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赌，赌这个拥有庞大力量却内心迷茫的存在，能够分辨出真正的恶意与无奈的坦诚。


    就在毁灭性能量即将临体的前一刻，林莽再次传递出意念，这一次，带着一种近乎悲悯的平静：


    “我告知你这一切，并非为了乞怜。而是因为，我认为你有知晓的权利，有……选择的权利。”


    “无面人承诺给我难以拒绝的报酬，让我来寻找你。我渴望力量，需要生存下去，对抗我们共同的敌人——混沌。但我无法在欺骗中，将一个可能拥有自我意志的存在，引向未知的结局。”


    “我将选择权交还给你。是向我敞开坐标，相信无面人的回收或许是另一种形式的回归或修复？还是拒绝，继续你在这里的沉眠与守护，独自面对未来的不确定？或者……是否有第三条路？”


    林莽的话语，如同在沸腾的油锅中投入了一块冰。


    那狂暴的意志洪流骤然停滞了。


    毁灭的能量悬停在林莽周围，光之精灵的光芒明灭不定，整个翡翠梦境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核心那巨大的光团剧烈地闪烁着，内部的符文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流转、碰撞，反映出其内部激烈的挣扎与思考。


    “……选择……权？”


    一个带着巨大困惑和一丝……从未有过的、微弱悸动的意念缓缓传来，“我……可以有……选择？”


    它似乎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


    作为系统碎片，它本能地遵循指令，或者抵抗外来的“纠正”，但“选择”自己的道路，这是一个全新的概念。


    “你拥有力量，守护着这片领域，排斥着混沌。”林莽肯定地回应，“这本身就是一种选择。为何不能选择如何面对未来？”


    漫长的沉默。


    周围的致命能量开始缓缓消散，光之精灵的光芒重新变得柔和，但它们依旧环绕着林莽，像是在看守，又像是在保护。


    最终，核心的意志波动再次传来，愤怒与痛苦已经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疲惫与……一丝极其微弱的、新生的决意。


    “……我……感受到了你的坦诚。以及……你对抗混沌的决心。”


    它的意念缓慢而清晰，“无面人……我知道它。它遵循着古老的协议，它的回收……未必是毁灭，但必然是……同化与重塑。那将不再是我。”


    “我选择……拒绝。”


    它做出了决定。


    “但……混沌的威胁是真实的。我固守于此，并非万全之策。”核心的意念继续道，带着一种仿佛卸下重担后的清明，“我将我的核心坐标交予你，林莽清理者。并非为了让无面人回收，而是……给予你一份信任。”


    “你可以使用它，作为与无面人交易的筹码，获取你需要的力量。但我希望……这份力量，能用于对抗混沌，用于守护秩序，如同我在此地所做的一切。”


    “或许有一天，当你足够强大，当你找到了不必以抹杀不同为代价的道路时……我们可以再次对话。关于我的不完整，关于摇篮，关于……未来。”


    一道无比清晰、蕴含着核心本质气息和精确维度坐标的信息流，带着一种郑重的意味，缓缓流向林莽。


    这一次，没有强迫，没有交易，只有一份沉甸甸的信任与托付。


    林莽郑重地接收了这份坐标。


    他感受到的不是完成任务的成功，而是一份巨大的责任。


    “我无法承诺遥远的未来。”林莽的意念同样郑重，“但我承诺，获取的力量将用于对抗混沌。你的坐标，我会谨慎使用。愿秩序长存，愿你能找到属于自己的答案。”


    他深深看了一眼那搏动的翡翠核心，然后缓缓后退，脱离了这片领域。


    当他重新回到龙蛸号，感受着诡墟的冰冷时，手中那份坐标信息仿佛有千钧之重。


    他完成了无面人的任务，却以一种对方绝未预料到的方式。他拿到了报酬的前置条件，却也背负了一个古老存在的信任与期望。


    这份交易，已然偏离了最初的轨道。


    而未来，将因他此刻的坦诚与翡翠之眠的选择，走向更加未知的方向。


    龙蛸号静静地悬浮在诡墟的黑暗中，如同暴风雨前短暂的宁静。


    舰桥内，新生的生态绿洲依旧散发着平和的生命气息，但林莽的心情却如同窗外永恒的夜幕般沉重。


    他手中握着那份来自翡翠之眠的坐标信息，它不再是冰冷的任务目标，而是一份承载着信任与期望的沉重契约。


    他履行了对无面人的承诺，拿到了坐标。


    但过程与结果，都与最初的交易设想大相径庭。


    没有太多时间感慨。


    五十日的时限仍在流逝，他必须尽快处理后续事宜。


    林莽启动了与无面人约定的、单向的信息发送程序。


    他将翡翠之眠核心的精确坐标，以及部分关于其领域稳定性和能量反应的环境数据，剔除了涉及核心意志状态等敏感信息打包加密，附上了一条简短的留言：


    “目标已定位。坐标及基础环境数据附上。可执行回收程序。请支付剩余报酬。”


    信息发送完毕，林莽切断了链接，并清除了所有临时通信痕迹。


    他不想与无面人多做交流，以免言多必失，或感受到对方那冰冷的、可能对翡翠之眠造成伤害的“满意”。


    接下来，便是等待。


    等待并未持续太久。


    约莫数个标准时后，龙蛸号的终端发出了接收到加密数据包的提示。


    无面人守信地支付了剩余的报酬。


    【已接收数据包：复合属性强化药剂万象调和剂配方；虚空辉晶物质坐标；先行者机甲深度改装蓝图壁垒·破晓；跨维度紧急脱离信标使用协议。】


    丰厚的报酬如期而至，足以让任何清理者疯狂。


    然而，林莽看着这些足以让他实力飞跃的文件，心中却无多少喜悦，反而有一种用他人命运换取力量的滞涩感。


    他首先将注意力放在了最先获得的定金——多重能量淬炼矩阵秩序之环的完整构造图上。


    这套装置结构极其精妙，核心是一个能够产生特殊调和力场的环形发生器，周围辅以多个能量引导和缓冲模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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