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作品:《南风北驭

    第五章


    “逃兵……”祝王眯起眼睛,“这次的疫情,和那几个逃兵出现的时间太巧合了。”


    所有人都看向他。


    “你们还记得疫情最初爆发的坐标吗?”祝王走到地图前,手指点在一个位置,“这里,距离第六军新兵训练营只有十五公里。而疫情爆发的前一天,正好有三个新兵从训练营逃跑。”


    君君倒吸一口凉气:“您是说……”


    “我没有证据。”祝王说,“但这世上没有那么多巧合。君君,联系你哥哥,让他重点查那几个逃兵的身份背景,尤其是……他们和生物科技公司的关联。”


    “是!”君君立刻拿起通讯器。


    就在他拨号时,帐篷外突然传来刺耳的警报声。


    “敌袭!敌袭!感染者突破外围防线!”


    景天第一个冲出去,徐长卿紧随其后。君君正要跟上,被祝王按住肩膀。


    “你留在指挥位。”祝王的声音不容置疑,“我们需要有人协调救援队。记住,一百二十小时,这是底线。”


    君君看着祝王冲出帐篷的背影,咬了咬牙,坐回通讯台前。


    警报声中,他接通了所有安置点的通讯频道:


    “各单位注意,这里是总指挥中心。感染者突破外围防线,请立即启动应急预案,准备转移。重复,立即启动应急预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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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京,第六军总部。


    君实站在巨大的电子沙盘前,盯着西南边境那片闪烁的红点。红点在扩大,像滴入清水中的血,缓慢但不可阻挡地蔓延。


    “将军,祝王急电。”岑子墨递过通讯器。


    君实接过来,听完,脸色更加阴沉。


    “查。”他只说了一个字。


    岑子墨点头,快速操作平板电脑:“那三个逃兵的背景已经初步核实。赵大勇,二十五岁,河北人,入伍前是建筑工人。钱二,二十三岁,山东人,家里开餐馆。孙三,二十二岁,北京本地人……”


    他停顿了一下。


    “说下去。”君实道。


    “孙三的父亲,孙建国,是‘新纪元生物科技公司’的前研究员,五年前因违规实验被开除。”岑子墨抬起头,“而新纪元公司,三年前曾经投标过军方的生物防御项目,但因为在实验中使用未经批准的基因编辑技术,被取消了资格。”


    君实的眼神锐利如刀。


    “还有,”岑子墨继续,“我们在调查庞嘉遇到的那个光头男人时,发现他的车辆虽然烧毁了,但残骸里检测到了特殊的生物制剂残留。成分……和西南边境感染者体内的变异病毒,有百分之三十的相似度。”


    帐篷里安静得可怕。


    百分之三十的相似度,已经足够说明问题。这不是自然变异,这是人为。


    “将军,”岑子墨压低声音,“我们需要假设最坏的情况——疫情是人为制造的生物武器泄露,而那几个逃兵,还有那个光头男人,可能都是相关环节的一部分。”


    君实闭上眼,几秒钟后再睁开,里面已经全是决绝。


    “通知所有部门,启动一级战备。”他说,“另外,让杨志来见我。”


    “杨志?那个交警?”


    “他不是普通交警。”君实说,“靳非鱼提交的报告我看了,A级哨兵潜能,心理评估优秀。现在这种时候,我们需要所有能用的人。”


    岑子墨愣了愣,随即立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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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一时间,仁华医院。


    杨志站在谢南翔的诊室门口,犹豫着要不要敲门。他的右手还打着固定,但已经不像前几天那么疼了。


    昨天靳非鱼联系他,说君实将军要见他。他没有问为什么,因为从靳非鱼的语气里,他已经猜到了答案。


    门开了,谢南翔走出来,看见他,有些意外:“杨志?来复查吗?”


    “不,我……”杨志顿了顿,“谢医生,您有时间吗?我想跟您谈谈。”


    谢南翔看了看表:“十分钟后我有台小手术。去我办公室吧。”


    两人来到办公室,谢南翔给他倒了杯水。杨志捧着杯子,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是关于君实将军要见你的事?”谢南翔突然问。


    杨志惊讶地抬头:“您怎么……”


    “我也收到通知了。”谢南翔平静地说,“院方推荐我加入西南边境医疗救援队,今天下午出发。君实将军是总指挥,他需要提前了解所有队员的情况。”


    杨志怔住了。谢南翔也要去?那个危险的地方?


    “谢医生,您……”


    “我是医生。”谢南翔微笑,“而且我是A级向导,虽然一直没在军方注册,但资质是够的。这种时候,前线需要每一个有能力的医疗人员。”


    A级向导。杨志再一次意识到,他对谢南翔的了解太少了。只知道他是个好医生,不知道他还有这样的身份。


    “我也许会去。”杨志终于说出口,“靳中尉说,我的潜能测试是A级,前线需要哨兵。我……我还没决定,但大概率会去。”


    谢南翔看着他,眼神很温和:“你在害怕吗?”


    “怕。”杨志老实承认,“怕死,怕受伤,怕让家人担心。但我更怕……如果我不去,以后会后悔。”


    “后悔什么?”


    “后悔在需要我的时候,选择了退缩。”杨志握紧杯子,“我父亲是军人,他常跟我说,杨家儿郎,可以怕,但不能逃。”


    谢南翔沉默了一会儿,说:“杨志,恐惧不是耻辱。真正勇敢的人,是明明恐惧,却依然选择前行的人。你已经比很多人勇敢了。”


    这话让杨志鼻子一酸。三个月来,他听过太多质疑和不解,这是第一次有人肯定他的恐惧,而不是嘲笑它。


    “谢医生,如果……如果我们都去了前线,”他问,“您会和我并肩作战吗?”


    谢南翔笑了:“我是医生,你是哨兵。如果真到了前线,我的职责是保护你的精神图景,而你的职责是保护我的安全。这算并肩作战吗?”


    “算。”杨志也笑了,“当然算。”


    十分钟很快过去,谢南翔要去做手术了。临走前,他说:“杨志,无论你做什么决定,记住,那是你自己的决定。不要为家族,不要为别人,只为你自己。”


    杨志郑重地点头。


    离开医院时,他在门口遇到了庞嘉。年轻交警脸上的伤好了一些,但神情比之前凝重得多。


    两人对视,第一次没有立刻移开目光。


    “你也知道了?”庞嘉先开口。


    杨志点头:“君实将军要见我。你呢?”


    “我已经在调查组了。”庞嘉说,“那个光头男人,可能和西南的疫情有关。岑副官说,将军可能会派我去前线,做情报对接。”


    前线。这个词让两人都沉默了。


    半晌,杨志说:“如果真去了……互相照应?”


    庞嘉看着他,突然笑了:“虽然你姓杨我姓庞,但到了那种地方,姓什么就不重要了,对吧?”


    “对。”杨志伸出手,“互相照应。”


    庞嘉握住他的手,用力摇了摇。


    这一刻,两家几代的恩怨,三个月来的较劲,都在这简单的握手和解中消散了。前方有更重要的战斗,私人恩怨,可以暂时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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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两点,第六军总部大操场。


    一百八十名救援队员整齐列队,横二十排,竖九排,像一片沉默的蓝色森林。他们中有哨兵,有向导,有医疗兵,有通讯兵,每个人脸上都写着决绝。


    君实站在高台上,目光扫过每一张面孔。他看见了杨志,年轻人站在靳非鱼的队伍里,背挺得笔直。看见了谢南翔,穿着医疗队的白大褂,神情平静。看见了庞嘉,脸上的伤还没好全,但眼神坚定。


    他还看见了许多熟悉或不熟悉的人,他们都选择了走向危险,而不是逃避。


    “队长靳非鱼!”“到!”


    “副队杨铁心!”“到!”——杨志的堂兄,杨家这一代真正的军人。


    “通讯庞嘉!”“到!”


    “医疗谢南翔!”“到!”


    “指挥周驰!”“到!”


    “电讯冯登科!”“到!”


    点名声在操场上空回荡,一声声“到”铿锵有力。


    最后,君实的声音响起:


    “报告总指挥!应到九组一百八十人!实到一百八十人!队列整齐,可以出发!”


    他深吸一口气,向上挥手:


    “让你们的人,各就各位!准备上机!”


    “攻坚克难!胜利凯旋!”


    一百八十人整齐划一地向后转,背起设备和包裹,跑步走向候机通道。脚步声震天响,像战鼓,像心跳。


    君实看着他们远去,直到最后一架救援机升空,消失在云层中。


    然后他转过身,走向操场另一侧。


    那里,三个被抓住的逃兵还在做惩罚训练。他们已经撑了三个小时,汗水浸透军装,手臂在发抖,但没有人敢停下。


    “将军……”一个逃兵看见他,声音带着哭腔。


    君实走到他们面前,冷冷地看着。


    “孬种。”他吐出两个字。


    逃兵们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逃兵可耻!”君实突然大声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