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鱼儿从来没想到，乐极生悲这个词会发生在她身上，甚至她的经历可以创造一个新词——“乐生极悲”。醒来面对完全陌生的环境，金鱼儿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居然是“我太牛了！梦都能做得这么真实！”


    待到冷静下来，掐一掐自己，摸一摸周边，金鱼儿真的有点慌了。她开始疯狂找自己熟悉的东西。哦，衣服还在，包还在，我录取通知书怎么没了，手机也不见了……


    放东西的裤子口袋、上衣口袋和包里全是厚厚的灰，金鱼儿翻找了一下，只找到了从小戴的玉，穿在上面的绳子也不见了。她不死心，又翻了翻，什么也没有了。


    “难道我真的死了吗？”一番摸索后，绞尽脑汁的她只能得到这个结论。


    邻座的婴儿察觉她一直在动，停下来了正在扣脚丫子的手，转过头来看她一眼，在电脑上打字示意她看。“你没事吧？需要我帮你找警察吗？”


    虽然场面很诡异，但是一想到自己已经死了，金鱼儿也就能理解了。


    她急切地问：“你知道现在我们在哪里吗？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我死了多久了？”


    小婴儿反应了很久，开始打字：“对不起，我还不会说话，我很慢，你问的问题答案如下：我们在由合平开往昌平的G1156次列车上，现在是公元2650年9月1日14点27分，你没有死，如果你主观认为你已经死了，建议及时就医，还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吗？”


    “625年后，车次是一样的，时间差不多，人讲话像AI，而且我没有死，那我是…穿越了？！”金鱼儿心想，


    紧接着她就回想起看过的科幻未来电影，什么机器人占领地球，毁灭人类等等。于是她有了新的猜测，“完了，我身边的不会都是机器人吧。”环视了一圈后，她沮丧的发现大多人都升起了遮罩板，什么也看不清。


    虽然金鱼儿不清楚是什么导致她穿越了，但是她想及时止损，不要冒着暴露的风险，给自己添更多麻烦了。


    想毕，她对婴儿摇了摇头，不再询问更多，接着开始观察四周。


    纵使心里不断地给自己鼓劲，告诉自己别害怕，行为也比较理智，金鱼儿终究是阅历尚浅的小女孩，她的眼睛里还是有着非常明显的惊恐。好在小婴儿年纪小，额叶发育不完善，无法读出这么复杂的情感，只是在收到摇头动作后，芯脑指导他继续玩自己的。


    因有自己的顾虑，金鱼儿的观察限制很大，她只敢到处看，不敢做任何动作，收到的有效信息也很少。


    正当她坐如针毡时，一个长相非常标致的男孩子走入了视线。


    除去那堆积在眉毛上的厚刘海，男生剑眉星目，肤色偏白，有点像她那个时代的浓颜系长相。


    再定睛一看，他手上拿着她非常熟悉的食物，好像是汉堡。


    “还好还好，食物还在，这里人不是只吃营养液。”金鱼儿有些高兴，但又触景生情，想起来出发前和家人一起吃饭的场景。


    后知后觉的感情向潮水一样向金鱼儿袭来，与父母再也不能相见的恐惧，对新事物的害怕，对未来不可控的恐慌，这一切的一切化成了言飞看见的那双眼睛里的惊恐。


    言飞好奇地打量她，对视了一会后，金鱼儿不好意思地挪开视线。她假装专注地看车里的布局，布局也确实与2025年的有很大不同。


    每个乘客的座位都是独立的沙发椅，椅子把手上有很多按钮和小型机器，例如按摩、点餐、香薰、就医、灯光、睡眠模式和K歌模式等等。相邻座位之间隔得很开，椅子空间也很大，不少人还升起了遮罩板，**性非常好，像一个个独立的小房间。


    金鱼儿的座位后面被敲了敲，清冽的少年嗓音响起：“嘿，你也是去参加常青会的吗？”那个男生走到她后面来了。


    父亲“不与陌生人搭话“的嘱咐犹在耳边，金鱼儿保持沉默假装没听见。


    言飞见女孩不作声，也没多想，他本来也就是觉得好玩，难得看到有人坐车不戴智能眼镜的，还穿的那么复古，想着交流一下。可惜对方不愿意搭理他，言飞也不再纠缠，转身往自己的座位走。


    就快要走到自己的车厢了，言飞突然感到后脑勺一阵刺痛，他动用芯脑回复了一下言耐安：“到了，刚去吃了个饭。”然后继续往前走，就看到言耐安小小镜片后那阴鸷的眼神。


    “我早就和你说过不要乱跑，飞飞，你不听话，爸爸只能用‘紧箍咒’让你长长记性了。”


    言飞点了点头，刚刚一个人走动时的机灵劲和好奇全都收敛了，变回了沉默寡言的木头。


    言耐安看到言飞乖乖的，也没有追问其他，满意地对他说：“真是懂事了，比小时候乖了不少。”


    言飞不做声，扭头看向窗外，琥珀色的眼眸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他突然想起来刚刚看见的小女孩，那警惕的神情和复古的穿着有点像自己小时候，也许和我是一类人呢，他心想。


    从他有记忆起，言耐安一直是如此的道貌岸然，小时候的他就很疑惑，为什么爸爸不近视，要天天戴“玻璃片”上班。


    情绪也阴晴不定，妈妈碰一下他的帽子要挨骂，到家没有和他说话也要挨骂，连自己也是时不时就要承受他的怒火。


    但是在外面他又装作一副很爱妻子儿子的模样，对谁都点头哈腰，做不生气的老好人。


    他是奶奶心中的好儿子，学生心中的好老师，领导心中的好下属，社会嘉奖的好榜样，除了被他抢走成果的研究生、妈妈和自己，没人知道他的真面目。


    6岁那年的一天晚上，言耐安下班回来非常高兴，给妻子带了一条帕拉宝石项链，给言飞带了最新款的伴生机器人，还带他们去吃了昂贵的创意分子料理。


    那天妈妈特别高兴，以为他开窍了，学会对家人好了。结果没两天他带的研究生就来砸家里的门，雇了很多机器人在家周边涂画，喊着“合平大学言耐安副教授窃取学生科研成果”。


    虽然后面他们被警察抓走了，但是言耐安下班回来还是醉醺醺的骂了一个多小时，说人家不知好歹。妈妈捂住他的耳朵说别听你爸瞎说，可言耐安自己一个人骂还不满足，还要求妈妈和自己赞同他。


    他不知道的是，那天聚完餐回来，妈妈帮他收拾东西时看到了那个研究生交给他的材料，也看到了他受嘉奖的科研成果，完完全全的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


    当时，小小的自己在妈妈的怀里看着她厌恶的神情，有了不好的预感。果然，后面的事情顺理成章，等到言耐安被提拔为教授的时候，妈妈正式提出了离婚，两人分道扬镳。


    妈妈离开后，言耐安像是没了缰绳的马，越来越偏执和喜怒无常。8岁那年，他工作变动，对外交流来到了常青藤大学任教。在这里，他遇到了很多志同道合的伙伴，他变的更谨慎，从来不让自己进他的书房，将妈妈给自己选的芯脑换下来，装了一个“新款式”。


    从那天开始，言飞的排异反应就很严重，夜不能寐，白天上课太阳穴刺痛，难以集中精神。言耐安总是笑着安慰他：“飞飞，这是帮助你大脑发育的最新款芯脑，忍一忍，过段时间就会好。”


    眼看着父亲这边求助无用，言飞去找教芯脑认知的老师求助。老师听了之后，非常严肃地把言耐安叫到学校，要求他马上给言飞换回之前的芯脑，“言飞爸爸，你难道不知道给未成年人更换芯脑是违法的吗？这会影响他们大脑正常发育的。”


    言耐安真诚地向老师道歉，动情地说自己是个单亲父亲，想给儿子最好的，没想到酿成大错。声泪俱下的讲述，让老师非常痛快地让他把儿子带回家了，还同意了休学做手术的申请……


    想到这，言飞有些担忧，那个小女孩不会是离家出走的吧。穿那么复古，家长肯定没给她开芯脑权限，不然早买一件恒温服来穿了。


    不过按他的个人经验，这个女孩下车就要被遣送回家了，昌平的车站检查是最严的，几乎没有漏洞。


    同一时间，同一列车，四处张望的金鱼儿也在想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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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 乐生极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