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01章
作品:《皇上,我是小仙女》 建安六年,八月初八,黄历上写着大大的“宜殡葬”。
京城闻丞相府内外一片素白。今日是丞相独女闻歌的出殡之日,那位刚满十六岁、名动京城的才女,三日前在城郊寺庙后山失足坠崖,香消玉殒。
消息传开时,不知多少文人墨客扼腕叹息。闻歌的画作《中秋万民朝月图》至今仍挂在皇家陈列馆最显眼处——那是她十四岁时的作品,笔触灵动,将京城中秋夜景描绘得宛如仙境,更难得的是画中贵族与平民同乐的和美气象,先帝曾赞“此画可见盛世民心”。
都说自古红颜多薄命,可这般才情绝艳的少女猝然离世,仍是让人难以接受。
丞相府正厅已被布置成灵堂。
正中停着一具乌沉木棺椁,木色深沉如墨,这是皇上特赐的恩典——万年乌沉木,可保尸身不腐。棺盖未完全合拢,透过缝隙能看见躺在其中的少女。她穿着藕荷色绣百蝶裙衫,那是她生前最爱的颜色。面容经过妆点后竟比生前更显红润,唇瓣如樱,长睫低垂,仿佛只是睡着了。
任谁看了都要叹一句:这般容貌,怎就福薄至此?
灵堂四壁挂满白幡,幡上朱砂绘制的符咒在烛火映照下显出几分诡异。供桌上香烛长明,三牲六果摆放整齐,青烟缭绕间,两百尼姑在院中诵经的声音如潮水般涌来,木鱼声、钟磬声、诵经声交织成沉重的哀乐。
闻丞相拄着拐杖站在府门前迎客。
这位三朝元老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昔日笔挺的脊背佝偻了,花白的胡须在秋风中颤抖,脸上泪痕未干,见人便拱手还礼,声音嘶哑得几乎说不出话。
朝野上下无人不敬重这位老臣。当年北境战乱,他以文臣之身率两万步兵断后,硬生生歼敌十万,救下三十万难民,换来边境四十年太平。这样的功绩,这样的为人,如今却要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之痛,任谁看了都心酸。
前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皇亲贵胄、文武百官、受过丞相恩惠的百姓……车马从丞相府门口一直排到街尾。
巳时三刻,几辆华贵马车停在府门前。
最先下车的是个身着玄色锦袍的年轻人,约莫二十出头,眉眼凌厉,气质沉肃。正是当今皇上萧昌——十岁登基,十四岁亲政,八年间平定南疆叛乱、整顿朝纲,是个手腕强硬的少年天子。
紧随其后的是位三十余岁的中年男子,月白长衫,面容温润,举手投足间尽显儒雅。这是皇叔萧璟,太祖第九子,曾是最热门的皇位继承人,如今在朝中领着闲职,却无人敢小觑他的影响力。
最后下车的武将虎背熊腰,一脸络腮胡,正是皇后胞兄、镇北大将军赵柯成。他瞥了眼灵堂方向,嘴角几不可察地扯了扯。
这三人,恰好代表了朝中三大派系:以闻丞相为首的老臣派,以皇叔为首的宗亲派,以赵柯成为首的新贵派。平日朝堂上明争暗斗不休,今日倒是齐聚灵堂,表面功夫做得十足。
皇上接过侍从递来的香,缓步走入灵堂。他在棺前站定,目光落在棺中少女脸上,停留了片刻。
“可惜了。”他低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三炷香插入香炉,青烟笔直上升。皇叔和赵将军依次上香,仪式庄重肃穆。
后院厢房里,丞相夫人又一次从昏睡中惊醒。
“歌儿……我的歌儿……”她喃喃着,眼泪早已流干,只剩空洞的眼神望着帐顶。四十岁才得了这么个女儿,如珠如宝地养到十六岁,怎就一场祭拜变成了永别?
她恨啊。恨自己为什么要带女儿去寺庙,恨那处悬崖,恨这无常的世道。
前院忽然传来钟磬三响——宗亲跪灵的时候到了。
灵堂内,闻歌的两位义弟跪在最前排。这对双胞胎尚在襁褓中就被闻丞相收养,他们的父亲是丞相得意门生,查案时夫妇双双遇害,凶手至今未找到。两个孩子不知自己身世,只当丞相是亲生父亲,此刻哭得浑身颤抖。
第二排跪着三位堂亲。
最左边的是堂哥闻义博,闻丞相二哥的儿子。此人游手好闲,是青楼赌坊常客,此刻低着头,嘴角却压不住地上扬——叔父家产,终于有机会到手了。
中间跪着堂妹闻清,自诩天下第一美人,却总被闻歌压过风头。她捏着帕子假装拭泪,心里早已乐开了花。
最右边是闻涵,闻义博的亲妹,琴棋书画样样被闻歌比得黯淡无光。听到堂姐死讯那日,她关起门笑了整整一个时辰。
后排乃至院中,还跪着数十位旁亲远戚,个个表情各异,真心哀痛的怕是没几个。
灵堂两侧,闻歌的贴身丫鬟小桃和小红趴在棺椁旁,哭得几乎昏厥。她们都是闻歌从街上捡回来的孤女,若非小姐心善,早就不知死在哪个角落了。
“小姐……您怎么就这样走了……”小桃抓着棺木边缘,指甲掐得发白。
就在这时——
“咔。”
一声轻微的异响从棺内传出。
小桃愣住,以为自己听错了。
紧接着,“咔嚓咔嚓”的声音连续响起,像是木头在摩擦。未等她反应过来,棺盖突然向一侧滑动!
“轰——!!!”
厚重的乌沉木棺盖重重砸在地上,铺地的青石板应声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灵堂内瞬间死寂。
所有诵经声、哭泣声、议论声戛然而止。两百尼姑僵在原地,敲木鱼的手悬在半空,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跪在地上的宗亲们齐刷刷抬头,眼睛瞪得滚圆。
在一片凝固的空气中,棺椁里缓缓坐起一个人。
藕荷色裙衫,乌黑长发,苍白中透着诡异红润的脸——
正是本该死去的闻歌。
“呸!”她皱着脸吐出一颗莹白的珠子,那珠子落地后“叮叮当当”滚出老远,“什么玩意儿卡在嘴里,难受死了……”
说完,她极其自然地伸了个懒腰,双臂高举,拳头握紧,还舒服地“嗯”了一声。
这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就像早上刚睡醒。
灵堂里静得能听见烛火“噼啪”的爆芯声。
三秒。
五秒。
“啊——!!!”
不知谁先发出一声凄厉尖叫,瞬间点燃了整个灵堂。
“诈尸!诈尸啦!”
“鬼啊——!”
“救命——!”
人群炸开了锅。刚才还庄严肃穆的灵堂,转眼成了混乱的修罗场。贵妇们提着裙摆尖叫逃窜,官员们狼狈地互相推挤,尼姑们扔了法器抱头鼠窜。闻义博连滚带爬地往后躲,闻清的高髻在拥挤中散开,闻涵直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小桃和小白瘫坐在棺椁旁,浑身发抖,却莫名地没有逃跑——她们死死盯着那个坐起来的身影,眼泪又涌了出来,这次却是说不清是恐惧还是希望。
闻歌坐在棺材里,茫然地眨眨眼。
什么情况?
她低头看看自己身处的“床”——哦,是棺材。再抬头看看这满堂白幡、香烛供品,以及那些见了鬼一样奔逃的人群。
“我死了吗?”她喃喃自语,抬手用力掐了把自己胳膊。
“嘶——疼!”
那就是没死。可如果没死,她怎么会躺在棺材里?记忆像碎掉的瓷片,东一片西一片……
对了,她记得自己好像在追一个江洋大盗,叫什么“毒狼”。那厮狡猾得很,她追了三天三夜,最后在悬崖边……中了一箭?
再往后就模糊了。只隐约记得有白光照下来,云端站着个白胡子老头,絮絮叨叨说了一堆什么“劫难”“仙缘”……
闻歌甩甩头,想把那些混乱的画面甩出去。手往身侧一按,却摸到个硬物。
她低头,从身下抽出一柄匕首。
匕首长约五寸,鞘身漆黑,没有任何纹饰,朴素得近乎寒酸。可就在她手指触到刀柄的瞬间,一段清晰的记忆涌上心头——
云端的白胡子老头将这把匕首递给她,神色严肃:“此刀名‘问心’,待你历经人世劫难,自有机缘拔刀出鞘。刀出之日,便是你得道之时。”
说完,那老头还拿着拂尘在她头上不轻不重敲了三下:“切记,切记。”
闻歌握紧匕首,冰凉的触感让她彻底清醒。
所以……她没死成,反而得了场仙缘?还要完成什么“劫难”才能拔刀修仙?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她正哭笑不得,忽然感觉到一道视线。
闻歌抬眼,穿过混乱奔逃的人群,与灵堂门口那道玄色身影对上了目光。
皇上萧昌没有逃。
他就站在那里,单手负后,静静地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没有恐惧,没有震惊,只有一种近乎审视的探究,仿佛在打量一件突然活过来的藏品。
四目相对。
闻歌心里“咯噔”一声。这位少年天子她见过几次,在宫宴上,在御书房——每次他看她的眼神都让她不太舒服,像是猎人在评估猎物。
现在,这眼神更复杂了。
“护驾!快护驾!”赵柯成的大嗓门打破了诡异的寂静,侍卫们这才反应过来,纷纷拔刀挡在皇上身前。
皇叔萧璟站在皇上身侧,温润的脸上第一次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他看看棺中少女,又看看皇上,眉头微蹙。
闻歌知道不能再待下去了。
她撑着棺沿跳出来——动作利落得完全不像个“死人”,藕荷色裙摆在空中划出弧度。落地时还有些踉跄,毕竟在棺材里躺了三天,腿脚发麻。
小桃和小白终于反应过来,连滚爬爬地扑过来扶住她:“小、小姐……您真的……”
“没死。”闻歌言简意赅,目光扫过两个丫鬟哭花的脸,心里一软,“详细的一会儿再说,先离开这儿。”
她抬眼最后看了眼灵堂门口。
皇上仍站在那里,隔着人群与刀锋,目光如炬。他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传遍灵堂:
“闻歌郡主死而复生,实乃天佑。还不快请郡主回房歇息?”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可闻歌听出了弦外之音——这是要“请”她下去,好好“查验”了。
侍卫们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把这“诈尸”的郡主当鬼抓了,还是当贵人请了。
闻歌深吸一口气,握紧了袖中的匕首。
看来这场“劫难”,从她坐起来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了。
而那位高深莫测的皇上,恐怕会是这劫难里,最难对付的一环。
她忽然想起老头敲她那三下拂尘。
三下……是什么意思来着?
亲爱的读者大大们。正文需要大肆改动,暂时不更新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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