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慌进府慰少爷
作品:《偏执将军的旧明月》 经历了这一回,谢昭便没办法再提离开这种话了,他忍不住暗自叹了口气,这就是心软的代价。小杰虽然坐在他旁边还低着头,不过很明显他时不时会往自己这边看,仿佛在确认什么。
谢昭顿觉头更疼了。
他的手正不自觉地摸着一块玉佩上的蛇纹,发现这块玉佩以后,他立刻跑到酒铺想找那个男人,可是人却已经走了。他本想把玉佩交给店家,店家却不敢收,无奈之下,他只好拿着玉佩,让店家传话,说玉佩在他谢昭手里,可以来京城国公府后门找他。
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找过来。
正当马车里陷入一片尴尬的沉默时,王展的声音突然从外面传来:“少爷,谢先生,快看!我们到京城了!”
小杰眼睛亮了一下,他还从来没有看过京城呢,他赶紧掀开车帘往外看,半个身子都要探出去了。谢昭见他如此兴奋,下意识跟着笑了起来,眼见车窗垂下的帘子随着马车四下乱晃,外面的风景一点一点闯进他的眼中,谢昭最终还是掀开了帘子,看到了京城一派盛世的繁华景象。
京城的繁华超出想象,大街上人群熙熙攘攘,各式各样没见过的新奇东西映入眼帘,各色楼宇鳞次栉比,雄伟壮阔,任谁初来乍到都必然不可能忘记彼时的澎湃心情。
王展自然懂这种心情,余光瞧见小杰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兴奋模样,他有些得意地笑了起来,可当他转头去看谢昭时,却发现谢昭并没有很高兴,反而脸色有些差。
“谢先生,你怎么了?”
谢昭回过神,收回视线,只觉得仿佛刚从深沉冷寒的河水里浮上来,浑身湿冷湿冷的,止不住的打冷颤。
他抖着嘴唇摇头:“没什么,我有些累了。”
王展哦了一声,又道:“谢先生放心吧,马上就到国公府了。”
王展说的没错,马车一拐弯就直接停下来了,国公府自然也矗立在京城最繁华的地方。小杰和谢昭从马车上下来,望着国公府朱红色的大门,两人都有些发怵。
王展笑呵呵地请他们进去:“少爷,谢先生,请先进去吧,我刚请管家禀报国公爷了。”
小杰拽着谢昭的衣袖仰头看他,眼神中带着几分无助:“先生……”
谢昭看着这张稚嫩的小脸,不由自主又叹了一声,这还是个孩子啊。他拍了拍小杰的肩膀安抚:“我们进去吧。”
小杰抿着嘴唇点头。
两人在府内下人的带领下进了国公府,国公府里更是金碧辉煌,简直亮瞎了小杰的眼。“哇,这、这也太奢侈了。”
领他们走的下人一愣,王展诶呦一声,立刻拦住小杰:“三少爷,话可不能这么说,这是您的家,家怎么会奢侈呢。”
小杰哦了一声,算是记下了。他们终于穿过花园来到了东院,下人把他们领到其中一间大房间面前,房间早就准备好了,几个侍女正在做最后的收尾工作,窗户和门全都开着通风,看起来像是准备了好几天。
下人道:“三少爷,这里就是您的住处了,前几日大夫人替您定了这间房,国公爷也觉得好,小的们收拾了一下,您看怎么样?”
小杰还没太习惯别人叫他三少爷,他默默地跟着谢昭进了门,这房间大到令他难以置信,里面竟然还别有洞天,书房、茶房、洗浴、卧房一应俱全,甚至最里面还有个带院子的小厨房。这哪是一个少爷的房间,都快赶上县里有钱人的府邸了。
小杰稀里糊涂绕了一圈,咽了咽口水:“这也太大了。”
“三少爷说笑了,这哪能叫大啊,等您住起来就适应了,对了,大夫人还给您配了书童和侍女。”
那下人一招手,就有一男二女跟了进来,三个人瞧着和小杰差不多年纪。
那书童道:“小人砚香,见过少爷。”
两个侍女跟着行礼:“奴婢宝儿、珠儿,见过少爷。”
“你们别这样,快起来吧。”小杰觉得浑身好像有虱子在爬,恨不得躲到谢昭身后去,要不是谢昭的手在他背后推他,小杰恐怕真能这么做。
下人见介绍完了,对谢昭道:“您就是谢先生吧,请随我来,您的房间在东北角。”
谢昭哦了一声,刚要跟他走,小杰却直接拉着他的胳膊,不让他走:“先生,别走。”
谢昭无奈,只好停下,小杰对那下人道:“我要跟先生住在一起,你们不能把先生带走。”
下人不知如何是好,谢昭道:“小杰,人家也说了不算的,等你见到国公爷或者你爹,跟他们说一声就行了。”
听到这话,下人不由得高看了谢昭一眼,随后恭敬道:“小人确实说了不算,不过小人会把话带给国公爷的。”
说罢,他就要离开,小杰叫住他:“我爹呢?他在哪儿?他怎么不来?”
下人不知如何回答,只好道:“这个,少爷很快就能见到三爷了。”
他慢慢退下,顺便把门关上,留给了小杰和谢昭独处的时间。
谢昭倒是不客气,在房间里转了一圈,随后信步走到桌子旁,拿了一块糕点吃,他边吃边招呼小杰:“小杰,傻站着干什么,旅途劳顿,该坐下来吃点儿好的了。”
小杰哦了一声,老老实实坐在谢昭身边,望着一桌子的糕点,他却什么也吃不下。
一看就是让心情影响了胃口。
谢昭已经把桌子上不同种类的糕点都品尝了遍,最后指着一盘粉色的糕点道:“这盘果味和花香最浓,吃这盘,其他的一般。”
小杰看他:“先生,您不害怕吗?”
“怕什么?”
“我不知道。”小杰也不知道现在自己是什么心情,只是他总觉得这里的一切都跟他没关系,因此他觉得恨害怕,像是想要缩在什么地方永远也不出来。
要不是谢昭跟他一起来了,恐怕现在他已经翻墙跳出去,找机会再回到荞麦村了。
谢昭喝了口茶,意识到小杰心情不对,他立刻正色道:“既来之则安之,小杰,就当是来旅行的好不好,你要是不喜欢,我们改天就跑回去,怎么样?”
“真的!”小杰脸上顿时带了喜色。
“当然是真的。”前提是他们能跑过国公府下人们。
得到了谢昭的安慰后,小杰仿佛换了个人,他好像真是来旅行的,那一瞬间他也胃口大开,跟在谢昭动作后连吃了好几块糕点。
边吃他边感叹,先生的嘴巴有够刁钻的,明明每一块都好吃,他却只爱吃那一盘。
就在两人风卷残云后,宝儿和珠儿拿着一套崭新的衣服站在门口:“少爷,大夫人送了一套新衣服来,您快换上吧。”
小杰哦了一声,宝儿和珠儿要替他更衣,小杰赶紧道:“我自己穿就好。”
他抱着衣服跑到屏风后窸窸窣窣半天,再出来时连谢昭都忍不住眼前一亮。
好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公子。
一身蓝色圆领袍,脖子上还挂着银项圈,分明是京城里的贵公子嘛。
“好看。”谢昭啧啧几声,招呼宝儿珠儿:“劳烦二位姑娘帮你们家少爷束发吧。”
宝儿珠儿先前已经见过谢昭一面,初见这位谢先生,她们就眼前一亮,单论谢昭的样貌,其实不算最顶尖,毕竟京城里长的好看的男人多了去了,无论是世家贵族、文人墨客还是清倌男宠,一块石头砸下去都能砸中几个。只是谢昭那双眼睛生的太好,似有情又似无情,似温柔乡又似菩萨像,让人看了第一眼就忍不住看第二眼,眼睛都要长在他身上了,不仅如此,这位谢先生偏偏还这么温柔,哪个姑娘能不动心。
因此谢昭刚一开口,两个姑娘忙不迭就拉着小杰坐在镜子前:“少爷放心,奴婢立刻给您束发!保证让谢先生满意!”
谢昭:“?”等等,让他满意干什么?
无论如何,一番收拾后,小杰这下是真的华丽大转身了,完全看不出原来淳朴少年的痕迹,倒像是个随手撒钱的纨绔子弟。
就在同时,正好有人请小杰去见国公爷,小杰听了下人的传话,当场紧张起来,支支吾吾地盯着谢昭,谢昭叹了口气,小杰去见自己爷爷,他总不能跟着去吧,他安慰小杰道:“没事,我就在这里等你回来,好不好。”
“嗯。”小杰重重地点了点头,跟着领路的下人晕晕乎乎地出去了。
谢昭百无聊赖地坐在原地,这下房里倒真的只剩他一个人了,闲来无事,他又摸出了怀里那块仍在等待主人的玉佩,冰凉的玉脂入手,他的心情才渐渐舒缓。
只是老天保佑,千万别叫他遇见什么不该遇见的人。
小杰跟着那下人去了义国公的书房,书房里摆了太多的书,一个背有些弯的白发老人背对着门站在书架前,不知道在看什么。
下人恭恭敬敬开口:“老爷,小少爷带到了。”
“嗯。”老人慢慢转过身来,小杰才看到他的脸,他不算太老,纵然脸上已经布满了皱纹,但是双眼依旧炯炯有神,像是一只蛰伏的野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猛扑上去,给猎物致命一击。
小杰回过神来,才想起来自己该行礼,他只好行了个晚辈礼,结结巴巴道:“见过国公爷。”
义国公听了哈哈大笑起来,小杰面红耳赤,新衣服仿佛不是自己的,更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好孙儿,你得叫我爷爷才行啊。”
“爷、爷爷。”
“欸。”义国公不由得感叹:“幸亏老三还有你这么个孩子,否则我真不知道能把这爵位传给谁啊。”
小杰听的似懂非懂,他问义国公:“爷爷,我想见我爹。”
义国公点点头:“你爹他身体不好,等过几天吧,天气好些了,我叫人接你去看他好不好?”
小杰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点了点头:“好。”
“你叫小杰是吧,听王展说你还带了个教书先生来家里,他都教你什么了?”
小杰听义国公提起谢昭,当即挺起胸膛,滔滔不绝起来……
而此刻,西院里,大夫人和二夫人又聚在一起了。
大夫人瞧了姗姗来迟二夫人一眼,冷言冷语道:“方才瞧你和那个姓谢的站在一起,怎么,二弟才出门几天,你就蠢蠢欲动了?”
二夫人干笑了几声,只是道:“那位谢先生初来乍到,不知道我是谁,问了我几句话,我正好没事,就帮了一下。”
大夫人哦了一声,倒是没什么表情。二夫人道:“不过,那位谢先生我瞧着倒有些眼熟,总说不上是哪里眼熟,好像是从前见过的人。”
大夫人懒得听这些,一开口就是讽刺:“估计是你错看了,遥想当年你范家是多么高高在上,你范大小姐是多么高不可攀,眼熟的人不是世家贵族就是腰缠万贯的富豪,一个穷酸的教书先生,有什么眼熟的。不过我倒是还记得,那时候你都是二十岁的老姑娘了,还是端着架子故作清高不嫁人,可陛下一登基,范家不就马上倒台了吗?你不还是乖乖夹着尾巴舔上了二弟?”
二夫人听她这么尖酸刻薄的话,厚厚的脂粉也也挡不住难看的脸色,她忍了又忍,忽然换上了哀求的声音:“玉姐姐——”
大夫人瞪了她一眼,像是应激了一般:“别这么叫我!”
二夫人欲言又止,却还是开了口:“大嫂,我看那孩子是个乡下孩子,瞧着没什么本事,倒还怪让人喜欢的,要不这次别做太过……”
大夫人眼神立刻冷了起来,声音也尖锐了几分:“别做太过?那我的麟儿怎么办?你说的倒是轻巧,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孩子一出生就成死胎了吗?我可跟你不一样,我还有孩子,弟妹,你要是不愿意帮忙,大嫂不强求,你要是还在说风凉话,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二夫人面露痛苦之色,紧紧握着手帕,眉间凝重神色不减,反而又加重了几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