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细微流光，没入了秦风的眉心。


    秦风的眼睫，轻轻颤动了一下。


    他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泛起了一丝笑意。


    那是一种父亲看到儿子交出了满意答卷时，欣慰的、温暖的笑。


    这个笑容，让乌瑞亚心中猛地一跳！


    不对！


    也就在这一瞬间。


    秦风，动了。


    他没有理会那张【罪己诏】，只是缓缓地，抬起了手。


    这个简单的动作，仿佛拥有无穷的魔力。


    那镇压天地的“秩序法则”，那捆缚国运的亿万枷锁，在这一抬手之间——


    烟消云散。


    秦风端起那杯被【罪己诏】压住，却丝毫未损的茶，轻轻吹了吹热气。


    然后抬起眼，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正眼看向了乌瑞亚。


    “朕的疆域。”


    “朕，即是天！”


    话音落下的瞬间。


    秦风将杯中温热的茶水，一饮而尽。


    而后，将茶杯轻轻放回玉桌。


    “咔。”


    一声轻响。


    这声音不大，却如同大道轰鸣，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存在的耳中。


    也就在这一声轻响之后。


    整个大乾皇朝，亿万万里山河，所有子民，无论贩夫走卒，还是达官显贵，在这一刻，都心有所感，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


    他们的信仰，他们的崇拜，他们对“大乾”、对“秦风”这个名号最本能的认同……


    化作无形洪流，冲天而起！


    那条刚刚挣脱枷锁的紫金气运巨龙，仰天发出一声震动诸天的咆哮！


    身躯在咆哮中骤然分解、熔化！


    如百川归海，尽数涌向那道安坐不动的身影！


    “这是……”


    乌瑞亚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看到的，是一个文明！是一个种族！是那片大陆上所有生灵意志的聚合体！


    “人道洪流……人皇之道！”


    “你不是仙！你是……！”


    不，不对！


    乌瑞亚感觉自己触碰到了一个无法理解的恐怖存在！


    他想要后退，想要逃离。


    但已经晚了。


    只见那无穷无尽的紫金国运洪流，汇聚于秦风抬起的那只手掌之上。


    就只是……一只手。


    一只由整个文明的“概念”所构成的，紫金色的巨手。


    然后，这只手，朝着乌瑞亚，轻轻地握了过去。


    那张蕴含着太乙玄仙壁障之力的【罪己诏】，在接触到手掌的瞬间，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泛起，便无声无息地湮灭了。


    它所代表的“秩序”，在这只手所代表的“力量”面前，脆弱得可笑。


    乌瑞亚彻底骇住了。


    他身价无量的审判官长袍瞬间激活，亿万道秩序神文亮起！


    他那高达千丈，由金仙法则凝聚而成的不朽法相，更是爆发出璀璨银光，一柄审判之剑瞬间凝聚，就要斩向那只手！


    然而，没有用。


    这一切，都没有任何用处。


    那只紫金色的巨手，完全无视了所谓的“防御”，无视了所谓的“法则”。


    它就这么穿了过去，如同穿过一层幻影。


    一把，就将乌瑞亚那宏伟、神圣、不朽的金仙法相，攥在了掌心。


    时间。


    在这一刻被无限放慢。


    所有暗中窥探的存在，都清晰地看到了乌瑞亚那张英俊的脸上，傲慢与戏谑是如何凝固，然后被无边的惊恐与错愕所取代。


    看到了那柄足以斩灭星辰的审判之剑，是如何寸寸崩溃。


    然后。


    他们听到了一个声音。


    “咔……嚓……”


    清脆，干脆。


    乌瑞亚那尊千丈之巨的法相，就在只紫金色的手掌中，迸开无数裂痕，最终……轰然崩解。


    亿万道银色的法则碎片，从指缝间洒落。


    在凄美的光雨中，乌瑞亚的真身狼狈跌落，口中狂喷着金色血液，眼中只剩下无尽的空白与茫然。


    败了？


    我……怎么会败？


    我的秩序……我的法……为什么……会没有用？


    他的道心，在那一声“咔嚓”中，一同被捏碎了。


    星海，一片死寂。


    九天仙盟那支庞大的“秩序舰队”。


    此刻所有灵光黯淡，阵法停滞，彻底沦为亿万吨冰冷的宇宙废铁。


    更远处，万法仙门的云澜真人瘫坐在地，面如死灰，口中只是无意识地喃喃着：“疯子……都是疯子……”


    然而。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那个端坐于王座之上的男人，却连看都没有看一眼那垂死的乌瑞亚。


    他目光落在了身前那面巨大的【玄光镜】上。


    镜中，清晰地映照出他几个子女的身影：秦恒、秦月、秦星，以及“应龙”号舰桥中身形笔挺的秦毅。


    此刻，他们所有人都依旧怔在原地，神魂还在因那超越理解的一幕而嗡鸣不休。


    “都看清楚了？”


    秦风声音平淡温和，像个教书先生。


    “这，便是为父给你们上的第一课。”


    “那些所谓的‘规则’、‘秩序’、‘律法’，是什么东西？”


    “是强者套在弱者脖子上的狗链。”


    “当有人拿着这条链子，想要套住你的时候，该怎么做？”


    他目光扫过镜中每一个孩子的脸。


    “很简单。”


    “用更强的‘力量’，将他的‘规则’，连同他这个‘制定者’，一起打碎！”


    “这，便是权柄！”


    “记住——”


    “权柄，即是唯一的真理！”


    话音落下，玄光镜中。


    秦恒眼中闪过深邃的了然，对着镜中身影深深一揖。他懂了，大道三千皆为术，唯有掌道之“权”，方为真。


    秦毅的胸膛剧烈起伏，双拳死死攥紧，指节一片煞白，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他那双战意燃烧的眼睛里，第一次亮起了名为“野心”的火焰。


    秦月、秦星姐妹俩似懂非懂，但她们都从对方的眸子里，看到了对父皇那种名为“敬畏”的情绪，有了具象的定义。


    这番话，秦风并未加密，通过尚未关闭的公共频道，传遍了这片星域的每一个角落。


    这是讲给子嗣的“帝王心术”。


    更是对诸天万界，一次最霸道的宣告！


    我，大乾神朝，不讲道理，不守规则。


    我，就是道理。


    我，就是规则！


    做完这一切，秦风似乎终于感到了一丝倦意。


    他挥了挥手。


    “王德。”


    “奴婢在。”


    “打扫干净。”


    “遵旨。”


    阴柔的声音应诺。


    秦风站起身，龙行虎步，消失在了王座之后。


    那张星空下的玉桌，那套精致的茶具，连同那个瘫在地上，道心破碎、眼神空洞的金仙乌瑞亚，都留给了身后那片死寂的星空。


    鸿门宴，结束了。


    但大乾皇朝的第一堂“公开课”，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