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这点风浪,翻不了船。

作品:《贞观悍师:从教太子逆袭开始

    “其四,于经济民生。”


    李逸尘开始触及更核心的领域。


    “殿下,东宫债券,如今是实物凭证。若纸张足够廉价、且防伪技术能跟上,未来是否可以考虑,发行一种更小面额、专门用于市场流通的‘纸钞’?”


    “以其替代沉重的铜钱,便于商旅携带,促进货殖流通。”


    他内心清楚,这是走向纸币的关键一步,宋代的交子、会子便是如此起源。


    但他只能引导李承乾想到这个方向,而不能直接说出纸币概念。


    “纸钞?”李承乾震惊了。


    “用纸当钱?”这想法太过颠覆。


    李承乾也知道当下部分民众将债券充当钱币来时使用。


    那是因为两年后可以兑换真正的钱币。


    只是直接当钱币使用,这对于李承乾的冲击非常大。


    “并非以纸本身为钱。”


    李逸尘耐心解释。


    “而是以其为凭信,代表存放在官库或指定柜坊中的铜钱或绢帛。”


    “持有人可凭此‘纸钞’随时兑换回实物钱绢。”


    “因其便携,自然会逐渐在市场上流通起来。”


    “当然,此事关乎国本,需极度谨慎,必须有充足的锚定物,且严格控制发行量,建立绝对信誉。”


    “但若无造纸工艺的革新,此事根本无从谈起。”


    他内心知道,信用货币的诞生需要极其复杂的条件。


    但这不妨碍先在理论上播种。


    李承乾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用一张轻便的纸,替代沉甸甸的铜钱?


    这想法简直石破天惊!


    但他仔细一想,若真能保证兑换,对于大宗贸易确实方便至极。


    “还有,”李逸尘不等他消化,继续列举。


    “民间契约、账本、户籍登记,皆可用纸。”


    “若能推广,则民间纠纷因契约不清而减少,官府管理户籍、征收赋税亦更方便。”


    “医者可用纸记录药方、脉案,流传后世。”


    “工匠可用纸绘制更精细的图样。甚至可用纸记录农时、天象……其用,无穷无尽。”


    他最后总结道。


    “殿下,纸之革新,看似只是一物之变,实则可能撬动整个社会的运转效率。”


    “它能让信息传递更快、更广,让知识积累更易,让商业活动更便捷,让官府管理更精细。”


    “此乃真正夯实国基、开启盛世之钥。其意义,某种程度上,或许不亚于一场大捷。”


    李承乾已经完全被李逸尘所描绘的图景震撼了。


    他原本以为纸张只是书写材料的改良。


    却没想到其背后竟牵扯到朝政、军事、经济、民生的方方面面。


    甚至隐约指向一种更高效、更强大的国家治理模式。


    这远比他之前理解的“印书”要宏大得多。


    殿内陷入长久的沉默。


    炭火渐弱,但李承乾的心中却仿佛有团火被点燃了。


    他看看窗外,天色不知何时已暗沉下来。


    “先生一席话,令学生……豁然开朗。”


    李承乾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兴奋。


    “以往只觉前路纷杂,如今看来,路径却愈发清晰。高句丽需速决,以稳当下之信用。”


    “农具需推广,以显朝廷之能。”


    “而纸张之革新,则关乎未来数十年之国运!”


    他站起身,虽然右脚依旧不便,但身姿却显得挺拔而坚定。


    “学生知道该如何做了。”


    翌日。


    两仪殿内,檀香袅袅。


    殿内,与李世民眉宇间一抹挥之不去的凝思为伴。


    他刚刚批阅完一份来自民部的例行奏报,其中提及近日市面钱粮流转似有滞涩之象。


    虽未明言,但字里行间隐约指向了那发行不久的“贞观裕国券”。


    几乎同时,内侍省密报也悄然送至御案,提及东西两市有豪商暗中打探能否将手中持有的“贞观券”折价转让,或询问东宫债券是否仍可购入。


    “贞观券……东宫券……”李世民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紫檀木御案。


    他并非对经济之道一窍不通。


    戎马半生,深知粮草为军中命脉。


    登基御极,更明国库乃国家根基。


    发行债券,在他看来,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借贷,以朝廷威信为凭,解一时之急。


    当初太子于东宫发行债券成功,他乐见其成,甚至颇为赞许这种灵活的手段。


    故而当国库因备边、水利等事略显拮据时,他采纳了民部建议,仿效东宫,发行了这“贞观裕国券”。


    以其天可汗之威,大唐之国力。


    五十万贯,难道还能成了问题?


    然而,现实似乎并非如此简单。


    市面上的暗流,他敏锐地捕捉到了。


    更让他感到一丝异样的是,同样是债券,东宫所发,非但未见波动,反而在民间流通愈广。


    甚至隐隐有成为大额钱币的趋势。


    据闻,一些商贾交易,已开始直接使用盖有东宫印信的债券凭证。


    “信用……”李世民喃喃自语。


    这个词,他听太子提起过,也在太子的奏疏中见过多次。


    太子似乎极为看重此物,认为其重逾千金,关乎国本。


    李世民承认,朝廷需要信誉,天子需要威信。


    但这“信用”二字,难道真能玄妙到如此地步?


    竟能让两张看似相似的纸片,命运迥异?


    他沉吟着。


    贞观券若真的出了问题,受损最重的,无疑是那些大量购入了债券的世家大族。


    想到此处,李世民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冷意。


    关陇集团、山东士族……这些盘根错节的势力,虽于国朝建立有功,却也时常掣肘皇权,侵占田亩,荫庇人口。


    若能借此机会,稍稍挫其锋芒,让他们损失些钱财,似乎……也并非全然是坏事。


    “终究是朕发行的债券。”


    李世民很快压下了那丝念头,作为帝王,他需权衡全局。


    世家受损固然可接受,但若因此动摇朝廷威信,则非他所愿。


    不过,他旋即又释然。


    能出什么问题呢?


    不过是些商贾间的惶惶猜测罢了。


    只要三年期一到,国库届时拨出钱粮,连本带利一并偿还,这风波自然平息。


    至于这期间市价如何波动,那是他们自己的事,与朝廷何干?


    与朕何干?


    朝廷肯借,肯还,这便是最大的信用!


    他自信,以贞观朝之富庶,以他李世民之威望,断不至于连五十万贯的债券都无法兑现。


    这点风浪,翻不了船。


    “陛下,太子殿下求见。”


    内侍王德轻声禀报,打断了李世民的思绪。


    “宣。”李世民收敛心神,端坐御座之上。


    李承乾步入两仪殿,步伐因足疾而略显蹒跚,但仪态沉稳。


    他依礼参拜,声音平静。


    “儿臣参见父皇。”


    “平身。”


    李世民目光落在长子身上。


    “此时来见朕,有何事?”


    李承乾直起身,并未立刻回答具体事务,而是略一沉吟。


    “父皇,儿臣近日观市面风闻,于贞观裕国券似有微词,心中有些忧虑,特来禀奏。”


    李世民眉峰微挑,不动声色。


    “哦?太子有何忧虑?”


    “儿臣担忧的,并非债券本身,而是其背后所系的……朝廷信用。”


    李承乾选择着措辞,他知道父皇对此概念未必全然认同。


    “债券之信,在于发行者必偿之能力与必偿之决心。”


    “能力关乎国库,决心即是信誉。”


    “如今市面观望,恐非空穴来风。前隋旧事,殷鉴不远,民间记忆犹新。若因高句丽之事,引发对朝廷偿付能力的普遍疑虑,恐伤及国本。”


    李世民听着,手指依旧轻轻敲击御案,面上看不出喜怒。


    “太子是觉得,朝廷会失信于民?还是觉得,朕会失信于天下?”


    “儿臣不敢!”李承乾立刻躬身。


    “父皇天威,朝廷鼎盛,自然无虞。然,信之所立,如垒土之台,非一日之功。”


    “信之所毁,或只需一念之差,流言蜚语。儿臣只是以为,防微杜渐,主动维系信心,总好过事后补救。”


    “如何主动维系?”李世民语气平淡。


    “莫非朝廷要出面担保市价?还是要提前兑付?契约既立,岂能儿戏?”


    “朝廷届时按约还钱,便是最大的信用体现!至于中间如何波动,那是商贾自行权衡利害之事。”


    李承乾心中暗叹,知道父皇并未真正理解“信用”作为一项系统性资产的重要性。


    仍停留在“欠债还钱”的传统认知上。


    他试图再言。


    “父皇,信用的价值在于其稳定性与可预期性。”


    “若市面上对朝廷偿债能力产生持续怀疑,即便最终朝廷履约,其间造成的损耗,以及未来朝廷若再行借贷可能面临的更高成本……”


    李世民摆了摆手,打断了太子的话。


    “高明,你的心思,朕知道了。朝廷大事,千头万绪,岂能尽如商贾般锱铢必较?”


    “朕心中有数,贞观券,到期必偿!此节无需再议。”


    他看着儿子,语气放缓了些。


    “你能虑及于此,心系朝廷威信,朕心甚慰。但有些事,非你当下所能尽窥。做好你分内之事便可。”


    李承乾知道再劝无益,便不再纠缠此事,顺势转换了话题。


    “儿臣明白。另有一事奏报父皇。工部近日依据将作监工匠所献思路,改良了几样农具,如曲辕犁、铁锨等。”


    “试用之下,颇能省力增效,利于深耕。”


    “儿臣以为,此乃惠及农桑之良器,当尽快推广天下,以增民力,厚国本。”


    果然,此言一出,李世民脸上露出了真切的笑容。


    农桑乃立国之本,粮食增产是解决一切问题的基石,这是他所深信不疑的。


    “好!此事大善!”他赞道。


    “工部能于此用心,太子能留心于此,皆是有功。”


    “便依你所奏,即刻以朝廷名义,将图样发往各州县,令其仿制推广。”


    “所需工料,可由地方筹措,朝廷亦可酌情补贴。务使新器尽快用于田间地头!”


    “儿臣遵旨。”李承乾应道。


    “东宫亦将派遣熟谙此道的工匠,分赴各地,尤其关注山东、河北等此前受灾或地瘠之处,进行指导,确保推广实效。”


    “嗯,考虑周详。”


    李世民点头,对此十分满意。


    推广农具,增产粮食,这是看得见摸得着的政绩,远比那虚无缥缈的“债券信用”更让他安心。


    “民以食为天,粮粟足,则天下安。此事办好,功在千秋。”


    见父皇心情转佳,李承乾又将话题引向当前最紧迫的局势。


    “父皇,高句丽泉盖苏文弑君叛唐,气焰嚣张。儿臣以为,朝廷虽需准备,但亦不可使其坐大。”


    “当尽快推进各项部署,力求来年开春前,能以雷霆之势,速战速决,如此方能最小代价,稳定东北边疆,亦能……安定内外人心。”


    他最后一句,隐约又点回了债券风波背后的担忧。


    李世民神色一肃,目光锐利起来。


    “朕已决意征讨此獠!”


    “朝中各部也按你之前所言进行疲敌之策。各项筹备,正在加紧进行。兵马、粮草、器械,皆需时日。”


    “太子,你既协理部分军务,此事便需你多费心。朕准你深度参与军机筹划,与李勣、程知节等多多商议。”


    “儿臣领旨,定当竭尽全力。”


    李承乾心中一定,他要的正是这个深度参与的许可。


    他稍作犹豫,决定再进一步。


    “父皇,为配合大军行动,儿臣依月前所奏,督练了一支小队,约二百人,专司侦察、袭扰、破袭等非常之务。”


    “或许……可在战前,遣往高句丽境内,执行一些特殊任务。”


    “比如,刺探军情,或……伺机焚毁其粮秣囤积之所,乱其后方。”


    “哦?”李世民闻言,颇感意外,审视着李承乾。


    “高明,军国大事,非同儿戏。刺探军情尚可,焚毁粮草……谈何容易?”


    “高句丽虽小,亦非毫无防备。区区二百人,深入敌境,欲行此等大事,是否……有些托大了?”


    他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怀疑。


    虽然他之前看了李承乾的训练方法,但是觉得人数太少了。


    而且在李世民看来这群被训练的人就是死士。


    至于太子所说这群人可以光耀门楣,李世民觉得是不可能的。


    在他想来,大军征伐,靠的是正兵对决,奇兵突袭亦需相当规模,二百人,能济何事?


    李承乾早已料到父皇会有此反应,平静回应。


    “父皇明鉴。此队兵士,化整为零,潜入敌后,或利用山林夜色,伺机而动。”


    “目的非为歼敌,而在制造混乱,打击要害,疲敌扰敌,使其不得安宁,为我大军后续行动创造有利之机。”


    “儿臣不敢说必成,但值得一试。即便不成,损失亦在可控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