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有何隐患?(求月票!!!求打赏!!!求订阅!!!)

作品:《贞观悍师:从教太子逆袭开始

    不再是模糊的“子民”,也不再是简单的“士农工商”。


    而是根据其实际的经济地位与权力关系,被清晰地解剖开来。


    每一个“阶级”的利益诉求、生存状态、与朝廷的关系,似乎都变得清晰可辨。


    “所以……”李承乾的声音有些干涩。


    “先生的意思是,所谓的四业分民,早已名存实亡?其内部早已按照……按照这阶级之分,重新排列组合?”


    “可以如此理解。”李逸尘道。


    “士农工商是表象,是沿袭古制的户籍与身份分类。”


    “而阶级之分,才是基于土地占有、权力分配、财富流向所形成的真实社会结构。”


    “朝廷施政,若只看到四业之表象,则政策可能南辕北辙。”


    “例如,朝廷欲劝课农桑,减轻赋税,若不能有效抑制土地兼并,则好处多半会被地主豪强所攫取,真正耕种的佃农、贫农所得寥寥。”


    “又如,朝廷欲选拔人才,若不能打破士族门阀对仕途的垄断,则寒门英才依旧难有出头之日。”


    李承乾只觉得脑海中仿佛有惊雷炸响。


    许多以往困惑的问题,此刻似乎都有了答案。


    为何父皇励精图治,轻徭薄赋,仍时有百姓流离失所?


    为何朝堂之上,总觉派系林立,各有盘算?


    原来根子在于这社会已然分化成不同的阶级,各自有着截然不同的利益!


    朝廷的任何政策,都会在这些不同的“阶级”中引发不同的反应,受到或明或暗的抵制或扭曲。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震撼,问出了一个关键问题。


    “先生,依此而论,那作为国家根基的,究竟是哪个……阶级?”


    李逸尘目光沉静。


    “若论赋税之源,兵役之基,乃广大的庶民农户。若论统治之稳定,政令之通达,离不开官僚士绅集团之合作。”


    “若论财富之流通,市面之繁荣,需倚重工商业者之活力。”


    “而皇室与贵族,乃天下之共主,需平衡各方,方可长治久安。”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更加凝重。


    “然则,这其中存在着根本性的矛盾。官僚士绅集团往往兼并为地主,其利益与庶民农户常有冲突。”


    “工商业者积累的财富,又常用于购置土地,加入剥削农户的行列,或交结权贵,影响朝政。”


    “朝廷居于其上,既要依靠官僚士绅进行统治,又要防止其过度盘剥农户导致民变。”


    “既要鼓励工商以充实国库,又要防止其过度膨胀冲击农耕之本、助长奢靡之风。”


    “此乃历代王朝治国之核心难题,平衡木稍有不慎,便是根基动摇,社稷倾危。”


    李承乾久久不语。


    李逸尘这番话,将他直接带入了帝国统治最深层、最残酷的现实。


    治国,远不是吟诵几句“民为贵”就能解决的。


    它是在这些相互依存又相互矛盾的“阶级”之间,进行极其精密的权衡、妥协、引导与压制。


    “那……那如今我大唐,情形如何?”李承乾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


    “本朝立国未久,陛下英明,推行均田,抑制豪强,整顿吏治,故而这阶级间的矛盾尚未如前隋末年那般尖锐激烈。”


    李逸尘客观分析道。


    “然则,隐患已存。均田制之下,土地兼并仍在悄然进行。”


    “租庸调制之下,农户负担依然不轻。关陇、山东等世家大族,在朝在野,影响力依旧盘根错节。”


    “殿下日后若欲有所作为,必要看清这表面‘四业’之下,真实的阶级格局与利益脉络。”


    “施政,需明确。此策利于何人?损于何人?何人会支持?何人会反对?支持者能提供何等力量?反对者会采取何种手段?”


    “唯有如此,方能有的放矢,减少阻力,成就一番事业。”


    殿内再次安静下来。


    李承乾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他感觉自己的视野被彻底打开了,不再局限于东宫的一隅。


    不再局限于与李泰的争斗,甚至不再局限于与父皇的博弈。


    他看到了一个更宏大、更复杂,也更真实的大唐。


    而想要在这个真实的大唐中,去践行那模糊的“理想”,去回答“为何当皇帝”的问题,他需要学习的,还有很多很多。


    “先生今日所言,如醍醐灌顶。”


    李承乾的目光重新变得坚定。


    李承乾沉吟片刻,又将思绪拉回眼前。


    “先生,债券一日售罄,民间求购者仍众。是否……应再增发一部分,以慰那些向隅之人?”


    李逸尘微微摇头。


    “殿下,此事不急。”


    “不急?”李承乾略感诧异。


    “如今势头正好,民间信重,岂非趁热打铁之良机?”


    “非也。”李逸尘目光沉静,缓缓道。


    “信用如水,贵在细水长流,盈满则溢。债券之价,亦有其度。”


    “如今初发即罄,市面必然奇货可居,其转手之价,恐已远超票面。”


    “此时若贸然增发,看似满足了求购之欲,实则可能冲击市价,反而损害持有者之利,动摇信用之基。”


    他见李承乾仍有惑色,进一步解释道。


    “这就如同蓄水之池,水位高低,需有调控。当市面债券之价明显过高,滋生投机泡沫之时,适时、适量释放新券,方可平抑其价,使其回归常轨。”


    “此乃维系信用长久之道。而今,首批发售之效尚未完全显现,西州之事亦在起步,此刻当务之急,是稳妥用好这十五万贯,做出实效,让持券者见到回报之望。”


    “如此,信用方能根深蒂固。届时,再议增发,方可水到渠成,其价更稳,其信更坚。”


    李承乾凝神细听,虽觉其中道理深奥,并非全然明了。


    但基于对李逸尘的信任,以及近日所学“权衡”、“度”之要义,他按下心中急于求成的念头,点了点头。


    “先生深谋远虑,学生明白了。便依先生之言,暂不增发,先着力于西州实务。”


    他话音方落,殿外便传来宦官略显急促的通传声。


    “殿下!陛下口谕,召殿下即刻前往两仪殿见驾!”


    “孤……知道了。”


    李承乾的声音平稳下来,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沉静力量。


    “回复陛下,儿臣即刻便到。”


    两仪殿内。


    李世民端坐于御榻之上,神色看似平静,手指却无意识地摩挲着扶手上的雕纹。


    下方,长孙无忌、房玄龄、高士廉、崔敦礼,以及兵部尚书李勣分列左右。


    皆是朝廷肱骨,气氛凝重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躁动。


    李承乾步入殿内,依礼参拜。


    “儿臣参见父皇。”


    “太子来了。”


    李世民抬了抬手,目光在李承乾脸上停留片刻,语气温和却带着探询。


    “你前些日子身体不适,如今可大安了?”


    “劳父皇挂心,儿臣只是偶感风寒,现已无碍。”


    “嗯,那就好。”


    李世民点了点头,不再绕圈子。


    “今日召你来,是为债券之事。你主持的这‘债券’,一日之内售得十五万贯,解了朝廷燃眉之急,此事,你做得不错。”


    “父皇谬赞,此乃群策群力之功,儿臣不敢居功。”


    李承乾谨慎地回答。


    果然,李世民话锋一转。


    “十五万贯,于西州重建虽是及时雨,然我大唐疆域万里,用钱之处又何止西州一隅?”


    “如今国库空虚,各处都伸手要钱,朕与诸位爱卿,亦是焦心。”


    兵部尚书李勣率先出列,声音洪亮。


    “陛下所言极是!太子殿下,这债券之法,实乃妙策。民间反响如此热烈,求购者犹恐不及。”


    “既然钱来得如此容易,何不顺势而为,再增发数十五万贯?”


    “若得三十万贯,则不仅西州重建无忧,河北道水利、陇右军械更新,皆可提上日程!”


    “此乃利国利民之大好事啊!”


    他语气热切,仿佛已看到巨额钱财涌入国库的景象。


    李承乾心中暗沉,李勣掌管兵部,最知边镇军备之困窘,对钱财的渴望也最为直接。


    长孙无忌轻轻捋须,接口道:“李尚书言之有理。殿下,此法不增税赋,不劳民力,便能聚敛巨资,实是难得的良方。民间既有此力,朝廷若不予取予求,岂非坐失良机?”


    “再者,让更多百姓持有债券,共享朝廷发展之利,亦可收揽民心,稳固国本。”


    他语速平缓,目光却锐利地扫过李承乾,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他是关陇集团的代表,深知财富与权力交织的重要性,如此轻松敛财之机,岂能放过?


    高士廉也微微颔首,他资历老迈,说话更显沉稳。


    “太子,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朝廷度支艰难,若能以此法缓解一二,于天下安定,善莫大焉。老夫观之,此法风险极小,而收益极大。”


    他看似中立,实则点明了朝廷面临的财政压力,为增发提供了最冠冕堂皇的理由。


    就连一向持重的房玄龄,此刻也沉吟道:“殿下,诸公所言,虽略显急切,却也不无道理。”


    “债券售罄之速,远超臣等预期。若能适度增发,尽快充实国库,应对各地急需,确是务实之选。”


    作为尚书左仆射,他总领政务,深知各处衙门都在哭穷,这轻松得来的十五万贯,就像沙漠中的甘泉,让人忍不住想汲取更多。


    崔敦礼则从另一角度补充。“陛下,太子殿下,臣闻市井之间,未能购得债券者扼腕叹息者众。若能增发,正可平息民怨,彰显朝廷体恤民情之意。”


    李世民听着众臣你一言我一语,眼中光芒闪动。


    他并非昏庸之主,自然知道滥发之弊,但耳边回荡的是“数十万贯”、“不劳民力”、“收揽民心”、“应对急需”,这些词语组合在一起,形成的诱惑力实在太大。


    他即位以来,励精图治,力求恢复民生,但前朝留下的底子太薄,处处都要用钱。


    这债券,来钱太快,太轻松了,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他内心那点因李承乾成功而产生的欣慰,迅速被对这巨大财源的渴望所覆盖。


    “众卿所言,甚合朕意。”


    李世民终于开口,目光转向李承乾。


    “太子,你意下如何?既然民间有此热情,朝廷亦有此需要,增发债券,似乎确是两全其美之策。你主持此事,最有发言权。”


    压力彻底来到了李承乾这边。


    他完全理解这些人的想法,就在不久之前,他自己不也是这般兴奋,这般急于求成吗?


    李逸尘说得对,这钱来得太快,快得让人迷失,快得让这些经验丰富的朝廷大佬们都只想走捷径了!


    他脑海中飞速闪过李逸尘的告诫。


    “信用如水,贵在细水长流,盈满则溢……此时若贸然增发,看似满足了求购之欲,实则可能冲击市价,反而损害持有者之利,动摇信用之基。”


    还有那更为深刻的“阶级”分析——这些提议增发的大臣,他们背后,真的只是单纯为了朝廷吗?


    还是为了他们各自所代表的,或官僚,或士族,或豪强地主的利益?


    他们急于拿到更多的钱,去填补各自的窟窿,或者去攫取更多的政治资本?


    而一旦信用崩坏,最终受损的,将是朝廷的根基,是那些真正指望债券能带来稳定回报的普通持有者,以及整个大唐的财政信誉。


    直接拒绝?


    用李逸尘的说辞?


    不行!


    李承乾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


    在父皇和这些老谋深算的大臣面前,直接抛出“阶级”、“信用泡沫”这些他自己都刚刚感悟的概念,不仅难以说服他们,反而会显得自己故弄玄虚。


    甚至可能暴露李逸尘的存在,引来不必要的猜忌。


    他们此刻正被巨大的利益预期所蒙蔽,听不进逆耳之言。


    必须用他们能理解的理由,用更符合他们思维方式的权谋逻辑,来反驳。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抬起头,脸上露出适度的谦逊和一丝忧虑。


    “父皇,诸位相公,增发债券之议,乍看之下,确是利国利民之举。儿臣初闻债券售罄之时,亦曾动过此念。”


    他这话先肯定了对方的出发点,缓和了直接对抗的气氛。


    李世民和众臣都微微点头,等着他的下文。


    “然而,”李承乾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凝重。


    “儿臣细细思之,却觉其中颇有隐患,不得不慎。”


    “哦?有何隐患?太子但说无妨。”李世民身体微微前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