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接和研究院牵扯太深的活儿。”白凉初在机器人随餐服务选项上点了否。


    有钱人的生活，真是奢靡啊。


    说是茶馆，其实也就是个吃饭喝茶的地方，据说地底还是个官方据点。点的菜已经上齐，布鲁斯没有对这句话发表评价，眉头放松，目光淡淡。


    他端坐着，握着茶杯的右手微抬，朝对面的青年示意，随即慢条斯理地饮了一口。


    白凉初就是个粗蛮性子，他夹了一筷子蔬菜沙拉。


    太空站水培蔬菜，全天然无污染。


    没什么味儿。


    一筷子将近一盘，一千三百八十八卢特币没了，有够抠的。


    “你应该知道的，”在胃部扩散开来的暖意让常年待在实验室食用冷营养液的布鲁斯舒服得喟叹一声，“你妈妈在世的时候，也想不到有一天你居然会选择不断地逃避吧？”


    一记惊雷在脑内炸开。


    “你在说什么？”


    有尖锐的物体在瞬间扎破了布鲁斯颈部动脉外面那层皮肤，杀意从青年眼底一闪而过。他嘴角还挂着一抹淡淡的笑。


    布鲁斯偏了偏头。


    “是朋友。我和你妈妈。”他的语速不急不缓。


    “证据。”白凉初不为所动，他将骨器对准了布鲁斯的命脉，确保自己能在瞬间一击毙命。


    与此同时，前来续茶的服务机器人稳稳停在十米之外，布鲁斯没有取消自己的随餐服务。


    它背后的硬质表层接收到特殊指令自动打开，露出了机体内的存储装置。


    一条外覆透明胶质、内由电路神经缠绕结成的机械臂从存储装置中拿出了一个微型金属数据条。


    “滴——”


    【是否使用本光脑账户对接用户#1A010？】


    白凉初移开了骨器尖端。


    他看了布鲁斯一眼。


    这个言笑晏晏波澜不惊的中年男人显然心机城府颇深，他生平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人，尤其是和研究院扯上关系的。


    一样的表里不一，一样的手段百出。


    #1A010是一个失活账户。


    每个人类只能绑定一个光脑账户，账户失活表明主人已经死亡或者失联。


    而账户数据除了一份用三层加密锁拷贝在里世界库，原数据会由账户主人决定是直接销毁还是自行交予信任的人保存。


    一般不会存在抢夺数据的情况，数据销毁只需要一个念头，销毁速度更是光速的十几倍，白凉初可以肯定至少未来三百年没法发明出打断数据销毁的技术。


    毕竟那是他妈说的。


    他妈可是最初代光脑的发明者之一。


    #1A010是他妈妈白斯燕的账户。


    布鲁斯适当地没有出声，又拿起了一杯茶细细啜饮，似乎，这对他来说是一种难得的珍惜时刻。


    他留给白凉初足够的时间去审核传输过去的数据。


    包括白斯燕的生平介绍、所属派系、关系网、荣誉和成就、重要意识影像，甚至死亡记录。


    白凉初没有看多久。他抬头看向布鲁斯时，敌意减少了一些。


    啊——果然也就一些。


    连装一下都懒得吗？真是个直率的孩子。


    布鲁斯笑了笑，“账户数据只能被里世界管理者拷贝，我并没有留存任何有关她的信息，你可以在#1A010里看到拷贝记录。”


    白凉初点头，“谢谢您帮忙保管我母亲的数据。我欠您一个人情。”


    您？布鲁斯有一瞬间顿了顿。


    “说一下最开始的事儿吧。”


    刚刚的客套话说得白凉初有点儿费劲，这句话完了他就卸了气似的拿起筷子开始夹菜，西虫肉干、梅菜蟹肉卷、东兰花炒粉……通通都是他没吃过的高档货，普通人奋斗一辈子都吃不起一道，还得是现在抓紧琢磨琢磨味儿。


    “【剑】内部有叛徒窃取重要研究数据并带走了实验体，进入了A级污染圈，我们需要基因等级为10级的人类帮忙。”


    “不干。”白凉初嚼着肉干不假思索地说。


    “别急，听我说完。”布鲁斯接着道，“【剑】发现了大清除计划遗留下来的生化体。它们刚刚走出休眠舱，是和人类亲和度最高、失控率最低的一代生化体，目前听从指令陆陆续续返回【剑】和【大雪】的有17个，除去还未到达休眠期限的生化体有两个，剩下的还有两个生化体处于失联状态。


    白凉初想起来03。


    但也只是想起来。毕竟那是他唯一见过的活的生化体。


    “一代生化体一共才21个？”白凉初有些疑惑。


    二代最初发行的时候都有1000个了，怎么一代生化体听起来这么寒碜？


    布鲁斯摇摇头，又点点头，没有说话。


    得，内部消息。


    白凉初冷笑一声。他可不吃激将法。


    “所以呢？”白凉初曲起指节敲了敲桌子，他听到研究院的东西，有点不耐烦，“这和我要不要帮忙有什么关系？”


    “生化体需要一个可靠的人类搭档，否则很容易暴走。”布鲁斯右手握着茶杯，“如果你绑定一个生化体，里世界管理员会帮你破解缺失的十年数据。”


    “……为什么它会卷进来？”白凉初瞳孔有些泛灰，只是一瞬间。


    “【剑】有一个能请动它的名额。”


    布鲁斯的嗓音温和而有磁性，他似乎完全没有口音这种东西，白凉初注意到他的光脑翻译器是关着的。


    “白凉初，你很重要，我们需要你。”


    这话惊得白凉初立刻把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拍，搓了搓手臂站起来，“我吃饱了！再也不见！”


    “……等等！”布鲁斯咳了一下，“开玩笑的……我重新说。”


    “你再特么放斯文屁，小心小爷开刀！”


    白凉初冷笑。


    都说了他最讨厌老狐狸，说话恶心又奸诈。


    “有生化体指明了要你做搭档。”布鲁斯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那明晃晃的高科技看得白凉初牙痒痒，很想一巴掌呼过去。


    不过他这时候懒得计较这些，他拧着眉想这个指名要他的生化体。


    是谁这不是显而易见，他就认识一个。


    良久。


    “……筹码不够。”白凉初耸了耸肩。


    有机会！


    布鲁斯的嘴角终于弯成了奇异的弧度，那已经是他强大自控力的结果了。


    “事成，一百万卢特币。”


    “装备报销。”白凉初嘴角抽了抽。


    “成交。”布鲁斯说。


    “怎么样？”休憩椅上的女人坐直了身体，“谈成没？”


    听到肯定的回答后，她揉了揉太阳穴，重重呼出一口气，肩膀向后靠。


    这几日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些，“准备好契约，别给他反悔的机会。”


    话音刚落，通信被身后突如其来的信息流截断了。


    “姐姐？”


    身后的声音靠近她，一只血管清晰可见的苍白的手横在了身前，半抱住她。


    温热潮湿的呼吸打在后颈。


    又来了。


    她又听见那个语气、腔调、起伏毫无变化的声音。


    “我好想你啊。”


    嗯呃嗯……午夜未睡的作者君躺着发出奇怪的声音。


    原来明天有早十啊啊！


    2025.12.11小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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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章 斯文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