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作品:《凝光碎》 第四章蛊寨噬影,银蛊泣血
灰褐色雾气裹着刺鼻的草药味与土腥味,将七人死死裹住。天旋地转间,陈栀寒只觉得脚下一空,等站稳时,潮湿的寒气已顺着裤脚往上爬,落叶厚得没过脚踝,踩上去发出“沙沙”的轻响,像有东西在底下蠕动。
“别乱动。”宁凝的声音压得很低,指尖紧紧攥着她的手,“脚下落叶里可能藏着蛊卵。”
陈栀寒慌忙停下脚步,抬头望去——参天古木的枝干扭曲如鬼爪,遮天蔽日,连一丝阳光都透不进来。不远处的蛊寨依山而建,竹楼错落有致,却静得可怕,只有几盏暗红色灯笼在寨门口晃悠,光线昏沉,将竹楼的影子拉得歪歪扭扭,像一个个蛰伏的怪物。
江初年往裴妤身后缩了缩,声音发颤:“这地方也太瘆人了,那蛊娘在哪啊?”话音刚落,寨子里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哭嚎,尖锐得像指甲刮过竹片,听得人头皮发麻。寨门口的灯笼“呼”地一下全灭了,古林里的风瞬间变得刺骨,卷着落叶朝着七人席卷而来。
“怨气在聚集!”程辞掏出罗盘,指针疯狂转动,几乎要从他手里挣脱,“银蛊是蛊娘的心头血炼制的,通人性,能感知怨气,找到它才能拿到信物!”
秦疑握紧了手里的铜铃,红绳在她掌心磨得发烫。她深吸一口气,指尖轻轻晃动铃铛,“叮铃铃”的脆响在寂静的古林里传开,竟让那股刺骨的寒风缓了缓。“这铃铛能安抚怨气,我试试能不能引银蛊出来。”
铜铃声断断续续,像山涧的泉水叮咚。秦疑慢慢往前走,脚步放得极轻,铃铛的节奏渐渐变得舒缓,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众人紧随其后,宁凝始终走在最前面,短刀出鞘,寒光在昏暗中一闪而过。
突然,秦疑的脚步顿住了。“有动静。”她压低声音,铃铛的节奏陡然变快。
前方的落叶堆里,一道银色影子一闪而过,速度快得像风。“是银蛊!”程辞惊呼,罗盘的指针瞬间指向那个方向。
那银蛊通体雪白,只有米粒大小,却透着淡淡的银光,正朝着寨子里爬去。七人连忙跟上,刚靠近寨门口,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腥甜气,混着草药味,呛得人喉咙发紧。竹门虚掩着,推开时发出“吱呀”的怪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走进寨中,景象更是诡异。竹楼的窗户黑洞洞的,像是一个个张着的嘴,偶尔有黑色小虫从窗缝里爬出来,落在地上飞快地消失。旁边一间竹楼的门“哐当”一声被风吹开,里面摆着十几个陶罐,罐口爬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蛊虫,互相堆叠着,发出细微的“簌簌”声。
“别碰那些陶罐!”宁凝低喝一声,拉着陈栀寒往后退了两步,“这些是养蛊的罐子,一旦碰倒,我们都得交代在这。”
裴妤立刻将江初年护在怀里,抬手挡住她的视线:“闭眼,别多看。”江初年听话地闭上眼,却忍不住问:“银蛊跑哪去了?”
话音刚落,寨中央的祭台方向传来一阵细微的“嗡嗡”声。众人望去,只见那银蛊正趴在祭台的石板上,银光闪烁,而祭台后方的竹楼里,一道黑色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那是个穿着黑色苗服的女人,长发披散,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没有瞳孔的漆黑眼睛,脸上涂着诡异的油彩,裂纹顺着脸颊蔓延,像是要脱落下来。正是蛊娘的怨魂。
“你们……是来抢我的银蛊的?”她的声音幽怨又冰冷,带着浓浓的恨意,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扎在人心上。
秦疑握紧铜铃,加快了晃动的速度,清脆的铃声试图盖过蛊娘的怨气:“我们不是来抢的,是想帮你解脱。”
“解脱?”蛊娘发出一声凄厉的笑,抬手一挥,祭台上的陶罐纷纷炸开,无数黑色蛊虫朝着七人扑来,像一团黑色的潮水,“我等了阿郎三百年,他没回来,我凭什么解脱?”
陈栀寒吓得浑身发颤,紧紧躲在宁凝身后,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宁凝将她往庄北梓身边一推,手持短刀迎了上去,刀光闪过,砍断了几只扑来的蛊虫,可蛊虫实在太多,很快就将她包围。
“用艾草!”程辞突然大喊,从背包里翻出干燥的艾草和火折子,迅速点燃。艾草燃烧的青烟袅袅升起,那些黑色蛊虫像是遇到了克星,纷纷后退,不敢靠近烟雾笼罩的区域。
江初年也反应过来,从口袋里摸出随身携带的小匕首,站在裴妤身侧:“裴裴,我帮你!”裴妤点点头,抬手扯下身上的工装夹克,挥舞起来形成一道风墙,将靠近的蛊虫挡在外面。
秦疑的铃铛声越来越急,她额角渗出细汗,脸色发白:“这铃铛只能暂时压制她的怨气,撑不了多久!得找到银蛊,拿到信物才行!”
宁凝趁机冲出蛊虫的包围,朝着祭台跑去。蛊娘见状,立刻朝着她扑来,漆黑的指甲变得尖利如爪,带着刺骨的寒气。“拦住她!”庄北梓上前一步,双臂张开,硬生生挡住了蛊娘的攻势。蛊娘的爪子抓在他的胳膊上,留下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黑色的毒液顺着伤口渗入,庄北梓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庄北梓!”秦疑惊呼,铃铛声一顿,蛊娘的动作立刻变得凌厉起来,抬手又要朝着庄北梓抓去。
就在这时,陈栀寒突然看到祭台石板下,那只银蛊正缩在缝隙里,似乎惧怕蛊娘身上的怨气。她鼓起勇气,朝着祭台跑去,伸手去抓银蛊:“我找到它了!”
蛊娘看到陈栀寒的动作,怒吼一声,转身朝着她扑来。宁凝见状,立刻追了上去,短刀朝着蛊娘的后背刺去。蛊娘侧身躲开,却被宁凝的刀划破了衣袖,露出里面苍白的手臂。
“不许碰我的银蛊!”蛊娘的声音变得更加尖利,眼中的黑气愈发浓郁。
陈栀寒已经抓住了银蛊,那小东西在她手心轻轻蠕动,透着一丝凉意。她紧紧攥着银蛊,朝着秦疑跑去:“秦疑姐,我拿到了!”
秦疑立刻晃动铃铛,节奏变得舒缓起来,同时朝着陈栀寒喊道:“把银蛊举起来,它能感受到你的善意!”
陈栀寒听话地举起手,银蛊在她手心发出柔和的银光,那光芒越来越盛,竟驱散了周围的黑气。蛊娘看到银蛊的光芒,动作突然停滞,漆黑的眼窝里流下黑色的泪水,嘴里喃喃道:“阿郎……这是你送我的银蛊……”
原来,蛊娘生前与一位外族男子相恋,男子离开时将银蛊送给她作为信物,承诺会回来接她。可男子一去不返,蛊娘在等待中耗尽心血,最终怨气缠身而死,银蛊也成了她唯一的执念。
宁凝看着蛊娘悲伤的模样,轻声道:“他或许是遇到了变故,并非有意负你。你执念不散,不仅自己痛苦,也让这些蛊虫沦为凶器,何必呢?”
银蛊似乎听懂了宁凝的话,从陈栀寒手心爬出来,朝着蛊娘飞去,停在她的肩头,轻轻蹭着她的脸颊。蛊娘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脸上的油彩脱落,露出一张清秀却带着泪痕的脸庞。她抬手轻轻抚摸着银蛊,声音变得柔和:“阿郎,我等不到你了,我先走了……”
话音刚落,蛊娘的身影渐渐消散,周围的黑色蛊虫也纷纷退去,古寨里的暗红色灯笼重新亮起,光线变得柔和起来,空气中的腥甜和草药味也渐渐淡去。那只银蛊在半空中盘旋了一圈,化作一枚银色的令牌,上面刻着蛊寨的纹路,缓缓落在宁凝手中——正是副本信物。
灰褐色雾气再次涌来,将七人包裹。天旋地转后,众人回到了仓库。灯泡依旧忽明忽暗,第七个凹槽正散发着柔和的银光,宁凝将银色令牌嵌入凹槽,光芒稳定下来。
“终于搞定一个了!”江初年松了口气,跑到裴妤身边,看着庄北梓胳膊上的伤口,“庄北梓,你没事吧?”
庄北梓摇了摇头,脸色依旧有些苍白:“没事,小伤。”秦疑拿出随身携带的药膏,递给庄北梓:“这药膏能解毒,你赶紧涂上。”
程辞推了推眼镜,目光落在仓库角落另外两个深黄色黄纸的铁笼上:“还有两个多人副本,我们休整一下,再出发。”
宁凝点点头,看着身边的众人:“大家都累了,歇半个时辰,我们再闯下一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