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沈清辞让武德驱车陪她前往一处疗养院。


    至于系统新发布的任务，被她暂且放在了脑后。


    疗养院的位置偏僻，但环境很好。


    她到的时候，一个卷发红唇的女人已经站在大门口。


    沈清辞率先问道：“最近怎么样？”


    “就这样吧……”女人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烟，叼在嘴上没有点燃。


    良久她又开口：“比前段时间好点了。”


    沈清辞侧过头看向她：“可你看上去不是很开心？”


    “或许吧，因为他浪费了我大把青春，现在觉得有些不值当。”


    “那还想着给他报仇？”沈清辞嗤笑，“口是心非啊……”


    “毕竟一个妈的肚子里出来的。”她手里夹着烟，长叹一口气，“那伙人还是没下落？”


    “有点眉目了，但还没准备好，不知道这条小鱼还是大鱼。”


    秦海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我也没想过这么快能有结果。”


    沈清辞睨了她一眼：“这是相信我还是不相信我？”


    “当然是相信你。”秦海叼着烟，吊儿郎当的。


    两人结伴走进疗养院。


    “这些人现在好多了，你看，脸上都养了点肉了。”


    听到秦海说的话，沈清辞才目光放在这群人身上，这群人在现实生活中毫无交际，却汇聚在这里，他们身上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年轻，因为年轻才是EN03最好的试验品。


    “是好很多了。”沈清辞嘴角噙了一抹笑，看上去心情不错。


    秦海带着她径直走向一间病房，暖黄色的灯光冲淡了冷清的环境，病床上躺着一个瘦骨嶙峋的男子。


    他的面颊上没什么肉，几乎只有薄薄的一层皮贴着骨头。


    沈清辞看到他光秃秃的头，疑惑地看向秦海：“之前不还有头发吗？”


    “他不让护工给他洗头，我怕长虱子，干脆给他推平了。”


    沈清辞还记得秦烁有多爱护他的发型，要是他清醒过来，看到寸草不生的头，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子。


    “够狠心。”她点评道，“真不是借机会打击报复？”


    “在你眼里我就是这种人？”秦海不爽，“要真想打击报复，我就把人扔这儿不管了。”


    秦烁没有醒来的迹象，两人也不想打扰他休息，晃晃悠悠地出了病房。


    秦烁这样，沈清辞多少有点唏嘘：“秦烁以前多阳光的一个人……”


    秦海抿了抿唇，又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一个音节。


    “秦烁被注射的EN03和之前那些人注射的不一样。”


    沈清辞示意身后的武德将检测报告拿出来，递给秦海。


    秦海从文件里掏出一张检测报告，快速扫过，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她看了看沈清辞，又低头看着检测报告。


    “我猜秦烁可能是个意外。”沈清辞打破沉默，“其他和EN03有关的人，多多少少相互之间都有联系，秦烁和他们，没有任何共同点，我想……”


    这个猜测对秦海来说，多少有些残忍，从秦烁出事到现在，不过半年时间，她一直试图弄清楚秦烁出事的原因，而沈清辞此刻说的话，言外之意就是秦烁自己倒霉。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平和自己的心情，嘴角勉强扯出一抹笑：“可能是他的命吧。”


    “至少人还活着。”她补充道。


    沈清辞并不擅长安慰人：“你别太难过了，这也只是我的猜测。”


    “走吧。”秦海轻声说道。


    两人坐在疗养院的小花园处，秦海手里的烟被她折来折去，已经碎成几段了。


    花园里，零零散散有护工推着病人散心。


    “看到他们健康的样子，真有点不平衡。”秦海不高兴地踢着脚下的石头，“你说大家都是受害者，偏偏就他最严重，为什么呀？”


    “秦烁那么年轻，前途一片光明，他说他喜欢正义，所以去学了法，现在谁来给他正义呢？”


    她两手撑在身后抱怨着。


    沈清辞也想问，为什么偏偏是自己呢？


    事实就是，这世道上本就没有道理可讲。


    就像她，她的人生被篡改得面目全非，而有个东西偏要叽叽喳喳在你面前说：你该这样做，你该那样做。


    “会好起来的。”她拍了拍秦海的背。


    她看向远处，被小花园里扎着双马尾笑容灿烂的女孩吸引住，她记得这个女孩。


    女孩不顾护工的阻碍冲到沈清辞面前：“沈姐姐，你来了！”


    她大咧咧地将花束戳到沈清辞鼻尖，痒意从鼻尖开始蔓延，沈清辞不动神色地往后退了一步。


    护工呼吸一滞，神经像是绷紧的弦，她鲜少见到沈清辞，但对她周围人高马大的保镖印象极为深刻，于是准备迈步上前解释，却被站在旁边的武德拦住：“她……她……”


    武德的肌肉看上去健壮有力，护工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见状，武德开口：“小姐不会怪她的。”


    “我刚刚就在那边看见你了，然后偷偷出现在你面前，我聪不聪明呀？”她看上去还有些骄傲，不等沈清辞回答，她又继续说，“花花是我自己摘的哦……我问过护工姐姐啦，她说可以摘，我才摘的，是不是很厉害呀？”


    沈清辞摸了摸她的头：“真聪明。真厉害。”


    【这样会不会崩人设了，你干嘛对这个小丫头这么好？】


    系统又上线了。


    没有得到沈清辞的回应，系统居然感受到了一丝尴尬：【我来提醒你，剧情快开始了。】


    【喂喂喂，你能不能尊重一下我这个系统！】


    沈清辞抬手看了看腕表，对面前的女孩说：“我还有事，下次再来看你。”??她转头正准备给秦海打声招呼，就被对方先一步打断：“我知道了，你下次也来看我吧。”


    武德紧紧跟在她身后，快步向外走去。


    待沈清辞在车上坐好，她才开始搭理系统：“和别人待在一起的时候，回你的话不会很奇怪吗？”


    武德看到她闭上了眼，以为她是太累了，拿了毛毯小心翼翼地搭在她身上。


    【我从来没听到过同事们反映这个问题。】


    “以后在外面不要轻易找我说话。”


    “这个剧情该怎么走。”


    沈清辞觉得必要的时刻还是可以适当听听系统的建议，总比她自己瞎琢磨好。


    嗒嗒嗒——


    *


    【沈清辞站在赵开阳面前，冷冷地看着赵珉：“你这是在羞辱他？”


    “我可没这个意思，他进公司也总得先从小事做起吧？”赵珉无赖地摊了摊手。】


    *


    沈清辞还没整理好思绪就已经站在了赵珉面前，正当她准备开口说话。


    嗒嗒嗒——


    *


    【“赵珉先生……”】


    *


    她再一次整理好思路，准备说话……


    不对，她怎么突然从车上到了赵珉的办公室？


    她刚刚是不是说了什么话……


    赵珉正在让助理给沈清辞泡壶茶，他看起来丝毫没有意识到刚刚发生过什么事。


    沈清辞和赵珉平日里并无往来，此时坐在他的办公室多少有些奇怪。


    她应该是要说些什么的，但混乱的思绪让她一时半会儿组织不出来语言。


    她意识到这次的任务有些不一样了。


    “沈小姐别来无恙。”赵珉打破了沉默，他的手搭在沙发扶手上，交叠在一起的腿让皮鞋在灯光下折射出某种光彩，偏偏声音足够温文尔雅。


    “别来无恙，赵总。”


    沉默再次蔓延。


    赵珉其实不太意外沈清辞会出现在他的办公室，从小到大，和赵开阳有关的事总是显得匪夷所思。


    就赵开阳的出生而言，本就是一场意外。


    许女士是个强势、喜欢掌控一切的女人，她讨厌赵大强在外招花惹草，为了保障赵珉的绝对继承权，她在赵珉出生后就给赵大强下了绝育药。


    结果几年后，赵开阳出生了。


    在赵开阳出生后，赵大强再也没能够搞出个私生子来。


    赵开阳回赵家前，许女士还特意做了一次亲子鉴定，他的的确确是赵大强的儿子。


    甚至，许女士在这之后还让医生给赵大强检查过身体，医生说赵大强确实丧失了生育能力，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不知道赵开阳为什么能够出生。


    这就更显得赵开阳的出生似乎是命中注定的一件事。


    所以，一向冷静不近人情的沈小姐，如果为了他那个被命运眷顾的私生子弟弟找上门来，他是不会感到奇怪的。


    他思绪开始乱飞，猜想今天沈清辞会跟他说些什么，或许是来兴师问罪：赵珉，你能怎么这样羞辱赵开阳？！


    “我听说赵开阳在你手底下做事？”沈清辞倚在沙发靠背上，漫不经心地说着话，好像真的就是随口一问。


    赵珉敏锐地察觉到沈清辞比刚才放松了许多，但不知缘由：“嗯，他没什么工作经验，就做些轻松的活儿。”


    “是啊，他担不起大任，不如我送赵总一份礼物如何？”她勾起嘴角笑了笑，“相信赵总会喜欢我这份礼物的。”


    赵珉了然，也笑了，这一笑颇有些心照不宣的意味：“那就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