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嗣年：“？”


    “我记得你，那个爬楼像飞人一样的，别——啊！！！”


    叶嗣年抬脚将地上的人踹出几米远，咆哮着的怪兽扑了个空，猩红的兽眼紧紧盯着叶嗣年，在接触到他腰间的玩偶后，又不感兴趣地甩甩尾巴，奔向另一边寻找下一个目标。


    被踹出去的人也不敢再找叶嗣年的茬，捂着胸口跌跌撞撞地跑向别处，顺便拖走了意欲抢叶嗣年的人。


    远处，大学生始终小心翼翼地游走在怪兽之间，既没有受到怪兽的攻击，也没有被其他没有玩偶的觊觎。


    这时，时间也终于走向尾声，随着倒计时结束，没有玩偶的人直接消失在了原地，连血雾都没留下。


    【恭喜各位通过初审，成为新人玩家，开启游戏资格。你们将有一天的轮回过渡期，一天后正式载入第一个游戏。】


    “什么是轮回过渡期？”


    “不知道啊。”


    【与S.T6星球接驳中……接驳成功。新人玩家传送中……传送成功】


    【万象序列静待各位回归】


    “啊—！”尖利的叫声穿透耳膜，叶嗣年猛地醒神循声望去，只见一名中年男人倒在了血泊中，蓝灰色的保安制服猩红一片。


    叶嗣年后退两步，眉头紧紧拧在一起。


    ——是他！那个嚷嚷着要去报警的中年保安！他不是被炸成血雾了吗？怎么会……


    然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声巨响从另一侧传来，紧接着是一串叮叮咚咚的响声，叶嗣年转过头，一辆深红色的电动三轮车倒在路中央，花生葱花黄豆混着不锈钢小桶洒落满地，系着围裙的中年妇女躺在车底，生死不明。


    清晨的街上因为一场接一场的交通事故混乱一片，叶嗣年收回目光走到花坛边坐下，他摊开手看了看自己的掌心，随后又紧紧握上。直到这一刻他才清楚地认知到，前不久他参与的令人觉得可笑的游戏并不是梦，而是一场生死游戏。


    更为诡异的是，他清楚地记得自己进入游戏时是周三晚上，而现在，是周三清晨。


    所谓的轮回过渡期是时光回溯？


    主脑到底是个什么存在，为什么能同时拉这么多人进行所谓的游戏，而那些死在游戏里的人在现实又会死于其他方式，万象序列，到底是什么？


    太多的疑问在叶嗣年脑海里萦绕，可目前的信息太少了，压根摸索不出答案。


    叶嗣年站起身，在路边买了份鸡蛋灌饼，缓步往公司走去。


    “哟，早啊小叶，你这气色不太好啊，昨晚又熬夜了？”


    “做了一晚上被追杀的梦。”叶嗣年晃了晃手上的文件，“数据分析已经做完了，你帮我带给唐总签个字？”


    “小case！”男人接过叶嗣年手里的文件，一手搭在叶嗣年的办公桌上，“听说了吗？早上隔壁公司有三个人把老板炒鱿鱼了，说是要回老家见亲人最后一面。”


    叶嗣年摇摇头没说话。


    男人：“我还听说好多学生都逃课了，说今天是世界末日，学习也没用。你说这些人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啊？哪来那么多世界末日。”


    叶嗣年耸耸肩：“谁知道呢？”


    男人摆摆手：“不说了，反正明天这些人就要被打脸，我得趁唐总来之前再确认遍今天的行程安排，回头再聊。”


    “记得帮我找唐总签字，策划部等着要。”


    “知道了知道了。”


    送走男人，叶嗣年打开手机，点开一个黑色图标APP，进入交流模块，不出意外地看见一个高热精华帖。开帖时间是一个小时前。


    [楼主：摸索了近十分钟，发现什么都发不出来，我不知道其他跟我同样遭遇的人是什么感受，我现在只想说——真tm见鬼了。]


    [1L:什么遭遇？什么见鬼？楼主打什么哑谜？]


    [楼主：懂的自懂，不懂的出去吧，不是我不想说，而是说不了。]


    [4L:楼主出门没吃药？]


    [8L:居然在这里遇到了同好，我到现在都没缓过劲来。]


    [16L：给楼主推荐几本小说补补知识「图片」「图片」「图片」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是总比什么都没有好。]


    [楼主：谢谢楼上，只是图裂了，可能这类的也不行吧，不过我大概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了，我这就去补补知识。]


    [72L：其实我一开始是不相信的，但是据我所知，今天很多地方都发生了事故，事实让我不得不信]


    [89L：我们小区有人跳楼了，很突然。]


    [93L：我早上已经目睹了至少10起车祸，本来我想去站好最后一班岗，但是交通已经瘫痪了。]


    [西木：数量不对，据我观察，发生意外的数量对不上。]


    [108L：操！大佬！居然有大佬！]


    [109L：我以为大佬都不会逛水区，有生之年！]


    [113L：原本挺绝望的，看到有大佬也在，瞬间安心了不少。]


    [蟒：西木，你也？]


    [137L：又一个大佬！等等，也？]


    ……


    [683L：现在是早上十点，各位有什么想说的吗？]


    [685L：楼上能别报时吗？跟死亡倒计时似的，怪渗人的。]


    [686L：能在这种地方逛论坛的你跟我说渗人？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701L：我们班今天有两个人没来，其实我也不想来的，但是我也不知道能做什么，我很想回家，但又害怕我爸觉得我故意翘课揍我……算了，揍就揍吧，我决定回家了，各位有缘再见。]


    [706L：卧槽，为什么会有学生混进来了！管理！管理呢！]


    [721L：说真的，在爬这个帖子前，我都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梦。]


    [902L：本来准备平平淡淡过完这一天，看完大家的发言，我决定拉完这泡带薪屎去干票大的！]


    [927L：902大哥来真的？别冲动啊兄弟！]


    没再刷到有用的信息，叶嗣年便退出帖子，进了另一个板块，和交流区的热闹不同，这里冷冷清清，除了那些任务帖，再没有多余的东西。


    叶嗣年正要关掉APP，一条消息弹了出来。


    蟒：帖子看完了？


    叶嗣年顿了一下，快速回复。


    YE：说了多少次，离我的屏幕远一些。


    蟒：最后一次了，以后可能没机会了。


    YE：……


    蟒：你怎么想？


    YE：疑点太多，目前无法获取答案。


    蟒：你说，咱们今天是真实的吗？感觉像做梦一样。


    YE：真实或虚假，明天才知道，不过，感觉是个富有挑战性的东西。


    蟒：不愧是你！如果哪天咱俩在里面面基了，请务必带带我！


    YE：帮我查个人。


    蟒：谁？


    YE：一个卖早餐的大姐。


    叶嗣年把大致信息告诉对方便关掉手机，他晃动鼠标，让电脑切出屏保状态，把自己手上已经完成的和做了一半的项目都分门别类放到一个文件夹里，然后写了一封辞职邮件。


    走出公司大楼，阳光正好，可惜是冬日，落在人身上也留不下太多温暖。叶嗣年先去了一趟银行，又打车去市医院。


    “我不管！没个百八十万他别想好过！”


    “您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我们看了行车记录仪，是您老婆闯红灯在先，对方是正常行驶。”


    “那他肯定超速了！不然我老婆怎么会死！我不管啊，肇事司机说他三者三百万，让你们赔一百万不过分吧？”


    “先生，您要是这么胡搅蛮缠，我们就正常走流程吧。”


    “我胡搅蛮缠？你看看我这俩孩子，小小年纪就没了妈，我老婆可是我们家的顶梁柱，一家人都指望她养活，这下人没了，我要点赔偿怎么了？”


    叶嗣年顿住脚，看着中年人和穿着白衬衫黑裤子的男人在不远处拉扯，中年人身后还跟着两个少年，大点的十五六岁，小的十二三岁，两个少年一人捧个手机神情专注，对周遭充耳不闻。


    看到这一幕，叶嗣年百味杂陈，这就是早餐大姐口中的男人早逝，孤儿寡母。


    “您要赔偿没有错，但是得在合理范围。”


    “怎么就不合理了？一百万很多吗？我还寻思要少了呢！”中年人面红耳赤，一把薅过身后的少年，“你看这两小子，哪个不是正需要花钱培养的时候，他妈的别看你那破手机了！”


    少年白了中年人一眼，将手机放回裤兜，朝男人伸出手：“赔钱。”


    男人摇摇头转过身，摘掉胸口的工牌，“走流程吧。”


    熟悉的面孔擦身而过，叶嗣年不由一僵，是他！那个在第三层拿了他玩偶又骗了早餐大姐的男人！


    “去你妈的走流程！你糊弄谁呢！”


    大点的少年突然暴起，几步上前踹在男人后腰上，猝不及防地一脚使得男人直接扑了出去，脑袋重重地撞在咨询台角，当场昏迷。


    “啊！！！！”


    路人的尖叫打破了片刻的凝滞，中年人一巴掌呼在少年脑袋上，嘴里叫骂：“你他妈没长脑子是不是？谁让你动手的！看手机看傻了？啊！个不省心的玩意儿！”


    少年面色惨白，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中年人又骂了几句，快步跑到咨询台，跟着闻讯赶来的医护人员把人事不省的男人送去抢救。


    叶嗣年后撤几步让出通道，已经不想再去关注后续发展，直接转身离开了医院。


    他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将宝塔游戏和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捋了一遍。


    从目前来看，游戏里面死亡，现实世界也会死，只是死亡的时间和方式不一样，如果是这样，那是不是说凡是被拉进游戏的都是将死之人？


    不对，如果是这样就太荒谬了，从宝塔游戏来看，这个基数太庞大了，如果所有死于游戏的都会在现实世界以不同的方式死亡，那将会是一个能引起骚动的可怕数字。


    但也确实是有一部分死在了各种意外中。那是不是可以大胆推测一下被拉进游戏的有一部分是将死之人？


    那么，另一部分人又是因为什么被拉进游戏呢？这一部分没有通过宝塔游戏的，又会是什么结局？还有第四层那些消失的人，是被传送回了现实，还是彻彻底底的消失了？


    轮回过渡期，主脑给的这一天的轮回过渡期目的到底是什么？


    叶嗣年摸出震动不停的手机，按下接听。


    “小叶，你去哪了？紧急会议，宣通抢先发布了游戏《鬼嫁》，唐总正组织各部门核心人员开会。”


    “帮我请个假吧，我今天有事，OA已经提过调休单了。”


    “唐总正发火呢，要不你先回来？”


    “那也是发行部和策划部该头疼的，我只负责数据分析，去了也没多大用。”


    “唐总说了，不来的不管什么原因，一律按旷工处理。”


    “随便吧，就这样，挂了。”


    叶嗣年挂掉电话，把手机调了静音。旷工？如果他没能从游戏里活着出来，那封辞职邮件也会在明天一早准时发给人事。何况如果按照收入来算，这份朝八晚六的工作只能算是副业。


    不过……叶嗣年看了眼手提包，直接去了福利院。


    *


    “各位观众朋友晚上好，现在是晚上九点整，距离月全食正式拉开序幕还有三小时……”


    电视里的新闻主播正播放着一天的新闻，开放式厨房的灶台上的砂锅咕嘟咕嘟冒着泡，岛台前，叶嗣年敲键盘的手顿住，他扭头看向背后的电视。


    “据悉，本次月全食从初亏到复圆持续三小时四十四分钟，全食阶段持续一小时三十三分钟……”


    月全食？


    会和月全食有关？应该不是，被拉进游戏的时候还不到晚上八点，月全食还没有开始。


    处理完最后一点数据，叶嗣年伸了个懒腰，起身盛了碗早就炖好的牛肉汤走到落地窗前。浓郁的牛肉气息刺激着味蕾，让他紧绷的心情也跟着放松下来。


    “嗒嗒——”墙上的时钟缓缓走到十二点，此时街上已经见不到几个人了，四周很安静。悬挂高空的月亮开始一点点覆上阴影。


    突然，一道红光从天边划过。


    叶嗣年下意识抬起头，还没看清，视线突然模糊下来。但也不过是一瞬间，刺眼的白光便充斥了整个视线。


    【叮咚，欢迎回到万象序列，Mr.R竭诚为您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