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迟到与老师

作品:《乙骨忧子想要爱

    “只要稍微挤出半天时间就能把人带回来。” 这是五条悟和夏油杰最初的想法。两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以为世界尽在掌握,要把那个名叫忧子的女孩接出泥潭,不过是动动手指的功夫。


    但现实很快给这股少年意气泼了一盆冰水。


    阻力来得悄无声息,却又无处不在。每当他们准备动身前往仙台,一级任务的警报声就会精准地响起。


    理由总是冠冕堂皇:其他一级术师都在忙,只有你们能去。


    一次又一次,如同精密的齿轮咬合,那双看不见的大手将一切“巧合”安排得天衣无缝,像一堵透明的墙,死死隔绝了两人通往乙骨忧子的路。


    忙碌与战斗麻痹了时间的流逝。在五条悟和夏油杰的日历上,只不过是匆匆撕去了这一页,即使是“这一个月太忙了”也不过是一句随口的抱怨。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墙的另一边,时间是凝固的。


    对于身处地狱的忧子来说,这并不是“一个月”。这是在黑暗中独自数着心跳熬过的,整整七百二十个小时。


    那漫长的七百二十个小时,终于在一个充满大葱和折扣鸡蛋气味的黄昏结束了。


    这一天,忧子迟迟没有回家。倒不是因为忧子在离家出走,她没有那个资格。她只是两只手里提着沉甸甸的超市塑料袋,那是今天的晚餐食材。在回家的路上,她实在太疼、太累了,于是钻进了公园那个坏掉的滑梯管道里。


    忧子想从那个名为“家”的窒息空间里逃离,哪怕十分钟。


    忧子小心翼翼地卷起袖子,露出手臂上一大块渗血的淤青。那是出门前,母亲因为弟弟一直在哭闹、哄不好,烦躁之下随手抓起桌上的玻璃烟灰缸砸过来的结果。


    “都是因为你在旁边碍手碍脚!连个孩子都看不好,你这种废物有什么用!”


    母亲尖锐的骂声仿佛还回荡在耳边。


    忧子垂下眼帘,有些笨拙地对着伤口轻轻呼气,试图用这种方式缓解那一阵阵火辣辣的刺痛。


    “不痛……不痛……” 像在玩过家家一样,自己扮演着那个会温柔哄着她的大人。


    突然,滑梯口的光线暗了下来。两道修长的影子投射进来,完全覆盖了瘦小的她。


    “哇,真的在这里啊。像只刚从超市偷了东西的小老鼠一样。”


    带着墨镜的白发少年把头探了进来。


    他嘴里叼着棒棒糖,语气轻挑,但墨镜后的苍天之瞳在扫过忧子手臂上那块狰狞的伤痕时,那股原本漫不经心的气息瞬间凝固成了冰点。


    “悟,别那样说。”


    丸子头少年叹了口气,把五条悟拽开,然后弯下腰,对着管道里提着跟她自己一样重的塑料袋、瑟缩成一团的忧子伸出了手。


    他的笑容温柔得像春风,却又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愧疚:


    “抱歉啊,忧子。那些老橘子布置的任务实在太烦人了。”


    “我们来晚了。”


    忧子呆呆地看着那只手,又看了看自己手里廉价的塑料袋。


    她不知道这两个像是天使一样耀眼的人,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种充满了霉味和暴力的角落。她甚至不敢去想那个令人心脏狂跳的可能性——难道最近祖父母那莫名其妙的恐惧和讨好,是因为他们吗?


    【他们……是来救我的吗?】


    逆着光,她看不清这两个人的脸,只觉得他们耀眼得不像这个世界的人。


    “是……天使吗?”


    听到这个称呼,夏油杰愣了一下,随即眼中的神色更加温柔了。


    “不,我们不是天使。”


    “我们是来带你走出这个噩梦的‘老师’。”


    “老师……?”


    忧子犹豫着伸出布满细小伤痕的小手,刚触碰到夏油杰掌心的瞬间,因为牵扯到肩膀上的旧伤,她控制不住地轻颤了一下。


    夏油杰的眼神瞬间沉了下来。


    他没有嫌弃她脏兮兮的小手,而是轻轻地、却不容拒绝地握住了它。


    夏油杰顺势接过她手里沉重的购物袋,然后用从未有过的郑重语气说道:


    “从今天开始,不会再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些了。”


    站在一旁的五条悟始终没有再说话。


    他叼在嘴里那根的棒棒糖,不知何时已经被“咔嚓”一声咬碎成了粉末。


    墨镜后的六眼飞速运转,将女孩身上那些陈旧的、新鲜的、甚至骨骼深处的伤痕信息,一股脑地塞进他的大脑,清晰得令人作呕。


    真恶心。不仅仅是对造成这一切的烂人,更是对被那些腐朽规则绊住脚、迟到了整整一个月的自己。


    他迈开长腿走上前,动作有些粗鲁地一把抓过夏油杰手里那个散发着大葱味的塑料袋,随手甩到自己肩后。


    “走了,杰。”


    白发少年侧过身,高大的背影挡住了夕阳最后一丝余晖,替她硬生生地隔绝了身后那个令人窒息的世界。


    “磨磨蹭蹭的,烦死了。老子都要饿扁了。”


    从公园到那个所谓的“家”,只有短短五百米。但这五百米,乙骨忧子走了两年,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今天不一样。今天有两个高大的身影走在她身侧,替她挡住了深秋寒冷的夜风。


    到了门口。那是一栋看似普通的一户建。还没进门,就能听到里面婴儿尖锐的哭闹声,以及那个女人烦躁的摔打声。


    忧子的身体本能地抖了一下。那是长期被虐待形成的条件反射。


    夏油杰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他没有说话,只是眼底的寒意更深了一层。他伸出手,并没有敲门,而是像回自己家一样,直接握住门把手——


    咔嚓。门锁在咒力的作用下瞬间崩坏。


    “你死哪去了?!那个死丫头怎么还没买菜回来?!”


    门刚打开,一个披头散发、满脸戾气的女人就冲到了玄关。她看都没看清来人,扬起手就要往那个瘦小的影子上扇过去。 “让我们全家饿肚子,你是不是想……”


    啪。那只扬起的手,在半空中被一只修长、有力的大手死死钳住。


    女人惊恐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戴着墨镜、嘴角挂着恶劣笑容的少年脸庞。


    “喂,大婶。” 五条悟歪着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墨镜后透出的苍蓝色光芒,仿佛在看一只随时可以踩死的蚂蚁。 “你刚才,是想用这只手打我们的学生吗?”


    “你……你们是谁?!” 女人吓得想把手抽回来,却发现对方的手像铁钳一样纹丝不动。


    【我们的……学生】


    忧子眼里一酸,眼泪又决堤了。


    五条悟没有回答。他的视线越过女人,落在了客厅桌子上那个厚重的玻璃烟灰缸上——那正是造成忧子手臂淤青的“凶器”。


    “啊,找到了。” 五条悟松开女人的手,迈着长腿径直走进客厅。他随手拿起那个烟灰缸,放在手里掂了掂。


    “就是这个吧?” 他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瑟瑟发抖的忧子,又看了看满脸惊恐的女人。


    下一秒。砰——!!!


    没有任何征兆。五条悟五指猛地收拢。那个厚重的钢化玻璃烟灰缸,在他的掌心里像酥脆的饼干一样,瞬间被捏成了粉末。玻璃渣混合着咒力炸裂开来,发出刺耳的爆鸣声。


    屋内的空气死一般寂静。只有那细碎的玻璃粉末,从五条悟的指缝间簌簌落下。


    “啊呀,悟,别把地板弄脏了。” 夏油杰微笑着走了进来,顺手把忧子护在了身后。


    相比于五条悟那种直白的暴力,夏油杰带来的,是更深层的、直击灵魂的恐怖。


    此时,听到动静的祖父母也从楼上跑了下来。看到这两个穿着高**服的少年,这两个平日里总是用阴恻恻眼神盯着忧子的老人,瞬间明白了什么,脸色变得惨白。作为知晓“咒术界”存在的旁支后裔,他们比那个无知的母亲更清楚“高**服”意味着什么。


    “你们是……咒术师……” 祖父的声音在颤抖。


    “初次见面。” 夏油杰眯起眼睛,脸上挂着那种标准的、礼貌的,却让人毛骨悚然的假笑。 “我是忧子的·老·师·。今天是来做家访的。”


    夏油杰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打了个响指。咕叽……咕叽…… 从他的袖口里,并没有钻出巨大的怪物。而是钻出了无数只只有指甲盖大小的、长着人脸的蝇头。


    它们密密麻麻地飞舞起来,发出的嗡嗡声像是无数人的窃窃私语。它们没有攻击,只是落在了那个母亲的肩膀上、头发上,以及那两个老人的拐杖上。


    那个母亲哪里见过这种场面,直接两眼一翻,吓得瘫软在地上。两个老人更是吓得跪倒在地,浑身抖成筛糠。


    夏油杰走到他们面前,蹲下身,视线与他们齐平。一只咒灵爬到了他的肩膀上,对着那对老夫妇张开了满是獠牙的嘴。


    “听好了。” 夏油杰的声音很轻,轻得像是在说悄悄话。


    “忧子有着非常、非常有价值的才能。是我们高专重要的宝物。” “如果……” 他伸出手,帮那个吓傻了的母亲整理了一下衣领。


    “如果我下次来接她的时候,发现她身上多了一道伤口——哪怕只是做饭切破了手指。”


    “我就让这些可爱的小家伙,钻进你们的耳朵里,啃食你们的脑髓。”


    夏油杰笑眯眯地歪了歪头: “连法医都查不出来的死法哦。要试试吗?”


    “明……明白了!明白了!” 祖父拼命磕头,额头撞在地板上砰砰作响,“我们会好好照顾她!把她当大小姐一样供着!绝不敢再让她干活了!”


    五条悟嫌弃地拍了拍手上的玻璃渣,一脚踹开了挡路的茶几。 “记住你们的话。” 他走到那个母亲面前,摘下一点墨镜,露出那双拥有“神性”却毫无“人性”的六眼。


    “还有,饭菜要做热乎的。衣服要买新的。” “要是让我知道她再吃剩饭、穿旧衣服……” 五条悟咧开嘴,露出了一个反派般的笑容: “我就把这栋房子,连同你们,一起轰成渣。”


    做完这一切,两个少年转身走向门口。随着他们背影的远去,那种充斥在屋内的、令人窒息的咒力压迫感瞬间消失。


    那三个成年人像溺水已久的人终于浮出水面,瘫在地上,大口大口急速地喘息着,冷汗早已浸透了后背。


    ……


    门口。夏油杰收敛了所有的戾气,蹲在忧子面前。他像变戏法一样,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长相古怪、有点丑萌的咒骸玩偶。


    “忧子,这个拿着。” 夏油杰把玩偶塞进她冰凉的小手里,那是掌心传来的唯一温度。“如果他们再敢欺负你,或者你有任何害怕的时候,就捏一下它的肚子。我们马上就会过来。”


    这是来这里之前,夏油杰特意去校长室“磨”了半天,拜托夜蛾正道紧急制作的通讯用咒骸。他太清楚这种原生家庭的恶毒了。哪怕有了刚才的恐吓,但在他们看不到的阴暗角落里,恶意依然可能滋生。


    为了防止在他们看不到的死角里,忧子再次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这只玩偶就是他留下的最后一道保险。


    五条悟则一脸嫌弃地拎起那个散发着葱味的超市塑料袋,动作粗鲁地把它重新挂回了玄关的挂钩上。


    (作者os: 所以五条33你刚刚是一边拎着大葱一边威胁了老登吗?为了防止忧子没有晚饭吃,他真的我哭死……)


    “那种垃圾饲料,留给那群猴子吃就行了。” 五条悟冷哼一声,那双苍蓝色的眼睛里满是不屑。 “你自己去买点像样的东西吃。”


    说着,他从钱包里随手掏出一张黑卡和厚厚一叠万圆大钞,看都没看面额,直接塞进了忧子那个破旧得已经起球的衣兜里。


    “好了,别哭了,丑死了。” 五条悟伸出手,用力揉了揉忧子乱糟糟的头发,力道大得差点把本就站不稳的她按趴下。 “把背挺直了!你可是最强的学生,别给老子丢人。”


    忧子紧紧抓着那个丑萌的娃娃玩偶,看着眼前这两个刚刚如恶魔般恐吓了家人的少年。在这一刻,在她的眼里。这哪里是什么恶魔。


    这就是神明。


    “嗯!” 忧子用力地点了点头,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但这不再是苦涩的、绝望的泪水,而是滚烫的、带着温度的救赎。


    “我等你们……来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