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阵起，风云变。


    彦卿身后那四色驳杂却浑然一体的诛仙剑阵虚影缓缓转动，每一次轮转，都仿佛带动着周围空间与能量的微妙震颤。不再是单纯杀伐之气的堆砌，而是蕴含着葬剑渊中万千破碎剑意的锋锐之理，与他自身诛仙剑意破灭虚妄的本源真意完美融合，形成了一种全新的、令此方天地规则都感到“不适”与“排斥”的凛冽场域。


    黑袍剑士——或者说，被玉鼎称为“清道夫”的系统清理程序——悬停于翻腾的黑潮之上。他苍白身躯上的暗金纹路明灭不定，那双非人的、由纯粹黑暗构成的眼睛，死死盯着彦卿，以及他身后的剑阵。彦卿的归来与变化，显然超出了他此前的“威胁评估模型”。


    没有多余的试探，下一瞬，战斗轰然爆发！


    清道夫率先出手。他不再试图“编程”黑潮进行复杂的战术配合，而是将力量高度集中。沉黯长剑遥遥一指，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抹去一切色彩与意义的“绝对黑线”，无声无息地割裂空间，直刺剑阵核心的彦卿！这一剑，摒弃了所有花哨，是最为纯粹的“概念否定”与“信息湮灭”。


    “来得好！”


    彦卿眼中剑芒暴涨，心念微动。身后剑阵之中，那道融合了无数种“守护”与“坚韧”破碎剑意的玄黑剑光（诛仙剑意主导）骤然亮起，并未硬撼黑线，而是划出一道浑圆的轨迹，于彦卿身前布下一层流转不息、仿佛蕴含着无数盾牌、城墙、誓言影像的“剑意之壁”。


    黑线刺入剑壁，无声无息地消融着壁中的剑意。然而，这一次，玄黑剑壁并未像以往那样被轻易“否定”穿透。壁中那万千守护剑意的残留执念，虽源自不同个体、不同文明、甚至不同立场，但在“抵御外侮”、“坚守不退”这一核心意向上高度统一。它们前赴后继，以自身“存在过”的印记，生生抵住了“否定”的侵蚀！黑线的推进变得极其缓慢、艰难。


    与此同时，剑阵中血红色的戮仙剑光（融合了无尽杀伐与毁灭剑意）与灰白色的陷仙剑光（融合了厄运、衰亡与因果纠缠剑意）同时电射而出，一左一右，呈犄角之势绞杀向清道夫！红光所过，杀意盈野，连黑潮都为之退避；灰光飘忽，轨迹莫测，直指清道夫身周能量流转的“节点”与“气运”薄弱处。


    清道夫身影晃动，沉黯长剑幻出重重剑影，将血红与灰白剑光一一挡下、偏折。但他的动作明显不如之前那般从容。彦卿的剑意经过葬剑渊淬炼后，不仅强度大增，更重要的是其“成分”变得异常复杂。那驳杂的剑意洪流中，蕴含了太多不同体系、不同层面的“锋锐”规则，使得清道夫那套高效的“否定”算法，需要花费更多“算力”去解析、应对，效率大打折扣。


    “你的‘否定’，能否定万千世界、古往今来，所有持剑者心中那一抹‘斩破阻碍’的共通意念吗？”彦卿清喝一声，身影与剑阵合一，化为一道四色流转的惊天剑虹，主动冲向清道夫！


    这一次，是毫无花哨的正面硬撼！


    剑虹与沉黯长剑的本体，于半空中悍然对撞！


    “轰——————！！！”


    比之前任何一次碰撞都要恐怖的能量风暴炸开！奥赫玛的城墙在这股冲击余波下剧烈摇晃，出现更多裂痕。靠近战场的黑潮怪物大片大片地化为齑粉。


    风暴中心，彦卿的灵体光芒狂闪，但他眼神锐利如初，剑意毫无衰减。反观清道夫，他手中那柄仿佛无物不吞的沉黯长剑，剑身上的白痕又多了一道，且他周身的暗金纹路出现了明显的紊乱波动，甚至有几处纹路开始黯淡、崩解！


    “系统……错误……无法……完全解析……威胁等级……重估……” 断断续续的、毫无情感的电子杂音般的意念，首次从清道夫的方向散发出来。他似乎在重新“计算”彦卿这个“变量”。


    “没时间让你慢慢算了！” 彦卿得势不让，剑诀再变，“四剑归流，万意合一——斩！”


    诛仙剑阵虚影骤然收缩，四道剑光不再分散攻击，而是如同百川归海，全部汇入彦卿“手中”那柄无形的意念之剑。这一刻，他仿佛握住了葬剑渊中亿万剑意的总和，握住了“斩断”这一概念本身！


    一剑挥出。


    没有浩荡的剑气，没有璀璨的光芒。


    只有一道笔直的、纯粹的、仿佛将世界划分为“此”与“彼”的“界限”。


    这道“界限”划过之处，汹涌的黑潮被平滑地“分开”，仿佛有一堵无形的墙壁将它们阻隔；紊乱的能量乱流被“抚平”；甚至连奥赫玛城墙上那些蔓延的空间裂痕，其扩散的趋势都出现了短暂的停滞。


    而这道“界限”的终点，便是清道夫。


    清道夫发出一声尖锐的、非人的嘶鸣（或许是系统警报的具现化），将全部力量灌注于沉黯长剑，剑尖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漆黑光芒，试图再次施展“绝灭·归虚”，抹去这道袭来的“界限”。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黑与“界限”碰撞。


    没有爆炸。


    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两个世界在互相摩擦碾压的“滋滋”声。


    漆黑的光芒疯狂侵蚀着“界限”，试图将其“归虚”。然而，“界限”之中蕴含的，是经过葬剑渊淬炼、融合了万剑锋锐之理与诛仙破灭真意的全新剑意，其“存在”的根基异常稳固，且本身就对“湮灭”有着极强的抗性。


    僵持，仅仅持续了一瞬。


    下一刻——


    “嗤啦！”


    清晰无比的撕裂声响起！


    清道夫手中那柄仿佛不可摧毁的沉黯长剑，从剑尖开始，被那道“界限”硬生生地、笔直地剖开！裂痕顺着剑身急速蔓延！


    “不……可……能……” 混乱的电子杂音中，终于带上了一丝类似“惊愕”的波动。


    长剑彻底一分为二，断裂处光滑如镜。


    “界限”的余势未消，掠过清道夫的躯体。


    他苍白身体上的暗金纹路，如同被点燃的导火索，从中央被“界限”划过的地方开始，寸寸崩裂、熄灭！他那双黑暗的眼眸中，光芒急速黯淡，身体也开始变得透明、不稳定，仿佛随时会像数据流一样消散。


    “核心协议……受损……逻辑链断裂……执行……最终清理协议……” 他断断续续地“说”着，残存的力量不再用于攻击，而是开始向内收缩、凝聚，散发出一股极其危险、仿佛要拉着周围一切同归于尽的毁灭波动！


    “他要自爆！或者启动什么同归于尽的程序！” 后方，那刻夏的警告声尖厉响起。


    阿格莱雅脸色骤变，她能感觉到那股凝聚的力量一旦爆发，足以将小半个奥赫玛连同他们所有人从概念层面抹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直静静悬浮在奥赫玛防御屏障内、处于濒危平衡状态的遐蝶，她那几乎透明消散的身影，忽然动了一下。


    她缓缓“抬”起头，望向空中那即将自毁的清道夫，望向下方翻腾污浊的黑潮，最后，目光仿佛穿透了一切，望向那不可见的、运转着这个“笼”的冰冷系统。


    她那空灵而疲惫的声音，再次直接响彻在每一个生灵的意识深处，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却也更加……缥缈，仿佛即将随风而散：


    “错误……需被修正。”


    “污秽……需被净化。”


    “循环……需被打破。”


    “然暴力之终焉，非吾等所求之‘新世’。”


    “我，遐蝶，徘徊之观察者，今以这残存于‘生死之间’之躯，这源自系统却又超然其外之‘眼’，行最后一‘观’。”


    话音落下，她那本就脆弱的苍白光晕，骤然燃烧起来！不是毁灭的火焰，而是一种纯净的、仿佛能洗涤一切污秽与混乱的苍白色光辉！这光辉中，蕴含着她毕生观察所得的对“生”与“死”、“秩序”与“混乱”、“真实”与“虚幻”的理解，更蕴含着她那处于特殊状态下、能够部分中和系统规则的“平衡”本质！


    “以我残灵为引，平衡为桥——净·化！”


    燃烧的苍白色光辉，化作一道横贯天地的光之洪流，并非攻击清道夫，而是直接冲入了下方那无边无际的黑潮之中！


    奇迹发生了。


    被苍白色光辉笼罩的黑潮，那翻腾的污秽、扭曲的恶意、侵蚀一切的黑暗，如同遇到了天敌克星，开始剧烈地沸腾、蒸发、消散！不是被暴力驱散，而是仿佛被某种更高层级的“真理”或“定义”所覆盖、所转化，重新归于一种原始而中性的混沌能量状态，继而快速稀释在天地间。


    净化范围急速扩大，黑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变淡！


    而与此同时，燃烧的遐蝶，身影也在光芒中越来越淡，越来越透明。她最后“看”了一眼彦卿，看了一眼阿格莱雅，看了一眼这片她观察了无数轮回的土地，那凝固星河的眼中，似乎闪过一丝解脱，一丝希冀，随即，彻底化为漫天光点，消散无踪。


    她以自己的彻底消散，净化了兵临城下的黑潮，也打断了清道夫凝聚自毁力量的进程——黑潮作为系统“压力参数”的突然大规模消散，显然对与之关联的清道夫造成了某种反噬和干扰。


    清道夫残躯的崩解速度骤然加快，凝聚的毁灭波动也出现了不稳定的涣散。


    “就是现在！” 白厄大吼。


    “送他上路！” 赛飞儿眼中厉色一闪，将最后的力量注入翻飞之币，制造出一道强力的空间扰乱，干扰清道夫最后的稳定。


    阿格莱雅则全力催动金线，调集奥赫玛残余的防御能量，形成一道坚固的屏障，隔绝可能的小范围爆发。


    而彦卿，没有错过这绝佳的机会。


    他深吸一口气，灵体内刚刚恢复的力量再次奔涌。他没有使用复杂的剑阵，只是将手中那无形的、融合了万剑真意的意念之剑，对准了那即将彻底崩散、却仍散发着危险波动的清道夫核心。


    “这一剑，为遐蝶，为所有困于此笼不得超脱之魂。”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诛仙·终末之刻。”


    一剑刺出。


    极静，极简。


    剑尖触及清道夫残躯的瞬间，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


    清道夫那非人的躯体、紊乱的暗金纹路、残存的毁灭波动，如同被橡皮擦从画布上轻轻抹去，没有留下丝毫痕迹。连同他手中那断裂的沉黯长剑碎片，也一同化为虚无。


    唯有空气中残留的一丝冰冷的、属于“系统错误”被彻底删除后的空洞感，证明着他曾经存在过。


    天空，骤然一清。


    翻涌的黑潮被遐蝶最后的净化之力驱散了大半，剩余的部分也失去了组织，变得涣散无力，在奥赫玛守军的反击下节节败退。


    威胁最大的“清道夫”，湮灭。


    奥赫玛，守住了。


    城墙上下，残存的守军们呆立了片刻，随即爆发出劫后余生的、夹杂着无尽疲惫与悲痛的欢呼与哭泣。胜利的代价，太过惨重。


    彦卿缓缓落下，灵体光芒黯淡了许多，连续爆发让他也到了极限。白厄、丹恒、星翡、赛飞儿等人围拢过来，人人带伤，但眼中都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有胜利的喜悦，有失去战友（遐蝶）的哀伤，也有对未来的深深忧虑。


    阿格莱雅来到众人面前，她看着彦卿，又望向遐蝶消散的方向，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威胁暂除，然根基已损。遐蝶……以自身存在为代价，净化黑潮，其功不朽。我等……愧对于她。”


    她转向众人，目光扫过伤痕累累的城池与军民：“此战虽胜，然‘笼’仍在，‘系统’未改。清道夫虽灭，难保无后续之患。且黑潮根源未清，世界真相未明。”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星翡擦去眼角的泪水，轻声问道。迷迷在她肩头发出虚弱的呜咽。


    那刻夏的身影（通过远程投影）出现在一旁，他的声音依旧冷静，但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根据清道夫崩解前散逸的残余数据碎片分析，以及遐蝶最后净化时与系统产生的交互记录……我有了新的发现。”


    他调出一组极其复杂、不断变化的数据流图谱。


    “清道夫，确实是系统高阶清理程序。但其激活并针对我们，并非偶然。系统日志的深层碎片显示，在数个‘循环’之前，有‘外部指令’或‘高级权限干预’的痕迹，改动了部分底层参数，提高了‘异常变量’的敏感度，并定向强化了‘清理协议’。”


    “外部指令？”白厄追问。


    “权限等级……极高。甚至可能……在博识尊的常规推演逻辑之上。”那刻夏缓缓道，“这意味着，翁法罗斯这个‘笼’，可能并非完全自主运行。有‘外界’的存在，在观察，甚至……在有意引导或测试着什么。”


    这个推论，比清道夫本身更加令人不安。


    “另外，”那刻夏继续道，“遐蝶最后的净化之力，不仅驱散了黑潮，其‘平衡’特质似乎短暂地中和了部分区域的世界底层规则。我在奥赫玛地脉深处，检测到了微弱的、与已知泰坦火种或系统结构都不同的……‘波动’。那感觉……很像之前通过遐蝶和死亡火种，刺激彦卿剑意时，感应到的‘外部’气息，但更加……凝实、有序。”


    彦卿心中一动：“前辈的意思是……”


    “那里，可能存在着一个连接翁法罗斯模拟系统与外界的、极其微小且不稳定的‘接口’或‘裂缝’。”那刻夏眼中数据流狂闪，“或许是系统本身的漏洞，或许是当初构建时留下的‘后门’，又或者是漫长运行中与外部‘真实’产生的意外交集。遐蝶的力量，无意中让它短暂‘显形’了。”


    接口？裂缝？通往“真实”外界的可能？


    所有人的呼吸都为之一滞。


    这意味着，他们一直追寻的“破笼”之路，或许并非完全虚无缥缈！


    阿格莱雅的目光变得无比深邃：“此事……关系重大。需从长计议。当务之急，是救治伤员，修复城防，稳定民心。同时，集中所有力量，研究那刻夏学者发现的‘波动’，务必确定其性质与稳定性。”


    她看向彦卿：“彦卿，汝此番归来，力挽狂澜，居功至伟。且先好生休养。待局势稍稳，再议前路。”


    彦卿点头。他确实需要时间恢复，也需要消化葬剑渊中的所得，以及理清接下来的方向。


    清道夫虽灭，黑潮暂退，但笼罩在翁法罗斯上空的迷雾并未散去，反而因为“外部指令”和“可能接口”的发现，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战斗结束了，但探索与抗争，远未终结。


    奥赫玛的废墟上，新的希望与新的谜团，如同废墟中挣扎生长的幼苗，在血色夕阳下，悄然萌发。而通往“笼”外之路的线索，似乎第一次，真切地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尽管它依然微弱，充满未知与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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