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办公大楼依旧灯火通明，在大楼里有一间被加班气息吞没的办公室。


    每位员工都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的萤幕，时不时喝个咖啡提神。


    空气中充满了浓浓的班味。


    鼻翼微动，隐约捕捉到浓厚咖啡味中，混杂风油精的味道。


    因为有位狠人直接把风油精糊在眼睛上，强迫自己睁眼，跟睡眠比谁更能熬。


    他，就是叶诺。


    去年从名牌大学毕业，顺利进到这间新创公司。


    对于没经历过社会毒打、社会新鲜人的叶诺来说，本以为是人生的新篇章，但......。


    “呵！”


    他手指顶了顶眼镜镜框，但透明的眼镜掩不住那被加班和压力磨出的黑眼圈。眼前似乎出现了重影，太阳穴隐隐作痛。


    “叶诺啊！”一声叫唤打断了他的思绪。


    是叶诺的上司。每天穿着格子衬衫，肚子被皮带紧绷地勒着，手里悠哉地握着保温杯，慢悠悠走到他身边。


    “最近公司财务有点紧张，这个月少给你，下个月补给你。”


    “......好的。”叶诺抿了口咖啡，语气平淡。


    “小陈昨天离职，交接工作还没完成，这段时间你多帮忙处理他的工作，很快下一位同事就会入职，接替他的工作。”


    这已经是本月第九个离职的员工。


    叶诺额头上青筋暴起，但还是深吸一口气，挤出笑容：“好的。”


    毕竟，没找到下一份工作。


    上司拍着叶诺的肩，把一份文件塞到他手中，语重心长地交代：“这是一份特别重要的工作，能锻炼你的能力！要相信，这次的辛苦付出不会白费的......”


    叶诺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上司的长篇大论向苍蝇一样嗡个不停，吵得他头晕，但又不能一掌将他打死。


    叶诺等上司说完，感觉他的心情不错，于是说道：“经理，我下周一要请一天假，去医院检查...... ”


    听到要批假，上司笑着的脸立刻垮下来：“不是我不批假，而是公司现在艰难，急缺人手。你要是请假，那你的工作谁来做？不要增加同事的负担，要多互相体谅、共度难关。再说了，年轻人的身体哪里会有什么问题？”


    这叫做，节流。


    既然没办法增加收入，开源无望，那就压缩人事成本。简单来说，一个人顶四五个人的活。顶得住，就是能者多劳，顶不住，就代表你不够努力，不够爱公司。


    上司滔滔不绝地灌输“同舟共济”的话，直接略过叶诺的批假。


    忽然，上司看到旁边正在忙着工作的同事，突然想到什么：“对了！小林刚来没多久，你要多多照顾同事。这样吧，她先跟着你学习，工作上你先示范给她看，之后再交接。”


    小林是经理老婆的哥哥的远方亲戚的女儿，靠关系来这间不到五十人的公司。


    怎么想这间公司都要玩完。 Buff全叠满：画大饼的上司、新创公司、离谱的低薪、不停离职的同事，再加上关系户空降。


    叶诺背负六位前同事遗留下来的烂摊子，拥有一人匹配两人半的工作效率，还能同时应付一票合作商的需求。


    简单说，他被公司当成高级牛马。


    可就算是缺钱、热爱工作的高级牛马，也不是没有脾气。


    缺钱也要有尊严，他也不热爱工作，更何况老板连钱都不给，。


    上司继续喋喋不休，叶诺脸色越黑，眼前的重影越来越重。


    终于，他在沉默中爆发——“妈的！老子受够了！”


    “啪！”叶诺把手中的咖啡迎面砸了过去，褐色液体淋了那傻子一头。


    “是你跟我保证进公司一个月底薪五千加绩效，只是试用期三千！现在都转正要半年了还是这个数！”


    “不只工资，工时也是！说好的早九晚五，怎么变成早九晚十一？加班费连影子都没有！老子要把——”


    ——你给开除。 （就是辞职不干了）


    没等叶诺讲完，叶诺只觉得心脏猛然被人攥住了一下，瞬间抽光了力气。


    眼前一黑。


    最后印入眼帘的，不是像电视剧女主扑过来的美女，而是上司吓傻的肥脸。


    叶诺感觉自己被拎了起来，身体漂浮，越飞越高。


    相反的，地面上那具面朝下的躯壳静静躺着。


    叶诺对着傻子上司比了比国际友好手势。


    上司感觉背后似乎有冷风吹过，缩了缩脖子，但还是和一旁的员工们手忙脚乱地冲过去。


    有人凑近，把尸体翻过来，颤抖着手探了探鼻息，声音破碎：“经......经理，他、他好像没有呼吸......”


    这下换成上司脸色煞白，他深吸一口气想保持冷静，下一秒“噗通”一声换他晕倒。


    同事们瞬间乱成一锅粥，像热锅上的蚂蚁四处乱窜。


    “死、死人啦！”


    “一次两个！”


    “有人投放毒气！一次死了两个！”


    谣言越传越夸张。


    半空中透明的青年很冷静，眼神明亮，多日以来第一次可以保持高度清醒，在空中默默注视他们。


    终于可以摆脱这傻逼公司，也不用烦恼下一个工作什么时候能找到。


    高级牛马叶诺，终究还是在经历长时间缺乏睡眠后，猝死了。


    人们总说，死后的世界会根据生前所积累的功德，决定你是上天堂还是下地狱。


    叶诺不觉得自己有资格可以去天堂，但即便是地狱，也比继续呆坐在办公室工作还强。


    想到不用工作，叶诺不由自主地笑出猪叫来。


    越想越开心，丝毫没有注意到在他后方无声无息出现的黑洞。


    一片漆黑的空间，微渺的星光点缀四周，宛若宇宙中的恒星散发光芒，照亮中间半卧侧躺的男子，就像是群星簇拥明月。


    细碎的荧光，环绕在他周围，娇小的光点发出阵阵好奇的讨论声。


    “姆姆！姆姆姆？”这是我们的新伙伴吗？


    有声音响起，带着探询的稚气。


    “姆姆姆！”当然是呀！


    另一声音肯定回答。


    一缕金色光芒轻轻蹭过叶诺的手，似乎是感受到手中的触动。


    没多久，男子的眼皮微微颤动，睡眼惺忪地撑起，长时间过度加班仍残留在身体里，像是肌肉记忆，令他一时头晕目眩。


    这里是地狱吗？叶诺有些恍惚。


    他刚苏醒，周围的光点迫不及待簇拥前来，将他围住。


    叶诺随手一抓，掌心捧住了一大把闪烁的光点。


    黑暗的正中间绽放出耀眼闪光，顷刻间照亮整个空间。


    一名女子自光芒缓步走出，唇角勾起微笑。


    那群光点像是被召唤，归顺从他手中溜走，狗腿地围绕在她身边。


    她看着他，就像是校招演讲会的宣传官，笑意盈盈地介绍岗位。


    叶诺愣了片刻，心领神会，急忙站起身。


    “您好，我叫叶诺。虽不清楚目前有什么职缺，但只要给我一周时间，我一定能胜任。目前已通过英文六级、雅思八点五分，熟练掌握Excel、Python、C语言、Photoshop等技能。月薪三千我能接受，但至少要在晚上五点下班。”叶诺抬眼有些犹豫地说。


    气氛一时凝固，周围的光点齐齐停下闪烁。


    见状，叶诺赶紧改口降低标准，试探地问：“或者......晚上七点？”


    女子只是摇了摇头。


    叶诺心中一沉：果然，外表越和善的，越让人难捉模。


    正当他试图思考下一步该如何谈判，拿到offer，登上人生巅峰时，女子忽然凑近，指尖轻轻点在他的额头，晕开涟漪。


    叶诺脑中浮现一段陌生的画面。


    天穹崩裂，本应皎洁的月亮如泣血般升起，世界陷入黑暗。


    山巅之上，一对恶魔的角滚落下山，残破的蝠翼颤抖，它们的主人半跪，双手掩面，却掩不住自指缝潺潺流出的鲜血。


    魔王缓缓放下手，血月将魔王空洞的眼框映照得骇人无比。


    低沉而嘶哑的声音，从山顶传来：“你......就是命中注定的勇者？”


    那位垂死的魔王如此开口。


    夜幕之下，一到人影伫立。


    与之不同的是，血月照在披风，散发璀璨，披风熠熠生辉。


    勇者头戴镶嵌硕大宝石的王冠，白色手套纤尘不染。


    他拔出长剑，剑身有着圣洁光辉，正义凛然。


    勇者没有回应，仅是举剑，然后一剑挥下。


    幻镜骤然破碎。


    叶诺脑海响起一声苍老且空灵的女声：“那是你的未来。”


    他满脸困惑和怀疑。


    我？是说一个加班到死的社畜，未来会变成那个看起来超有钱的勇者？看起来确实一脸主角样，可怎么想都轮不到我？


    女子见到他暗自窃喜的表情也没说什么，只是扫视一圈光点找寻着目标。


    最远处的角落有一粒孤拎拎的光芒，和其他光点与众不同。女子纤手一挥，把它和叶诺同时绑在一起。


    下一瞬，黑色空间大力震动、裂开，四周光点惊呼般地逃开。


    【滴——！已绑定宿主灵魂，准备进入《*******》书中世界。 】


    【滴——！系统准备就绪，专属客服为您服务。 】


    【滴——！欢迎......回来......尊贵的......】


    一间略显破旧的房间。墙壁斑驳，渗着湿气，中间摆着一张豪华大床，与周遭格格不入。


    薄帘之后，隐约可见一道人影。


    高级丝绸缎带缠绕其身，白皙皮肤在光线照耀下泛着光泽，长发如瀑倾泻，似有淡淡花香飘散。


    仅是朦胧轮廓，也能感觉到那人姣好容颜，纤细修长的双腿若隐若现，更多的词藻都难以尽述他的容貌。


    似乎感受到有什么东西打量着他，那人影打了个寒颤。


    冷，刺骨的寒冷，是叶诺苏醒后的第一感受。


    第二感受则是隐隐的霉味，潮湿微闷，让美人不由得蹙眉。


    这时，冰冷机械声响起。


    【身份：魔王（桑西诺）】


    【任务目标：阻止勇者行刺，改变必死结局】


    【最后，祝福你有个美好的结局。 】那句祝福，严肃中透出一抹温柔。


    叶诺猛地一机灵，惊呼出声：“等等！是不是搞错了？我的身份应该是勇者才对！”


    无论他怎么喊，没有任何回应。


    他尝试操作全黑的系统面板，纠正这荒谬错误时，脑袋像突然被人用棒球棒敲打一样，剧烈疼痛。


    他双手抱头，整个人蜷缩在床上。


    一个欢快的电子音冒出：“叮——！您的系统已上线，请宿主......宿主！宿主！你怎么了？！”


    它看见叶诺脸色苍白，双手紧抓床单，身上不停冒出冷汗，眉头紧锁，双眼紧闭，忍受着强烈的痛苦。


    一时间，所有关于这个世界的粗略介绍，粗暴地涌入叶诺的脑海。


    大量的资讯，就像是洪水在暴雨期间冲击提防一样，快要溃堤。


    罪魁祸首在一旁试图唤醒叶诺，：“不要啊！宿主你醒醒！快醒醒呀！我不想任务失败，回炉重造！宿主不要就这样死掉！”


    巨大的疼痛，叶诺只能低声泄出一声：“痛。”


    系统则是在一旁干着急：“宿主等等，我这就帮你！”


    随即，一堆系统提示音接连响起。


    【隔壁“角色扮演系统”赞助的紧急救援！ 】


    【水果搬运商：赋予你每日搬运榴梿、西瓜等水果的钢铁体魄。 （暂时）】


    【下水道疏通员：获得短暂视觉穿透能力，让你可以顺利疏通水管。 （暂时）】


    【服务员：让你有张能言会说的嘴，对付各种难缠的客人。 （暂时）】


    【烧烤店临时员工：对敌人使出猪肘攻击，让敌人一闻到香味就无法行动。 （暂时）】


    系统给叶诺开起许多临时身份，弹出的讯息刷了一排。


    本想缓解疼痛却起到反效果，痛感被放大，反而更难受了。


    各种效果炸开，眼中闪烁着不同光晕，还伴随特效烟花。


    精神上的冲击逼得他抱着头闷哼：“能不能先把这些关掉？”


    系统显然也发现自己闯了祸，手忙脚乱操作系统介面。直到最后一缕烟花消失，它才敢心虚回应：“都、都关掉了......！”


    过度浮夸的特效散去，疼痛的余韵也随之散去。叶诺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便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哈啾！”


    怎么这么冷？叶诺缩着肩膀，双手交叉在胸前，不停搓着双臂，试图摩擦起热。


    也就在这时，他注意到自己上半身没有任何遮蔽衣物，本来天气微凉，又有阵阵冷风吹来，难怪会这么冷。


    叶诺撩起身上的丝绸，把它往外拉了拉，嫌弃捏着边角：这又是哪来的破布？


    没等系统回应，他又问道：“你能变个衣服出来吗？”


    系统立刻回答：“抱歉宿主！我并不能直接提供实物上的帮助。”


    ……他到底在期待什么？


    叶诺干脆放弃和系统沟通，叹了口气将现在的情况梳理一遍。


    原主名叫桑西诺，席安多拉大陆上极为出名的魔王，出名的极度不光彩，出了名的穷。


    穷到付不起女仆们的薪水，被人一纸诉状告上审判庭。


    再看看魔王的衣柜可见一班，本应堆满华丽衣裳的柜子，空空如也，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


    除了穷，这位魔王还与各种族得罪彻底，被他们警告不准魔族踏入他们的领地。


    “哈啾！”


    桑西诺又是一个喷嚏，他决定不再思考这些令人头痛的资讯，先去找衣服穿比较实在。


    他翻遍房间，床下、桌前，却找不到一件像样的衣服。


    “没衣服穿就算了......到底为什么会这么冷！”


    魔王身份尊贵，房间自然建在城堡最高处。


    桑西诺推开窗户一眼就能望见无垠的海景，是最佳观景台，这也就苦了他，要承受整栋城堡最强烈的海风。


    唉！可能这就是高处不胜寒！


    “咚咚咚！”


    敲门声传来。


    一声浑厚动人的嗓音从门后传来：“陛下，您在休息？”


    没等桑西诺回应，门把转动，外头的人竟要直接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