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述那张脸上终于有了笑容，这是他循环这么多次，第一次打心眼里开心。


    第一：林序会这首歌，巧合的概率极低。第二：林序也有可能在其他时间听过？但曲子里有几个独特的电音，是伴着广告一同出现。单独听到不太可能。


    综上所述，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林序的潜意识里有信息残留。


    为什么会残留，那就是曾经在之前的循环里听过，但在循环重置时，林序这个人思想并没有像哪些NPC一样，完全被格式化。


    所以，林序不是一个简单的“NPC”，也不是一个完全失忆的同伴，他是一个特殊的潜在数据库，一个可以存储跨越循环信息的“黑匣子。”


    可如何读取这个数据库呢？


    直接询问，不可取。


    硬刚，显然无效。


    弄的不好，可能又会回到之前，见到他是各种嫌弃。


    一旦触发林序的心理反感机制，那后果就是导致这个移动的数据库直接锁死！


    这不是江述想看到的结果。


    所以，他需要一个更温和的策略，来调取这个单独属于林序的循环数据。


    直觉告诉他，只要搞定林序，就一定能搞定这该死的时间循环！


    夕阳渐渐西下，将天空染成一片金黄，也将路边二人的身影越拉越长。


    林序还在为刚刚在公交上的行为感到羞耻，哼哼唧唧蹲在马路牙子上不肯起来。


    夕阳在林序的身上镀了一层金边，看上去金光灿灿，江述就站在他身边，心情大好。


    “起来吧。”江述声音放的很轻，语速也放缓很多，甚至多了一些温柔。


    “不起！”林序闷声回答，头一扭，带着点赌气的意味，“丢死人了！”


    “今天的测试结束了。”江述走过去，蹲在他面前，满脸笑容，“数据收集……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林序终于抬起头，眼睛狐疑地看着他，气笑了，“收获？除了让我想换个星球生活之外，还有什么收获？”


    这个坎是迈不过去了吗？脸皮厚点不就没事了？


    江述不太好意思的挠挠脑袋，想着该怎么措词，“反正，总体来说，效果可以，虽然现有的数据，高强度对抗性行动效率低下，但变量……”


    “变量？”林序疑惑的看着他，不能理解他嘴里这个变量是个什么东东。


    他看了一眼林序，“对，变量已经发挥作用了，虽然稳定性不足，但我想，调整调整策略后，应该可以在后面的循环里，进行基础的数据存储。所以，今天就这样愉快的结束了。”


    林序瞪着他那双迷茫的大眼睛，摇了摇头，“我一句也听不懂。”


    虽然林序听不懂，但是他听到了结束这个关键词，脸色微微好转，“所以呢？”


    “所以，”江述笑着把人扶起来，坐在公交站的坐椅上，“今天剩余的时间，我们可能采取你喜欢的方式，进行非指向性信息采集法。”


    林序歪着小脑袋，眨巴眨巴那双萌萌的大眼，试图消化江述这句话的意思，然后，试探性问题：“就是……随便逛逛？”


    “可以这么理解，以前是我狭隘了。”江述点点头。“观察日常的细节，或许也会有意外收获。”


    林序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把刚刚的不愉快一扫而空。


    他猛得站起来，动作太快，差点没站稳，江述手快，一把将他稳住，只听林序说道：“早就该这样了，你之前跟个无头苍蝇一样乱撞什么用！跟我来！Follow me。”


    江述点点头，比个ok的手势。


    “请！林序先生。”


    于是，江述开始了他循环几十次的有生以来最不效率的一个下午。


    林序拉着他，先是去学校的小卖部买了两根火腿肠。然后轻车熟路的拐进一条小路，一会就走到了银杏大道上。没多会就看到第三棵的银杏树下不远处的草坪上，聚集着几只流猫。


    林序蹲在地上，耐心的把火腿肠掰成小块，嘴里学着猫咪的叫声：“喵……喵……”


    眼底的温柔能滴出水来。


    几只小猫咪警惕的观察了一会儿，最终还没有抵住林序手中的火腿肠的诱惑，小心翼翼地凑着脑袋去舔林序的手掌。


    手掌被舔的痒痒的，惹得林序呵呵地笑！


    转头问江述，“你也来试试？”


    “别……我怕它咬我。”


    “……”


    江述双手环抱在胸前，面无表情的看着林序的行为，脑子里在飞速记录林序的的行为。


    林序此人对弱小的生物有天然的同情心和耐心。


    喂完猫，林序又兴致勃勃地拽着江述冲向校门外的小吃街上，在一个路边摊下前了下来，“这家的臭豆腐特别，超级，尤其的好吃，每次排队的人都老长了，今天人少，我们走运了。”


    于是不由分说，买了两份，硬塞给江述一份。


    江述看着油油的，洒满葱花和辣椒粉的臭豆腐，眉头微蹙。


    他还是习惯吃计算过的卡路里和营养配比均衡的营养餐。


    “尝尝嘛！这才是生活！”林序已经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被烫得直抽气，却一脸满足。


    江述犹豫了一下，可看林序的小模样，做了大量的心理建设后，张着嘴咬了一小口。


    辛辣的滋味在口腔炸开。


    “如何，江述同学？”


    他下意识被这简单粗暴的味觉体验震惊到，正想分析这辣椒素的浓度和油脂氧化程度，却被林序那又亮晶晶又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


    “呃……尚可。”他只能昧着良心点点头，客观的评价。


    林序像是得到了莫大的肯定，笑容更加灿烂！


    最后，他们停在一家游戏厅门口


    五彩斑斓的灯光和震耳欲聋的音效让江述本能地排斥，他不喜欢这种灯红酒绿的场景。


    “我们要进去吗？”江述提出质疑。


    “当然。”林序理直气状，扬着下巴，“观察NPC在娱乐状态也的放松反应，也是数据采集的重要一环。”


    江述再次坚起大拇指，“你赢了。GO！”


    江述跟着林序走了进去，两人直接奔向了投篮机。


    林序玩得兴起，动作花哨，虽优雅，但命中率惨不忍睹。


    “看我的。”好不容易投出一个三不沾，得意的朝江述扬了扬下巴，得意的不得了。“我厉害吧！”


    江述默默的看着他玩了三轮，然后走上前，投下游戏币。


    站在投篮机前，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比划了几下，冷静的分析了篮球的轨迹，和机器摆动的频率，计划篮筐的高度的弹性。


    然后，他拿起球来，手臂稳定，抬起，推出去。


    嗖——哐当！命中。


    嗖——哐当！再中。


    ……


    篮球好像是被他设定好的程序一般，一颗接着一颗落入网中。


    机器屏幕上的分数疯狂跳动，最终打破了这台机器的最高历史记录。


    引得周围同学目瞪口呆的围观。


    林序同样睁大了眼睛，张大嘴巴，看着江述那完美的背景，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光芒。


    打破记录的激昂音乐响起来时。林序猛的扑了过来，一把抓住江述的胳膊，激动的摇晃起来，“我的天！江述！你是人形外挂吧！太厉害了！简直是大神级别的！”


    江述被他晃的有点晕，反手抓住林序的手，阻止他摇晃，嘴里淡淡地说：“只是简单的抛物线计算，只有控制好肌肉的力度，再考虑空气阻力，和球旋转时篮筐的大小形变，调整好角度和力度就行。”


    林序：“……”


    林序的眼神一下从崇拜变成了【果然不能跟学霸正常交流】的无语。


    但是从游戏厅出来时，林序的心情明显出奇的好，甚至开始主动跟江述分享一些校园里的趣事，虽然江述大部分的时间，都只是听说。


    偶尔回了一句，“然后呢？”


    但不防碍林序的兴致。


    天色渐渐变了黑暗，路灯都亮了起来，路上的行人也渐行渐少。


    两人一前一后，林序在前面说说笑笑，偶而跑两步再抱着路灯呃灯柱转个圈。


    江述就在他身后，不疾不徐的走着。


    气氛是他经历这么多次循环以来，从未有过的……平和。


    林序突然在前面停了下来，回头望着江述，忽然安静了下来。“喂，江述。”


    “嗯？”


    “如果……”林序的声音慢慢传来，“我说如果，明天醒来，还是今天，如果天天都是今天，好像……也挺不错的。”


    江述脚步一顿，停在他面前，就这样看着他。


    林序那张脸上是淡淡的温柔，完全没有以往的跳脱和戏虐，更没有对他的厌恶。


    此刻，林序的眼底映着江述的影子。


    江述那双漆黑的双眸中，同样映着林序的身影。


    路灯之下，两个的身影一前一后完全重合在了一起。


    这一刻，江述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心口中那个心脏，好像被某种陌生且柔软的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就好像是多年冰封的湖面，裂了一道缝隙，开始慢慢的融化。


    江述一时不敢看林序那双眼睛，不太好意思的转过头，看向别的地方，然后冷冷的声音盖住那一刻的心动，“原则上，这不可能，我们必须得找到打破循环的方法才行。”


    林序眼中的光亮暗淡下去一些，撇撇嘴：“知道啦！数据狂魔。”


    江述嘴角勾起一丝弧度，他好像没有像之前那样反驳或者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