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同居守则与深夜课堂

作品:《灵异直播间有鬼求婚

    搬家后的第一个早晨,林鸽是在浓郁的中药味和清脆的鸟鸣声中醒来的。


    他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盖着素色的棉被,身下是偏硬的棕绷床垫——苏砚说这对他脊椎好。晨光透过浅灰色的亚麻窗帘,在木地板上投下柔和的光斑。空气里除了药味,还有旧书的墨香,以及……一丝极淡的、冰凉的檀木气息。


    是阎煊。


    虽然看不见,但林鸽能感觉到,那股熟悉的、属于鬼王的阴冷气息,就萦绕在房间的某个角落,像无声的守护,也像无形的枷锁。


    他坐起身,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丹田处的气旋平稳旋转,冰凉但不再难受。昨晚的修炼很顺利,在阎煊的“监督”和苏砚的“旁观”下,他成功引导阴气运行了一个小周天。虽然过程慢得像乌龟爬,中途还差点走岔了气,但至少没再发生阴气暴走的事故。


    代价是,修炼结束后,他累得像跑了场马拉松,被苏砚灌了一大碗安神汤,倒头就睡。


    手机在床头柜震动。


    是白小棠。


    「鸽子!醒了没?看群!」


    林鸽点开他们的小群——“夜游作死小队”,只有他、白小棠和另一个负责后期剪辑的妹子小雨。群里已经刷了几百条消息,全是关于昨晚的直播录像。


    白小棠把剪辑好的视频发了上来,配文:「绝了!这效果!平台说可以上首页大推!但要求我们出具特效制作说明,不然就以‘传播封建迷信’为由下架!」


    下面是小雨的回复:「特效说明??咱们哪来的特效?鸽子最后那个铠甲变身,我用AE逐帧分析过了,毫无PS痕迹!那些黑烟、娃娃鬼笑、甚至鬼王踩娃娃的镜头,全都自然得像实拍!这怎么编?!」


    白小棠:「就说咱们用了最新的实时光学捕捉 全息投影 AI实时渲染技术!反正往牛逼了吹!我查了,国外有实验室在研究类似技术,虽然还没上市,但咱们可以假装是内部测试!」


    小雨:「……你觉得平台会信?观众会信?」


    白小棠:「管他信不信!有话题就行!现在网上都吵疯了,一半人说是电影级特效,一半人说是真闹鬼。热度越高,咱们越安全!法不责众!」


    林鸽看着聊天记录,太阳穴更疼了。


    编特效说明?


    还实时光学捕捉全息投影?


    他要真懂这些,还做什么灵异主播,早去搞科研发财了。


    他打字回复:「实话实说吧,就说是意外拍到的灵异现象,我们也不确定真假,交给观众判断。」


    白小棠秒回:「你疯啦?!这么说平台肯定下架!而且万一真有有关部门找上门……」


    林鸽:「那就下架吧。小白,我最近……可能没法直播了。」


    白小棠:「???鸽子你没事吧?是不是昨天吓着了?别啊,咱们好不容易火了!」


    小雨:「鸽哥,你脸色确实不好,视频里最后你都吐血了。要不休息几天?」


    林鸽看着“吐血”两个字,手指顿了顿。


    他确实吐血了,虽然不多,但苏砚说那是阴气冲撞经脉导致的毛细血管破裂,不算大事,但也绝不算小事。


    「嗯,休息一段时间。」他回复,「具体多久不知道。你们也小心,最近别接灵异相关的单子。」


    发完,他放下手机,下床洗漱。


    卫生间是公用的,但很干净。洗漱台上摆着两套牙具,一套蓝色,一套灰色。蓝色的是苏砚的,灰色的是苏砚给他准备的新牙刷。毛巾也是新的,浅灰色,柔软厚实。


    林鸽看着镜子里脸色苍白的自己,耳后的红痕在晨光下格外明显。他撩起衣摆,看向小腹——那里没什么变化,但自己能感觉到,丹田处那个冰凉的气旋,正随着呼吸微微涨缩。


    “在看什么?”


    一个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冰凉的气息拂过后颈。


    林鸽手一抖,牙刷差点戳到喉咙。


    镜子里,他身后,阎煊的身影缓缓浮现,依旧是一身深灰色禅服,墨发松散束着,暗金色的眼眸里带着刚睡醒(如果鬼需要睡觉的话)的慵懒。


    “您、您能不能别突然出现……”林鸽漱掉嘴里的泡沫,心有余悸。


    “这是本王家。”阎煊理所当然地说,飘到林鸽身侧,看着镜子里两人(一人一鬼)的倒影——虽然他那边只有一片模糊的阴影,“至少,现在是。”


    林鸽无言以对。


    阎煊的“房租”是一天两罐可乐,而且指定了品牌和口味,必须是经典款,不能是无糖。苏砚今早出门前,还真去超市搬了一箱回来,此刻就在冰箱里镇着。


    “修炼之后,感觉如何?”阎煊问。


    “还行……就是累。”林鸽老实说,“而且,总觉得肚子里有块冰在转。”


    “正常。阴气凝聚,化虚为实,是筑基的第一步。”阎煊伸手,虚虚按在林鸽小腹,“气旋尚浅,但已成形。再有三五日,应可尝试外放。”


    “外放?”


    “将阴气引出体外,凝成实体。”阎煊解释,“比如,你之前那根‘筷子’。”


    林鸽想起自己那根歪歪扭扭的阴气筷子,脸一热。


    “这次,教你点实用的。”阎煊收回手,“比如,凝一面小盾,挡挡风。或者,凝一根针,扎扎人。”


    “扎、扎人?”林鸽结巴。


    “防身。”阎煊瞥他一眼,“难道下次再遇到危险,你还指望本王每次都能及时赶到?”


    林鸽不说话了。


    昨晚那个厌胜娃娃,确实让他后怕。如果没有阎煊,如果没有苏砚,他现在会怎样?


    “谢谢。”他小声说。


    阎煊似乎愣了一下,然后别过脸,语气有些生硬:“不必。帮你也是帮本王自己。”


    说完,他身影开始变淡。


    “对了,”消失前,他补充,“今日的‘房租’,记得冰镇。要凉透。”


    林鸽:“……”


    所以,鬼王对可乐的执着,到底是为什么?


    洗漱完,林鸽走进餐厅。


    苏砚已经准备好了早餐:小米粥,水煮蛋,清炒小白菜,还有一小碟酱菜。简单,但看着清爽。


    “早。”苏砚坐在餐桌边,面前放着一杯清茶和一本摊开的线装书,“感觉如何?”


    “好多了。”林鸽坐下,舀了勺粥,“谢谢苏教授。”


    “苏砚。”苏砚纠正,合上书,“上午我要去学校上课,中午回来。你就在家休息,别出门。冰箱里有食材,饿了自己热着吃。药在厨房砂锅里,午饭后喝。”


    “好。”林鸽点头,想了想,问,“那个……厌胜娃娃的事,有线索了吗?”


    苏砚推了推眼镜:“我托警局的朋友查了小区监控,但对方很谨慎,戴着帽子和口罩,没露脸。从体态和动作看,是个中年男人,身高一米七五左右,偏瘦,右手虎口有旧伤疤。目前只知道这些。”


    他顿了顿,又说:“我已经在公寓周围布了简单的警示阵法,寻常邪祟进不来。但如果是活人……防不胜防。你这段时间,尽量不要单独行动。”


    林鸽心里一沉。


    活人,比鬼更难防。


    鬼至少怕糯米怕符,但人……谁知道会用什么手段?


    “我明白了。”他说。


    饭后,苏砚收拾了一下,背着帆布包出门了。


    公寓里只剩下林鸽一个人——如果忽略某个隐在阴影里的鬼王的话。


    他收拾了碗筷,在客厅里转了一圈。


    苏砚的公寓很大,三室两厅,装修是极简的中式风格。客厅除了沙发茶几,就是一整面墙的书架,上面码满了书,从古籍到现代学术著作都有。书房里更是夸张,除了书,还有各种奇怪的收藏:罗盘、铜钱剑、拂尘、甚至还有几块看起来年代久远的龟甲和兽骨。


    最里面那间房锁着,苏砚说是储藏室,放了些“不方便见人”的东西。


    林鸽没敢多问。


    他回到给自己准备的客房,打开电脑,登录直播平台后台。


    私信箱爆满,粉丝数已经突破两百万。最新一条动态下面,评论超过十万条,还在疯狂增长。


    他点开最新那个剪辑视频——就是昨晚筒子楼直播的精华版。


    视频只有五分钟,但剪得惊心动魄:红衣女孩爬出照片、娃娃鬼笑、黑烟弥漫、最后是林鸽吐血倒地、镜头剧烈晃动后黑屏。配上阴森的音效和字幕,效果炸裂。


    评论区分成几派:


    「电影级特效!这团队牛逼!求合作!」


    「绝对是剧本!但演员演技太好了,主播吐血那一下我都跟着疼!」


    「我是学医的,吐血那一下不像是演的,血的颜色和喷溅轨迹太真实了……」


    「只有我注意到最后那个踩碎娃娃的影子吗?那绝对不是人!」


    「楼上 1,影子出现时,周围的符纸瞬间自燃,这怎么解释?」


    「坐等官方解释,要是特效,我直播倒立洗头!」


    林鸽看得心惊肉跳。


    影子?自燃?


    视频里居然拍到了阎煊踩碎娃娃的瞬间?虽然只有一道模糊的阴影,但确实存在!而且符纸自燃也是真的!


    完了,这下更解释不清了。


    他正头疼,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接了。


    “请问是林鸽先生吗?”一个温和的男声传来。


    “是我,您哪位?”


    “您好,我是市电视台《奇闻异事》栏目组的编导,姓王。我们看了您昨晚的直播,非常震撼!想邀请您参加我们下周的节目录制,谈谈灵异现象和民俗文化,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


    电视台?


    林鸽懵了。


    “抱歉,我最近身体不太舒服,可能……”


    “没关系,我们可以等您恢复!”王编导很热情,“而且我们节目是录播,时间很灵活。出场费好商量,如果您有团队,我们也可以一起邀请!”


    “我真的……”


    “林先生,您考虑一下!我们节目收视率很高,对您个人和直播事业都有很大帮助!这样,我先发一份合作意向书到您邮箱,您看看再说,好吗?”


    对方不由分说挂了电话。


    紧接着,邮箱提示音响起。


    林鸽点开,果然是一封措辞诚恳、条件优渥的合作邀请,附件里还有详细的节目流程和往期样片。


    他揉了揉太阳穴,感觉更疼了。


    正要关邮箱,又一条新邮件进来。


    发件人是个乱码邮箱,主题只有两个字:「警告」。


    林鸽心头一跳,点开。


    邮件没有正文,只有一张图片。


    图片里,是一个昏暗的房间,墙上贴满了黄符,中间摆着一个神龛,神龛前供着三样东西:一个陶土娃娃的碎片(正是昨晚被阎煊踩碎的那个)、一缕用红绳缠着的头发(颜色和长度……很像他自己的)、还有一张折叠的、写着生辰八字的红纸。


    红纸上的字迹被刻意模糊,但林鸽一眼就认出,那八字……不是他的。


    但很接近,只差两个字。


    是他的农历生日,但时辰错了。


    图片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是用血(或者红颜料)写的:


    「游戏开始。」


    林鸽浑身的血都凉了。


    他猛地抬头,环顾四周。


    客厅里安静得可怕,只有冰箱运行的嗡嗡声。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暖洋洋的,但他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阎煊……”他下意识地喊出声。


    话音未落,阴影在他身侧凝聚。


    阎煊现身,暗金色的眼眸扫过电脑屏幕,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不知死活。”


    他抬手,虚虚一抓。


    电脑屏幕上的图片,像被无形的手抹去,瞬间变成一片漆黑,然后恢复正常桌面。


    “对方用了障眼法,图片本身带着诅咒,看久了会心神不宁。”阎煊收回手,看向林鸽,“不过,手段依旧粗劣。生辰八字是错的,头发是假的——你最近没掉过这么长的头发。”


    林鸽一愣,仔细回想。确实,他上次理发是一个月前,掉的头发早就清理了。而且图片里那缕头发,看起来比他的更黑更粗。


    “所以……还是试探?”


    “嗯。”阎煊点头,但眉头微皱,“不过,这次更激进。直接发诅咒图片,是想激怒你,或者……引你出门。”


    “引我出门?”


    “对方在邮件里留了线索。”阎煊指着那行“游戏开始”的小字,“仔细看,血字的末尾,墨迹更浓,指向一个方向。”


    林鸽凑近屏幕,仔细看。


    果然,“始”字的最后一笔,拖得很长,微微上挑,指向图片的右上角——那里,是神龛后面的墙,墙上隐约能看到一张老旧的城市地图,地图某个位置,被红圈圈了出来。


    虽然模糊,但林鸽还是认出来了。


    那是城西的老火葬场旧址,现在已经废弃多年,听说要改建成公园,但一直没动工。


    “他想引我去那里?”林鸽声音发干。


    “或许。”阎煊飘到窗边,看向城西的方向,“那里阴气极重,是设伏的好地方。而且,远离市区,动手方便。”


    “那……报警?”


    “无凭无据,警察不会管。”阎煊转身,“而且,对方是冲你体内的阴气,和本王的血契来的。寻常手段,对付不了。”


    “那怎么办?”


    阎煊沉默了片刻。


    “将计就计。”他缓缓说。


    “什么?”


    “他想引你去,你就去。”阎煊暗金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冷光,“不过,不是现在。等你的阴气针能凝实如铁,等你的小周天运转自如。届时,本王陪你走一趟。”


    他飘到林鸽面前,冰凉的指尖点在他额头。


    “所以,小鸽子,接下来的日子……”


    “你得拼命修炼了。”


    林鸽咽了口唾沫。


    拼命修炼?


    他连凝根针都费劲……


    “从今日起,修炼时间加倍。”阎煊不容置疑地说,“白日吐纳,稳固气旋。子时练功,冲击经脉。七日之内,必须能凝出三寸阴气针,运转三个小周天。”


    “七天?!”林鸽眼前一黑,“这怎么可能……”


    “可能。”阎煊打断,“你有极阴之体,有血契为本,有本王亲自指导。若还做不到……”


    他顿了顿,语气平淡,但说出的话让林鸽浑身发冷。


    “那你就没有活着的价值了。”


    “……”


    “废物,不配当本王的契主。”


    说完,阎煊身影消散,留下林鸽一个人呆坐在电脑前,浑身冰凉。


    没有活着的价值……


    废物……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掌心苍白,手指细长,是一双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手。


    但他能感觉到,皮肤下,血液里,经脉中,有冰凉的、不属于凡人的力量在流淌。


    那是阎煊的血契阴气。


    也是他……可能活下去的唯一倚仗。


    他深吸一口气,关掉电脑,站起身,走到客厅中央,盘腿坐下。


    闭眼,静心,感受丹田气旋。


    这一次,他没有丝毫杂念。


    只有一句话在脑子里反复回响:


    七天。


    凝针,通脉。


    否则,死。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苍白的脸上。


    额角,一滴冷汗,缓缓滑落。


    而在他看不见的阴影里,阎煊静静“站”在书架旁,暗金色的眼眸注视着他,眼神复杂。


    许久,他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别让本王失望,小鸽子。”


    “本王等了一千年……”


    “才等到你。”


    说完,他身影彻底融入阴影,消失不见。


    客厅里,只剩林鸽一人,在晨光中静坐,吐纳。


    呼吸平稳,气旋流转。


    冰凉的阴气,顺着经脉,缓缓游走。


    一个周天,两个周天,三个周天……


    时间,悄然流逝。


    而城市的另一端,废弃火葬场的某间昏暗房间里,一个穿着黑色连帽衫的男人,正盯着电脑屏幕上“邮件已读”的提示,咧嘴笑了。


    他拿起一把小刀,在手臂上划了一道,让血滴进面前一个盛着清水的碗里。


    血滴入水,没有散开,反而凝聚成珠,缓缓下沉。


    男人盯着血珠,眼里闪烁着狂热的光。


    “来吧……”


    “快来……”


    “新鲜的……极阴之体……”


    “还有……千年鬼王……”


    “都是我的……都是我的……”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刀上的血,笑容扭曲而狰狞。


    窗外,乌鸦飞过,发出嘶哑的啼叫。


    像在预告。


    又像在哀悼。


    游戏,确实开始了。


    而赌注,是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