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师礼的流程不算复杂：按仙门大选的排名叫号，被叫到的弟子依次上台，由他们自己选的师尊赐予他们象征身份的腰封；弟子接过腰封后，三叩首谢师，礼毕。


    轮到盛祁时，他单膝跪地，双手高举，等待谢祯授他腰封。半响，却未等到任何回应。一抬头，发现谢祯拿腰封的手被谢承按住了。谢祯一双凤眸抬起，有些不悦地看向那个拿着墨蓝色扇子的人。


    “祯，这弟子，师兄瞧着喜欢，让给师兄如何？我门下的人，你随便挑！”


    一直存在感极低的盛祁瞬间得到了所有人的关注。几位长老已经见怪不怪，谢承经常这样，见到他喜欢的弟子，便去向别人讨要。


    谢祯放下腰封，语气随和：“这个嘛，师兄问问这位小兄弟是否愿意就好。”说完，不着痕迹地在袖子上擦了一下被谢承碰过的手。


    这一细微的举动，却被跪在地上的盛祁察觉到了。


    “你叫盛祁？好名字，你可愿随我来霜雪峰，我兵器库里的宝贝，你可以任意挑一件。”


    盛祁沉默不语。其实去谁门下都无所谓，他的真实目的也不是拜师学艺。只是谢祯毫不在乎的态度让他莫名地有些气闷。所以当他抬头回答谢承时，眼睛却总是不由自主地瞟向谢祯


    “弟子谢过长老。不过弟子志在旭川长老门下，恕无法从命。求扬晖长老成全！”


    扬晖长老，也就是谢承，哈哈笑了几声，大度地摆摆手，默认不再争了。谢祯再次拿起腰封，轻轻地放到了盛祁手上。


    拜师礼顺利结束后，四峰掌外门弟子的师兄师姐分别领着他们到了住宿处。


    前十名的住处与普通弟子不一样，装饰更加精致典雅。虽然都是外门弟子，但他们有更大的概率能升为内门弟子，被称为“跃升弟子”。目前青云峰的跃升弟子一共有三名：盛祁、崔浩和肖培。崔浩就是在大殿上和盛祁搭话的人。


    “刚才吓死我了，还以为你要被挖走了，没想到你一来就敢拒绝长老级的人物。”崔浩打趣到。


    盛祁笑了笑，没说话，其实他也无法解释自己刚才的行为。他不是意气用事的人，却在那一刻仿佛魔怔了，突然想引起那双凤眸的注意。


    “好了，这就是你们的屋子，以后就是我来带你们。我叫邵雲，你们可以叫我雲姐，修炼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或者生活有什么难处，都可以来找我。我住那里——”


    邵雲伸手指了指远处的一间房子。


    “你们先休息一下吧，明天正式开始修炼。”


    “等等，雲姐！”


    邵雲转身：“怎么了？”


    崔浩挠挠头，憨憨地笑：“我想问一下，我们什么时候能变成内门弟子啊？”


    “这个嘛——”邵雲顿了一下：“要看你们的表现，最快也要三个月，因为弟子考核三个月一次。”


    邵雲走后，三人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寝屋，盛祁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他躺在床上，轻轻摩挲着手腕。半年前的伤口早已愈合，可生挖凤骨的痛，却难以忘怀。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雨夜，看到了那双象征着栖梧山的、绣有独特的九头凤标识的靴子。他绝对不会认错，这种样式的靴子，只有栖梧山有，这是父亲告诉他的。


    “爹，娘，你们当初离开栖梧山，到底是为什么；栖梧山的人，又为什么要杀你们，挖我的凤骨…”他喃喃自语。


    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谁！”


    “是我，盛兄！”


    盛祁听出来是崔浩的声音，他起身开门。


    一篮橙子被举到盛祁面前


    “这是肖培让我带给你的，他们家自己种的血橙，可甜了！”


    盛祁接过来


    “替我谢谢他。”


    崔浩一边答应着，一边自来熟地挤进门，拉了把椅子坐下。


    “盛兄，你是哪里人啊？”


    “泸州”


    “那你一定很会吃辣吧”


    盛祁摇摇头，语气中已有一丝不耐烦


    “不，我不是泸州本地人。”可惜崔浩是个直性子，听不出来。


    “那你老家是哪里的啊？”


    “广陵。”他随口答到，并不想暴露真实的地址。


    “哦。”崔浩终于住了嘴，安静了片刻。随即又想起来什么似的，压低了声音“盛兄，泸州有一家凤族在半年前发生了灭门惨案，全家上下二十几口人，无一生还，你知道吗？”


    盛祁胸口猛地一痛，面上却云淡风轻：“我知道。”


    崔浩见没能激起他的兴趣，失望地摆摆手。


    盛祁不想自己的经历被别人当成谈资，便主动岔开话题


    “我感觉你懂的很多啊。”


    一说到这个，崔浩立马来劲了：“那当然，我可是号称‘江南百事通’，无人不知，无事不晓！”


    “那你知道，泸州那家被灭门的凤族，凶手是谁吗？”


    盛祁盯着他，目光狼一般地凶狠。偏偏后者无知无觉


    “啊，这个，你还真考倒我了，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我哪知道那么多啊，不过——”他左右看了看：“听说和栖梧山有关。”


    盛祁听了，心里冷笑一声，不再言语。


    “好了，天色不早了，盛兄你早点休息吧，我回去了。”崔浩朝他挥手，示意不必送。


    盛祁关了门，转身看见桌子上的血橙。他拿起一个剥了吃，汁水血一般地从嘴角流下，惨白的月光铺在他脸上，看起来像极了吸血鬼。


    他躺回床上，闭上眼睛，脑海里突然再次闪过那双冷淡的眼睛。他想象着面纱下的容颜，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