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沈云知

作品:《口口相传

    沈云知从出生那刻起,就没幸福过。


    当初,田秀云在知道沈云知是个女孩后,趁张萍睡着悄悄摸进了房间想要掐死她,只不过被张萍发现拦了下来。


    因为田秀云在吃食上苛待张萍,导致奶水不够,沈柏涛不肯出钱买奶粉,所以沈云知经常饿得哇哇哭,张萍虽心疼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不停地拍着她的背将她哄睡着。


    因为爸爸重男轻女,所以沈云知没有感受过一天父爱,“父亲”这个角色在她的世界里几乎没有什么戏份,更多的是母亲。张萍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总是想要给沈云知最好的,因此在沈云知不知道张萍那些谣言之前,母女俩一直都很亲密。


    沈云知四五岁的时候,很喜欢跟村里的小朋友们在村口的大榕树下玩捉迷藏、过家家的游戏。一群小朋友吱吱喳喳的,玩得很开心。


    大榕树下常常会有乘凉的闲的没屁事做的老太太坐在石墩子上聊家长里短,不是在背后嚼舌根就是在背后评头论足,有时候也会逮着小朋友们逗乐,跟他们说家里人的坏话。


    有一天,这群老太太们就盯上了沈云知。


    手摇蒲扇的老太太说:“这小姑娘长得真白净,是谁家的?”


    磕瓜子的老太太说:“看着眼熟,好像是……沈家的吧。”


    村上就一户姓沈的人家,所以不难认。


    一个带金项链的老太太说:“是了,听说沈家儿媳是县城来的,还挺漂亮的哈。”


    嗑瓜子的老太太说:“谁知道沈家那小子使了什么手段娶到了城里的媳妇。听说前两年这儿媳妇前两年还给沈家生了个孙子呢,只可惜,这孩子生下来还没满月呢就没了,害……”


    “何止啊,孙子死后没多久沈家那老公公也死了。”手上摇蒲扇的老太太蒲扇也不摇了,“真是造孽啊……”


    这群老太太们聊起这个,可就来劲了。


    “诶你们说,会不会是因为娶了这城里来的儿媳妇沾染了晦气啊?”带金项链的老太太说,“你看啊,还没结婚就怀了孕,第一胎还生的是个没什么用的女儿,第二胎生了金贵的儿子却早夭了,没多久公公也死了,说不定下一个就是她老公呢。”


    农村有的是瞧不起城里来的媳妇的,家里多了口人不说,干活还不利索,跟养了个废物没什么区别。


    老太太们不约而同地瘪了瘪嘴,跟连了蓝牙似的。


    “你们说,她不会克男人吧?”嗑瓜子都老太太说。


    “这可不能瞎说,沈家那老太太厉害着呢,我可不想跟她吵架。”手摇蒲扇的老太太赶忙说道。


    “你咋这么胆小,说都说了,还害怕别人听到啊。”戴金项链的老太太转头瞥了一眼旁边正玩得开心的沈云知。


    沈云知在一边听着,面上玩得开心,笑哈哈的,实际上老太太们说的这些她都听在心里。


    从此,沈云知内心有一颗小小的种子在慢慢萌芽。


    等沈云知再大点,田秀云就不准她出去玩了,说是小丫头在外面玩野了就忘了家了,要学会帮着家里干活。


    就这样,沈云知和张萍就一起下地干活,而田秀云就待在家里坐收劳动成果,久病无医的沈柏涛则是每天在村里开的棋牌室打牌,从白天打到黑夜,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小小的沈云知顶着烈阳和妈妈一起在水田里插秧。张萍心疼沈云知,就让她到田埂上休息。沈云知却跟小天使一样,甜甜地笑着:“妈妈,我不累,插秧很好玩呀。”


    每到这种时刻,张萍都有种虽然很辛苦,但是又很幸福的感觉。


    沈云知六岁半的时候,沈柏涛死了。


    家里的气氛降低了冰点,外面传张萍“克男人”的谣言更加被坐实,田秀云像疯了一样地指责张萍,说她是害死她孙子、男人、儿子的罪魁祸首。每天都是无休止的打骂,张萍刚开始还会为自己辩解,骂得多了也就习惯了,无所谓了。


    这种的事情沈云知每天都在面对,所以在这样的家庭长大,她早熟是必然的。


    沈云知明白妈妈对她的爱,因此每当张萍被田秀云骂得体无完肤的时候,就算她很害怕,她也会勇敢地站出来将妈妈护在身后,冲田秀云吼道:“我妈妈才不是这样的人!你个坏人!”


    田秀云气急时与疯子无异,哪怕对面是一个未满七岁的小女孩,“死丫头片子,你跟你妈一样,是个赔钱货!我不是坏人,真正的坏人是她!她不仅害死了你弟弟,你爷爷,还害死了你爸爸!老天爷啊……我的希望全没了……”


    沈云知过早参与大人之间的争吵对她的成长有很深的影响,以至于她长大后都会想起这天的事,这天的人以及人的嘴脸。


    这一架吵过后,田秀云就变得神神叨叨的,经常爱说些胡话,喂狗时竟说出暗喻“张萍偷男人”这样的疯言疯语。


    沈云知从村小学回来要经过村口,她听到村口一群人炸开了锅,都在讨论同一件事情——“张萍偷男人”。有男人也有女人,


    男人们猥琐地笑着说黄段子,女人们的语气里则是听出了些许的嫉妒。那些人看到沈云知走过,开玩笑似的:“哟,沈柏涛女儿回来了,你要有新爸爸喽。”说完,一阵哄笑。


    这对七岁不到的沈云知来说,颜面尽失。她气急败坏地反驳那些人话,寡不敌众,也被嘲讽了一番。沈云知气哄哄地回到家,看到张萍坐在院子里发呆。


    沈云知走到张萍跟前,质问道:“妈妈,他们说的都是假的对不对?你不可能这么做的,对不对?”


    张萍那时六神无主地看着地面,面对沈云知的质问一言不发。


    沈云知急得踢翻簸箕上晒的豆子,“妈妈!你倒是说句话啊!”小孩子哪受得了这样的冷暴力,哇哇地哭起来。沈云知一哭,张萍才有了些反应,慌张地替沈云知擦眼泪,然后紧紧地抱住了沈云知,嘴里喃喃道:“不……不是真的……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张萍此时大抵是疯了。


    母女俩继续在沈家生活了一段暗无天日的日子,村里人的诟病越来越严重,传得也越来越离谱。


    田秀云虽然装疯卖傻,但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终于有一天受不了了,要将张萍和沈云知母女俩赶出家门。赶归赶,却一点钱财都没留给她们,想让她们在外面自生自灭。


    沈云知跟着张萍拖着厚重的行李从早上走到下午,最终到了县城。来县城的第一个晚上,是在天桥下度过的。沈云知怕黑更怕坏人,幸好张萍在身边。


    清早,叫醒沈云知的不是张萍,而是街边的早点摊老远飘来的香气。沈云知太饿了,她和张萍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


    沈云知也是抗饿,明明昨天就很饿了,却一直没跟张萍说。她知道张萍现在没什么钱,不敢贸然开口,懂事得让人心疼。


    最后,沈云知实在是熬不住了,拍醒张萍,说自己要吃早饭。张萍这才意识到,她和沈云知都还没吃东西。于是,张萍从行李箱里找很久才找到一个不怎么好吃的面包,有吃的总比没吃的强,也顾不了这么多了。


    张萍将面包袋拆开,把面包一分为二,大的那份给了沈云知,自己吃小份的。“云知,你以后可能要跟我吃苦了。”张萍看着狼吞虎咽的沈云知说道。


    “没关系,妈妈,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再苦我也不怕。”沈云知将衣服上的面包屑捡起放进了嘴巴里。


    张萍愧疚地摸了摸沈云知的头。


    去县城的第一天,沈云知和张萍拖着行李跑上跑下,终于在一家狭小的出租屋落了脚。


    “怎么样,云知,我们的小家还不错吧。”张萍看着挺高兴,“虽然是租的。”


    “非常不错!”沈云知竖了个大拇指。


    晚上睡觉时,沈云知和张萍挤在一张床上,张萍由衷感叹:“得亏你还没到长身体的时候,不然,还真睡不下。”


    沈云知也不搭话,咯咯地笑着。不知道是太兴奋,还是没安全感,沈云知到半夜都还没睡着。正好卧室的位置可以看到月亮,沈云知看着月亮一点点地从圆形变成了一艘摇摇欲坠的小船。


    然后,天亮了。


    张萍速度很快,给沈云知办了户口,找了一所中规中矩的小学。幸而是春季学期刚开学没两周,不然张萍还真担心沈云知会跟不上进度。


    办理好沈云的事情后,张萍就开始给自己找份工作。可结果都不理想,张萍站在沈云知小学的校门口,垂头丧气地。


    沈云知从校门出来,当即就捕捉到了张萍低落的情绪,于是扬起笑脸喊道:“妈妈!你来啦!”


    张萍打到精神冲沈云知笑,“是呀!”


    “沈云知,这就是你妈妈吗?好漂亮啊!”路过的一个小男孩说道。


    “对啊!我的妈妈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妈妈!”沈云知很骄傲。


    张萍刮刮沈云知的鼻子,对小男孩笑了笑,牵着沈云知的手回家了。


    回到家,沈云知乖乖做作业,张萍则在厨房忙碌。


    沈云知在县城上学第一天,肯定要吃顿大餐,张萍也好顺便问问沈云知情况。


    “云知,今天都还顺利吗?和同学相处还挺愉快的吧,我今天看校门口那个小男孩还主动跟你搭话呢。”张萍说。


    沈云知无暇顾及张萍,她已经很久没有吃这么丰盛的晚饭了,吃得很入迷。


    张萍哈哈大笑:“出息!你慢点吃,都是为你做的。”


    2025年7月31日发(提醒自己用的,后续会修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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