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作品:《难道师兄暗恋我》 5
严潭清越想越觉得气馁,分明平常她有任何一点小动静自家师兄就得把她拎过来问个仔细,可偏生她有了心上人这件事愣是在师兄面前重复了两遍,也没见他有任何反应,除了那一句“我知道了”竟然就再也没了下文。
她本来准备了一万条应对盘问的法子,哪知这人生头等大事到了眼前,反倒是她自个儿坐立不安上蹿下跳的,而晏尽城头一遭相当沉默的什么也没问,任由她在那里跟元悦挤眉弄眼的就差下车打一架去。
严潭清这厢好似秋风秋雨愁煞人,那一干其他跟着出来的其他教众也真没闲着,北教其实一直都有那么几条不成文的规矩,其中最广为人知且最叫人不敢触犯的这一条不是千万别当着教主的面惹恼圣女,而是不管是什么秘密都千万不要告诉右护法元悦。
因为甭管什么事只要元悦知道了,就绝不可能没有人不知道。
所以光影两卫统领不约而同一道行动,趁着午时众人停在林间歇息时,一人一边两尊门神似的,把想要下车透个气的严潭清逮个正着,不等严潭清疑惑的小眼神挪过来,他们俩一人架着一只胳膊,愣是把小鸡崽严潭清不动声色地拽到了偏僻无人的树林深处。
严潭清一看这架势就觉得不妙,正要张嘴就喊“师兄有人绑架我”,影卫统领花流醉眼疾手快,率先出手捂住了她的嘴,而光卫统领柳云涌更是配合默契,用憨厚的面庞问出了活像村头大妈才能问出的问题,直把严潭清堵得彻底放弃了呼救的念头,他问:“圣女,听说你有心上人了,是谁啊?”
其实花流醉对于跟柳云涌合作这件事一直都有一些些介意,他是公孔雀一样的骚包招眼人物,自忖问的问题也都该是要么直中要害要么委婉暗示,哪成想这个柳云涌一个劲儿地扯他后腿,问的直接不说而且没有铺垫修饰,看看圣女被吓得,就差直接喊教主过来砍人了。
可他不知道,严潭清这惊慌失措的神情起码有一半是源于他们两个土匪似的行径,要不是平素里他们两个经常帮她顶锅,偶尔她也替这俩人在晏尽城面前背那么一两次黑锅,就凭这锅与锅的交情才没有高声呼喊奋力挣扎,不然她真还以为光影统领今日就要反叛北教,就以将她绑走作为开端的导火索了。
然而这心上人究竟是谁的回答严潭清也不太想说,虽然她心里很庆幸元悦的嘴巴好歹是给她留了两三分情面,没有把话说得过于分明,但她还是很恨元悦这张嘴为什么干脆就不能闭上什么都不要说。
严潭清被俩人架着胳膊结结巴巴地回答:“不不不能说。”
花流醉对付严潭清那是相当的有心得体会,他这人身处花丛中整日惯会招蜂引蝶,应付再难缠的人都是一等一的好手,更不提严潭清这天天灰头土脸的小屁孩一个。他最熟悉严潭清从小到大都是个欺软怕硬的缺心眼儿,这手里的扇子一摇就是计上心头,露出狐狸一样招摇的笑容笑眯眯地开口:“我记得走之前老教主夫人还嘱咐着要给你找什么夫婿,你那时候也也怎么都不肯说,我猜......”
严潭清最禁不起他这一番恐吓似的推测,吓得咕噜咽了一口唾沫,正要想些托词来敷衍过去,不成想花流醉的下一句话很快便蹦了出来:“你是不是喜欢的那个人很特殊,不能告诉老教主夫人?”
通常来说花流醉已经猜对一半的事情,再推导出剩下的那半点儿简直就是三下五除二的功夫,严潭清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就两眼一翻差点嗝屁,柳云涌是个实诚人,见她面色不佳口吐白沫还以为这一番威胁吓出了毛病,慌忙率先松了自己这头的钳制,拉着她的小细胳膊就要去找林大夫。
严潭清稀里糊涂地被他拽来拽去裙子都滚在草里晃了好几圈,正觉得脚上湿漉漉的难受得慌,那厢的花流醉也整不明白柳云涌又在想些什么,好不容易问出点蛛丝马迹却要把人拖走,登时不满地攥紧了还在他手里的严潭清另一只胳膊。
他是好如脚掌钉在了地上一般寸步不肯让,严潭清则在这两面夹击的架势下像一根被无限拉长的面条,眼看着就要因为弹度不够要被拉断了。正是光影统领莫名其妙就要你争我抢的千钧一发关键时刻,但听遥遥传来一道不高不低的喝止声,声线清冷不近人情,乍一听还带着点暗藏的火气,顿时让三个人不约而同地绷直了背紧张起来。
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们最想瞒住的晏尽城,花流醉最会看人眼色又识时务,在看见晏尽城走过来的一瞬间当机立断立刻松手。这两端同时施加的力道就怕有人先泄力,他这一松,柳云涌那头可还死拽着严潭清的衣袖,夹在当中尚在左右为难的严潭清只觉忽然有股大力将她一拉,呼啦一下就不知道撞上了什么坚硬的东西,震得她后背一阵阵的直发疼。
柳云涌素来是个耿直性格,怎么晓得花流醉会率先松手,严潭清这一撞他也没做好思想准备,只来得及在严潭清背朝着他冲向大树的时候向上拉了她一下,才没让这头脑简单的小圣女把原就空空如也的脑袋给撞没了。
严潭清平素里虽然上蹿下跳,从小到大都不是个让人省心的主儿,但又何尝受过这等莫名的飞来横祸。以前都是她皮痒欠打自己没事找事爬树又登高,那会还有晏尽城在树底下黑着脸等着接她下来,眼下却叫她猝不及防的恍如被撞了个震荡错位,更因为晏尽城就在眼前可也没保护好她愈加觉得委屈,嘴巴一扁鼻子一抽眼看着就要落下泪来。
好在她还记得自己已经年近二九,不能再像小孩子那样受了点疼就要嚎啕大哭,可这一泪眼朦胧再加上后背的疼痛难忍她就下意识地想找人撒娇,老教主夫妇不在眼前,能让她哼唧几句的也就那么背着手板着一张脸的那一个。
严潭清的脸皮是柳云涌的智商,后者忽高忽低,前者则忽厚忽薄,完全视情况而定。她这下平白受了伤,就算没吐血也能让她给整出快要吐血的模样,于是她挣开柳云涌诧异之下变得宽松的制约,就地一坐便开始委屈巴巴地抹那一星半点的眼泪。
果不其然还没须臾的功夫,她就察觉到眼前蹲了个身影,关切又小心地抓住了她胡乱一抹的手要帮她擦眼泪,虽然嘴上还是冷冷淡淡的:“伤着哪里了?让我看看。”
不得不说晏尽城平时对她要求严苛,但总归还是纵容着的。上次严潭清非要学什么话本里飘逸的女侠,谁成想刚刚好不容易在树梢上安安稳稳地坐下,就很是不仙女地一屁股坐断了纤细的树杈子,幸好那树还算不得高,摔得她四仰八叉,身体倒是没什么大碍,得知消息赶来的晏尽城破天荒的没有直接骂她一顿,倒是急忙忙地抱着她去找了大夫。
话又说回来,这会晏尽城见人毫发无伤,松了口气之余本来是要好好把人叫过来训一顿的,但是严潭清一张嘴就是呜哩哇啦的一通大哭,其实晏尽城从小到大都最怕她掉泪珠儿,一般来说小姑娘一哭就是梨花带雨委委屈屈,纵然严潭清这样的是扑头盖脸的暴雨梨花。可他一见对方抹眼角就心软得不行,连训斥的话也忘了说,活蹦乱跳的严潭清总把他气得头上快要冒烟,但他有时候也真是惹不得这位姑奶奶。
因为还有一次山上山下闹飞贼,传说还是个什么专门□□少女的采花大盗,元悦急忙忙地来报时还说山下村镇已有姑娘遭了毒手。那时她还义愤填膺气得当场扬言她若见了这小贼定然废了他的子孙根,再将他那玩意儿挂在城墙上示众,这一番豪言壮语说得在场男性纷纷脸色一白,好几个胆小的少年甚至有一段时日见了她都绕道跑得远远的。
也不知是不是严潭清受了元悦这般豪壮的蛊惑,还以为自己也能使得一手神鞭,抽得别人满地找牙吱哇乱叫,便半夜不睡觉独自偷偷溜到山下要去帮忙抓贼。可她这半吊子三脚猫功夫实在是用处甚微,还一不小心迷了路,只能提心吊胆地寻着灯光明亮之处走去。
这半夜还有光亮的哪儿能有什么正经地方,无非是青楼楚馆正值生意兴隆的夜半时分,严潭清又羞又慌地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去哪里。她被晏尽城找到的时候被一个喝得两眼发蒙的中年员外给缠上了,那员外肥头大耳的,拉着她的手一个劲儿地喊这么俊俏的小娘子你别跑,严潭清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吓得泪眼汪汪只知道躲避他不安分的咸猪手。
后来的事情大约也不用细说了,无非是晏尽城冷着脸把肥猪员外看也不看地揍了一顿,还专门把那咸猪手踩上了个十七八回。这晚过后也没消停,指着花流醉又跟在员外后头连着蒙上麻袋打了好几天,要说这员外平素也不是什么好鸟,听说他被打得一连两三个月都下不来床,四里八乡的百姓们还偷偷地高兴了好一段日子。
严潭清那会见他有如救星,扑进他怀里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地泣鬼神,原以为师兄会好好安慰上自己一阵,没成想得到的却是一阵疾风骤雨般的怒斥,这一通骂倒把她给骂懵了,睁着大眼睛掉了眼泪也忘了擦,反应过来时心里的委屈翻个面儿变成了成倍的怒气。她是没想到晏尽城就连一句抚慰的话也不肯说,哪知她师兄又气又悔要不是碍着教主的身份一早就将那员外一剑砍翻了,她不知晏尽城心里所想,被他骂得难得的犟脾气都冒了出来,甩着胳膊一声不吭地扭头就走,也不顾面前黑漆漆一片自己方才还怕得要死要活。
两个人头一遭闹了别扭,严潭清又受了好一阵惊吓,这下爱哭包的洪水彻底开了闸,她一面哭一面使劲往前跑,鼻涕吸溜吸溜的顺着冷风吸下去,惹得她又丢人地打嗝打个没完。她不管不顾地闷头往前冲,不知道晏尽城在后头亦步亦趋的跟,还几次想伸手把她拉回来,可那会他也是个刚到十七八血气方刚的少年,怎么会晓得要主动向女孩子低头的道理,于是这短暂的犹豫里就错失了严潭清在心里默默数着数等他追过来的机会。
然后严潭清单方面不理会他冷落了他得有整整三天,才在他诚心诚意的十二个时辰里除去睡觉如厕洗澡以外都寸步不离地跟在后头这样的情况下愿意扭过脸来,她嘴巴一扁又像以前那样扑到他怀里,唯独这次闭着嘴就是不说话。
可是自那以后两个人虽然还是时常因为严潭清又闯了祸而吵架拌嘴,可严潭清再也没使过这样不理人的小性子,晏尽城也从来都不敢将话说得太重,自家师妹一有掉眼泪的倾向就立刻停下训斥,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做好哄小孩的准备。
这次自然也是一样,晏尽城当然知道这三个人闹出这一出八成也不是严潭清的错,可是她一抹眼角他就不自觉地要凑上去轻声细语地哄她,即便看见这丫头脸上干干的也不见什么泪痕,知道她十有**又是装的,但他还是要给她擦眼泪,问她摔疼了哪里。
严潭清现下那是春心萌动的少女,有心上人过来一哄,登时什么疼啊痛的都飞到爪哇国去了,她心底乐得笑逐颜开,面上还得装作委屈模样,小声道:“师兄,我后背疼,站不起来了。”
这整天又抱又搂难为晏尽城竟然习惯了,听她这么一说就知道她是要自己抱着回去,当即也直接上手将人横着抱起来,顺带给了光暗俩人两记眼刀,直刮得这两个人心里一寒,估摸着自己今晚是没什么好果子吃了。
可是严潭清唯独忘了花流醉是多精明的一个人,这厢一得意就忘了形,搂着师兄的脖子还在偷笑,一个不察就被敏锐的暗门统领尽收眼底,倒叫柳云涌望着突然间就一脸笑意的花流醉是丈二的和尚,分外的摸不着头脑。
就在柳云涌还在疑惑花统领到底是不是脑子抽筋才笑得灿烂时,却听花流醉低声笑道:“有好戏看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