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督军大人！”


    “撕碎这帮鸟人！”


    七百名“恶魔”，如同七百头发了疯的公牛，用最原始、最野蛮、最混乱的方式，与数万天使军团，展开了一场惨烈到极点的血腥肉搏。


    没有战阵，没有配合。


    只有咆哮，冲撞，以及利刃撕开血肉的声音。


    “左翼！冲垮他们的左翼！”


    柳残雪一边用臂甲格开一柄圣光长枪，一边发出嘶哑的咆哮，下达了一个看起来愚蠢无比的指令。


    数十名镇武卫“悍不畏死”地朝着天使军团防御最强的左翼发起了自杀式冲锋。


    噗嗤！噗嗤！


    圣光长枪轻易地刺穿了他们的“魔躯”，圣炎瞬间将他们点燃，化作一团团金色的火焰。


    他们在火焰中发出“凄厉”的惨叫，最终“不甘”地倒下，化作一地焦黑的“残骸”。


    实际上，在被击中的前一刻，他们已经启动了单兵传送符，被转移到了战场之外的隐蔽点，留下的，只是一具空空如也的拟态战甲。


    指挥着这一切的八翼天使长，看着下方那群混乱而疯狂的恶魔，英俊的脸上，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


    乌合之众。


    除了悍不畏死，一无是处。


    那个叫“夜刃”的指挥官，更是一个只懂得用蛮力的蠢货。


    就在他分神的刹那。


    “就是现在！”


    一直被动挨打的柳残雪，眼中寒光一闪。


    她硬生生用后背，抗下了一名六翼天使的全力一击，圣光长枪在她背上犁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金色的血液瞬间染红了她的黑甲。


    但她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借着这股冲击力，她的身形如鬼魅般，出现在那名八翼天使长的面前。


    “锵！”


    一声清脆的剑鸣。


    不是深渊魔刃，而是一柄真正属于剑仙的剑！


    快！


    快到极致！


    那名八翼天使长瞳孔骤然收缩，他只来得及将审判巨剑横在胸前。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


    八翼天使长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恐怖力量从剑身传来。


    他那由神金铸造的巨剑，竟被一剑斩出一道深深的豁口！


    他整个人更是被这股巨力轰飞出去，在空中狼狈地翻滚了十几圈才稳住身形，握剑的手，虎口已然裂开，神血滴滴答答地落下。


    一剑之威，竟至于斯！


    然而，柳残雪在得手后立刻收剑。


    她捂着后背的伤口，“虚弱”地喘息着，眼中却带着一种疯狂的胜利感。


    “撤！”


    她嘶吼一声，从怀中掏出十几颗黑色的圆盘，狠狠地砸向了包围圈最薄弱的一点。


    轰隆——！


    狂暴的深渊能量轰然炸开，形成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天幕，强行在固若金汤的圣光大阵上，撕开了一道口子。


    “走！”


    柳残雪带着仅剩的，不足三百人的“残兵败将”，头也不回地冲进了那道口子，狼狈不堪地消失在了远方的地平线上。


    等到黑暗散去，原地只留下一片狼藉，以及超过四百具“恶魔”的尸体。


    八翼天使长捂着发麻的手臂，看着那群逃窜的背影，眼神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一群……疯狗。”


    他最终，只吐出了这三个字。


    此战，天使军团以极小的代价，歼灭了这支恶魔军团超过一半的有生力量。


    是一场大胜。


    但他的心中，却莫名地，没有一丝胜利的喜悦。


    坠星堡，指挥台。


    气氛，压抑得仿佛连光线都凝固了。


    蒙恬的一双铁拳，死死地攥着面前冰冷的金属护栏。


    在他面前的巨大光幕上，代表着“第七军团”的那个小小的黑色箭头，已经变成了刺目的血红，兵力数量，从七百锐减到了不足三百。


    光幕的另一侧，整个“凋零之叶”位面，已经彻底化作了一锅沸腾的粥。


    金色的天使洪流，黑色的恶魔大军，绿色的瘟疫狂潮，三方绞杀在一起，每一秒，都有无数生命在凋零。


    一滴紫金色的血顺着蒙恬紧咬的牙关从嘴角渗出，滴落在地。


    那是他的袍泽！是大乾的精锐！


    他们正在异界的土地上，流血，牺牲！


    而他，堂堂大乾兵马大元帅，却只能在这里，眼睁睁地看着！


    “陛下……”


    他猛地转身，单膝跪地，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在摩擦，“末将，请战！”


    “末将愿立军令状，三日之内，必破此壁垒！”


    “安静。”


    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从不远处的龙椅上传来。


    秦风甚至没有睁开眼，只是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仿佛被蒙恬的大嗓门吵到了清静。


    “看戏，就安安静静地看。”


    他身旁的小宫女，战战兢兢地将一枚剥好的，晶莹剔透的灵果，递到他的嘴边。


    秦风张嘴，慢悠悠地嚼着，发出一阵细微的“咔嚓”声。


    这声音，在这死寂的指挥台上，显得格外刺耳。


    蒙恬的身体，僵在了原地。


    看戏？


    他的袍泽正在用生命演一场戏，而陛下，竟然说是在看戏？


    他身后的一众将领，脸上的肌肉都在不受控制地抽搐，他们低着头，不敢去看那位心思难测的帝王。


    那股滔天的战意与屈辱，在他们胸中翻滚，几乎要炸开。


    秦风终于吃完了那枚灵果，他睁开眼，慵懒的目光落在光幕上，柳残雪那“狼狈逃窜”的背影上。


    他撇了撇嘴，发出一声轻啧。


    “演得太用力了。”


    “你看她最后那个踉跄，多假，一个合格的疯狗，就算断了一条腿，也该是跳着跑的。”


    “匠气太重，不够自然。”


    这番点评，不大不小，却清晰地传入了指挥台每一个人的耳中。


    轰！


    蒙恬的脑子里，仿佛有惊雷炸开。


    他猛地抬头，那双赤红的眼眸中，充满了极致的震惊与不敢置信。


    演……演的？


    那些惨烈的伤亡，那狼狈的溃败，那九死一生的逃窜……全都是演的？


    一股寒意，从他的尾椎骨，瞬间窜上了天灵盖。


    他看着那个依旧一脸懒散，仿佛在点评自家后花园戏班子的帝王，心中的屈辱与愤怒，在这一刻，潮水般退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敬畏。


    与恐惧。


    星门的另一侧。


    秩序与律法之神，也感到了一丝莫名的不安。


    他麾下的天使军团，明明在“凋零之叶”位面取得了辉煌的战果，以极小的代价，重创了两支深渊军团。


    可他，却从对面那支钢铁洪流中，感受到了一股越来越可怕的……死寂。


    他们在等。


    那名人间帝王，到底在等什么？


    龙椅上。


    秦风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随口问了一句。


    “朵朵。”


    “臣在。”


    呼延朵朵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在他身旁浮现。


    “鱼饵，已经撒下去了。”


    “那些小鱼，也咬得差不多了。”


    秦风的指尖，在光滑的龙椅扶手上轻轻敲击着，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慵懒的眸子里，第一次，闪过一丝属于猎食者的，冰冷而锐利的光。


    “是时候，给那条自以为是的大鱼，一点小小的刺激了。”