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飞燕衔尾

作品:《神探大人,您的身体我用惯了

    “呼……呼……”韩笑胸口剧烈起伏,坐在卧榻上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但那浓烈的烧焦味儿仿佛依旧在鼻息萦绕,惹得韩笑近乎崩溃——


    “老爷,您今天醒得很早。早膳还未备好,要老奴先进来为您梳洗吗?”


    韩笑捂住自己的脑袋,她的愤怒已经到达了极点——为什么?离线索已经这么近了!自己距李砚清的那本薄册子只有那么一毫的距离,为什么又被人杀害了?!还有那女尸!为什么跟复活了一般?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我的面前!


    “老爷……”


    烦!能不能别叫了!韩笑已经快被老刘烦死了,忍不住大喊道:“能不能给我清静?!”


    门外顿时噤声。


    韩笑尽力克制着自己的愤怒,梳理思绪。方才老刘所言与三月二十所说一般无二。那么,也验证了她的猜想:每次死亡都会回到当天醒来时!


    她掀起被子,穿上那身官袍,动作间满是躁意。她瞥见吴辞站在卧房的窗棂前。吴辞见她脸色紧绷,唇微动,但最终还是未开口,只是默默递来一杯紫苏熟水。


    “知道你难受,见你死去,如同亲眼见自己葬身火海,我心亦难受。”


    韩笑注意到他称谓转变了,不再用“本官”了。


    她接过杯盏,却闷声不吭。


    “你尝尝,里面添了冰糖雪圆子。当时我别无他法,只能路过集市先买些……你们女儿家或许会爱喝的饮子,才好来见你。”吴辞眼神微动,那双淡漠的眼睛似乎多了几分别样的东西。


    他在安慰我?


    韩笑啜了一口,紫苏的清香滑入喉间,稍微抚平了一点焦躁。又嚼了一口糯滑的冰糖雪圆子,清甜在齿间散开,郁闷也散了几分。


    “先前的猜测没错,果然我每次死亡,只会回到当日清晨,”韩笑终于开了口,“只是李砚清和燕横……”


    “不必忧心,”吴辞打断她,“我方才经过府衙,见二人行动如常。”


    行动如常?


    “大抵是时间回溯了,”吴辞顿了顿,“这便奇了。我见他们脸色不似经历大难,似乎并无死而复生的记忆,唯独你……为何保有每次死亡的记忆?”


    “我……”韩笑一时语塞,“我虽不想瞒你,但有些事情还是晚些再告诉你才好,恐怕你会难以接受。”


    “死而复生我都受了,还有何不能受?”吴辞反问道,但许是考虑到韩笑现在的情绪,终究放缓了语气,“罢了,你定定神。怒气伤身,莫要让我这身子落下病根。”


    “我在此候着你,今日照常去府衙,但樊楼邀约务必推却。你寻借口让李砚清来宅中议事。”他说完,偷瞄了韩笑一眼。


    来到府衙,还是先遇见了张押司,韩笑又将上次所说的话再说了一遍,张押司的反应也与上次毫无区别。韩笑试图在他的表情、动作、神色上挑毛病,但确确实实观察第二遍,还是毫无破绽。


    接着是燕横来报李砚清求见,韩笑以“用过午膳”为借口,并邀请李砚清晚上来自家宅邸用晚膳。


    廨宇中终于只剩下韩笑和吴辞二人。韩笑翻看桌上的卷宗,最顶上的是昨日马行街女子身亡一案。


    卷宗在案头铺开,韩笑目光扫过证词。


    “茶摊张婆的供词,”韩笑指尖轻点,“提及一不满十岁的男童曾在现场出现,衣衫褴褛,似乎为目击者。”


    吴辞没有立刻回应,而是将手指移至物证清单处的一行小字上:“青石板地面检有龙涎香,此物非比寻常。仅广州市舶司与宫廷御赐可得,此案水深,恐及天家或权贵。”


    龙涎香?先前在现场勘察竟未留意,此物来源受限,确实是一条关键线索。韩笑虽非北宋人,却也深知一旦牵扯宫廷,明面上的查案便举步维艰。


    “市舶司所出与宫廷御赐的龙涎香应是有些不同之处。或许可以从广州市舶司入手。”她分析道。


    “思路不差,”吴辞颔首道,“然而开封府权责所限,无权跨境缉查。不过……广州府衙内我尚有旧相识。燕横之次兄燕翔,曾为开封府吏,后脱吏籍成为如今市舶司主事近身之人。”


    韩笑依言唤来燕横,燕横听闻后,立马道:“次兄确在广州市舶司任事,小的现在可修家书一封,代为探询。”说完便转身离去。


    突然,韩笑心口毫无预兆地开始抽痛,上次葬身火海的灼痛感猛地席卷而来。


    “不好,要去一趟樊楼!”


    吴辞微微蹙眉:“你明知樊楼今日必生变故,为何自投罗网?”


    “你忘了吗?若我不死,必有人替我受难!”她眼前似乎闪过那消失女尸在火海中的身影,“上次临死之际,我亲眼见她现身樊楼……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恐怕将再次殒命!”


    吴辞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眼上似蒙着一层寒霜,“万万不可涉险。”


    “我见不得本该活着的人,在眼前断了气。”韩笑挣开他的手,迈步走出廨宇,唤上燕横准备前往樊楼。


    吴辞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欲说还休。他闭了闭眼,长长呼出了一口气。


    将至樊楼,韩笑突然拦住燕横,引入街角暗处。


    “别急。若见一戴帷帽女子出现,务必与本官一同让她远离此地。”韩笑指向记忆中冷箭会来的屋顶方向道。


    燕横虽面露疑惑,但还是恭敬领命。


    几乎是下一秒,一道纤细的身影掠过屋顶,纵身一跃,没入樊楼二楼窗内。


    “是她!”


    只见那女子倚窗站着,似乎在等候谁。韩笑心跳得飞快:“女侠!速离此地!”她不顾得隐匿,扬声高呼。


    咻!咻!咻!


    数支弩箭破空而入,精准击断了一旁承重的木栓!


    那女子闻声惊觉,纵身跃下,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上一次循环中韩笑三人的焚身之处!


    “不——别过去!”韩笑几乎嘶声力竭。


    然而为时已晚,刺鼻的火油自高处泼洒,紧随其后的火箭——


    “轰!”


    剧烈的大火瞬间吞没了那道身影,不断回荡着那女子凄厉的哀嚎声……


    韩笑虽靠近烈火,却觉得浑身冰凉,僵在了原地。


    为何……又死了……


    “走水啦!走水啦!”周遭顿时陷入一片混乱,周围人声鼎沸。燕横反应极快,一把拉住韩笑的手臂,将她带离火场,直到安全的地方才停下。


    “大人,您在此处候着,小的回去调潜火队联手!”他匆匆抱拳,转身疾奔。


    不可乱了心智,需要保留现场,莫要断了线索。韩笑反复在脑海中念叨着,此刻保持冷静颇为重要。


    不多时,开封府的衙役与潜火队都来到了现场。


    衙役们遣散人群,封锁现场。韩笑立马指挥潜火队控制火势,命开封府的衙役们仔细搜查。


    “大人,死者为女性,”仵作王世康面色凝重,“焚烧太过彻底,无法辨认面容……但卑职在二楼寻得这把佩剑,不知大人是否觉得眼熟?”


    韩笑接过那把佩剑,佩剑倒是保留得完好无损。抽出剑,那“无锋”二字仍在……


    她默声收起佩剑,皱了皱眉头。


    “查明火源,盘问樊楼的伙计和掌柜的,包括客人。将所有情况记录,回府衙禀报给我。另外,遗体一定要看紧,不得再像上次一样失踪了。”


    她到底是谁?不是死了吗?为何又出现在此处?为何每次我没死去,她就会同我先前一模一样的死法呢?无数的问题正在韩笑的脑海中盘旋,却久久找不出答案。


    当韩笑回到廨宇时,吴辞仍坐在案前,指尖轻点卷宗。


    “如何?”吴辞未抬眼,漫不经心问道。


    “未能救下……”韩笑声音微哑,垂眸道,“我明知她将赴死,却仍是迟了。”


    我若是再早一刻……是否能扭转结局?方才那火场中的灰烬好似堵住了她的咽喉,或是心里带着些许懊悔,她的指尖不断在腰间的无锋剑的剑鞘处摩挲。


    吴辞终于抬头,目光在她脸上掠过:“世事皆有定数,强求无益。当务之急是厘清眼前,莫感到自责。”


    我是不是早该听他的,不应该去救那女子?世事皆有定数,那女子之死或是命中注定。虽与我死前惨状相似,但或许是上天给予我的一种指示,让我提前预知后事发生?


    “我离开这会,你可有新线索?”


    “线索颇多,我已逐一标注。”韩笑凑过身去,只见那卷宗上许多地方划上了线,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批注。


    “首先是干连人轿夫。此人籍贯开封,三代皆在汴京,无可疑行迹。暂排。其次是现场提取轿底榫卯处发现机关残片,确为契丹工艺。以及死者身着内衬为契丹花鸟纹锦罗。”


    “契丹工艺的凶器,契丹内衬?”此刻韩笑内心闪过一个可怕的想法。莫非这女子是扮作一位契丹的卧底,被契丹人所杀害了?


    吴辞眉头皱起,道:“回溯其死状:轿底预设契丹机括,算准马车经过时触发,致其坠亡。此举需精准把握时机,必有人就近操控。若能寻得那男童,或可指认凶手形貌。”


    “今夜需与李砚清共进晚膳,说不定能获取关键线索。”韩笑思索片刻,“我记得死者虎口之处有一块厚茧,但是在左手。此女子绝非等闲之辈,惯用左手剑之人在江湖中并不常见。”


    “言之有理,或是寻常江湖人士与他人结下梁子,亦或是身处‘飞燕’或是‘无锋’这俩组织当中被灭口了。”吴辞手托着下巴,“昨日……不,应是今日。你被樊楼大火烧死的那日隅中,我去了一个地方,药王斋。”


    他从荷包里取出那个包着三粒褐色种子的油布,摊开道:“此物……药王斋中的一处柜子也有。但我还未细问,就觉察有些不适。似乎有一股力量指引着我去樊楼,接着便见到你们……”


    “线索要紧。看来我们只能寻一日再去药王斋了。”


    【知己】


    老刘(对张妈窃窃私语):老爷近来,常对着空气喃喃自语,说的皆是“循环”、“读档”等怪词。


    张妈:许是压力过大?


    老刘:更怪的是,那位表小姐竟能接上话!两人时常在书房内,说些旁人听不懂的机锋。


    张妈(笃定地):这叫……知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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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章 飞燕衔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