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节，为了庆祝建立帝国的这一天设立。


    光明教会在这一天举行庆典，参加的人们都会得到一份的粮食和物品补给。


    恒佑帝国的传统中，六岁到八岁的孩子都要定期参与教会两年的教育，通过参加早会，餐前祈祷等仪式，灌输坚定不移地拥护皇家，为恒佑帝国奉献一切。


    光明节这一天，孩子们会穿着统一的教会服装跟在教使身后，参与庆典活动，每年会有一些孩子获得天神的恩赐，留在教会中成为未来的教使。


    赫林穿着带有大量珠宝装饰的金色服饰，和其他皇家成员一起坐在高台上。


    广场上和附近的街道上的人接踵而至，广场上建立的高塔之上，一位女子缓缓走出，身拖地的长裙，重工制作，各种宝石镶嵌，波光粼粼。


    她头戴华丽的圣女头纱，立于古老的石拱门之下。


    是三皇女，赫慈，被天神赐下恩赐的孩子。


    赫慈有着一头金色的长发，发丝卷曲，富有光泽，此时头上佩戴着华丽的金色头饰，装饰有复杂的卷草纹样，还镶嵌着红色宝石与珍珠，尽显神圣与华贵。五官精致，额前装饰着珍珠与金色纹饰组成的幕帘。


    晶莹的雪花倏忽飘下，一场真实的雪落了下来。


    狂热的信徒们已经跪拜在地上，右手覆在自己的左肩上，左手的手掌伸开，指尖并拢，指尖抵在自己的额头，高喊着:“神女降临，光明永存，帝国万岁!”


    坐在高台之上的赫冽，看着脚下的无数欢声笑语的人们，繁荣昌盛的场景，却是满眼悲凉。


    这是为无数英魂下的雪。


    两天前，前线西南战区全面溃败，战士死伤无数，数十座城池被乌金军占领。


    范斯上将，目前将领里唯一的S级Alpha身负重伤。


    而副总司令，范斯上将的长女费莉希蒂，赫冽的青梅竹马，在战役中英勇牺牲。


    漫天的大雪里，赫冽仿佛看见了，那一具具本应该披着帝国国旗的棺材，被抬到广场，接受众人敬仰与哀悼。


    为了安抚民心，前线战败的消息被暂时封锁，而烈士们的棺材还停在密室里，等待光明节过后，这场光明教会的庆典结束，家属才被允许举办小型的葬礼。


    赫林察觉到赫冽的情绪低落，等到广场上庆典结束，挪到赫冽身边小声地说:“哥，你还好吗？身体不舒服吗？我看你……”


    赫冽握住了赫林的手，紧紧地握着，“赫林，明天和我去参加几场葬礼。”


    赫林反手握住赫冽的手，另一只手抱住了赫冽的肩，“好，哥，是很重要的人吗？”


    赫冽:“嗯，是费莉希蒂。”


    赫林闻言，止住了呼吸，眼泪瞬间流了出来。


    费莉希蒂也有着一头金色的长发。


    小时候，费莉希蒂，是爱跟在赫冽身后的小姑娘，待赫林如同姐姐一般。长大后，分化成了Alpha，性格不拘一格，宫里的礼节还是军队里的教令，从不放在心上，经常被范斯上将训斥。


    范斯上将娶过三任Omega，有五个孩子，只有长女费莉希蒂是Alpha，剩下四个孩子都是beat，所以范斯上将将一切希望都寄托在了长女身上，对费莉希蒂十分严格。


    赫林又想起那天，范斯上将进宫要带费莉希蒂回家。她坐在桌子上，盘着腿，咬着大红果，被范斯上将训斥:“没有规矩。”


    费莉希蒂掏了掏耳朵，吐了吐舌:“老古板。”


    之后费莉希蒂跳下桌子，揉乱了赫林的头发说:“我走了。”


    范斯上将一家搬去了西南区边缘的城镇，费莉希蒂时常在训练的间隙录制视频发给他们，背景音里偶尔出现范斯上将的训斥，费莉希蒂微微一笑:“老古板。”


    第二天的葬礼上，赫林时隔多年又看见了这位“老古板”。


    范斯上将穿着军装，披着白袍，神情疲惫，坐在轮椅上，对每一位来的人致礼。


    费莉希蒂的母亲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赫冽走上前抱住了她。


    赫林退到了后面，站在旁边，一个人走到了赫林的身边:“您是四皇子赫林吗？”


    赫林:“你是?”


    “我是圭圣的弟弟圭良。”


    赫林:“你好，我听圭圣提起过你。对不起，关于圭圣为了救我受伤的事情。”


    圭良:“我也经常听哥哥说起你。我想，哥哥喜欢你，真的很喜欢，喜欢到愿意为你付出生命。你为什么没有来参加哥哥的葬礼呢?其实一开始被调去你身边的时候，我一直替哥哥打抱不平呢……”


    圭良还在说着什么，赫林却什么都听不清了，刺耳的鸣声在脑袋里挥之不去。


    喜欢，付出生命，葬礼。


    赫林一时无法理解，良久，他抓住圭良的双臂颤抖着问:“什么葬礼?”


    圭良也僵住了，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你不知道吗？你竟然不知道吗？我的哥哥，死了。圭圣，六个月前就死了，死在了谷城。”


    圭良盯着黑白照片里的费莉希蒂，“杀死将军的和杀死哥哥的是同一架机甲，我不会看错的。”


    圭良将圭圣机甲最后记录下的影像资料递给了赫林，赫林无意识地抓在手里，茫然地看向周围披着白袍的人。


    赫冽跪在了圭良面前，垂着头说:“对不起，圭圣，对不起，圭良。”


    赫冽将赫林带走了，两个人坐在飞行器里，寂静无声。


    他们看着彼此，在忍耐着。


    今天，他们还需要去到一场又一场的葬礼。


    直到参加完最后一场葬礼，他们回到了宫殿里，赫冽带赫林去了书房里。


    “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赫冽坐在椅子上，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赫林:“圭圣死了?”


    赫冽:“嗯。”


    赫林:“在谷城绑架那天就死了?”


    赫冽:“嗯。”


    赫林将影像播放了出来:“是谁杀死的他们?”


    赫冽看了眼，独树一帜的粉色机甲，“根据调查，是乌金军的人，代号庄家。”


    赫林挫败感再次涌上心头，我什么都做不了，我连庄家是谁都不知道。


    赫林:“哥，你为什么骗我?”


    赫冽:“我以为这样你会好过一些。我曾经遭遇过一起袭击，我的朋友，战友都突然失去所有消息。母亲也是这样骗我，说他们受伤了，还活着，只是在封闭病房。”


    赫冽弯下来腰，手捂着脸继续说:“很久很久以后，我才知道那次袭击只有我一个人活了下来。那时，我已经经历了更多的事情，漫长的时间后曾经那群人的模样都已经模糊了，心好像就没那么痛了。”


    赫冽站起身，伸手抹去眼角的泪水。


    “赫林，我要走了。明天，我会带领新的军队前往前线。赫林，你别怪我，好吗？”


    赫林，此刻觉得自己一直生活的温室，从很久以前，就被人用乌金军的钉子凿了几下，坚硬的玻璃上只留下划痕。


    如今，看起来不起眼的划痕随着再一次的狂风暴雨，划痕逐渐裂开，风雨都渗了进来，让自己狼狈不堪，无法喘气。


    赫林抓住赫冽的衣袖:“什么意思?哥，你要去战场吗？前线怎么了吗？明明什么消息都没有……”


    赫冽:“现在的战争局势很严峻，但为了安抚民心，遮掩了不利的消息。赫林，你该长大了，我会安排人开始训练你操作机甲。”


    赫林:“好，我学。哥，我是不是很没用啊。”


    赫冽紧紧抱住赫林:“欢欢，是哥的错，太自负了。现在，我要去前线了，没办法守在你的身边。你要开始学会，自己保护自己。”


    赫林:“好，哥，你也保护好自己。”


    那天晚上，赫林抱着枕头和赫冽睡在一张床上，像小时候那样，牵着赫冽的手。


    赫林看着赫冽黑暗中背影，“哥，你答应我，你会活着回来的。”


    “好。”


    赫冽走了，赫林站在母亲的身边，看着赫冽和傅云深被认命为新的司令和副司令，带着整装待发的军人乘坐一艘艘飞行军舰离开了中央区的天空。


    赫林去了墓园，找到了圭圣的墓碑。


    他带了圭圣最爱的荔酒，喝一杯倒一杯，不知道待了多久，直到天空被乌云笼罩，雨水打在他身上，打的他疼痛难消。


    赫林:“你知道吗，圭圣是全衡帝国大学机甲专业的优秀毕业生。那年警卫队的选拔中，他也是第一名。他本来有光明的前途，偏偏运气不好被调来保护我这个废物。”


    赫林:“莉亚，如果我没有去谷城，没有非要参加那场婚宴，就不会害死他。”


    莉亚:“四皇子，不是你的错。”


    莉亚打着黑色的长柄伞撑在赫林的头顶上，赫林抬头看了一眼莉亚，一如曾经的场景，但他再也等不到圭圣了。


    赫林:“明天开始训练吗？”


    “嗯。”莉亚还是一如往常的冷淡。


    赫林:“莉亚，对不起。”


    赫林才知道，那次绑架事件之后，莉亚的腺体受到严重的损伤，无法操作大型机甲，离开了警卫队。


    如今，莉亚成为了普通入役的新兵教练。


    赫林喝醉了，莉亚搀扶着赫林，赫林跌跌撞撞地走在墓园的小路上，撞到了一个人的肩，被那人扶住了。


    那个人带着笑脸面具，遮住了整张脸，莉亚立刻警觉地将赫林拉了过来，站在了赫林身前。


    那个人没打伞，浑身湿漉漉的。


    莉亚去摘面具，却被那人轻巧地躲开了。


    他说:“我是来祭拜一位故人的，没有恶意，面具对我们有特殊含义，请谅解。”


    赫林:“莉亚，我们走吧。”


    莉亚拉着赫林准备走，那人却没有让路。


    他说:“你是四皇子吗？”


    赫林和莉亚都没有说话。


    面具人双臂缓缓升起，手腕下垂，抬至胸前水平高度，然后俯下身，做了一个光明教信徒拜天神的动作。


    他说:“昨天，光明节的时候，我看见你了，很耀眼呢。”


    面具人说完，优雅地侧过身，“请，慢走。”


    作者:他突然要发疯的，不关我事。


    本来已经写到后面了，架不住某人要发疯，非要到赫林面前耍一下，明明知道赫林酒后断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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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章 迟到的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