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春江花月夜(七)

作品:《世界之子真不是我拐的

    她先仔细地洗漱了一番,温热的水滑过肌肤,洗去一路的风尘与疲惫。待到收拾停当,换上干净的衣裙,她这才在灯下,重新拿起那只礼盒。


    打开外面的红色包装,里面是一个木匣,匣子是用本地常见的胡杨木制成,没有过多雕饰,只在边角包了简单的铜皮,显得朴素而结实。


    打开铜扣,掀开盒盖,里面衬着柔软的丝绒。丝绒之上,放着一只青面獠牙的面具,面具下面是一份异常精致的邀请函。


    红色邀请函绘有暗纹,正中用金粉绘着咆哮兽首,兽首右侧是黑墨挥就的西域文,笔锋刚劲。


    还没打开,连江月已经猜到此物来历。但是……她微微蹙眉,是谁替换了老顾的礼物,薛家、沈城主、蒙面人……还是中原?


    沉吟片刻,连江月拿起它打开。内容简单明了,乃是一场顶级角斗盛宴的邀请,时辰就在明日午后。


    既然收到了,去看看也无妨。


    世界之子有一场重头戏就在角斗场,她提前摸清路线,以后行动起来也方便。


    次日,连江月戴着面具来到指定的义庄。在门口买了一把香,按照要求拈香点燃,插入正中棺前香炉。香烟袅袅升起,她随即和衣躺进空着的棺中。


    棺盖应声合拢,严丝合缝。


    连江月抬手向内推了推,竟纹丝不动。她又在狭窄的空间内摸索了一阵,未发现隐藏的机关,看来除了蛮力突破,只能从外部开启。


    正当她感到空气中一丝滞闷,呼吸略显急促时,一阵锁链滑动的轧轧声突然传来,紧接着,身下猛然一空,棺木开始急速下坠,之后一路倾斜向下。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与那支香燃尽的时间悄然吻合,下坠之势戛然而止。


    棺盖自外打开,早有守卫等候在一旁。


    连江月向候在一旁的守卫亮出那份特殊的邀请函,守卫当即躬身垂首,引着她步入一条昏暗的通道,脚步声在空阔的廊间激起沉沉回响。


    通道尽头,是一道蜿蜒深入下方的石阶。而真正抓住她目光的,是阶下的景象。一座环形的建筑,如一口巨钟倒扣在峡谷中,中间露出天空。


    连江月眉毛轻挑,她在沙漠逛了小半月,竟然从未发现这个地方。


    尚未靠近,空气中弥漫着的汗水、尘土与腥气,混杂在一起,扑面而来。


    守卫并未引着她走向那普通看台,而是沿着一条相对安静铺着地毯的阶梯向上,最终来到了一个独立半敞看台。


    这看台视野很好,前方是半人高的石栏,可以清晰的俯瞰整个角斗场内部。场地是巨大的圆形沙地,被高耸的布满尖刺的围墙环绕,沙土呈现出一种暗红色,不知浸染了多少鲜血。四周是层层升起的阶梯看台,上面挤了不少狂热的人。


    连江月坐下,目光习惯性地扫过场中,视线便定格在了场地中央那个孤零零的身影上。


    那是一个穿着玄色劲装的男子,衣衫有多处破损,染着暗沉的血迹与尘土。他的手脚都被粗重的铁链锁着,他低着头,黑发凌乱地披散下来,遮住了大半面容,只能看到紧抿的缺乏血色的薄唇,以及线条冷硬的下颌。


    他站在那里,身姿挺拔如松,即便戴着镣铐,也难掩那一身孤冷的气质。


    只一瞬间,连江月就认出了他。


    没想到,再次相见,竟是这般光景。


    “还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连江月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


    初次见到那位玄衣男子时,他虽已经被薛家抓获,即将送往角斗场为奴,但眉宇间不见慌乱。即便中途曾遭人贩子绑架,他的目标也始终明确——薛家。而现在又来到角斗场,或许正是他计划中接近薛家的一步险棋。


    只是……不知道他的毒解了没?


    就在这时,角斗场另一侧的巨大闸门在嘎吱作响的沉重铁链声中缓缓升起,一声震耳咆哮撕裂空气。


    一头壮硕雄狮从幽深的兽栏中走了出来,鬃毛如云,琥珀瞳仁闪烁凶光,死死锁定了场中的玄衣男子。


    这是一头正被饥饿折磨着的沙漠雄狮,它龇着牙,涎水顺着锋利的齿缝滴落在沙地上,留下深色的印记。


    玄衣男子终于抬起了头,凌乱的黑发下双眸寒星般冷锐。面对如此可怕的对手,他脸上看不到丝毫恐惧,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专注。


    战斗,在下一秒猝然爆发!


    雄狮显然将眼前的活物视作了今日的餐点,它后肢猛地蹬地,庞大的身躯带着一股腥风,如同一道闪电,直扑向玄衣男子!速度之快,力量之猛,引得看台上又是一阵疯狂的尖叫。


    玄衣男子在狮子动的瞬间也动了!


    他迎着狮子的扑击,猛地向侧前方踏出一步,身体以一个极其惊险的角度倾斜,几乎是擦着狮子挥来的足以开碑裂石的利爪避了过去!


    同时,他被铁链锁住的右手猛地一抡,那截连接的双手腕铁链,如同一条鞭子,带着破空之声,狠狠抽击在狮子眼睛上。


    “吼!”一声怒吼。


    这一下显然激怒了雄狮,它落地后迅速转身,发出一声更加暴怒的咆哮,再次扑上。


    这一次,它不再急于求成,而是利用庞大的身躯和力量,不断地逼近,挥爪、撕咬,试图将眼前这个弱小的人类逼入绝境。


    男子利用体型优势,在有限的范围内灵活的辗转腾挪,步法精妙,每一次都险之又险地避开致命的攻击。


    铁链虽然限制了他部分动作,却也成了他唯一的武器。铁链或抽或挡,与爪牙交击铮鸣。


    连江月敏锐地察觉到,他几次大幅度的闪避和发力时身形会出现短暂的凝滞,额角有细密的汗珠渗出,唇色也更白了几分,似乎受到了某种制约。


    连江月蹙起了眉,难道毒还没结?在无法使出内力的状态下面对如此猛兽,简直是十死无生。


    实则这玄衣男子先前被薛家所擒时中了一种奇毒未清,之后又流落黑市中了“醉卧美人膝”。两种毒性在血液中融合,衍生出新的棘手之毒。一时无解,他只能勉力催动内力与毒性抗衡。


    场中的搏杀愈发惨烈,有几次,狮子的利爪几乎已经触及了他的衣衫,在他的手臂和肩头留下了新的血痕,但他始终眼神依旧漠然,沉稳应对。


    再一次狮子前爪抬起,试图用体重将他扑倒的瞬间,男子猛矮身滑铲,铁链向上疾兜,绊住狮后肢!雄狮重心不稳轰然倒地,沙尘漫天飞扬。


    男子趁机翻身而上,用铁链死死勒住狮子的脖颈!他全身肌肉贲张,额角青筋暴起,显然是用尽了全力。


    狮子疯狂地挣扎,四肢乱蹬,尾巴如同钢鞭般抽打着地面,发出砰砰的巨响。沙尘弥漫,一人一兽在地上翻滚角力。


    看台上的观众们都屏住呼吸,瞪大眼睛,等待着最终的结果。


    与此同时,连江月的目光越过血腥的角斗场,投向了位于她对侧位置更高视野也更优越的一处独立高台。


    高台中央,坐着一位身着暗色锦袍的男子,脸上覆盖着一副雕刻着诡异花纹的铁制面具,遮住了整张脸,他姿态闲适地靠在宽大的座椅上,仿佛下面进行的并非生死搏杀,而是一场无关紧要的游戏。


    在他下首侧方的位置,坐着另一位同样戴着面具的人,她穿着一身利落的骑装,看身形是个女子。最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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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目的是,在她腰间,盘绕着一条色泽鲜艳如血的长鞭。


    这条鞭子……


    连江月眼神微凝:“沈玲瑜,她也在。”


    此时,场中的僵持已经到了白热化。


    玄衣男子凭借着惊人的力量和技巧,依旧死死锁着狮子的咽喉,狮子的挣扎明显开始减弱。


    高台上的铁面男子依旧沉默,看不出喜怒。


    而他下首的沈大小姐,却站起来,微微向前倾了倾身子,目光饶有兴致地投注在场中那个与狮子搏命的玄衣男子身上。


    她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下方,声音透过面具传出,“这个奴隶,我要了。”


    仿佛场中那个正在以命相搏的男子,不是一个人,而只是一件被她看中即将纳入收藏的……物品。


    连江月收回了目光,重新看向角斗场中。沙尘渐渐落下,玄衣男子的身影在尘埃中若隐若现,他依旧死死地压制着那头失去力气的雄狮。


    尖锐的哨音划破了角斗场内沸腾的喧嚣,也暂时救下了狮子的命。


    随着哨声响起,角斗场边缘那扇一直紧闭的小门猛地打开,十名身材魁梧、全身披甲、手握粗重铁链与长矛的守卫鱼贯而入。他们训练有素,分成两组,一组以长矛制住昏厥雄狮,另一组迅疾锁住狮颈四肢,合力将其向后拖拽,远离场中那个摇摇欲坠的玄衣身影。


    沙地上,只留下凌乱的血迹、挣扎的痕迹。


    几乎同时,管事快步踏入场地,他来到玄衣男子面前,态度算不上恭敬,却也带着几分面对强者时本能的谨慎。


    玄衣男子半跪于地,胸膛剧烈起伏,汗水混着血水顺着额角从下颌滑落,滴入暗红色的沙土。铁链在他手腕脚踝上留下深红的淤痕,有些地方已经破皮渗血。


    “跟我来,贵人要见你。”管事朝高台示意。


    男子缓缓抬头,寒星般的眸子穿透凌乱黑发,扫过高台,落回管事脸上。他沉默地以臂撑地,艰难站起。伤口被牵动,却未发出一声。站稳后,默然跟随管事,一步一步,踏着染血的沙砾,走向那座高台。


    高台之上,视野开阔,能将整个角斗场的狂热与下方的惨状尽收眼底。


    玄衣男子被引到沈玲瑜面前,即使伤痕累累,镣铐加身,他身姿依旧挺拔,散发着强烈的存在感。


    沈玲瑜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目光如同在审视一件新奇的战利品。她缓缓抬起手,用那根火红长鞭的鞭柄,轻佻的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挑向男子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更直观地面对自己。


    “你叫什么名字?”她的声音透过精致的面具传出,带着居高临下的好奇。


    男子薄唇紧抿,目光越过面具落向虚空,对问话毫无反应。


    无声的抗拒,显然激怒了这位向来予取予求的大小姐。


    “啪!”一声清脆的鞭响骤然炸开。


    火红的长鞭如同毒蛇般抽打在男子宽阔的胸膛上,衣裂皮绽,血痕立现。


    “你叫什么名字?”沈玲瑜的声音冷了下来,再次问道,鞭尾犹自微微颤动。


    男子身体绷紧了一瞬,但他依旧沉默。那双深潭般的眸子里,甚至连一丝波动都未曾兴起。


    “啪!”


    又是一鞭,毫不留情地落在相同的位置,力道更重了几分。血珠从红痕中渗了出来,缓缓滑落。


    “你叫什么名字!”沈玲瑜的声音拔高,带着明显的怒意和被冒犯的尖锐。她手中的长鞭再次扬起,蓄满了力量,眼看第三下就要落下……


    就在此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旁伸了过来,强劲而有力地握住了即将落下的第三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