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作品:《南风北驭》 第七章
“学习速度?”君君抓住关键词。
“对。”祝王的表情凝重,“这不是本能,这是学习。有人在教它们,或者……它们在互相学习。”
帐篷里一片死寂。
如果感染者真的能学习,能进化,那这场战役的难度将呈指数级上升。
“搜救队已经出发了。”通讯兵报告,“但野人山区域有强烈的信号干扰,我们只能保持最低限度的通讯。”
“派地面部队跟进。”祝王说,“另外,联系君实将军,告诉他这里的情况。我们需要更多支援,更多情报,更多……一切。”
通讯兵开始忙碌。君君走到帐篷角落,靠在一堆物资箱上,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
才十九岁,他本应该在大学里读书,谈恋爱,为期末考试发愁。而不是在这里,指挥一场可能决定成千上万人命运的战役。
“想哥哥了?”徐长卿走过来,递给他一瓶水。
君君点头,又摇头:“想,但也怕他知道这里的情况后会担心。哥哥总是把我当小孩子。”
“在他眼里,你永远都是弟弟。”徐长卿微笑,“但这不妨碍你成为一个优秀的指挥官。君君,你知道吗,祝王私下里跟我说过,你有成为将官的潜质。”
君君惊讶地抬头。
“真的。”徐长卿说,“冷静,果断,有同理心但不感情用事。这些都是优秀指挥官的特质。你哥哥应该为你骄傲。”
这话让君君的眼泪终于掉下来。他赶紧擦掉,深吸几口气,重新挺直腰板。
“谢谢您,徐医生。”
“不用谢我。”徐长卿望向帐篷外,“等这场仗打完了,我请你和景天吃饭。那小子总说边境的野菜火锅特别好吃,我还没尝过。”
提到景天,君君才想起来:“景天哨兵呢?”
“去检查防御工事了。”徐长卿说,“他说感觉今晚不会平静。”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爆炸声。
又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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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人山,密林深处。
杨志在疼痛中醒来。第一个感觉是冷,第二个是湿,第三个是全身散架般的疼。
他躺在一片泥泞中,头顶是浓密的树冠,几乎透不进光。雨还在下,细密而冰冷。
“咳……咳咳……”他挣扎着坐起来,检查自己的身体。右手臂的固定装置居然还在,虽然已经变形。左腿有擦伤,但不严重。最疼的是肋骨,呼吸时像有刀子在割。
他环顾四周。救援机的残骸在不远处燃烧,黑烟滚滚。地上散落着装备箱、碎片,还有……人。
杨志的心一紧,踉跄着站起来,开始寻找幸存者。
第一个找到的是靳非鱼。中尉被压在变形的舱门下,昏迷不醒,但还有呼吸。杨志用尽力气才把舱门撬开,把人拖出来。
“靳中尉?靳中尉!”
靳非鱼慢慢睁开眼睛,眼神迷茫了几秒,然后迅速恢复清明:“伤亡情况?”
“我……我刚醒,还没检查完。”
“去检查。”靳非鱼挣扎着坐起来,按住流血的额头,“快。”
杨志点头,继续搜寻。他找到了三个医疗兵,其中一个已经没了呼吸。找到了两个通讯兵,都还活着,但受伤不轻。找到了……
“庞嘉!”他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趴在一棵树下,一动不动。
杨志冲过去,把人翻过来。庞嘉脸上全是血,额头又添了新伤,但胸口还有起伏。
“庞嘉!醒醒!”
拍打了几下,庞嘉终于咳了一声,睁开眼睛。看见杨志,他居然笑了笑:“还活着啊……看来那顿饭……还得我请……”
“你还有心情开玩笑!”杨志又气又急,“伤到哪了?”
“左腿……动不了。”庞嘉吸着冷气,“可能骨折了。其他……都是皮外伤。”
杨志检查他的腿,确实是骨折,需要立刻固定。他环顾四周,看见散落的装备箱,爬过去找到一个医疗包。
“忍着点。”他撕开庞嘉的裤腿,用夹板和绷带固定断腿。庞嘉疼得脸色发白,但咬紧牙关没叫出声。
固定完腿,杨志开始处理他头上的伤。伤口很深,需要缝合,但他没有工具,只能先加压包扎。
“其他人呢?”庞嘉虚弱地问。
“还在找。”杨志说,“你在这里别动,我……”
他的话戛然而止。
远处的树林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不是雨声,不是风声,是……脚步声。很多,很杂乱,正在朝这个方向靠近。
杨志和庞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恐惧。
感染者。
“枪……”庞嘉说,“找枪……”
杨志立刻在周围搜寻,终于在一具尸体旁找到了一把突击步枪。弹匣是满的,三十发子弹。他又找到两个备用弹匣,塞进腰带。
“你会用吗?”庞嘉问。
杨志检查枪械,动作熟练:“军校教过。”
脚步声越来越近。杨志把庞嘉拖到一块岩石后面,自己则匍匐到另一棵树后,架起枪。
第一只感染者从树林里走出来。
即使看过照片和视频,亲眼见到时,杨志还是感到一阵反胃。那曾经是个人,现在却像从地狱爬出来的怪物。皮肤溃烂,眼睛浑浊,嘴角滴着混着血的涎水。它走路的姿势很怪,关节像是错位了,但速度不慢。
然后是第二只,第三只……一共八只,呈扇形包围过来。
杨志屏住呼吸,瞄准第一只的头。
枪声在寂静的森林里格外刺耳。第一只感染者应声倒地。但枪声也刺激了其他感染者,它们发出嘶哑的吼叫,加速冲过来。
砰!砰!砰!
杨志连续开枪,又放倒三只。但剩下的四只已经冲到近前。最近的一只离他只有十米,他甚至能看见它牙齿缝里的碎肉。
就在他准备近身搏斗时,另一侧突然响起枪声。
剩下的四只感染者头部同时爆开,倒地不起。
杨志惊讶地转头,看见谢南翔从另一片树林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把手枪,枪口还冒着烟。
“谢医生!”杨志又惊又喜。
谢南翔快步走过来,先检查了庞嘉的伤势,然后看向杨志:“还有其他人吗?”
“靳中尉和其他几个还活着,但都受伤了。”杨志说,“谢医生,您怎么……”
“我的飞机没被击中,在十公里外安全迫降。”谢南翔简短地说,“听见爆炸声就找过来了。你们的情况比我想的好。”
“好什么呀……”庞嘉苦笑,“骨折,脑震荡,差点被丧尸当午餐……”
“还不是丧尸。”谢南翔纠正他,然后从医疗包里拿出缝合工具,开始处理庞嘉头上的伤,“忍着点,这里条件有限,没法用麻药。”
庞嘉咬住一根树枝,疼得冷汗直冒,但硬是没发出声音。
缝合期间,靳非鱼带着其他幸存者找了过来。加上谢南翔带来的三个人,他们这支小队现在有十一人,其中五人重伤,三人轻伤,只有杨志、谢南翔和另一个叫周驰的指挥兵还有完整战斗力。
“必须立刻离开这里。”靳非鱼说,他的头上缠着绷带,但眼神依然锐利,“枪声和燃烧的残骸会吸引更多感染者。我们需要找个安全的地方建立临时营地,然后想办法联系总部。”
“往哪走?”周驰问。他是个四十岁左右的老兵,经验丰富。
靳非鱼拿出一个损坏的定位仪,勉强调出地图:“我们现在在野人山腹地,离一号安置点八十公里,离最初的疫情爆发点……只有十五公里。”
所有人都沉默了。
十五公里。对于感染者来说,这个距离不远。
“而且,”谢南翔补充,“刚才那些感染者,你们注意到没有?它们是从疫情爆发点的方向来的。也就是说,那个方向可能有大量的感染者在活动。”
“但我们也不能往回走。”周驰指着地图,“来时的路经过一片沼泽,以我们现在的状态,不可能穿越。”
进退两难。
杨志看着地图,突然说:“这里呢?”
他指着一个标记为“废弃观测站”的点,距离他们当前位置大约五公里,在一个小山包上。
“观测站通常有围墙,有储存物资,而且地势高,易守难攻。”杨志说,“如果能到那里,我们可以固守待援。”
靳非鱼和谢南翔对视一眼,点头。
“就去那里。”靳非鱼决定,“但五公里的路,以我们现在的状态,可能需要走三到四个小时。这期间随时可能遭遇感染者。所有人,检查装备,能带的都带上,特别是药品和食物。”
众人开始忙碌。重伤员被简单处理,用树枝和衣服做成简易担架。武器被收集起来,分发给还能战斗的人。杨志除了步枪,还找到一把军刀,别在腰间。
准备就绪后,这支十一人的残兵队伍,开始向废弃观测站前进。
谢南翔走在队伍中间,照顾重伤员。杨志和靳非鱼在前面开路,周驰断后。庞嘉被两个人用担架抬着,疼得脸色发白,但一直没抱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