔父指点。”


    闻丞相揉着眉心,半晌才道:“此案牵连甚广。你可知,负责江南赈灾的钦差是谁的人?”


    闻阙之默然片刻:“赵柯成,赵将军的妻弟。”


    “新贵派的手,伸得太长了。”闻丞相叹息,“皇上将此事交给你,是希望借我们闻家之手,敲打赵家。可这差事……不好办。”


    “侄儿明白。”闻阙之点头,忽然话锋一转,“叔父,堂妹她……”


    闻丞相抬眼看他。


    “死而复生,实在蹊跷。”闻阙之斟酌着词句,“方才在灵堂,侄儿观堂妹言行……与从前判若两人。”


    闻丞相沉默良久。


    “我知道。”他缓缓道,“可她是我的歌儿。只要她还活着,其他的……都不重要。”


    这话说得沉重。闻阙之听出了弦外之音——叔父也在怀疑,但他选择了相信。


    “倒是你,”闻丞相看向侄儿,“查案时,多加小心。赵柯成不是善茬,他背后……还有皇后。”


    闻阙之躬身:“侄儿谨记。”


    皇宫,御书房。


    萧昌坐在龙案后,指尖轻叩桌面。


    王德全躬身禀报:“陛下,丞相府那边传来消息,闻小姐确实‘活’了。而且……身手了得,当众将几个堂亲打了。”


    “哦?”萧昌挑眉,“详细说说。”


    王德全将灵堂发生的事一一道来,说到闻歌一脚踹飞闻义博时,萧昌竟低笑出声。


    “有意思。”他道,“死而复生,性情大变,还凭空多了身功夫……王德全,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王德全冷汗直冒:“奴才……奴才不知。”


    “朕看,是有人借尸还魂。”萧昌轻声道,眼神幽深,“或者……根本不是原来那个人。”


    他想起灵堂里那个少女的眼神——锐利,清明,没有半分闺阁千金的怯懦。


    那样的眼神,他只在两个人身上见过。


    一个是战场上的死士。


    另一个……是他自己。


    “继续盯着。”萧昌吩咐,“朕倒要看看,这只‘小雀儿’,还能扑腾出什么花样。”


    “是。”王德全应声退下。


    萧昌独自坐在烛火里,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案上一方玉佩。


    那是三年前宫宴,闻歌献画时,他随手赏下的。当时那少女低着头,声音细如蚊蚋:“谢陛下恩典。”


    和今日灵堂里那个一脚踹飞堂兄的“闻歌”,判若两人。


    “闻歌……”他念着这个名字,唇角勾起玩味的弧度。


    不管你是谁。


    既然来了朕的棋盘,就好好当一枚棋子。


    他倒要看看,这枚“死而复生”的棋子,能搅动多大的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