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第 36 章

作品:《云辞无名

    第三十六章匠人佐证


    永昌十九年冬月十一,注定是要载入史册的一天。


    辰时正,金銮殿上鸦雀无声。文武百官分列两侧,垂首肃立,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惊扰了御座上那位脸色阴沉的帝王。


    永昌帝高坐龙椅,手中握着那份连夜呈上的奏折——是江清砚和李崇明联名的折子,详细陈述了水鬼帮一案的所有证据,以及昨夜二皇子围攻刑部、意图谋害钦差的事实。折子最后,附着一份长长的名单,四十七个名字,像四十七根刺,扎在他的心上。


    “都看过了?”永昌帝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殿上所有人心头一颤。


    “臣等……看过了。”内阁首辅杨文正出列,声音发涩。


    “那诸位爱卿觉得,”永昌帝目光扫过众臣,“此事,该如何处置?”


    殿上一片死寂。


    谁敢说话?一边是嫡皇子,一边是如山铁证。无论站在哪一边,都可能万劫不复。


    “怎么?”永昌帝冷笑,“平日里议论朝政,一个比一个能说。现在怎么都哑巴了?”


    “陛下……”刑部尚书李崇明出列,跪地叩首,“臣以为,二皇子勾结匪类、扰乱科举、谋害忠良、围攻刑部,罪证确凿,当……按律论处。”


    按律论处。


    谋反是诛九族的大罪,皇子虽不能诛九族,但……赐死是免不了的。


    “臣附议。”大理寺卿张正言也出列,“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若因是皇子而轻纵,则国法何在?公道何在?”


    “臣也附议。”都察院左都御史周明远跪地,“陛下,此案已非寻常刑案,而是动摇国本的大案!若不严惩,恐天下不服!”


    三个主审官都表态了,其他大臣面面相觑,终于有人陆续出列:


    “臣附议……”


    “臣也附议……”


    附议之声越来越多,最终,殿上近八成大臣都跪下了,齐声道:“请陛下圣裁!”


    永昌帝看着跪了一地的臣子,又看看那份名单,眼中闪过痛苦、挣扎,最终化作一片深沉的决绝。


    “传旨。”他缓缓开口,声音嘶哑,“二皇子周景琰,勾结匪类、扰乱科举、谋害忠良、围攻刑部,罪大恶极。即日起,废为庶人,囚于宗人府,终身不得出。其母后教子无方,禁足坤宁宫,非诏不得出。其外祖家……夺爵罢官,家产抄没,族人流放三千里。”


    废为庶人,终身囚禁。


    这比直接赐死更残忍——赐死是一时的痛苦,终身囚禁是一世的折磨。


    但众臣都明白,这已是永昌帝能做的极限了。毕竟,那是他的亲生儿子。


    “至于名单上这些人……”永昌帝目光一冷,“一律罢官下狱,三司会审,依律定罪。”


    “臣等遵旨!”


    “还有,”永昌帝顿了顿,“江清砚揭发大案有功,擢升刑部右侍郎,赐黄金千两,良田百亩。谢云辞护驾有功,擢升六扇门总指挥使,赐……”


    话未说完,殿外忽然传来一声高唱:


    “江清砚到——”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殿门。


    只见一个身着月白直裰的少年,缓缓走进殿中。他脸色苍白如纸,脚步虚浮,每走一步都显得异常艰难。谢云辞跟在他身后,手按刀柄,眼神警惕地扫视四周。


    两人走到殿中央,跪地叩首:


    “臣江清砚,叩见陛下。”


    “臣谢云辞,叩见陛下。”


    永昌帝看着江清砚苍白得几乎透明的脸,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江爱卿,你的身体……”


    “臣无碍。”江清砚抬起头,目光清澈,“陛下,臣此来,是有一件重要证物,需要当庭呈上。”


    “何物?”


    江清砚从怀中取出一个小木盒,双手呈上:“此乃从清漪园莲花池底找到的账本副本,以及二皇子与柳文渊、赵文远等人往来的亲笔信。其中有一封信……与六年前谢远山将军的案子有关。”


    六年前,谢远山。


    这两个词一出,殿上顿时一片哗然。


    谢远山案,当年震惊朝野。兵部侍郎谢远山被诬陷贪污军饷,满门抄斩,只逃出一子一女,女儿惨死,儿子失踪。此案一直悬而未决,成了永昌帝心头的一根刺。


    “呈上来。”永昌帝声音发紧。


    太监接过木盒,呈上御案。永昌帝打开木盒,取出那封信。信纸泛黄,墨迹陈旧,但字迹清晰——确实是二皇子的笔迹,上面还有他的私印。


    信的内容很简单:


    “柳卿:谢远山查军饷案甚紧,恐生变故。可联络赵文远、陈文正,早做打算。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落款日期:永昌十三年七月初三。


    而谢远山被下狱,是永昌十三年七月十五。


    时间对得上,人物对得上,动机也对得上。


    铁证如山。


    永昌帝的手在颤抖。他闭上眼睛,许久,才缓缓睁开,眼中已是一片血红。


    “周景琰……”他嘶声道,“你好……你很好……”


    谋害忠良,这是为君者最不能容忍的事。


    “陛下,”江清砚叩首,“臣请陛下,重审谢远山一案,还谢将军一个清白。”


    “准。”永昌帝毫不犹豫,“即日起,由三司重审谢远山案。若谢将军确系冤枉,追封谥号,厚葬立碑。其子谢云辞……袭爵,重赏。”


    谢云辞浑身一震,眼眶瞬间红了。他跪地叩首,声音哽咽:“臣……谢陛下隆恩!”


    六年了。


    整整六年,他东躲西藏,忍辱负重,就是为了这一天。


    父亲的名誉,终于可以恢复了。


    “起来吧。”永昌帝摆摆手,显得疲惫不堪,“江爱卿,你还有何事?”


    江清砚却不起身,而是继续叩首:“陛下,臣还有一事……关于那些失踪的举子。”


    殿上再次安静下来。


    “账本记载,水鬼帮掳掠举子共计八十七人。找到的只有五十一人,其中十七人已死,三十四人获救。还有三十六人……下落不明。”江清砚缓缓道,“臣怀疑,这些人可能被送到了……某个特殊的地方。”


    “什么地方?”


    “药庐。”江清砚抬头,“蓟州药庐,不只是炼制毒药的地方,还是……培养死士的基地。那些有才华的举子,被掳走后,先进行‘调教’,若合格,就送入药庐,进行特殊训练,成为二皇子的死士。”


    死士。


    殿上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二皇子不仅敛财、买官,还在培养死士!他想干什么?篡位吗?


    “证据呢?”永昌帝沉声问。


    “药庐虽被烧毁,但臣在废墟中发现了一些线索。”江清砚从袖中取出一张纸,上面画着些奇怪的符号,“这些符号,是药庐地下密道墙壁上的刻痕。臣请教过懂江湖暗语的人,他们说……这是训练死士时,用来记录进度的标记。”


    他顿了顿,继续道:“而且,从药庐救出的那个账房周安,在神智清醒时曾交代,药庐确实在训练一批‘特殊货物’。这些人不参与买卖,只供二皇子驱使。”


    供二皇子驱使。


    做什么?刺杀政敌?监视大臣?还是……逼宫?


    细思极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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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死士……现在何处?”永昌帝问。


    “不知道。”江清砚摇头,“药庐被烧后,那些人就消失了。但臣猜测,他们可能还在京城,或者……就藏在二皇子府中。”


    永昌帝脸色骤变。他立刻看向卫戍营统领张彪:“张爱卿,立刻带人搜查二皇子府!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些人找出来!”


    “臣遵旨!”


    张彪领命而去。


    永昌帝这才看向江清砚,眼中满是疲惫:“江爱卿,此案……到此为止吧。”


    到此为止。


    江清砚明白永昌帝的意思——二皇子已废,涉案官员都已下狱,谢远山案也将重审。再查下去,牵扯太广,朝局动荡,于国不利。


    “臣明白。”他叩首,“但臣还有最后一个请求。”


    “说。”


    “请陛下下旨,彻查天下书院、私塾,严禁买卖生员、冒名顶替。科举乃国家抡才大典,决不能再让宵小染指。”


    这是从根本上杜绝此类案件再次发生。


    永昌帝点头:“准。此事由礼部牵头,刑部、都察院协办。”


    “谢陛下。”


    江清砚终于起身。他站得很稳,背脊挺直,像一株风雪中傲立的青竹。


    永昌帝看着他,忽然道:“江爱卿,你身体不好,先回去歇着吧。刑部右侍郎的职务,等你养好身体再上任。”


    “臣遵旨。”


    江清砚躬身退出。谢云辞紧随其后。


    走出金銮殿时,阳光正好。冬日的阳光没有温度,但很亮,照在汉白玉的台阶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江清砚站在高高的台阶上,看着这座巍峨的皇城,胸中那颗共同的心脏,跳得平稳而有力。


    结束了。


    这场持续了两个多月的斗争,终于结束了。


    正义得到了伸张,冤屈得到了昭雪,罪恶得到了惩罚。


    虽然……还有一些遗憾,还有一些谜团未解,但至少,他们做到了能做到的一切。


    “清砚,”谢云辞扶住他,“我们回家。”


    家。


    江清砚笑了。是啊,他们在京城还没有家,但……有彼此的地方,就是家。


    “好。”他轻声道,“回家。”


    两人并肩走下台阶。长长的宫道在他们面前延伸,仿佛通向一个崭新的人生。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此刻金銮殿内,永昌帝正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


    “杨爱卿,”他忽然开口,“你说……江清砚此人,可用吗?”


    内阁首辅杨文正躬身:“陛下,江清砚年轻有为,正直清廉,是难得的人才。只是……他身体太差,恐难当大任。”


    “身体可以调养。”永昌帝淡淡道,“倒是他的心性……太过刚直,不懂变通。此次若非朕护着,他早死在二皇子手里了。”


    “陛下说的是。”


    “不过……”永昌帝顿了顿,“这朝堂,也需要这样的人。就像一把刀,太钝了不好用,太锋利了容易伤手。但关键时刻,还是锋利的刀管用。”


    杨文正听出了话里的意思——陛下是要重用江清砚了。


    “陛下圣明。”


    永昌帝不再多言,只是看着窗外,许久,才轻叹一声:


    “希望这把刀……别太快折了。”


    窗外,阳光正好。


    而宫墙之外,江清砚和谢云辞已经走出了宫门,融入了熙熙攘攘的街市。


    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


    而大周的朝堂,也因这场震动,迎来了新的格局。


    一切,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