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祁榆

作品:《否极泰来

    翌日,代千山还是如往常一般去文昌阁上学,慈宁宫既没消息,书总还是要读的。


    代千山前世与文昌阁刘夫子打交道不多,不过此人是宣帝的耳报神,学堂的风吹草动他都要如实汇报给宣帝。


    昨日的作业代千山可没少下功夫。宣帝受世家权贵掣肘,她就写世家贵族繁盛经久不衰;宣帝注重孝道人治,她就提倡法制威严;宣帝厌恶赵皇后嚣张跋扈,她就夸赞赵皇后贤良淑德。


    总之,宣帝本人看到这篇文章必会勃然大怒。


    果然,刘夫子今日阅览完王敖的作业后细细提问了一番,王敖这个傻子还以为是夸赞,开心得不行。


    中午休息时,代千山想晒晒太阳,便寻了个安静的地方,独自躺在后院的回廊里,晒着太阳,将帕子折成条覆于眼上。


    虽然回到少时,但她总是感到阴冷潮湿,似乎是什么东西发霉了。前世被幽禁于朱雀台时,也是这种感觉。


    苦难怎么会凭空消失呢,只是逼着自己不去回忆罢了。


    午间夫子和学生们大都去吃饭休息了,文昌阁却没什么人,阳光透过竹子落在院中,沙沙的声音时而过耳,不知是竹子被风吹得摇曳,还是阳光洒落的声音。


    代千山正独自享受这份幽静,安详得刚要睡去,忽而一道温柔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你的东西掉了。”


    随即感觉有什么东西被放在在手上。


    这人走路轻,代千山也没察觉,可听到他的声音后,却惊觉,血液逆流,寒毛乍起,身体好似被捆住,一时竟不听使唤,动弹不得。


    是他——祁榆,这声音自己怎么会忘记。


    “我带了你最爱吃的枣泥栗子饼,诺,给你。”


    “你怎么来了,你不知宫里最近的传言?”


    “知道啊,我们行得正坐得直,何必在乎那些?”


    “不要跟别人说我爱吃枣泥栗子饼,别人听见了会笑话我……”少年的声音逐渐低去,虽然一脸不耐,却接过枣泥栗子饼吃个干净。


    他就这么轻飘飘地出现了?


    代千山一把扯掉手帕,慌忙坐起,手里的荷包却再次掉在地上。


    祁瑜觉得这个妹妹好奇怪,也不说话,只直直地盯着自己,遂出声询问:“你怎么了?诺,又掉了。”


    代千山喉咙里好像含了一颗硕大的什么珠子,又干又痛,刺得她说不出话。


    祁榆温柔的声音回荡在耳边,明明他就在眼前,可代千山却透过他恍惚看见了那个登基为帝,九五之尊的祁榆。


    祁榆登基后,为了巩固皇权,如宣帝一般,迎娶了众多世家贵女入宫,嫔妃一个接着一个的册封,代千山则掌管后宫,两个人都忙忙碌碌,可,怎么忙着忙着,他们就散了呢?


    他的温柔、他的爱终究要分给天下,不能独占。


    代千山低头不语,她极力控制自己的眼眶里打转的眼泪。


    她好想冲过去质问他,为什么非要宠爱容妃?为什么要听信道士的鬼话?为什么要镇压淳康的骨灰?为什么幽禁她!


    可她现在又是什么身份呢?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一个质公主罢了。


    一个陌生人有什么资格、有什么立场去要解释,过去的一切只有自己记得,可眼前的人却不记得!他什么都不知道!


    老天爷,呵……


    你真会开玩笑?独独只我,什么都记得。


    祁瑜见代千山不开口,只是再次拾起地上的荷包,轻轻拍去上面的浮灰,放到代千山身边,轻声道:“这次,别再掉了哦。”


    他走后,代千山才敢抬起头看向他的背影,心脏却砰砰砰跳个不停。


    太后礼佛,香炉里常年燃着安神的檀香,丝丝袅袅地飘满大殿。佛龛中观音大士手持净瓶,端坐在莲花中央,立于殿中,悲悯地看向世间。


    苏嬷嬷一面安排布菜一面道:“千山公主最近不曾落下学堂的功课,只是听秋萍说,看上去有些不爱说话。”


    “哀家虽然没直接答应让她来慈宁宫,可她却不急,还算沉得住气。”太后半倚在软榻上,接着问道:”怎么个不爱说话?”


    苏嬷嬷回道:“这奴婢就不知了,秋萍也不能时时刻刻看着,许是看到千山公主有时过于安静。”


    太后拨弄着手里的佛珠,道:“今日皇帝来用膳,哀家便将事情定下,免得一拖再拖,到最后再不成了。”


    用过晚膳,代千山来到书房。


    常玉进来见她在写字,便在一旁研墨,问道:“殿下,慈宁宫那边什么时候给咱们消息啊?到底去还是不去啊。”


    代千山不回答她,等字写完了便递给常玉。


    常玉一头雾水,看了一眼,念道:“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常玉好奇极了,追问道:“什么意思啊?殿下。”


    代千山有意逗一逗她,道:“你来猜一猜,猜对了我就告诉你。”


    “啊?这‘器’,我猜就是武器,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君子要随身带着武器,等待时机刺杀敌人。对不对啊殿下?”


    常徽刚进来便听见常玉这番话,噗嗤笑道:“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代千山也被她这解释逗笑了,道:“好了,不逗你了。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这句话的意思是君子有卓越的才能却不到处炫耀,而是等待必要的时候才施展出来。”


    常玉挠了挠头,噘起嘴道:“原来是这个意思,殿下坏,戏弄奴婢。”


    代千山接过常徽递来的碗,喝了一口道:“还不是你一直追问我,殿下,什么时候去慈宁宫?什么时候去慈宁宫?我怎么知道什么时候去啊,乖乖等着吧。”


    常徽见代千山今日安静得很,还以为她心情不好,见代千山笑了,才放心。


    正说时,外边桐花道:“殿下,苏嬷嬷来了。”


    代千山忙整理仪容,带着常徽常玉出门迎接,亲切上前扶住苏嬷嬷道:“苏嬷嬷安好,这么晚您老人家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叫下边的人来说就行。”


    苏嬷嬷行过礼,拉住代千山的手,拍了拍,温和笑道:“殿下安好,太后怕殿下等得着急,便命奴婢来跟您说一声,太后已经和皇上商量过了,明日起殿下便不用去学堂了,整理一下做个交接,三日后殿下收拾好便来慈宁宫。”


    “三日后?何须三日?”


    莫不是要她住在慈宁宫。


    “苏嬷嬷,太后娘娘是叫我住在慈宁宫吗?”


    “回殿下,太后是这个意思。”苏嬷嬷笑道。


    代千山没想到是这样,前世去伺候太后时她已是皇后,有自己的宫殿,自然不会去慈宁宫,如今倒是忘记了自己只不过是个孩子,太后虽说是好意,可是代千翥毕竟还小,不能独当一面。


    “苏嬷嬷,我弟弟年纪尚小,他一个人留在西坞阁我实在是不放心,不如这样,我与嬷嬷去见太后,与太后娘娘说明缘由,让我还能住在西坞阁。”


    苏嬷嬷见她坚持,便无奈道:“今日怕是有些晚了,待奴婢先与太后禀明情况后,再与公主详谈,公主若信得过奴婢,今日便在西坞阁等候即可。”


    代千山想了一下,今日已晚,若是打扰了太后清净确实不妥,不如就相信苏嬷嬷。苏嬷嬷跟随太后多年,十分正直公道,前世她们没少打过交道,若是承诺了,自会尽力。


    短暂思索后,代千山作揖道:“千山相信苏嬷嬷,多谢嬷嬷愿为千山说话,千山感激不尽。”


    苏嬷嬷见她不坚持,竟相信自己,扶起她道:“那奴婢就先告退了,殿下早些休息吧。”


    “是,千山送嬷嬷。”代千山将苏嬷嬷送出西坞阁,又送了一程才肯停。


    送走了苏嬷嬷,主仆三人走向西坞阁,常玉问道:“殿下,若是太后不答应让您住在西坞阁可怎么办?”


    代千山心里叹道:不同意那还能怎么办,不同意就不同意,大不了她每日回来看还不行吗。又安慰常玉道:“好了,时候不早了,赶快回去收拾收拾安置了。”


    没再听常玉常徽聊什么,代千山今日有些乏累,许是故人相见,许是怪力乱神,总之,她懒得再想了。看了眼天上的月亮,先好好休息一晚吧。


    我们山山今天终于见到祁榆了,心疼宝宝……


    我发现我之前每一章都能写两三个场景,为此我痛定思痛,把每章内容减少,尽量保证两天能更一章。


    ps:之前忙着考研没时间写文,我今年大概率又考不上了[爆哭]已摆烂,明年再考,先专心把文更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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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章 祁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