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作品:《爱情如三月的花

    晚上十一点零七分,张雨夕瘫在转椅上,感觉自己像一条被晾在沙滩上的鱼,连扑腾的力气都没有了。


    电脑屏幕上,那个已经修改了六遍的设计图还在无情地闪烁着光标,像是在嘲笑她的无能。耳机里循环播放着纯音乐,但此刻


    连音符都显得刺耳——这是她对抗焦虑的方式,虽然效果越来越差。


    “既现代又古典,既简约又奢华,既创新又稳重……”她盯着客户那自相矛盾的要求,几乎要把嘴唇咬破,“这到底是要什


    么?要我造个变形金刚出来吗?”


    她抓起桌上的橡皮用力一扔,“啪”地打在墙壁上又弹回来,滚到门边。几乎是同时,门开了。


    王甜甜踩着十厘米的Jimmy Choo细高跟优雅地避开滚来的橡皮,像走红毯似的踱进屋里。香槟色真丝连衣裙在灯光下泛着柔和


    的光泽,同色系的披肩随意搭在臂弯,身上那股混合着高级香水和淡淡酒气的味道瞬间填满了狭小的出租屋。


    “哟,小尼姑还在挑灯夜战呢?”王甜甜把那只张雨夕只在时尚杂志上见过的限量款手包往沙发上一扔,动作随意得像扔了个


    塑料袋。


    张雨夕从图纸堆里抬起头,有气无力地摆摆手:“施主请勿扰贫尼清修……”


    话说到一半,她停住了。灯光下,王甜甜右手上有东西在闪烁,那种光芒太过刺眼,以至于她下意识眯起了眼睛。


    那是一枚钻戒。


    主钻大得离谱,至少在张雨夕有限的认知里,这么大的钻石应该待在博物馆的防弹玻璃柜里,而不是戴在某个人的手指上。周


    围镶着一整圈碎钻,像众星捧月,每颗都在灯光下折射出冷冽而璀璨的光芒。


    “这……”张雨夕的喉咙发干,“这是……”


    王甜甜优雅地抬起手,五指微微张开,让钻戒在灯光下缓缓转动,每一个切面都反射出炫目的光斑。“好看吗?”她语气轻


    快,像是问“今天天气怎么样”,“老高送的。他说这个款式配我的手型,显得手指更修长。”


    “老、老高?”张雨夕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你是说……高sz?”


    “公共场合叫高sz,私下叫老高。”王甜甜纠正道,嘴角勾起一抹掩饰不住的得意弧度,“他说等以后……时机成熟了,让我


    给他生个儿子。男孩女孩都好,但他更想要个儿子,说能继承他的……”


    她没说完,但张雨夕听懂了。她盯着那枚钻戒,眼睛一眨不眨,像是被某种魔法定住了。她能想象这枚戒指的价格——那可能


    是她不吃不喝五年、甚至更久才能攒下的数字。而王甜甜,她的闺蜜,就这样随随便便戴在手上,像戴个普通装饰品。


    “多少钱?”张雨夕听到自己干巴巴地问。


    王甜甜挑眉,红唇轻启,报出一个数字。


    “二十三万?!”张雨夕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动作太急带倒了椅子,椅背“哐当”一声砸在地上。她顾不上扶,声音都变了


    调:“就这么一小圈石头?!二十三万?!”


    “土包子。”王甜甜嗔怪地伸手戳她额头,钻戒的光芒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这叫钻石,恒久远永流传的钻石。再说了,”


    她压低声音,带着点炫耀的意味,“老高说了,这只是个开始。等我真给他生了儿子,别说钻戒,别墅、车子、游艇,什么都


    有。”


    张雨夕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所有话语都堵在喉咙里。她弯腰扶起椅子,重新瘫坐回去,眼神空洞地看着桌上摊开的


    设计图,再看看王甜甜手上那枚闪得几乎刺眼的钻戒。


    她在这里连续加班七个晚上,改了六稿设计,被客户骂了六次,被主管训了六顿,就为了那点微薄的薪水和虚无缥缈的“职业


    发展”。而王甜甜呢?只需要讨好一个男人——一个年纪足以当她父亲的男人——就能拥有她可能一辈子都挣不到的东西。


    不公平。这三个字像淬了毒的针,一根根扎进心脏最柔软的地方。


    “怎么?羡慕了?”王甜甜凑过来,把戴着钻戒的手伸到她眼前晃了晃,钻石的光芒几乎要晃瞎她的眼,“要不要摸摸看?感


    受一下二十三万的手感?”


    张雨夕确实想摸。她的手指动了动,不受控制地抬起来,却在即将触碰到钻石的前一秒停住了。她猛地收回手,像被烫到似


    的,强迫自己移开视线,语气硬邦邦的:“不摸。贫尼清修之人,不碰这些俗物。”


    王甜甜哈哈大笑,笑声在狭小的出租屋里显得格外响亮:“得了吧张雨夕,你眼里的羡慕都快溢出来了,跟饿了三天的猫看见


    鱼似的。承认吧,你也想过这样的生活——不用加班,不用看老板脸色,想买什么买什么,想去哪儿玩去哪儿玩。”


    “我没有!”张雨夕反驳得又快又急,像是要说服自己,“我要靠自己的努力!女人要独立!要自强!要活出自己的价值!”


    “好好好,你独立,你自强。”王甜甜不跟她争,转着手上的钻戒,钻石的光芒在墙上投出晃动的光斑,“那请问独立自强的


    张雨夕女士,你的设计稿什么时候能通过?你的客户什么时候能满意?你这个月的房租攒够了吗?”


    连环三问,句句扎心。张雨夕蔫了,重新把脸埋进图纸里,声音闷闷的:“不知道……可能永远都通不过了……客户说我的设


    计‘缺乏灵魂’,主管说我的创意‘过于保守’……我快疯了……”


    王甜甜看着她这副样子,忽然想起什么。她拿出手机,纤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翻找通讯录。几秒钟后,她眼睛一亮:“等


    等,你刚才说那个难搞的客户叫什么?钱总?是不是那个肚子大得像怀胎十月、走路像企鹅在蠕动、头发没几根还非要梳成地


    方支援中央发型的老男人?”


    张雨夕猛地抬头,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


    “巧了不是。”王甜甜笑得像只狡猾的狐狸,眼角微微上挑,“上周跟老高吃饭的时候见过,这老色鬼还偷偷摸我大腿,被我


    一杯红酒‘不小心’泼了一裤子。我们还互留了联系方式呢,你说这是不是缘分?”


    张雨夕还没反应过来,王甜甜已经拨通了电话,声音瞬间切换成甜得发腻、娇得能滴出水的模式:“钱总吗?我是小王,王甜


    甜……对对对,上周跟高sz一起吃饭的那个,不小心把酒洒您裤子上的……哎呀钱总您记性真好,还惦记着那事儿呢?我后来


    可愧疚了……”


    张雨夕目瞪口呆地看着王甜甜在电话里谈笑风生,时而娇笑,时而轻嗔,把那个在电话会议上把她骂得狗血淋头的钱总哄得服


    服帖帖。几分钟后,王甜甜挂断电话,冲她眨眨眼,长睫毛像蝴蝶翅膀似的扑闪:“搞定。明天上午十点,钱总会亲自给你打


    电话,说你的设计稿‘充满灵性、深度与创新性的完美结合’,就按这个来生产,一个字都不用改。”


    “什么?!”张雨夕跳起来,差点又带倒椅子,“你、你怎么说的?他怎么可能……”


    “我就说,你是我最好的闺蜜,才华横溢但怀才不遇,是设计界被埋没的明珠,希望钱总能给年轻人一个绽放光芒的机会。”


    王甜甜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今天吃了什么”,“钱总很爽快,说小事一桩,还问你要不要跳槽去他公司,待遇翻倍。”


    张雨夕愣在原地,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她熬了七个通宵、改了六稿、哭了三次都没解决的问题,王甜甜一个电话、几句撒娇


    就搞定了?


    “这、这不合适吧……”她喃喃道,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这不成了走后门吗……这对其他努力的设计师不公平……”


    “走后门怎么了?”王甜甜挑眉,走到她面前,钻戒的光芒在两人之间闪烁,“这世道,谁不走后门?你以为那些成功人士都


    是靠真本事爬上来的?别天真了张雨夕,关系才是第一生产力,人情才是硬通货。你辛辛苦苦画一百张图,不如人家一顿饭、


    一句话。”


    张雨夕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她想起公司里那些升职像坐火箭的同事,想起那些能力平平却总能拿到好项目的“关系


    户”,想起主管偶尔透露的无奈:“雨夕,有些事不是努力就有用的。”


    手机在这时震动了一下。她机械地拿起来看,是唐俊东发来的微信:“还在加班?楼下新开了家粥铺,听说海鲜粥一绝。来不


    来?我请客。”


    张雨夕盯着这条消息,心里五味杂陈。如果是以前,她会毫不犹豫地拒绝,然后继续埋头跟设计图死磕,直到天亮。但现在,


    看着王甜甜手上那枚价值二十三万的钻戒,再看着自己面前这堆可能永远无法通过的设计稿,她忽然觉得无比疲惫。


    “我……出去吃个宵夜。”她抓起椅背上的外套。


    王甜甜敏锐地挑眉:“跟谁?唐俊东?”


    “要你管。”张雨夕脸一热,低头穿鞋。


    “哟,我们的小尼姑终于凡心大动了?”王甜甜笑得不怀好意,走到她身边,用戴着钻戒的手拍拍她的肩,“去吧去吧,记得


    保护好自己。唐俊东那小子虽然看着不靠谱,但对你倒是真心。比某些道貌岸然的老男人强多了。”


    “吃你的吧!”张雨夕抓起背包逃也似的出了门,关门时还能听见王甜甜在屋里大笑。


    下楼时,唐俊东已经等在路边那棵老槐树下。他今天穿了件浅灰色的羊绒针织衫,下身是深色休闲裤,靠在车门上低头玩手


    机。路灯在他身上镀了一层柔和的光晕,让他平日里那种玩世不恭的气质淡了不少,反倒显出几分沉稳。


    看见张雨夕,他收起手机,笑容自然而然地在脸上绽开:“还以为你又放我鸽子。”


    “我是那种人吗?”张雨夕嘴硬,心里却有点虚——细数下来,她放他鸽子的次数确实不少。


    粥铺就在街角,店面不大,但窗明几净。老板娘是个五十岁左右的和善女人,围着碎花围裙,看见唐俊东就笑:“唐先生来


    啦?今天带朋友了?还是老样子?”


    “两份招牌海鲜粥,加一笼虾饺,一碟青菜。”唐俊东熟门熟路地点单,转头问张雨夕,“够吗?要不要试试他们家的红糖糍


    粑?听说不错。”


    “够了够了。”张雨夕连忙摆手。她看着唐俊东和老板娘熟稔地寒暄,忍不住问:“你经常来?”


    “嗯,加班晚了就来这里。”唐俊东给她倒茶,动作自然,“比吃泡面健康,也比餐厅清静。”


    粥很快上桌,白瓷碗里盛着热气腾腾的海鲜粥,虾仁、干贝、鱿鱼圈清晰可见,香气扑鼻。张雨夕舀了一勺送进嘴里,鲜香温


    润的感觉从舌尖一路滑到胃里,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一整天没正经吃东西了——早餐啃的面包,午餐扒了两口外卖,晚餐根


    本没吃。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唐俊东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忍不住笑,伸手抽了张纸巾递过去,“擦擦嘴。”


    张雨夕有点不好意思,放慢了速度。两人安静地吃了一会儿,唐俊东忽然开口:“听说你接了个大单子?钱总那个五百万的项


    目?”


    张雨夕动作一顿,勺子停在半空:“你怎么知道?”


    “公司里传开了。”唐俊东舀了勺粥,语气平静,“说钱总那个项目拖了半年,换了三个设计团队都没搞定,几个资深设计师


    都铩羽而归,最后居然被你一个新人拿下了。现在设计部都在议论你,说什么的都有。”


    张雨夕张了张嘴,想说出真相——那不是她的实力,那是王甜甜的关系。但话到嘴边,又像被什么堵住了。她低头搅动着碗里


    的粥,看着虾仁在米粥里沉浮,轻声说:“运气好而已。”


    “不只是运气吧。”唐俊东放下勺子,认真地看着她,“我找张姐要了你的设计稿看了。创意确实很好——把现代极简和古典


    纹样结合,用几何线条解构传统元素,既保留了文化底蕴,又符合现代审美。尤其是那个‘流动的静止’概念,很有意思。”


    张雨夕愣住了。她抬头看唐俊东,发现他是认真的,眼睛里没有客套或敷衍,而是实实在在的欣赏。


    “你……看过我的设计稿?”


    “嗯,昨天找张姐要的。”唐俊东坦然承认,“她说你是她这几年带过最有潜力的设计师,有灵气,肯吃苦,就是太轴,不懂


    变通,在职场上容易吃亏。”


    张雨夕鼻子一酸,眼眶突然有点热。她一直以为主管讨厌她,觉得她笨、她蠢、她不开窍。没想到在别人面前,主管是这样评


    价她的。


    “其实……”她犹豫了很久,勺子无意识地在碗里画圈,“这个单子能成,不是因为我的设计有多好,是因为……我闺蜜认识


    钱总。她打了个电话,钱总就点头了。”


    她说出来了。说完就低下头,不敢看唐俊东的表情。她怕看到他眼里的失望——看吧,你也是靠关系上位的;或者鄙夷——原


    来你的成功这么不光彩。


    但唐俊东只是笑了笑,那笑容里有种她看不懂的宽容:“那又怎样?”


    张雨夕抬头,愣愣地看着他。


    “这个行业,实力是基础,但机会同样重要。”唐俊东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握放在桌上,这是个认真交谈的姿势,“你闺蜜


    给了你机会,但能不能抓住机会,靠的是你自己。如果你的设计真的烂得像一坨……嗯,真的不行,钱总那种在商场混了几十


    年的老狐狸会点头吗?他不会为了卖个人情就拿五百万的项目开玩笑。生意人最精明了,亏本买卖没人做。”


    他的话像一束光,突然照进了张雨夕心里某个昏暗纠结的角落。她一直在“公平”和“实力”之间挣扎,觉得自己像个作弊的


    考生,却忘了这世上很少有非黑即白的事。


    “可是……我总觉得这样不对。”她小声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碗壁,“对那些真正有实力却没关系的人来说,不公


    平。”


    “这世界本来就不公平。”唐俊东的声音温和下来,“有人生在罗马,有人穷尽一生也到不了罗马。但张雨夕,你不能因为世


    界不公平,就否定自己的价值。你闺蜜给了你一张入场券,但你得自己走进去,自己站稳脚跟。”


    他顿了顿,看着她,眼神里有种复杂的情绪:“而且,你太纯粹了,这是你的优点,也是你的缺点。纯粹让你专注,让你保持


    初心,但也让你看不到这个世界真实运转的规则。有时候,适当的‘不纯粹’,才能保护你的纯粹。”


    张雨夕怔怔地看着他。粥铺昏黄的灯光下,唐俊东的轮廓显得格外清晰,那双总是带着戏谑笑意的眼睛此刻深邃而认真。


    “你……你胡说什么……”她慌乱地移开视线,感觉耳朵在发烫。


    “我没胡说。”唐俊东笑了,那笑容里有种她从未见过的温柔,“张雨夕,我知道你觉得我油嘴滑舌不正经,觉得我们不是同


    一个世界的人。但我想告诉你,我看见的你,和我身边那些女孩都不一样。”


    他伸出手,轻轻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他的手很暖,掌心有薄茧,是那种经常做事的手,不像某些养尊处优的公子哥。


    “你会在加班到深夜时,还惦记着把设计图的某个细节改到完美;会因为朋友被欺负,就敢跟人渣打官司,哪怕自己害怕得要


    死;会在夜市吃麻辣烫时,被辣得眼泪汪汪还笑得眼睛都眯起来,像只偷到鱼的小猫。”他轻声说,声音在粥铺嘈杂的背景音


    里显得格外清晰,“这些瞬间,比任何钻石都闪亮,比任何奢侈品都珍贵。”


    张雨夕的手在他掌心微微发抖。她想抽回来,却发现自己没有力气。她看着他,看着这个平日里玩世不恭、总是没个正经的男


    人此刻眼里的真诚,忽然觉得鼻子发酸,视线有点模糊。


    “唐俊东,”她声音有点哑,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你到底是谁?”


    唐俊东愣了一下,随即笑了,那笑容里又带上了一点她熟悉的玩世不恭:“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成为能站在你身边


    的人——在你加班时给你送宵夜,在你难过时听你吐槽,在你迷茫时……告诉你,你其实很棒。”


    这句话太暧昧,也太沉重。张雨夕猛地抽回手,低头猛喝了几口粥,烫得直吐舌头。唐俊东笑着递过冰水,两人之间的气氛变


    得微妙而安静,只有粥铺里其他客人的谈笑声、老板娘招呼声、厨房炒菜声隐隐传来。


    吃完粥,唐俊东坚持送她回去。到楼下时,张雨夕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唐俊东,谢谢你。不只是谢今晚的粥。”


    唐俊东靠在车边,路灯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那谢什么?”


    “谢你……看得起我。”张雨夕说完,觉得自己这话蠢透了,转身就跑进了楼道。


    上楼时,她的心还在怦怦直跳,像揣了只不安分的小兔子。打开门,王甜甜已经卸了妆,敷着面膜躺在沙发上玩手机,看见她


    就挑眉:“哟,回来了?脸这么红,耳朵也红,干什么坏事了?”


    “要你管。”张雨夕脱鞋,假装忙碌地收拾东西,却忍不住嘴角上扬。


    “唐俊东表白了?”王甜甜一针见血。


    “没有!”


    “那就是快了。”王甜甜撕下面膜,露出素颜的脸,依然漂亮,但少了那份精致攻击性,多了几分柔和,“小尼姑,听姐一句


    劝,唐俊东这人不错。虽然看着吊儿郎当,但对你是真心的。比某些道貌岸然、家里有老婆还在外面乱搞的老男人强多了。”


    张雨夕动作一顿,转头看她:“甜甜,你和高sz……”


    “各取所需。”王甜甜打断她,语气平静得可怕,“他图我年轻漂亮,我图他权力资源。很公平的交易,谁也不欠谁。”


    她说得那么轻描淡写,张雨夕却觉得心里发堵。她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第二天一早,张雨夕刚到公司,手机就响了。是钱总,语气异常客气,甚至带着点谄媚:“张设计师啊,你的设计稿我昨晚又


    仔细看了一遍,越看越觉得好!那个‘流动的静止’概念,简直是神来之笔!就按这个来,一个字都不用改!另外,不知道张


    设计师今晚有没有空,我想请你吃个饭,好好请教请教设计理念……”


    挂断电话,张雨夕坐在工位上,看着电脑屏幕上那幅她改了六遍的设计稿,心情复杂得像打翻的调色盘。王甜甜说得对,这个


    世界确实有很多不公平。但唐俊东说得也对——机会来了,能不能抓住,靠的是自己。


    主管张姐走过来,难得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力道有点重:“雨夕,干得不错。钱总那个项目是块硬骨头,好几个老设计师都啃


    不下来,你能拿下,证明我没看错人。”


    这是张雨夕入职以来,第一次听到主管这么直白、这么有力的表扬。她眼眶一热,连忙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衣角:“谢


    谢张姐,我会继续努力的。”


    “嗯。”张姐难得地笑了笑,虽然那笑容有点僵硬,但确实是笑,“下个月行业协会有个研讨会,你跟我一起去。多认识点


    人,多见见世面,对你有好处。”


    张雨夕用力点头,心里涌起一股暖流,混杂着酸涩和坚定。也许这条路很难,也许有很多不公平,也许要面对很多她不想面对


    的东西,但至少,她还在往前走,用自己的方式。


    中午休息时,手机震动。她拿起来看,是唐俊东的微信:“晚上继续粥铺?今天有新品,核桃酪,听说很补脑。”


    张雨夕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很久,手指在屏幕上悬停。最后,她回了一个字:“好。”


    发完她放下手机,看向窗外。城市的天空是那种熟悉的灰蒙蒙,但云层缝隙里,隐约有阳光在努力透出来,在地面投下斑驳的


    光影。


    而此刻在城市的另一端,王甜甜正坐在那家她们永远消费不起的高档咖啡厅里,对面是李萌萌。李萌萌推过来一张银行卡,笑


    得谄媚,眼角堆起的皱纹连厚厚的粉底都盖不住:“甜甜,这是老陆的一点心意,不多,就二十万。希望你在高sz面前美言几


    句,那块地……”


    王甜甜看着那张薄薄的卡片,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她想起昨晚张雨夕看着钻戒时,那种羡慕又倔强、想要又不敢要的眼


    神;想起张雨夕说“我要靠自己的努力”时,那种近乎天真的认真。


    她忽然觉得,自己手上这枚二十三万的钻戒,在晨光下好像没有那么闪了,反而沉甸甸的,硌得手指疼。


    但她还是伸出做了精致美甲的手,用涂着裸色指甲油的指尖轻轻夹起那张卡,笑得妩媚又疏离:“萌萌姐客气了,我们姐妹之


    间,说这些干什么。老高那边我会打招呼的,你放心。”


    走出咖啡厅,春日的阳光有些刺眼。王甜甜站在路边,从包里拿出墨镜戴上,世界瞬间变成了舒适的暗色调。她看着手里的银


    行卡,又看看手指上那枚闪亮的钻戒,忽然很想给张雨夕打个电话,想听听那个傻姑娘的声音,想听她说“甜甜你要好好


    的”。


    但最终,她只是收起银行卡,昂起头,踩着她那双能买张雨夕三个月生活费的高跟鞋,步伐优雅地走进了对面的奢侈品商场。


    橱窗里,最新季的裙子标价五位数,但她眼睛都没眨。


    有些路,一旦选择了,就回不了头了。


    而她王甜甜,绝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