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劳昭昭真切感受到时间在他们身上留下的痕迹。


    不是因为他们样貌上的变化，而是因为曾经的楚士铭已经消失。


    现在这人是谁，她不认识，根本拿捏不住！


    劳昭昭看了下腕表，发现时间是真不早了，于是开口说：“只能送到小区门口。”


    眉头一挑，虽然不情愿，但楚士铭已经看出这是最好的结果，于是点头。


    劳昭昭抬脚就走，楚士铭立马跟上。


    出了地铁口，再次感受到冷风，不敢想象如果没有外套她该冷成什么样。


    要在办公室放外套了，免得又忘记带衣服。


    劳昭昭租的地方是沪市本地人的回迁房，这些回迁房有点奇葩，因为当年征地的时候有些人的地太少，又不愿意拿钱，想着白得一套房。


    但开发商是很精明的，让设计师把一室一厅塞到设计图里。


    倒是便宜了劳昭昭这样租不起两室三室却不愿意合租的人。


    虽然租金不算便宜，但以劳昭昭的年薪负担得起。


    到了小区门口，劳昭昭停下，回身看向楚士铭。


    楚士铭很是绅士地做了个请的手势，是劳昭昭熟悉的英伦范。


    “晚安。”说完劳昭昭刷卡进门，没有再回头。


    楚士铭在心底说了一句‘没良心’，转身到路旁，拉开车门就上车。


    他有车，有司机，司机早就停在这里等他。


    不知道住址完全是扯谎，面不改色地撒谎。


    “回望山居。”


    黄浦区当然没有山，是把山体运过来组建成山景，是‘山景房’，取名望山居。


    楚士铭跟劳昭昭交往后不久买的望山居，那里有他们很多的回忆，也是他常住地。


    车子启动，稳步驶离。


    楚士铭手搭在扶手上，有规律地点着，不久后拿出手机给助理去了电话。


    那边接通后他直奔主题：“我让你看的房子怎么样了？”


    那边不知道回复了什么，楚士铭很平静地吐出两个字：“加价。”


    又是一会，说：“都买。”


    车内很静，司机连呼吸都放轻了。


    他这边安静，劳昭昭那边就不安静了。


    虽然时间已经不早，但这一栋回迁房有将近一半的租户，现在是加班的牛马回栏时间。


    比起一室一厅住的人数，其他户型的人住的人多，等电梯的人也就多了。


    这一趟，劳昭昭竟然等出公司上下班高峰期的错觉。


    好在住的楼层不算高，很快下了电梯，钥匙早在电梯里就翻出，出电梯到房门口，开门，锁门，反锁。


    是的，她租的房子不是电子锁也不是密码锁，是普通门锁。


    她也不觉得房主会愿意把给她换密码锁，让她自己换就更不可能了。


    把包包挂起来的时候劳昭昭一顿，因为太暖和了，完全没反应过来她身上还披着楚士铭的外套。


    所以她刚刚披着男士外衣进了小区，在堂亮的电梯内站了许久，然后又穿到家里。


    这个认知让劳昭昭表情扭曲一瞬。


    外套，要怎么还？


    挂好衣服，换了鞋子往里走，丝毫不在意形象地盘腿坐在客厅地毯上，劳昭昭拿着手机许久后才下定决心打开微信黑名单。


    返回，先给学姐发了消息，没有得到回复，也不知道学姐是否回到家。


    舔了舔有些干的唇，再次进入黑名单列表，手指动了又动，许久之后才把五年前放进黑名单里的人拉了出来。


    点进资料页面，点开头像，头像没有更新，依旧是那一张手牵手的漫画。


    展示更多的是右手，被牵着的左手只有手掌。


    劳昭昭返回，点开朋友圈，三天可见的提醒就在哪里，这三天楚士铭没有发任何动态。


    她直接把手机丢掉，起身去浴室，冲凉冷静冷静。


    还在路上的楚士铭看着助理发来的消息，不过是看了几眼，回了一句后就退了对话框。


    本想直接放下手机，在看到备注‘没良心的’置顶聊天的时候下意识点了进去，红色感叹号很是醒目。


    楚士铭又说了一句‘没良心’后退出聊天框。


    这是一个再熟悉不过的流程，却在退出聊天框后出现了不同的变化。


    劳昭昭的微信头像，变了。


    这代表着什么根本不需要查，拉黑就跟冻结时间一样，他跟劳昭昭的线上交流冻结在被拉黑那一刻。


    而现在，时间恢复前进。


    点开聊天框的手有点抖，因为聊天框内属于劳昭昭发的消息在很远很远的曾经，楚士铭点了右上角的三个点，劳昭昭的微信名片界面出现，点开头像，已经不再是手牵手画像的左手，而是一本翻开的英文书籍。


    返回，点开朋友圈，三天可见的朋友圈都是拍下出版社门口的‘下班打卡’。


    把屏幕按灭，楚士铭也跟着闭上眼睛，调整自己的呼吸。


    他从劳昭昭的黑名单中出来了。


    虽然把人从黑名单中拉出来，但劳昭昭没发任何消息。


    从浴室出来的她吹着头发，手机就丢在那里，没有去捡的意思。


    头发吹干后然后做了一整套的护肤，关灯睡觉。


    第二天，一天未充电的手机□□地开着机，还有不少电量。


    劳昭昭这才发现昨晚上学姐给她发了消息，先是说她到家了，然后说了抱歉，简单解释她在茶水间打电话预定餐厅位置被同事听到，乔泽凯猜到她约的是她，于是带着楚士铭一起去了餐厅，询问她是否跟楚士铭见了面，希望没有给她造成困扰。


    劳昭昭的回复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最后删掉只剩两个字【没事】。


    收了手机，刻意无视门口衣帽架上挂着的外套，出门上班。


    星期五要上班，周六也要忙，周日工厂虽然休息，但劳昭昭可以抽查译者的翻译，免得夹带私货给出版社造成麻烦。


    这是文字编辑的工作，但作为版权经理，出了问题就是她失职，当然要仔细一些。


    忙碌的时间让她忘记一切烦恼，包括那件依旧挂在门口的外套。


    周日在家办公的劳昭昭抬头就看到衣服，撑着脸看了一会，清醒后又立马投入工作。


    这次是饥饿感唤醒劳昭昭，她往窗外一看，天已经黑了。


    看了下时间，六点半，怪不得饿了。


    她站了起来活动一下，手里拿着手机准备点外卖。


    就在她挑选的时候，门被敲响了，这声音让劳昭昭很是吃惊。


    知道她住处的熟人只有总编辑，但总编辑不会上门，只会在线上给她布置工作。


    敲门的是谁？


    没有门铃，哪怕对方敲门的声音是很有礼貌地三声也让她不敢上前。


    叩叩，叩！


    两轻一重，然后是不算陌生的声音。


    “昭昭，是我，开门。”


    是楚士铭。


    他上门来要外套？


    这个想法一冒出就被她甩开。


    劳昭昭穿上外衣，穿着拖鞋去开门。


    果然，门外是楚士铭，穿得很是休闲，跟上次的西装革履完全不同，好像年轻了几岁，回到谈恋爱时的模样。


    劳昭昭的视线停在他的拖鞋上。


    沪市的人，哪怕是下楼丢垃圾都会穿好衣服甚至化妆，拖鞋出门的情况几乎不见。


    楚士铭是标准的沪市人，穿拖鞋出门。大老远来到自家门口这件事更是不可思。


    一直注视劳昭昭的楚士铭当然注意到她的视线，勉强从她那不施粉黛略却依旧挑不出毛病的脸上移开。


    楚士铭没有解释，而是询问：“吃饭了吗？”


    标准的中式问候，劳昭昭在思考自己到底是回答吃了好还是没吃比较好。


    楚士铭：“我想应该是没吃，正好我让人做了饭，给你端过来？”


    劳昭昭没能决定，也没等她反应过来楚士铭话里的意思，就见对方迈开脚步往前走，吓得她下意识后退，这一退就到了客厅。


    劳昭昭的租的房子一室一厅，有厨房有厕所，但没有餐厅，吃饭都是在客厅。


    她眼睁睁地看着楚士铭打量了一下这巴掌大的房子，然后拍了拍手，戴着白色厨师帽的人手里端着菜，一个接着一个冒了出来。


    那一碟又一碟的菜摆满茶几，最后因为没地方放菜，甚至还搬来了小桌子。


    劳昭昭的声音有点变调：“不是，哪里变出来的？”


    楚士铭直接在最中间的位置坐下：“隔壁做好端过来的。”


    劳昭昭忽然想起来，迷迷糊糊的周五和周六，她好像看到有人搬家？


    厨师们放好饭菜全部撤离，还很贴心地给他们关上门。


    劳昭昭定神，看着自在得跟在自个家一样的楚士铭：“你把隔壁买下来了。”


    楚士铭拿了筷子：“准确地说，整一层都买下来了。过来吃饭。”


    劳昭昭没听到招呼吃饭的声音，她已经被对方壕无人性的举动震住了。


    楚士铭抬头，看着站在那里不动的劳昭昭：“买卖不破租赁，放心，你不需要搬家。”


    其他不愿意搬家的人他也给他们租好了房子，请了搬家公司。


    租房到期后自费搬家和现在有人免费搬家，那些人知道怎么选。


    舌头顶着上颚，劳昭昭忍住所有要出口的不好听的话，平息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然后拉了张椅子在旁边坐下。


    现在看起来楚士铭更像主人了。


    哦不对，他确实是主人。


    厨师的手艺很不错，不过劳昭昭还是需要冷静一下。


    放下筷子站了起来：“有汽水，要吗？”


    楚士铭拒绝。


    劳昭昭不在意，打开冰箱拿出罐装可乐，纤长的手指卡进拉环，旋转，拉开，仰着头就那么喝了起来。


    冰冰凉凉的，打了个寒颤，清醒了。


    吞咽带动的脖颈起伏对楚士铭来说是很大的视觉冲击，他吞了口唾沫，嘴里说出来的话带着斥责：“现在喝凉的？”


    劳昭昭觉得他的指责很是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