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后的风，带着几分凉意，吹得教学楼前的梧桐树沙沙作响，金黄的叶子打着旋儿，落在地上，铺成了一条软软的小径。


    林晓和江熠的约定，就藏在这条小径的尽头——那片被梧桐叶覆盖的草坪。


    每天放学后，他们都会来这里。江熠会给林晓讲数学错题的解题思路，林晓则教江熠读英文诗。


    江熠的英语成绩很好，口语却总带着点硬邦邦的味道，不像林晓的声音，软糯又温柔，像浸了蜜的糖水。


    “你读这句试试，”林晓翻开手里的诗集，指着济慈的《秋颂》，“Season of mists and mellow fruitfulness, close bosom friend of the maturing sun.”


    她先示范着读了一遍，声音轻轻的，像风拂过梧桐叶。


    江熠跟着念，刻意放慢了语速，却还是把“mellow”读得过于铿锵。


    林晓忍不住笑了，弯着眼睛纠正他：“这里要轻一点，舌尖轻轻碰一下上颚，像这样……”


    她凑近了些，一字一句地教他发音。夕阳的光落在她的发梢，镀上一层暖金色。江熠看着她的侧脸，喉结动了动，竟忘了开口。


    “喂，你认真点啊。”林晓抬手拍了拍他的胳膊，脸颊微微泛红。


    江熠回过神，慌忙点头，重新跟着念。这一次，他的声音柔和了许多，带着几分秋阳的温软。


    “不错嘛，进步很大。”林晓笑着夸他，眼里的光，比天上的晚霞还要亮。


    日子就像这样，在梧桐叶的飘落中，一天天溜走。


    期中考试后的运动会，林晓报名参加了女子800米。她的体能不算好，跑了半圈就觉得喉咙发紧，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跑道边的加油声此起彼伏，她看见陈悦举着牌子大喊她的名字，也看见江熠站在终点线附近，目光紧紧地锁着她。


    “坚持住！”江熠的声音穿过人群，清晰地传到她耳朵里。


    林晓咬着牙，拼命摆动双臂，一步一步朝着终点跑去。冲过线的那一刻，她差点栽倒，一双有力的手及时扶住了她。


    是江熠。


    他递给她一瓶水，掌心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跑得不错，比我想象中厉害。”


    林晓喘着气，抬头看他，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滴在他的校服袖口上。“谢谢你……”


    “谢我干什么，”江熠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带着笑意，“是你自己够勇敢。”


    运动会结束的那天傍晚，他们又来到梧桐树下。


    江熠从书包里拿出一本厚厚的笔记本，递给林晓。封面是手绘的梧桐叶，旁边写着一行英文：Courage is the light in the dark.


    “这是什么？”林晓好奇地翻开。


    里面是江熠手抄的英文诗，每一首的旁边，都写着他的批注。有的是发音技巧，有的是对诗句的理解，还有的，是一些零零碎碎的话。


    翻到最后一页时，林晓愣住了。


    那一页没有诗，只有一行字：“林晓，我喜欢你的声音，喜欢你读诗的样子，更喜欢你。要不要和我一起，把这些诗，读遍整个秋天？”


    风轻轻吹过，梧桐叶落在笔记本上。


    林晓抬头看向江熠，少年的脸颊，在夕阳下泛着淡淡的红晕，眼神里满是期待。


    她想起图书馆里的《小王子》，想起演讲台上的聚光灯，想起课桌里的星星贴纸，想起那些一起读诗的傍晚。


    所有的胆怯和犹豫，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满心的欢喜。


    林晓弯起嘴角，轻轻点头：“好啊。”


    风卷起地上的梧桐叶，在空中打着旋儿。两个少年并肩站着，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很长，就像他们的青春，漫长而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